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上喧闹的绿皮火车,望着行驶中的窗外,一路风景如画。
车厢内的乘客,喝水吃饼,抠脚聊天,江露愤怒地目光瞪过去,那个脱鞋抠脚趾的男同志,不好意思地赶紧把鞋穿上了。
“江露,我去打点热水。”赵铃拿着水壶起身。
“买点早上车上卖的芝麻酥饼,要刚烤出来的。”江露愤怒之余,还不忘叫住她,掏出了钱票递给她“多买点,我请你吃。”
“好。”赵铃高兴极了,两个人这是第三次坐这趟路线的长途火车了,都很有经验,火车上别的不好吃,早上现烤的那个芝麻酥饼是真的香,咬一口又甜又酥,还有芝麻油的香味,她和江露都喜欢吃,江露一路上别的不吃,就吃芝麻酥饼,还要现烤的,热乎乎的,那可比凉了的糕点好吃多了,当然,价格也很贵,两块钱才六个,一个只有巴掌大那么一小点,六个用牛皮纸包在一起,一打开那个香味儿,传得前后座都能闻到,能把小孩子馋哭。
很多人嫌贵,都不舍得买,只有出来公干或像江露这样有钱有票的才会舍得吃口香甜的。
江露给了钱票后,心思全放在了和系统的吵架上,是她单方面吵架,系统很怂。
“有时候,真想把你拖出来打,你这红线能从手腕摘下来吗,我想扔出车窗外。”江露生气了。
系统:……
系统它也很委屈,为了能完成任务,它可一点都不敢行差踏错,毕竟已失败了那么多次。
“……本系统不能干涉你的主线任务,宿主,一切都是因缘际会,我插手,只是会增加剧情的难度,这可是失败这么多次,本系统总结的经验,呜……”
不但会失败,事情还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前几任宿主,系统各种透剧,积极帮助对方攻略,小细节全不放过,可是那些宿主有多苦逼呢,其中一个,为了和男主有交集,特意制造了一起“碰瓷”事件,碰得是男主的劳斯莱司。
系统帮助她全程操作,宿主骑着小绵羊,慢慢地撞到了车头,在系统帮助下,以最完美的姿态俯躺于地上,楚楚怜人,结果完美的邂逅并没有发生,宿主却收到了男主方起诉的理赔单。
劳斯莱司最便宜的一个保险杠,都要29万,这钱都能买辆保马三系了,碰瓷是要付出代价的,男主也是最最冷酷无情滴,剧情自此也无法挽回了,那任宿主任务失败,gaover
所以它每回插手,宿主都很惨,而现在的宿主,第一个世界,它全程没有插手,竟然咸鱼躺赢了,它欢呼、它雀跃,它下定决心,绝不插手女主攻略男主的主线任务,其它线倒是可以提醒一下,就让她自由发挥,自由地飞……
它自由地躺……
“你闭嘴,要你还有什么用?!”
辣鸡系统,毁我青春!江露手捂心口,她心痛,她难受,明明无心插柳经营出的大好局面,现在知道真相,差点毁于一旦,她忍,她呼吸再呼吸。
系统弱弱地道:“怎能说本系统没用?没有本系统的红线绑定,怎么能带宿主穿到男主所在的世界完成任务呢,本系统拥有穿梭世界的能力,一根红线缠两边,你一边来,他一边……”
“he,tui,tui,tui。”
“滚滚滚!”
系统:妈呀,它可爱的宿主都会tui它了……还让它滚……伤心。
江露有点后悔了,她到底为什么要中秋回家前跟李援朝摊牌呢?
