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薛彦虽是多少为薛家隐暪一二,但从他后来娶妻纳妾都不在大晋朝,而是在海外,可见其对其兄嫂早有防心,以其性格不可能不略做准备,此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会断薛家嫡系之脉,又何需要他主持什么公道。
薛彦点头坦承道:“草民大半辈子都在海外渡过,一年里至少有八个月在海上,与族中老人并不亲近,远不如长兄有宗族支持,虽则这薛家船队早在草民的掌控之下,量长兄也无能与草民争夺,但是薛家其他家财,只怕草民只能得十之一二,草民着实不甘心。”
虽说律法规定诸子均分,不过这世道终究是宗族的力量大些,若是薛家其他房的长老不支持他的话,那怕律法明定诸子均分也会碍于宗族之力滞碍难行。
说句不好听的,这薛家的财产有大半是他挣来的,但临到分家之时,他却顶多不过得到其中的十之一二,而且其中还不知道会被长兄昧下了多少,让他如何甘心。
莫故微微皱眉,虽说按律诸子均分,只要他派了人前去,薛家人再怎么有意见也不敢说话,薛家家主也只能乖乖的均分,但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
薛家可不如林家,林家当时全然没想到莫江存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分能让莫江咬下这么大一块肉,但薛家家主对其弟早有提防,只怕薛家中的大部份财产已经转移做了祭田之类的,明面上的财产并不多。
再则薛家家产中的大头可是那些海船,那怕薛家家主并无跑船之能,难不成还真能让薛彦保留那些海船吗?
莫故好奇一问,只见薛彦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真正值钱的海船并不是薛家的。薛家的海船不过能跑跑附近东南亚一带,不过这些年来也损毁的差不多了,这些年来我跑船用的海船并不属于薛家。”
莫故微微挑眉,只听薛彦叹道:“咱们大晋的船只根本跑不了那么远,只要一遇到台风便会被打翻,海上波浪略大一些也不成,那些是我娘子的船,论起来是她的嫁妆。”
他娶的可不是一般的女公爵,不但有着自己的船队,还与教皇有亲,即使在义大利也是很横着走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她召男(女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莫故暗暗佩服,不愧是商人,果然够奸诈,就大晋律法而言,女子嫁妆属于私产,夫家不可无故抢夺,那怕薛家家主再眼馋也没法子,但就欧洲的律法而言,女子一但结婚,其嫁妆便就属于丈夫所拥有,按照义大利的法律,那些船只则是属于薛彦一人所拥有。
薛彦一见莫故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当年所使的小手段压根暪不过莫故,他轻咳一声,续道:“她要不是靠着我挣出来的银子,也不可能有钱去捧阉伶。”
他那婆娘能力再强,碍于女子之身也不可能亲自去跑船,在外头还不是得靠他。
当然,他待她也算不错了,那怕因为她和阉伶厮混之事和她貌和神离,但看在那些海船的份上,也绝计缺不了她的,将来女儿出嫁时,他也会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过再多就没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况且他有了自已的亲儿子,总得留给自己的亲骨肉。
莫故微微沉吟,“我虽能安排人前去助你分家,也可以让人帮忙查明薛家名下所有家产,不过薛家家主转移至祭田,以及嫡长子继承的那一部份,怕是追不回来了。”
薛彦微微一笑,“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官宦世家,嫡长子继承的也不过就祖宅罢了,而祭田那部份既使有也不会太多。”
那么一点子祭田,他也不在意,他想要的是薛家的商铺与商道。
见莫故面上微露疑惑之色,薛彦含蓄的解释道:“薛家不过是个商人,这田赋……咳咳。”
莫故瞬间明白,赞道:“你们倒是看的清楚明白。”
薛彦尴尬的连咳了几下,既使是在官宦之家,能免去的赋税也是有限,田地的出息又少,只有傻子才会靠田地吃饭,按他猜测,他大哥应该是把银钱往他嫡母以及过了身的大嫂嫁妆里藏。
莫故微微沉吟,“如此一来倒是大有可为。”
女子的嫁妆单子大多在衙门里记录备份,拿了旧的嫁妆单子一比,横竖多的便算是薛家家主私藏的便是。
莫故让人请了徒明烨过来,请他陪薛彦走上一趟。
徒明烨颇有几分不情愿,“不过是小小的分家,何需要我们出手。”
去金陵说不得会遇上王子胜,想到上次的事,徒明烨颇有几分别扭。
莫故诚实道:“看在金山的份上。”
徒明烨瞬间闭嘴。
128.简皓被拐
那怕再怎么不情愿,徒明烨还是跟着薛彦一起到金陵帮薛彦主持薛家分家一事,只不过薛彦此行不但把自家的侄女带了回去,同时也把简皓给带了回去。
薛彦要带简皓回去认祖归宗,改姓为薛,姓了十几年的简,那有可能因为知道父亲是谁就马上改姓薛的,就连莫江也没改姓林啊。
简皓一开始颇不愿意,但薛彦说的可怜,说是自己膝下无子,按祖宗规矩无法分家,怕是会误了献金山之大事……云云。
简皓自不愿因此而误了故哥哥的大事,而另外一个让简皓考虑的缘由是……其实简奶妈压根就不姓简!
