打定了主意之后,整个东海郡都知道大长公主现在寡居怀了身孕,甚至有关孩子的生父传的风言风语的,有的人说是地下龙陆银的鬼孩子,有的说是大长公主捡到了燕子卵,怀的是天生之子,甚至还有的说是踩了龙的脚印,肚子怀的是龙子……
甭管是什么子,总归踩了龙脚印怀了龙子的绯闻传的最广。可徐明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谁搞的鬼?!
她坐在窗前,拿着一只银针重重的戳着桌子,嘴里喃喃道:“徐佑,你个天杀的!”
“公主,您不要烦闷了,这说明皇上是在乎您。”严任绒搅了搅砂锅里的老鸭汤,道:“奴婢瞧着,皇上这是给您肚子的乖宝宝铺路呢,您想龙子不就是皇子?皇上若是真的不在乎,早就任由你走了,他这是再担心您被坏人害了。”
想了一下,徐明月心中也有了数儿,她虽说和徐佑在一起的时间不如龙陆银长,但是她知道一个男人真正宠爱和喜欢一个女人的心情,不在乎她的一切毛病,甚至放下帝王尊严把毛病当成优点宠着,他不是拿着她做妃嫔,而是拿着做身边偕老的妻子。将心比心,他如此,倒也在理儿……@棠@芯@书@屋@独@家@整@理@
徐明月也没那么生气,小口喝着老鸭汤,笑道,“嗯,说的也是,本宫个月未见他了,肚子里的火儿倒是消了不少。且不跟他计较。”
却不想,那苍龙帝王看到这招龙子绯闻不起作用,便拿捏新来的东海郡府尹,更生了一道猛计,四处散播徐明月肚子里的龙子事关东魏江山社稷,一旦有失,天神降罪,瘟疫水灾遍发。
告示晌午粘贴上,黄昏便又出来一片,说是徐明月看上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不顾及江山社稷,飞蛾扑火、孤注一掷的和男子远走高飞,陷天下百姓于不义,甚至动用了钦天监的国师……
这样一来,徐明月被东海郡的百姓追讨,天下百姓恨不得及时把徐明月弄到皇上跟前去,好及早的完成消灾解难的任务。
严任绒急的团团转,这事儿闹的。
徐明月无奈的喝着清茶,一盅一盅的却始终消不掉渐渐泛起的要把徐佑抓过来咬破的怒气。
到了下午,太后礼完佛,却发现最近东海郡有关徐明月的传闻有些异常。
太后低下头去,捻着手里的佛珠长叹一声:“哀家就觉得事情有异常,先是一个戚俪,又是什么燕子卵、龙脚印的!你说你一个皇帝,好好的帝王权术用在找女人上,她就这般重要?!”
太后气的脑瓜仁子疼,原本以为徐佑下汴州,会对徐明月迷恋减弱些,不成想这个逆子竟然让徐明月假扮朝廷命官随行,这要是让天下朝臣得知,那还不荒唐死?!
若是这徐明月来到汴州,和魏嫔她们一起去寺庙敬香拜佛,那也算是摆正了身份,认清了自己的地位,便是再喜欢也是后宫的女人,谁成想自家皇儿竟然带着她加班朝廷命官去各个州府吃当地的特色菜肴,她这个做太后的现在只求天神能放过自家皇儿,别让个九尾白狐勾的失魂落魄才是。
“你便是把天下女人全收到后宫,哀家保证不说一个不能!”太后揉着太阳穴,汗都下来了,“现在皇后册立之事尚定下,你这般胡来,这是让天下人知道她徐明月就是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儿你怎么知道她徐明月没有意图推翻你的江山!”太后睁圆了眼睛瞪着徐佑,一双手重重的拍着镯子。
徐佑捻着桌上的一只干瘪人参,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太后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对明月神魂颠倒,可是太后先前却是最看中徐明月,年幼时节他跟徐明月算是青梅竹马,虽说那时的徐明月动不动就生气,飞扬拨扈的要命,可太后就是喜欢她,总说徐明月漂漂亮亮的,将来当儿媳妇儿正好,甚至私下里还搓弄他去调戏人家,不像现在,太后他的眼神就像看敌人,还总防备着。
徐佑是她膝下唯一的儿子,她最看不得他膝下无子嗣,她握住徐佑的手,苦口婆心道:“佑儿,不是哀家这个做母后的事儿多,只是你膝下无子,江山如何为继?斐儿自幼痴傻,毕竟不可继承大统,哀家现在每日抄录金刚经三十遍,就是盼着你能顺顺利利的有个子嗣。”
徐佑挑了挑眉,反手敲着桌子,现在唯一怀孕的是他的月儿,他唯一想让怀孕的女人也只有月儿。
徐佑笑了一声,“母后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朕身强体壮,高大魁梧的,怎能会缺少子嗣?!朕一番努力,总归会子孙满堂的。”@棠@芯@书@屋@独@家@整@理@
“哀家不信你这些屁话!”太后手拍在桌子上,拧着眉道:“给哀家个准话儿,年前能不能怀上!?”