她想,一定是当时李援朝提来的那一袋好吃的,里面又是肉又是香肠,当时整个大队都没几个人能吃口好肉,因为很贵,买不起,也没有渠道买,肉是很紧俏的,可他提了那么多,还让她拿回家,她当时心里的内疚感达到了顶点,加上第二天就可以离开大队回家逃避,不用面对他,她这才冲动地说了那些话。
待她冷静下来,心里懊悔之余,还有点小欣喜呢,男主就是李援朝,那她要得到他的爱岂不变简单了?她这几个月虽然找郑清河找得心焦焦,可没想她早就和男主接触上了,怪不得她耽误几个月,没有和男主接触,系统也一声不吭,一句催促都没有。
要是以前,江露都会被系统烦死了,几乎天天都催她进行任务,不完成任务,她就要化成灰灰儿。
她放下手,心想,还好,一切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虽然那天说得话,是有那么一点点严重,但是她觉得,这次回去,多哄一哄,一定能哄回来,她也幸好男主还没有和家里人相认,幸好他不知道自己就是郑清河,幸好他还在红旗大队,回去她就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哪怕啪啪打脸,她不疼。
来得及,还来得及。
赵铃拿回来两包热气腾腾的芝麻酥饼的时候,外面的油纸都被酥饼的油浸湿了一小块,油纸一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弥散开来,江露安下心后,从容地拿出了一条棉帕,搭在腿上,然后将酥饼纸包放在上面,撕下一点纸捏起一只芝麻酥,拿起来小心地咬了一口,真的又甜又香还带着点烤出来的酥脆。
把对面坐着的人,看得个个咽了下口水,江露早上在家里的时候还穿着白裙子,出门要走的时候她换了衣服,出远门,尤其长途火车,还是穿裤子比较方便,她只穿了件放在家里衣柜中的浅色碎花衬衫,估计是以前买的,配了江母给她挑得那条水蓝色斜纹裤子,鞋上穿了双白鞋,这一套可把赵铃羡慕的够呛。
江露穿衣服,衣服好看那是衬托她的美,衣服不好看,那就更显得她姿色出众,真是怎么穿怎么有风情,有味道,最后赵铃总结,衣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长成张露那张脸!
衣服不重要,脸,才是最重要的。
对面的小孩儿真的馋哭了,手指放进嘴里,眼睛一眨不眨,瞪得黑溜溜的看着江露和赵铃吃,“妈妈,我也想吃饼……”那个年轻的妇女急忙取了袋子里的杂面饼塞给孩子,大人都馋,别说孩子了,那个可是油饼啊,那一小包就要两块钱!真的是抢钱。
出门在外,有个杂面饼啃着就不错了。
江露吃了三个后,饼就凉了,现烤的芝麻酥饼,一凉就不好吃了,变硬也不那么酥软,油味闻起来也腻得很,她就不吃了,平时剩下的会给赵铃,毕竟赵铃尝不出来,冷了热了她觉得都一样的好吃。
江露拿了一块,分给了对面的小孩,那个妇人一个劲儿说谢谢,剩下两个递给了赵铃。
三天两夜的火车,江露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漫长过。
到了县里,两人没有走回去,“提着这么多东西,我们雇辆马车。”
“雇?”赵铃看了看县里,哪有马车可以雇啊?雇那不是地主压迫穷人奴仆的用词吗。
江露立即醒悟过来,“付钱,我们付点钱,让别人帮助我们,毕竟马也要吃草得嘛。”她反应可真快。
这样说,赵铃就没有异议了,她也带了一大包东西,江露手里也提着一手提袋的东西,两人走回去,两个小时呢,可太累了,她这次回来再返乡,沾了江露太多光了,现在什么也不敢反对,江露说啥就是啥,你说得算,我都听你的。
江露手里有江父江母给的钱,加在一起,六百多块,在这个年代,六百多块的购买力,是很恐怖的,毕竟一块二毛钱,能买一大盆带尖的大螃蟹小龙虾呢,果然有钱开路,就有马车愿意送,两块钱一路将她们送到了红旗大队。
她归心似箭,在火车上她已经想好了,应该找什么理由去找李援朝,然后撒个娇,哄一哄,和好如初,如果李援朝不抗拒见亲生父母,他如果有这个意愿,她就帮他联系郑家,一起留在大队也好,一起回s市也好,对江露来说,都无所谓,都不重要,只要和他在一起,完成任务就指日可待了。
她还美滋滋地想,怪不得呢,一开始下乡来,受得那个苦头,但遇到李援朝,有他在自己身边,日子一下子就舒心多了,原来男主早就在自己身边呢。
“什么?李援朝档案调离大队了?调哪儿去了?”
江露刚把东西放回宿舍,还没收拾就跑去了李援朝家里,大门紧锁,他们家有李小燕,平时都不锁门的,然后她就跑到大队,会计室的人都在,她们正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她进来,就听到她正在说这个事儿。
“才回来啊,江露,你还不知道呢?咱们这个大队的那个李援朝,找到他亲生父母了,父母是s市人,你跟你一个城市,你说巧不巧。”周围的人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以前觉得江露真要和李援朝处上了,那以后可不得嫁进农村来了,大城市的娇娇女嫁给了乡下汉,真是让人听着唏嘘。
如今再一品,要不人家怎么看对了眼,怎么成了一对儿呢,原来人家的根都是城里人呢,知道真相后,大队里的人,眼泪流了下来。
江露哪里想听他们酸溜溜,她心里急坏了,一路小跑过来,汗都跑出来了,听她们七嘴八舌,她忙问:“他户口都迁走了?他人也走了?”