三一是夏公公从慈育院中捡回来的孩子,才刚出生便被丢弃到慈育院中,连其父母是谁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其姓氏了,自以为自己从母姓从了一辈子的简皓,这时才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从母姓,乍知此事时,着实震惊住了。
简皓之所以为姓简,不过是因为那时夏公公安排三一以夏源亲兵之妻,简家未亡人的身份入府,这才让简皓也跟着姓简,事实上,无论是从母姓还是从父姓,他和简这个姓氏压根扯不上半点关系。
三一既然不姓简,薛彦又趁机游说,简皓也似乎没了反对的理由,最后终简皓思前想后,虽然还是不肯认父,但愿意跟着他去金陵瞧瞧情况,如果有必要,改姓为薛也无防。
莫故:“……”
这个弟弟是不是要拉回去重教育了,太容易被拐了。
薛彦笑咪咪道:“我将来的一切都是皓哥儿的,皓哥儿自然得认识认识自家的产业才是,再则,那金山极为重要,交给旁人我想圣上也不会放心,不如让皓哥儿跟我走一次,也好熟悉熟悉海路。”
言下之意,不只是要把简皓拐到金陵,而是要把简皓直接拐到海外了。
薛彦此人看人颇准,他瞧出简皓对自己颇有几分排斥,便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儿子好好培养感情;再则,薛彦此人最自傲的便是他一身海上航行之能,也想趁此机会,好好的手把手的教给儿子。
而简皓则是傻乎乎的点头道:“故哥哥放心,我会帮忙好好的守好金山,不会让人抢了去。”
莫故无言,这个弟弟没救了。
莫故暗暗吐槽,别告诉他简皓全然没瞧出薛彦的不良心思,不过既使瞧出了一些,以简皓的性子,只怕还是会想要走上一遭,不说别的,光是那海外光怪离奇的世界便足够吸引他了。
其实,要不是他眼下贵为大晋皇帝,他也想去一去十八世纪的欧洲游玩呢。
莫故微微沉吟,终究没阻止简皓,反倒给了他一打的平安符,“你到了海外,一切便只能靠自己了,希望这些平安符能护上一护。”
这些都是他和贾宝宝知道简皓要去海外时,特意赶工画的,就是希望简皓能平平安安的出去,平平安安的回来。
简皓仔仔细细的收好莫故给的平安符,“故哥哥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的。”
莫故又拍了拍简皓的肩,“一切小心。”他顿了顿又道:“钱财不过是身外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既已知道地点,随时可以派大军过去占了澳大利亚,犯不着争一时之事,他要的是长久,澳大利亚这块地方,他早晚会纳入大晋朝的领土之中。
简皓灿烂一笑,“故哥哥放心,皓儿明白。”
薛彦带着简皓与自家侄女,还有敦亲王等人一起回到了金陵。
敦亲王亲至,这是何等的大事,人人都知道敦亲王是景荣帝身边第一得用之人,上前讨好的人不计其数,不待薛家人帮着安排住所,早有着金陵知府安排好了下榻之所。
徒明烨不置可否,跟着金陵知府去了,不过他还记得薛彦答应进献的那座金山,提醒道:“选定了分家的日子,再让人通知我。”
听到‘分家’两字,前来接人的薛彬眉头一挑,神色间颇有几分惊疑不定。
薛彦转过头瞧了他那大哥一眼,陪笑道:“敦亲王放心,草民必定会把这事办的妥当。”
薛彦与敦亲王之间的对话似乎是牛头不对马尾,一个称之为分家,而另一个却说是办圣上交待的事,看似各讲各的,却莫名的有几分对上,薛彬心下一紧,越发不安。
着急之下,薛彬连自家娇女儿没入宫的事情也顾不得了,一个劲的直问薛彦,“分家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回事?”薛彦冷笑,“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分家!”