“年后估计能生。”徐佑睨了太后一眼,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太后的心里也很是感动,声音平稳道:“可是哪家的姑娘?”
“徐家的。”
“你!你个逆子!”
徐佑唇角一勾,睨了太后一眼,“我们也没打算要,既然母后也不同意,我们不要便是。”
“你放肆!哀家的孙儿岂是你们……”太后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哽住,板着脸咳嗽了几声,“女人怀孕都有孕吐,她娇气的很,赶紧抓回来,什么龙子、燕子卵的,哀家的孙儿岂能在外面风餐露宿!?”太后手指敲着桌子,“宫里再怎么样,也是她长起来的地方,菜式上也和胃口,整日胡窜个什么劲儿!”
太后心情一瞬间像是晴开了,吩咐了徐佑,便在唐晨的护送下回了长安,领走前,还专门在东海郡的女娲庙前敬香拜佛,祈祷皇孙孙平安,顺便念叨了几句让九尾白狐也平安的话。
061
夜色暗沉,徐明月知道现在东海郡每一寸土地都牢牢握在徐佑手里,所以东海郡的事儿很快就会传到徐佑的尔耳朵里,所以趁着天黑徐明月带着面具,一路去了淝州。
还未到淝州地界,就见小路上忽然灯火通明,不知道什么一响,一道道粗粗的明亮的烟花流射到夜空,紧接着一群穿着旧衫,身强体壮的土匪挥舞大刀,借着一粒粒灰尘直接进城杀烧抢掠。
小路上的行人纷纷慌乱,脸色苍白,两颊的肌肉也微微的颤抖着,将徐明月和徐明寻的一个下属冲散了。繁华的淝州,被一场土匪弄的人心惶惶。
徐明月找不到那个下属,一刹时的变了脸色,淝州是沈蛟的地界,如今这里这般乱,明寻又有眼疾……她再也站不住了,恐慌的喊着徐明寻的名字。
只是却没听到回答,严任绒扶住徐明月,“公主,人多眼杂,您小心。”
“小心不小心也没个区别了,明寻若是没了,本宫是真的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时,却见远处的宅院猛地起了火,淝州府尹萧乙静慌乱的躬身,指责守卫的士兵,“淝州城可是重镇,想什么呢!就是宫中的衣物着火,这淝州城也不能着火!”萧乙静不住的呵斥士兵。
慌乱的人群,将一身黑衣的徐明寻撞在地上,徐明寻被下属扶起,方才在灯火通明,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皇姐,还叫着自己的名字。
“皇子,您现在眼睛好不容易好了些,别在这儿被伤了,要不真的治不好了。”一个暗卫拔出剑,小心的将徐明寻护在伸手,“您和平原公主,早晚会相遇的,主子您且忍着些,等您登基为帝,平原公主依旧是您最亲的皇姐。”
听到这,徐明寻踮起脚尖寻找徐明月的身影,只见她红着眼圈站在一群乱民中,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那小小可怜的身影,让徐明寻的脚不由的朝着她的方向迈。
只是脚步还未迈出,就见一对人马一刀斩掉了暗卫的脑袋,一手将他绑在马上抓走了。
徐明寻一直在东海郡托病府中,对沈蛟向来是闭门谢客。如今各地藩王意图不轨,他只能往淝州走,不想一向跟自己合作的沈蛟,却直接将他关进大狱。
徐明寻眼神黯了黯,“皇姐……”
徐明寻眼睛受过伤,现在眼睛刚刚好了些,如今被大狱中的潮湿霉气一熏,整个瘦弱病恹恹的身子一下就垮了。
看着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模样,沈蛟不由的蹙眉。
看到徐明寻那双眼睛,沈蛟脑中不由的映出了徐明月那张脸,见到下人拿着刑具朝着徐明寻走,便下意识的挥了挥手,只想着吓唬吓唬他。
不想徐明寻不吃这套,直接不给沈蛟脸,抓起身边的那根铁链朝着沈蛟的额头费劲儿的甩去,气喘吁吁道:“士可杀不可辱,沈蛟,你要杀便杀!”徐明寻听到沈蛟话里□□裸的要挟便怒火中烧,再加上身子发烧难受,心头的不快直接涌上来。