“是啊,就前天,听说军部那边直接来的人,将李援朝的档案提走了,连户口一起迁到了s市,李援朝本人没过来,我们是听队长说的,李援朝的亲生父母是s市人,当年就是从咱们昌河撤离的那个军部里的领导,估计那时候太混乱,他们很可能把孩子弄丢了,这次把人找到了,就急得跟什么似的,飞快地过来把李援朝这边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记分组的小组长说:“不但这样,还在队里打听李援朝这些年的过往呢,和其它人的关系怎么样。好在我们大队,没什么人欺负过李援朝,否则,那胆儿都能吓没,谁能想到一个无父无母无背景被人丢了的孩子,突然冒出来高官父母来呢。”
对李援朝不好的李家夫妻已经死了,再说了,李援朝十四五岁就长得很高了,再大一点就人高马大,大队还没几个人有他高,谁敢欺负他呀,这么来看,他父母肯定个子不矮,否则就李家喂的那一口食儿,能长这么高?
“我昨天倒看支书好像吓出了一身冷汗,没说几句话就回了办公室。”
“不知道,可能肚子疼。”
江露当时心里的念头就:完了完了完了,她就回了趟家,充其量不过一周时间,怎么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呢?
她能知道郑清河就是李援朝,是因为,她一直有意地在找,将很多她找到的线索一点点串联在一起,最后才发现的真相,她相当于是郑家和李援朝之间的一个传输纽带,两边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只有她得到的是双向的信息,再将两边的信息放在了一起,这才有了最终结论。
否则,s市离北边这么远,单就两边来说,很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彼此,也不会知道真相。
她如果不说的话,他们是怎么找到人了的,怎么早没找到,晚没找到,偏偏她发现了的时候,找到了?
江露这次去郑家,郑家的张娜,就是李援朝的妈妈,那状态,也不像是在找儿子的样子
她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就在她回家的这几天之内。
江露焦心地听着她们议论这个事儿,无数次在心里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忍一忍。
事情怎么能这么凑巧?就这么一步错,步步错,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还想说能哄好,现在别说哄好,恐怕连面都见不到了。
气死人,她又一语成谶,刚穿过来得知男主在昌河的时候,她还庆幸地想,上一个世界,最远的距离是他有钱,她没钱,这个世界如果最远的距离是他在城里,而她却下乡了,那可就太惨了。
系统说不会。
结果现在,她现在就面临到自己一语成谶的这个状况,她下乡了,而男主,回城了!
苦逼吗?
但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她得想方法挽回这个劣势,如果男主没在这里,那她下乡来昌河就没有意义了。
她想了想,飞快地出了会计室,回到宿舍,取了纸和笔,开始给家里写信,走的那天,江父还说,让她在乡下再待一段时间,太早被调回来,会被有心人说三道四,说他女儿吃不了苦,靠他的关系回的城,那话就太难听了,所以他想让女儿在那边待个一两年,江父就托人找个杂志社的缺,把她调回城里。
回城,那是迟早的事儿,但是,她可不能再等一两年了,她现在马上就想回城,耽搁得越久,越容易节外生枝,她才不管别人的眼光,爱说就说,他们就嘴上说说,他们自己的子女哪个像江父江母那么实在给真送到北边了。
她摊开纸,想了想,就在纸“唰唰唰”写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吴支书,这两天是坐立难安,吓了个够呛,不过如此心惊胆颤了半个月后,仍然无事发生,他才松了口气,好在他之前忌讳李援朝没软肋,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真如李援朝说的,他吴支书就是个瓷器,顾忌得多,而他李援朝就是那瓦缸,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光脚不怕穿鞋的,吴书记还真不敢把这个人惹急了,所以除了隐晦地诬陷他和江露两人乱搞男女关系外,他还没来得及做手脚。
……
混乱的两国边境,五日后,边境军部突然派去了一群特战兵,从天而降,将入境列车的所有人员,违规物品全部缴械,当场收缴了大量的枪支刀具,避免了一场还没有起硝烟,就已经结束了的一起边境特大犯罪刑事案件。
随后,郑家书房的桌上放了厚厚的一叠档案。
坐在桌前椅子上的郑中辉,郑首长敲着桌面上的档案,皱紧了眉下了决定。
“参军!”