“老二,你别闹了!”薛彬有几分烦躁,万没想到老二一回来便闹着要分家,他自己知道自家事,这些年来,薛家越来越荣盛,除了太上皇以及几个老亲的照抚之外,另外也与自家二弟免不了关系。
跑船,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都让老二安安稳稳的过了,每一次跑船回来都给薛家带回来了大量的财富,薛家之富,有大半都是靠着海商而来,若是分了家,且不论失去大半家财之事,光是失去老二这种跑船的能手便是一大损失。
薛彬耐着性子道:“老二,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分家,当年爹死前……”
不待他说完,薛彦不屑的冷笑,“老头子是想留着我拉拔你这个废物,不过现在老子不爽干了!”
“你!”薛彬眸间怒色一闪而过,他最最受不了的便是老二这种好似看废物的眼神,他不过就是受不得颠簸,不能跑船,但他这些年来辛苦维持着薛家眼下的风光,难道就全然无能吗?只不过……只不过不如老二罢了。
想想老二背后的利益与海船,薛彬勉强忍住性子,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老二你又没个孩子,分了家之后,谁来给你捧灵摔盆?”
他虽然不能跟老二一般跑船,但他膝下可是有着二个嫡子,还有好些庶子,怎么算都比老二要好得多,要是没了他的儿子,老二死后怕是连口饭都没得吃了。
想到此处,薛彬挺了挺胸膛,得意的瞧了薛彦一眼。
薛彦失笑,他那哥哥除了用子嗣之事来捉住他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若是以往,他深怕死后饿肚子,又想着薛彬过继儿子给他,说不定还耐住性子与他虚与委蛇了,但他现下有儿子,不需要馋着别人的儿子,又何必再跟老大虚伪下去。
“我有儿子了!”薛彦沉声道:“所以这个家,我非分不可。”
“老二你别胡闹了。”薛彬皱眉道:“那种异族女子生的孩子那能算数,况且那女人也不知道在你跑船的时候是不是跟旁人鬼混呢,你可别那女人给骗了。”
薛彬也是知道薛彦在海外有另外娶一个妻子,眼下行走于海上的那些西洋船只便是那女人的嫁妆,但他向来没把那女人放在眼里,那怕是当年特意给老二订下的什么官家小姐,最后还不是耐不住寂寞的跟人通奸,这异族女子不懂妇德,怎么可能守贞。
“不是她生的。”薛彦微叹,“大哥,你当年做了些什么,你难道都忘了?”
“什么?”薛彬顿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芸娘当年被你们赶走之前已经有了身孕。”薛彦眼眸中异彩连连,“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叫做薛皓!”
“芸娘!?”薛彬当真记不得什么芸娘,不过听着薛彦的话也猜出那是什么薛彦以往的通房、姨娘,他冷笑道:“这是不可能的。”
以前伺候薛彦的那些通房姨娘都被他们灌了药了,那有可能有孕呢。
他正要说明此事之时,只听薛彦又道:“也是芸娘体质特殊,这才没有被你们所灌的绝育药所伤,得以给我怀上一子。”
薛彬一惊,万没想到薛彦竟然知道他们当年给老二的姨娘、通房灌药之事,他略过灌药之事不提,强笑道:“随即什么女人带个孩子过来你也相信?老二,你该不会是当真要帮旁人养儿子?”