“你真以为你还是太子!?”沈蛟冷笑的揪住徐明寻的衣领,还真是不自量力,随后一把将徐明寻朝着墙角扔。
只是他没料到徐明寻身子骨这般差,脑袋撞在大狱的墙角上,竟然血流不止,没过一个时辰就死了。
阳光从高处一层层的穿过蔷薇的花枝,在棕色的地上撒落点点斑驳,徐明月走在淝州的一家酒坊处,只见一个穿着一件白色襦裙的女子笑着挽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的胳膊,本来没什么,可是看到男子眼上绑着的白布条时,徐明月一下怔住了。
这个黑衣男子的容貌竟有几分像自己的皇弟,只是那男子和女子勾了勾嘴角,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两人都没有在意他们身后的徐明月。
徐明月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眉眼微微一怔——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女孩朝着徐明月撞过来,徐明月忙捂住肚子,侧身闪避,只是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滑溜的圆石。紧急关头徐明月借着一旁的廊柱,险险稳住身体,一张清媚的脸儿上全是惊恐。
刚一抬眼,忽然和那绑着白布的男子四目相对,只见那男子眼睛里掩藏着一股子落寞,他缓缓收回视线,朝着身侧的女子开口道:“为何那女子这般看我?”
徐明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男子的五官,那男子虽说眉目与徐明寻相似,但是细细的看却是跟徐明寻八竿子打不着的陌路人。
没有说一句话,徐明月沉默了半晌,便转身离开了。
徐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淝州的和城门走,刚到哪就听到一群人呼朋引伴的带着笑容朝着春风楼走去。徐明月拽住马缰绳,直接朝着淝州府尹的府衙方向策马狂奔。
只是,淝州城风雨交加,整个耳朵边儿都是一片北风的呼啸声。
刚到了能避雨的草亭子中,忽然周围一双双发绿的眼睛朝着草亭子里逼近。徐明月看到那些圆圆绿绿的眼睛,不免有些担心,淝州多饿狼,现在雨水多,饿狼寻不到食物,就会出来攻击人。一旦孤身上路遭遇狼群,后果不堪设想。
徐明月抓紧手里的银针,心里算计着先把前面的苍狼眼睛射下,谁料手中的银针还未数清,身下的马却被那些苍狼吓的受惊,惊慌的翻滚,将身上的徐明月直接掀翻在了草亭里。
徐明月现在怀着孩子,若是正常时候还好些,可是如今若是硬来对付苍狼,怕是会动了胎气,到时就更加麻烦了。她骤然一退,手里的针紧紧的捏着,只是那些狼群却像是碰见极品的美味,朝着徐明月一扑而上……
稀疏的星子悬挂在半空,徐明月看到那些獠牙和深绿色的眼睛,便直接甩出了银针,只是那些狼群受了银针的刺痛就益发的癫狂了,一只只的撩起爪子,一把打掉了草亭子的一根柱子。
还有一只直接扑到身上来,长长的爪子朝着徐明月的眼睛划去,徐明月吓的四肢僵硬不能动,正在这时,一声马嘶鸣,紧接着一道血溅在徐明月的脸上;
她回头,只见沈蛟一身白衣伸手将她挡在身后,小臂上的血一滴滴的撞到她柔软的手背上。
“你……”@棠@芯@书@屋@独@家@整@理@
“别出声。”沈蛟紧握着长剑,一脸阴霾,整个人像是被戾气满贯着,他知道一人对付狼群是认不清情势。但鬼使神差的看到徐明月,就想起那个趴在树上朝他甜笑的小团子,他当时因为母妃被害的事儿很不甘心,小小年纪却整日穿着黑衣,只是遇见那趴在树上的甜糯小团子后,忽然像是遇见了一缕阳光。