“不行!”
郑家二楼,房间里传来了张娜斩钉截铁的声音,“郑中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儿子,我要把他留在我眼皮子底下,安安全全地留在s市,哪里也不去,你想让他去军队,想都别想,我不同意。”
“军队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还要把儿子送进去,难道你失去十几年的儿子,还想再失去一次吗?他可是你失而复得,唯一的儿子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张娜!”郑中辉严肃道:“你冷静点,我也不想送他走,但你也看了他这些年在昌河的档案,他的所作所为,这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必须要严厉纠正,你知不知道,他差点就酿成了无法挽回的过错,如果不是我让人查了他这些年的行踪,那中鄂两国交界的特大抢劫案,你儿子就可能参与其中!他这些年的思想行为已偏离正轨,他必须去军队中接受改造。”下句话郑中辉没说,如果不是他心里舍不得,他这个丢了十几年的儿子,就单是这些年的投机倒把,已经能够进局子一辈子了,是他这个父亲替他遮掩起来,幸好只是投机倒把的罪名,若真的参与了抢劫杀人案,他就算是首长,也保不了他。
一切幸亏发现的早,而且是他这个做父亲先发现了,并且是他亲自下的命令,让自己手下最信得过的部队去围剿,也幸亏他让人把所有参与者中接触过儿子的人,亲自关押全部封口,没有留下隐患。
张娜之前询问许久,认出了儿子,留下的是喜极而泣的泪,现在面对丈夫的绝情,是愤怒至极的泪:“放屁,郑中辉,我儿子为什么会做错事,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当年,你急着调回首都,儿子病得快不行了,你都不肯停下来带儿子去看病,还让你部队里的表兄带着清河脱离队伍,去昌河卫生院,还不让我跟着,说我一路水土不服跟着也是添麻烦,结果呢!”
张娜哀痛欲绝,“到了首都,一个多月你那个表兄才回来,说清河病重,已经不在了,尸体带不回来,被葬在了昌河……”
她愤怒地笑了两声,“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么憨厚老实的人,居然在骗我们,清河根本没有死,他根本没有死!是你那个好表兄,把清河弄丢了,没办法向我们交待,才回来说清河死了,他骗得我好苦,骗得我流了多少泪,郑中辉!都是你的好表兄干的!都是你们家的人,更过份的是,他死了,还把他的儿子送给我们养,还说过继给我们?就让我们把佑平当成自己的儿子?他弄丢了我的儿子,还要我们给他养儿子,他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真是一手好算计啊!”
郑中辉看着娇妻痛哭满面,他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当年,首都军部一声令下,三军会师,时间本来就很紧张,要连夜行军才能到达首都,他哪有时间给儿子看病,妻子因为儿子的病,也急得头晕,他不得不把儿子交给跟他参军入营的表兄,让表兄带着外甥佑平去昌河的卫生所,妻子也在他的劝说下不得不答应了。
可他也不知道表兄是怎么将清河弄丢的,回来又为什么告诉他们清河病死,这个表兄憨厚、实在,和他们感情都很好,他一路提拔他,平时对清河像父子,比他和儿子还要亲密,他和他的妻子都没有怀疑他的话,当时他的表兄悲痛欲绝,跪在他们面前,哭得比他们还难过伤心。
几年后,他因内疚病逝,病逝的时候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跟妻子张娜忏悔,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两人,他知道,张娜身体不好,不能再生了,就把自己儿子给他们,让他儿子替他们养老,送终。
否则以他妻子的性格,绝对不会给人养儿子,他清楚,他这个表兄也承受了莫大的良心痛苦。
人已去,当初的事恐怕已经无法还原了,郑中辉猜测,也许是表兄在医院跑上跑下拿药或是上厕所的时候,清河丢了,当时一个六岁的孩子,病得很重,一旦丢了,跟死没什么区别,因为没有人家会养,当时粮食非常紧张,县里居民自己家的粮都紧张,怎么会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他那表兄恐怕把当时县里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他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自己,死前恐怕也是一片好意,可妻子正在气头上,她愤怒,她气恼,她无法原谅,如果早早告诉她清河没死,她也许早就找到了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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