老二生性风流,也曾有女人抱着孩子上门,但事实证明这全部都是假的,该不会老二自暴自弃,胡乱认儿子?
“若是芸娘亲自带着皓儿来找我,只怕我是不会信的。”薛彦叹了口气,活到像他这般年纪的人,断是不可能随意轻信旁人了,那怕是自己曾经喜观过的女人也是如此,但这次是个例外。
他信的并不是芸娘,而是圣上与夏公公,以这两人的身份之尊,断是没有必骗他,要不是他当初打着把侄女儿嫁给皓哥儿的主意,想来圣上与夏公公压根无意把这事揭穿。
薛彦诚实道:“我信的是圣上和夏公公。”
薛彬皱眉,“你胡说些什么。”他们薛家的家事与圣上和夏公公何干?
薛彦叹道:“咱们家和西洋番人走的太近,会被人盯上也是在所难免,当年父亲临死之前早交待过你要谨言慎行,你偏生还跟王家纠缠不清,罢了,这样也好,反倒是让我寻回了芸娘给我所生的儿子。”
薛彦短短几句话,着实透露出几丝暧昧不明的意味,薛彬本就为了当年跟着王家算计贾家一事而不安,听了薛彦之话越发觉得不祥,强笑道:“二弟你在胡说些什么?为兄怎么一点也不明白?”
薛彦意味深长的笑道:“你明白的。”
薛彦知道他这兄长向来思虑过重,越是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薛彬越是会胡思乱想,这人的精力总是有限,薛彬心里存着事,便顾不得分家这一头,也方便他行事。
薛彦重重的拍了拍薛彬的肩,“旁的我也不多说,这家,咱们分定了!”
为了皓儿,为了自己头上这些年来怎么也摘不掉的绿帽子,这个家,他绝对分定了。
徒明烨此行前来除了薛彦主持公道之外,另外也是帮着调查一下薛家的产业,就连一般官员都会把商铺什么的挂到妻子、管家的名下,更别提像薛家这般的皇商家了,徒明烨只略略一查,便查到了好些被薛彬隐没的家产了。
徒明烨默默地记了一笔,这世上唯死亡和交税无可避免,逃漏税的罪可是很重的。
129.渣小五
有徒明烨在,薛家分家之事自然顺顺利利结束了。
薛彬做为商人,压根就不信旁人,甚至连子女都不怎么相信,大部份的财产都握在自己手上,这些年来薛彦都未曾提过分家之事,薛彬也没想到多年无子的二弟竟然会要求分家,措手不及之下,着实让薛彦狠狠地咬了一大块肉下来。
事情一结束,薛彦便迫不及待的带着改名为薛皓的儿子出海到澳大利亚淘金去了,出海其实是有季节限制的,再不出海,说不得会遇上台风季,是以薛彦也没时间跟长兄扯嘴皮子功夫,直接带着薛皓离开。
薛彬气的直跳脚,更让他郁闷的是,敦亲王竟然跟他算起多年来逃漏税的帐了,饶是薛彬再怎么巧言辨解,表示这欠税其弟也该负担一半,敦亲王就是以他当时为家主为由,硬是要他补税。
于是乎,薛彬失了近半家产之后,又得再补交一大笔税金,顿时心疼的病倒了。
处理完薛家事之后,徒明烨也有立即离开,这下子,全金陵里外的大小官员全都挫着等。
没办法,徒明烨当年以皇子之身在河南赈灾之时,便因为手段残酷而有一个冷面阎罗的外号,可见其凶残,而如今成了敦亲王,帮景荣帝催起欠债的老臣时,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完全不给人活路。
好些老臣曾想着以老卖老,拖延欠债,却让敦亲王毫不留情面的当面斥责,其说话之毒,简直是把好些老臣几十年的面子都摘下来放在地上踩。据闻太上皇也曾私下找敦亲王谈过,但敦亲王面对其父时亦不留情面,险些把太上皇给气的中风。
连太上皇都拿敦亲王没轭,景荣帝又一味偏袒,几个老臣能有什么办法,哭了一场又继续滚回去上班了。
没法子,自从景荣帝搞了什么数理化分发之后,好些老臣便因为数理化成绩太差而被边缘化了,是以大伙也不敢随意乞骸骨威胁圣上,到了后来,大伙也不敢招惹徒明烨,乖乖溱钱还债不提。
徒明烨是看在金山的份上助薛家分家而来,但旁人可不知道啊,因着徒明烨的到来,金陵城中大小官员连忙还钱,深怕被敦亲王捉住斥责,这阵子金陵知府都数钱数到手抽筋,看着敦亲王的眼神就像是看到财神爷一般,说有多亲近就有多亲近。