他虽说不确定眼前的徐明月是不是当时的小团子,可是让她死在狼爪下,他竟然破天荒的动了恻隐之心。
狼群毕竟不是一只狼,他轻轻咳,整个身上被狼爪划得一道一道的,一股子血腥铁锈味,盈在徐明月的鼻尖,她抬眼望向挡在身前的沈蛟,只见他白衣被狼爪挠的褴褛,血肉翻腾着,瞧着受伤不轻。
062
淝州因为流民问题,关闭了城门,但流民里却混进了肺痨重症病人,那些流民居无定所又长期的居住在破庙草棚里,一来二去的肺痨广泛传播开来。
徐明月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跪在草丛里给沈蛟的小臂上擦了药,撕下裙子上的布条细细给他包扎起来。
正要起身走,就见前面一处寺庙里不住的咳嗽,里面的浓烟显得死门绝户的,一个老人嘴里叼着一根草将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孩子活埋在土坑里……徐明月惊惧地抓住沈蛟的衣袖,人生病总归可以治,也不至于就活埋掉的。
徐明月在口鼻上扎着丝帕,呵斥住老农随后给土坑那个还有一口气儿的孩子诊脉,打算尽力救治。
“姑娘,你说你夫君现在受伤流脓的,你不赶紧把你夫君弄回家里去,在这里装什么观音菩萨。”老人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横了徐明月一眼,冷漠道:“这叫肺痨,一旦染上必死无疑,这小玩意儿已经传染了寺庙里三十余人,老子不把这小玩意儿埋了,生怕整个淝州都要被他传染,这是个扫把灾星,你赶紧走!别耽误我干活儿!”
沈蛟听到老人说自己是徐明月的夫君,唇角微微一勾,随后听到是肺痨,一把将徐明月拉回来,跟身后的侍卫要了干净的水一边给她净手,一边认真道道:“肺痨,你这小身板儿真的染上,还能活?!”说完便招呼侍卫一路将徐明月强拽到了雍王府。
徐明月有点替那小男孩儿难过,但被沈蛟的人强硬拽着,也没有办法,毫不容易到了沈蛟的府邸,徐明月才稍稍松了口气,发了会儿呆,道:“我是鬼医的传人,医术虽不敢说高超,但总比淝州这些郎中强些,你不信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愈合了?!”
沈蛟才不会听徐明月这些话,径直差人将徐明月圈禁在西厢房。
医者,悬壶济世,徐明月趁着沈蛟睡熟,便悄悄从雍王府溜走了。
徐明月将那些救治的郎中和各大医馆一时间动员起来,那些轻症患者在得到药草和及时妥善的诊治后倒是状态好了许多,不过这些人是不是肺痨感染者还有待考察,所以将她们暂时安顿在了寺庙后的院子里。
那些咳嗽的厉害的,被徐明月诊治的不咳血后,倒是对徐明月的态度改观了许多,甚至有些妇人对徐明月敬若神明,那些医馆也好吃喝的招待,
“药草一定要煮透,份量切莫有偏差。”徐明月一边诊脉,一边转头朝着配药方子的人说道,只是淝州的这场瘟疫来的太过突然,里面不只是有肺痨患者,还有掺杂着许多不知名的疾病。
徐明月刚一抬头,就见一个孩子哇哇的哭着,一旁的妇人也全身冻僵麻木,徐明月刚要过去,忽然身上一阵抽筋似,整个身子忽然像是锥刺般的晕痛,紧接着一股咸腻的血从胸口一下涌上来。
“徐姑娘,徐姑娘!”医馆的郎中忙小步跑过来,本来以为是劳累过度,诊脉后却不由的一震,这等子脉象很是奇特,且这等症状医书上也没有载录,只能草草的说是邪风入肺。
徐明月被医馆的郎中带到医馆的厢房歇息,徐明月立在窗边,看着天边悬挂的朗月,不由的焦躁起来,整个身子像是被许多小老鼠啃食一般,想要把所有的窗户纸都抓破,但瞬间身子又灼热发烧起来……
沈蛟立在窗外等待,焦急地等待淝州神医的诊断。
淝州的神医外号为玉观音,虽说玉是形容君子的,观音是形容慈悲的,但是淝州人专门用这两个词汇来嘲讽淝州神医房文霍,他只给富贵人诊断,且只攀附着沈蛟,就是病死在他门前都是恕不外诊!