敦亲王亲临金陵,也有不少金陵的家族起了一些心思,毕竟敦亲王因长在宫外,婚事因此被耽搁了,前些时候又受了景荣帝的拖累,直今仍未娶妻,可说是活脱脱的黄金单身汉,好些家族便想方设法的跟敦亲王结识一番了,其中最积极的,莫过于敦亲王的母族甄家。
甄家虽然与甄妃闹翻,但并不表示他们放弃了甄妃所出的两个皇子,虽然两位皇子将来止步于亲王,但没鱼虾也好啊,毕竟景荣帝的嗜好……想想不只是秀女,说不定那天圣上一时兴起,连秀女家里人也要跟着考试,众大家族很可疑的沉默了。
于是乎,大部份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几位皇子身上,其中自以最受景荣帝重用的敦亲王最盛,这敦亲王才刚到金陵,甄家便安排了宴席邀请敦亲王赏光,深怕敦亲王不肯来,甄家还特别请了王子胜作陪。
王家虽已败落,王子胜更是被过继,在这金陵城中不过是个普通富家翁罢了,但他曾是敦亲王的伴读和敦亲王交情甚好。
人人都知敦亲王当年在京中救王子胜一命之事,先前王子胜和其弟王子腾争夺王家家主之位时,据说也有敦亲王的暗中支持,这才让王子胜勉强和其弟争上一争,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大家也知道王子胜背后有着敦亲王,不敢轻易招惹王家,这才让王子胜安安稳稳的在金陵做着他的富家翁。
徒明烨本不愿去吃什么酒,特别是甄家人的酒,上次甄太妃对他下药一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不过听到王子胜作陪,他楞了一楞,问道:“那家伙……王子胜会去?”
甄管家笑道:“这是自然,我家主人特意请了王公子作陪。”
甄家相邀,想来王子胜也不敢拒绝。
甄管家顿了顿又道:“我家大公子也会去。”
同样是伴读,没道理敦亲王只记得王子胜,不记得他家大公子?
徒明烨微感不喜,眉心微皱,淡淡的应了声,他自然记得甄应仁,同样是伴读,和被先生们打的死去活来的王子胜相比,甄应仁这小子当真是舒服的很,那小子又爱端着架子,相较之下,王子胜那家伙倒是有趣的多了。
直到甄管家走了之后,徒明烨仍看着请帖,趁此机会,好好瞧瞧金陵的这些家族也好,也顺便见见那家伙……
如果能选择的话,王子胜绝对不想吃什么酒,更别提是去跟敦亲王吃酒,偏生他拒绝不了甄家人,和他们早就败落的王家不同,甄家虽然因为太上皇退位和甄太妃失宠之故,势力略有些衰退,但眼下仍是官身,可比他们王家要好上太多了,再加上甄家的行事风格……
王子胜还真不敢说个不字。
于是乎,王子胜便扭扭捏捏的去吃酒了。
金陵山水极佳,既有像紫金山这般风景绝佳,气势雄伟之地,亦有像秦淮河、莫愁湖这般人文情怀,风景秀丽之所,甄家占着地利之便,即使在自个家中也设有小桥流水,流水穿流亭间,配上淡雅荷香,当真是一绝。
甄家此次设宴便是设在风景最佳的清风池馆,一旁便是盛开的荷花池,清风袭来,隐带荷香,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就连徒明烨也眉眼微舒,显然心情不错。
甄太妃的亲兄弟,敦亲王的亲舅舅──甄修见亲自招呼着徒明烨道:“殿下可是喜欢这荷花?以往曾听妹妹说过,你常常一有空就望着宫里的荷花池,一看就看了大半日。”
他虽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徒明烨为殿下,但却唤甄太妃为妹妹,如果不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兄妹情深,但只有内里的人知道自从甄太妃试图杀子,害得甄应仁遭了池鱼之殃一事被揭穿后,甄家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再递牌子进宫,权当做没了这个妹妹。