“王爷,房内女子染了疾病,是大宛的传染病。”房文霍从厢房走出来,朝着沈蛟恭敬一鞠。
沈蛟皱了皱眉,抬脚就要往厢房里走,却被房文霍拦住了,“这等传染病是我们中原的第一例,能不能治疗这是二话,在这等紧急关头,您断断不可冒险,要不皇位有失啊!”
沈蛟脚步一顿,看了看厢房内的人影,不由的收回了脚步,他错手杀了徐明寻,若是被徐明月知道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他若得到皇权还能对徐明月威逼利诱,可若是感染了这等怪病,怕是徐明月会毫不留恋的转身,索性深吸了口气,直接转身走了。
太阳渐渐西斜,最后一律光线消散在暗沉的天幕中,徐佑查到徐明月的下落,不顾一切的冲进医馆的厢房。那个染病的是自己的女人,又怀着身孕,还不知怎么个难受法,他现在顾不得旁的,他是要誓死保护自己女人的。
徐佑抓着昏睡不醒的徐明月,命令太医诊断。
太医纠结的皱着眉,“皇上,这是大宛的怪病,妇孺染了需要男子推宫换血……”
徐佑原本是担忧到了极点,知道能勾救治后,便松了一口气,直接掏出匕首在自己的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一滴滴的落在徐明月的手背上。
太医忙着急的跑过来,霎时间,密集如飞蝗般的侍卫也齐刷刷的跪在门外,徐佑大怒,眉宇里闪过浓浓的心烦,“怎么?要造反?!”
“皇上,推宫换血只是一种治疗的传说,能不能成不一定啊。您是东魏的帝王,不能亲身冒险,龙体若是有损伤,您置天下黎民于何处?”太医诚惶劝阻。@棠@芯@书@屋@独@家@整@理@
“她死了,你置朕于何处?!”徐佑抓起徐明月的手轻轻划了一刀,云淡风轻的将手掌贴在一起,“她身子弱,朕身强体壮的扛到你们找到治病的方子便是!”说完,沉着脸命令太医传授治疗的法门。
太医心如火煎,直觉的畏惧太后会扒了他的皮,但是脑中却不由的飘漾起一个声音,让他不要再抗拒了,为医者就是要敢于尝试,不管不顾,直到从阎罗手中抢回人来……
徐佑垂首细吻着徐明月的额头,随后将她的身子紧紧搂住,眉眼深情嗓音沙哑,喃语道:“月儿,朕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咱们的皇儿有事,万事有朕。”他声音沙哑,不顾一切阻拦的救下徐明月。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扉,徐明月费力的翻身,待看到掌心那道长长的血印子后,眉眼里立刻流露出一股子惊讶。
刚要起身,就见严任绒哄着眼睛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边,徐明月看着掌心那道长长的红印子,不由的湿了眼眶。
她自幼生活在宫廷,享受的事荣华富贵,过的却是困于后宫,算计争斗,就算是父皇母后也断断不会为了她去冒险推宫换血。
这个傻子,竟然不顾惜皇位,不顾惜性命的做这等子愚蠢事!