徒明烨微微皱眉,显然是不愿意再听到甄太妃,甄修见何等乖觉,当下也顺着徒明烨的意思闭上了嘴,专心介绍起这甄家别院,这话里话外时不时带出他们甄家与徒明烨之间的亲戚关系。
徒明烨不置可否,连应都懒得应上一声,那怕甄修见再怎么长袖擅舞,碰到了徒明烨这般油盐不进之人也有点无奈,只能拼了命的使眼色给自家儿子。
但甄应仁似乎是对徒明烨也有些阴影,只装作没瞧见父亲的眼神,专心跟着王子胜吃酒,甄修见虽是有些恼怒,但想着儿子每到阴雨绵绵之日便疼痛难忍的腿脚,终究也罢了。
甄应仁和王子胜两人躲在下座,两人你一盏,我一盏的互相推杯,好似当真交情不错一般,但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色。
没办法,徒明烨这三个字几乎成了两人的童年阴影了。
徒明烨抿着嘴,见甄应仁和王子胜都喝了开来,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颇有几分不悦之色,推拒了甄修见让他坐上座的建议,突然直接拉开王子胜旁边的椅子道:“我就坐这。”
“这……”甄修见有些傻眼,“这不好。”
怎么说都是皇子,岂有坐在下座之理。
“我觉得很好,还是……”徒明烨直接望向王子胜,“还是你有意见?”
王子胜连忙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般,“不敢!不敢!”
那怕再有意见,看到徒明烨的眼神之后也不敢了。
甄修见也从妹妹口中知道徒明烨的小毛病,还道他是想和伴读亲近,虽是有些别扭,不过也就罢了。
只不过徒明烨虽是坐在王子胜的身旁,却一句话也不曾与王子胜说过,至于王子胜就更别提了,在徒明烨身旁抖的像什么一样,只晓得喝酒,连菜都不敢挟了,就连甄应仁都没好到那去,虽是正襟危坐,但一脸惨白,活像碰到鬼一般,看的甄修见都有些不忍了。
当年妹妹倒底是怎么照顾自家侄子的?怎么就连应仁见了敦亲王都怕呢?
甄修见轻咳几声,示意老管家尽快把人带出来,老管家会意,稍稍退了下去,没一会儿,荷花池对岸便响起了悠扬的琴声。
弹琴之人想来是练琴多年,虽是有些紧张,但一首曲子弹的四平八稳,琴声顺着湖水而来,倒也动听。
甄修见笑道:“小女素来喜欢在闻香轩里弹琴,这次忘了告诉她有贵客在,献丑了。”
“嗯。”徒明烨赞同道:“确实弹的不怎么样。”
甄修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转头望向自家儿子,甄应仁无奈的微微点头,五殿下就是这种性子,要不王子胜当年怎么会被打的手都快废了。
“哈哈。”甄修见干笑道:“殿下真爱说笑。”
“不!”徒明烨无辜的望了甄修见一眼道:“我从不说笑。”
全宫里的人都知道,宫中最不会说谎的就是敦亲王。
“哈哈。”甄修见尴尬笑道:“殿下当真幽默。”
甄应仁与王子胜默默捂脸,不!五皇子一点也不幽默,他是诚实到欠揍。
而徒明烨总算情商上线了一下,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望着甄修见,但那眼神里明明白白的表示,他其实一点也不幽默。
甄修见一阵尴尬,这天简直是被徒明烨给聊死了。
“咳。”那怕再尴尬,甄修见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强笑道:“让人请雨晴过来,都是自家亲戚,无需见外。”
雨晴是他的嫡幼女,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绝计不下于当年盛宠时的甄太妃了。
“自家亲戚!?”徒明烨直接指了指王子胜,“这个也算自家亲戚吗?”