徐明月看着前方,手指拂在肚皮上,心里却有一股子别致的温情环绕。
063
不过几日的光景,随行的太医便研制出了治疗大宛传染病的方子,徐明月看到坐在一旁喝茶的徐佑,便起身将一个红木的盒子递给太医。盒子上雕刻着精致的红梅,在两边镶嵌着蓝宝石和碧玺。
“给你这个,这些是本宫先前购置的铺子田宅,你是个有医术医德的,将来在长安多开几家铺子,悬壶济世。”徐明月满足又自豪的将红木盒子按在了太医的手中。
“你打理好这些铺子,将来在东魏史书上必然青史留名。”徐明月坐回椅子上,抬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一个孕妇现在无心打理那些田宅铺子了,先在有水有花草、虫鱼的好地方,生产下孩子再说。
侍卫走在前,整个皇家仪仗威威武武的朝着长安的方向走,宽敞精致的马车在旌旗飘扬中走过大街,引起整个沿路的百姓注视。
徐明月忽然转头盯着徐佑,随后打量马车内角落里的软垫,不得不说,经历了这事儿,徐佑竟也像是变了一般,先前虽说冷鸷清峻,但是私下对她却是热情满满,可如今明明坐在一侧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奏折,一张薄唇紧紧的闭着,真不想是不惜性命为她推宫换血的男人。
徐明月眼神流盼妩媚,因着推宫换血的事儿,第一次对徐佑这般执着和热烈。
不过,这次倒像是湘妃有梦襄王无情了,徐佑睨了她一眼,便继续批阅奏折,丝毫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
马车上的窗帘儿被风吹的空荡着,后面的木料也吱呀一声,徐明月略略抬眼,望着窗外的树影、峦雾,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静静的回头看到徐佑挑着眉打量她,她刚要讲话,却见他早已经埋进奏折里去了。
一路晃晃悠悠,在行宫歇脚时,徐佑起身在凉亭里伸展肩膀,朝着一旁伺候的任和道:“你上次说女人不停的看你,就是等着翻旧账?”
任和抬眼打量了自家主子一眼,笑嘻嘻道:“可不是嘛!天下女人不翻旧账那就不叫女人了。”
“嗯,月儿不住的打量朕,朕觉得没个好事儿,就没应声儿。”徐佑叹了口气,捋了捋衣袖道:“朕贵为一国之君,被自己的女人一瞪,还批错了好几份折子,朕真的要树树夫纲了!”
任和双手交叉,看着折子上那乱打的朱笔印子,不由的一怔,跪在地上朝着徐佑道:“奴才方才瞧见大长公主看您了,不过那眼神儿倒像是崇拜爱慕,断断没有瞪啊。皇上,您怕是会错意了。”任和脑门上冒了一层冷汗,下决心今后要好好伺候大长公主,自家皇帝主子都惧妻到这等程度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长公主啊。
风细细的吹着,徐佑手揉着太阳穴,身上的关节因为上朝累的格格直响,任和小步跑过来,笑涎涎道:“皇上,凌霜宫那边儿弄了温泉汤,您要不过去舒展舒展身子?”
徐佑正了正龙袍领子,一本正经道:“嗯!”
出了金銮殿,一直往南,进了凌霜宫,只见凌霜宫的后园子里有个冒着汩汩热气的温泉汤,那温热的温泉水一路引到了凌霜宫的净室。
徐佑推开门,将龙袍扔在椅子上,刚越过琉璃花鸟屏风,就见一个女子穿着白纱的软裙坐在木桶里,汩汩的温泉水流进木桶,半截光滑柔腻的身子在氤氲的汤泉水中,显得有些粉盈盈。
徐佑冲干净身子,便云淡风轻的径直进了木桶,一双清峻又英武的眸子不住的瞟向徐明月的小腹,白腻光滑的小腹微微的隆着。他向来不喜欢女子身子走形,可是看到徐明月那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就一阵悸动,想到里面是他和月儿的孩子,眼神一下变的非常温柔。
只是,迎上男人那等炙热又深情的眼神,徐明月却一下害羞的红了脸,。虽说是坦诚相见过的关系,不过分开这般久,同泡一个温泉还被他这般不遮不拦的看着,不由的耳根子就通红通红的。
徐明月抓起一旁的丝绸衫子,要遮住身子起来,只是怀孕的身子远没有以前利落,脚踝微微一歪,朝着木桶的边缘砸去。
身子还未碰到,一只手臂却伸过来,将她圈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心,“你便是有心,朕也干不动了。”离宫这些日子,积累下许多朝政,还要平衡朝里的势力,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劳碌,他的确是有些疲惫的了。
看到他下巴上微微冒出的青须,徐明月这才放松了警惕的神经,刚要抬手给他揉捏太阳穴,被他他紧紧抱在怀里,凑在她的耳边低低道:“朕无事儿,就是想抱抱你。”
徐明月眼圈一红,脑袋依靠在他的胸口,原本以为分开是错过,不想经历了这些日子,对他的感情却是这般百转回肠,依赖万千……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凌霜宫,徐明月刚刚起身,就见太后带着容嬷嬷急匆匆的走来了。
徐明月笑着向太后行礼,抽了抽唇角笑道:“蓉妞,上茶。”
“哀家今天来这凌霜宫可不是为了喝茶!”太后睨了蓉妞一眼,随后坐在正座儿上,屏退众人后,朝着徐明月道:“佑儿不知道你的阴谋诡计,哀家却是知道的。沈蛟不慎杀死了你的皇弟,他怕得不到你,就意图嫁祸给佑儿,想让佑儿为他顶罪……”
徐明月面无表情的跟太后四目相对,“太后,你想怎样?!”
“当年你的确是贵重的平原公主,但是你却不是徐家血脉,封你为平原公主也不过为了遮遮丑。佑儿他不惜性命的护你,哀家也不求你知足,只是哀家奉劝你一句,你若伤害佑儿,哀家便掐死顾笙!”向来慈和的太后,眉宇里闪过一丝狠戾。
说完,一双眼睛落在徐明月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那狠戾的眼神又闪过半分纠结,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从未真正感到快乐,现在佑儿爱你,你有有孩子,有什么不知足的,非要去报……”太后剩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她方才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都说出掐死顾笙的话,现在她也没立场要徐明月不为胞弟报仇。
再者,徐明月也断断不是那等子天真和单纯的人!
但是,无论如何她是要保住东魏皇孙的,她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你年纪还小,现在的手段也敌不过居心叵测的沈蛟,哀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太后睨了徐明月一眼,虽说她没有闲心插手徐明月的事儿,但是看在皇孙的面儿上,一切可以妥协。
徐明月虽说要防着太后,但是也揣测出太后对皇孙的看重,太后手中的人脉非一般人可比,有太后相助,她自然是事半功倍,“多谢太后,本宫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徐明月的孩子不会过继到任何人的膝下!”
太后扬眉,“你放肆!你真当你是平原公主!”
“本宫不是平原公主,是辅国大长公主!”徐明月扶着肚皮,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太后横斜徐明月一眼,眼底既有厌恶又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先前她的确是喜欢徐明月那等跋扈又直率的性子,可现在她这种谋略和沉稳,更让她动了些敬佩的心思,饶是她自己在徐明月这个年纪,也不一定能有这般心术。
这样的女人,生下来的皇子必然是主宰天下的帝王,太后眯着眼打量半晌,淡淡道:“哀家会养在膝下,哀家的皇孙不能名不正言不顺!也不能让天下朝臣看低悱恻!”
徐明月微微松了口气,和太后做交易,真的比跟徐佑撒娇难得多。
秋叶静悄悄的黄了,几只黄莺鸟飞斜过冷宫,冷宫门口的一个狼狈以山岭脸的女子用阴郁的目光瞪着徐佑,眸底全是惊涛骇浪,她冲徐佑一笑,“臣妾参见皇上,臣妾还以为皇上会沉醉温柔乡不醒。”废后夏氏感兴趣地望着徐佑,狞笑道:“皇上你从来不在乎后宫的女人,可是那个自幼长在后宫的就真的可信!?”
徐佑看到夏氏癫狂狞笑的模样,便皱眉吩咐任和把她弄走了,只是废后夏氏那几句话却对徐佑产生影响;自幼长在后宫的只有他的月儿,听到有关自己女人的,难免有些无端地猜疑。
徐佑一路去了永寿宫,太后差人给他上了一盏清茶平静道:“佑儿,母后早就说徐明月她不是安于现状的女人,她的胞弟被沈蛟杀了,她是迟早会复仇的,佑儿,皇室的子孙经不起她这般折腾。”
太后这般讲话,表示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只是徐佑却抬手抚掉了袖边的清茶,“朕不会辜负月儿,母后若是乱来,朕不保证母后一族能安然无恙!”说完,径直出了永寿宫。
只留下满脸怒气的太后。
尽管徐佑明白的太后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对徐明月瞒着去找太后合谋这事儿,他真的很介意。
徐明月坐在窗前,手里细细的绣着一只麒麟,看着窗边的小木棍,她忽然想起在东海郡时看到的那些称骨算命的神棍,他们虽说神神叨叨的,但是玄术却有点儿意思。
她想起那个闵氏神棍说的只要捻着绣花针顺着红线缠七圈,然后想着自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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