‘这个’:王子胜微微一抖,下意识的缩了一缩。
甄修见笑道:“子胜和内子娘家侄女订了亲,自然也算是自家亲戚了。”
若非如此,那怕眼下风气已开,他也不会冒冒然的让自家女儿去见一个外男。
“呵呵。”徒明烨的眼眸有些不善的眯起,“订了亲了啊~~~”
一听呵呵两字,王子胜顿时整个人都发毛了起来,他酒意上涌,涨红着脸气道:“关你什么事啊,你不是也要订亲了!”
别说徒明烨看不出来甄家人的用意啊,以甄雨晴的容貌,这家伙见了后,不屁颠屁颠的跟上去才怪呢。
想到前事,王子胜红着眼睛,抖着唇骂了句,“渣男!”
徒明烨:“……”
徒明烨直接手一推,把王子胜给推进荷花池里,这话没法子说了,还是让他醒一醒酒再说。
130.小五心思
最后,被迫酒醒了的王子胜是由徒明烨亲自送回去的,只不过甄家全家上下望着徒明烨的眼神异常复杂,要不是时间不对,身份不对,只怕甄修见早就摇着徒明烨的肩膀叫道:“醒醒!男男是没有前途的。”
大伙都是过来人,那眼神,那小动作,要说徒明烨和王子胜之间没有什么才有鬼。
甄应仁表情复杂的望着王子胜,佩服的叹了句,“怪不得他如此重视你……”
怪不得以敦亲王殿下素来冷漠的性子,竟会帮着王子胜去争夺王家家主之位,果然背后必有其原因。
他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自家得想办法讨好五皇子,但这种事情,他着实做不到,且不说雌伏于人下之事,一想到那人是徒明烨,他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徒明烨简直是他的童年恶梦,一辈子都过不了的那一种。
而甄修见则是冷瞪着王子胜,要不是地点不对,说不定早就动手揍了这勾引他侄子的混蛋,但一看见徒明烨冷漠的眼神,他那敢说些什么,连忙恭恭敬敬的送着徒明烨出去,不过望向王子胜的眼神活脱脱写着‘男颜祸水’这四个大字。
王子胜差点想说自己是被逼的啊,他压根啥都没有做,倒是徒明烨对他亲亲抱抱又蹭蹭,他也被吓的厉害啊,不过看着徒明烨的眼神,王子胜默默地收了回去,算了,被人误会总比小命不保好些。
就这样徒明烨亲自把王子胜送回王家,此时的王家和以往的金陵王家大不相同,虽然也位于金陵城西,也是金陵城中贵人聚居之地,但这王家不过是户三进的院落,而且院落窄小,远不能和以往的五进大宅相比。
王子胜所住之处虽是正院,但也不过是面阔三间,进深一间,左右二间耳房,就连东西厢房也不甚大,虽然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但却远不如王子胜在王家府邸中的住处多矣。
徒明烨望了望左右,有些嫌弃道:“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再见屋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桌上的茶水也早就凉了,他更是不悦,“王老头就是这样安排你的?连个下人都没有?”
他原以为王老头至少会尽心安排王子胜的将来,万没想到既然就这样?
“不错了。”被水一浸,王子胜也酒醒了大半,他淡淡道:“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官身,给多了,我也守不住。”
况且明面上他得到的东西不多,但暗地里老爷子还是有补贴他的,再加上祖母与母亲心疼他,私下将大半的嫁妆都给了他,总得来说虽然不如二弟,但他实际上得到的也不少,只要他仔细,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至于没有伺候的人,那是因为先前伺候他通房丫环都被他打发走了,虽然被过继了出去,但老爷子毕竟是他的亲祖父,该守的孝还是得守的,他和李家姑娘的婚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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