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故叹道:“此例不可开,不过我让暗卫留了下来,倘若洛阳知县有任何不是之处,朕自会让人接手查办此事。”
事实上,他先前说的那句按律严惩便有些过了,是以他也不好再过于插手,免得以已故而影响了洛阳知县办案。
虽是不许三皇子留下,但莫故也保证了必定会让人监视洛阳知县,确保他当真按律行事。
三皇子沉默许久,头一回真心诚意的郑重跪下道:“臣遵旨。”
皇权不可凌驾于司法,便代表着他虽然贵为皇子,以后手里所能握住的权力只怕并不比旁人多些,但不知为何,他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另外有一种感觉。大晋王朝在圣上手上,只怕会走向一个更加繁盛昌隆的未来。
安抚好三皇子之后,莫故也开口问了问那几个孩子的情况:“那些孩子可都找回父母了?”
除了人贩子之外,那些孩子的安置也是重中之重。
夏德全恭敬回道:“大部份都寻回了,不过有些孩子实在太小了,压根记不清自个父母,着实有些难办……”
这群人贩子可不仅仅只有莫故捉到的那几个,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伙,只不过那些人也算幸运,先行离城,倒是没被他们碰上,有些孩童并非是莫故捉到那一群人拐的,想问清楚那些孩子的来历,倒真是难办。
夏德全犹豫道:“虽是有着慈幼局可以安置,但老奴想着,还是让孩子跟着父母亲人好些……”
他虽是太监,但也知道这慈幼局虽可帮忙安置孩子,但慈幼局里着实良莠不齐,绝对不是个好去处。虽然以他和三皇子的情况,倒也养得起孩子,但做了太监养子,以后的前程怕是有限,到了三皇子府,便也成了奴籍,平白误了孩子。
这些孩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孩子,跟着他们,着实糟蹋了。
“哦!”莫故微微挑眉,“怎么孩子的父母没来报案吗?”
夏德全叹道:“好些是外地拐过来的,虽是让人通知了,但这四面八方的,也不知该往何处通知……”
莫故微微沉吟,“能从孩子们的衣饰大致推断一下吗?”
在这不敢僭越的年代,什么身份穿着什么衣服自有规定,再不济这身上的饰品上说不定会有商铺的记号,也好循线找人。
夏德全摇摇头道:“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饰品都早让人贩子拿走了,也不好查了。”
要是留件衣服,或着是些小饰品之类的,他们还能有点线索猜上一猜,可眼下什么都没有,当真是不好查了。
“让我去瞧瞧。”莫故沉吟道:“以我的能力,想来能看出一些孩子们的记忆,也方便去寻找他们的父母。”
夏德全大喜,他本就有心请莫故出手,不过不知道施展法力会不会伤了圣上的龙体,便不敢冒然开口,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连忙问道:“这会不会伤了圣上龙体?”
“没什么。”莫故摆摆手,“不过就是观看几个孩子记忆罢了,算不得什么。”
虽然听不懂莫故在说些什么,但不妨碍夏德全与三皇子把这方法想的极为高大上,夏德全连忙带着莫故去瞧着那几个孩子了。
夏德全不放心让旁人带着,便把剩下的那几个孩子交给了龙船上的宫女照顾着,让她们有点事忙,也总比一个、二个都想着怎么爬龙床好些。
莫故也是头一回去瞧那些孩子,小的不过才几个月大,大的也不过才一、两岁,几个孩子都生的白胖可爱,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怪不得夏德全也不愿意把这些孩子随意安置了。
莫故随手抱过那个大孩子,手掌轻触额头,一瞬间便看见了孩子脑海里的记忆,孩子们的记忆都是片断的,也不过就是父母兄嫂,并着几个奶妈丫环,但从他记忆中大致可以看出他是当地富豪之子。
莫故就着孩子记忆中的对话里的口音与人贩子一路行程,大致办明孩子来处,又顺手画出了拐走这个孩子的人贩子长相,“让人去追补这家伙,这人也是人贩子。”
做为一个修真者,虽然没有学过什么美术,不过要依样画葫芦画出人贩子的模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德全啧啧称奇,因着景荣帝不好四书五经,平日里也少有什么吟诗作画的风雅之举,原本以为景荣帝不好此道,万没想到画出来的人貌虽然钩画简单,落墨上也没什么特殊技法,也瞧不出是师从那家画法,不过简单几笔倒是将那人贩子的容貌气质都画了出来。
三皇子看的双眼发亮,要不是他还记得莫故是圣上,只怕早高喊着我也要一张了。
莫故不但把那人贩子画出来,还把孩子的爹娘模样也画出来了,好方便夏德全寻人。
莫故一连看了三个孩子的记忆,看到最后一个才刚出生未久的小婴儿之时,莫故忍不住失笑了,“真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孩子。”
夏德全奇道:“可是圣上的熟人?”
不过瞧着圣上的眼神,全然瞧不出什么喜色或着是怒色。
莫故微微冷笑,“他倒想。”
听出莫故口中的讽刺之意,夏德全与三皇子顿时不敢再说话了,别看三皇子好似神经很粗大,但他其实是最懂得知情识趣的,要不也不可能坐稳眼下工部右侍郎这个实权位置。
莫故微微一顿,“这孩子的情况有些特别,暂时先带着。”
“是。”明白莫故有着养弟弟嗜好的夏德全笑道:“可要老奴先让宫人准备妥当?”
他暗暗盘算着,这东西配殿眼下都住了人,后殿虽有些空间,但也不宜安置一个婴儿,还是送到京城莫府里去呢?
“不!”莫故随手抱起了那孩子哄了哄,“咱们不是过阵子会去金陵吗,这孩子的父母便在金陵城中,到时顺便把他还给他父母便是。”
说起来倒是巧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薛皓族兄薛逸之子。
不过这孩子并不是薛王氏所出,而是薛逸的姨娘所生,而且这孩子被拐的情况也有一些特别,正确来说,这孩子不是被人拐走的,而是被薛王氏身边的老嬷嬷给送到人贩子手中。
莫故暗暗的摇了摇头,不愧是原本的王夫人,这下手果然够狠,只不过她还当王家还是原本金陵一霸的王家吗?那怕王子腾将来必能混出一个人样,但也绝不是这几年内的事情,要是让薛逸知道,一个不好只怕薛家直接休了妻都有可能呢。
这薛家的事情,莫故也懒得多管,只不过吩咐宫女尽心照顾着这个孩子,待到金陵时直接交还给他父亲便是,想来薛逸搞丢过一次儿子,之后也该会注意点。
且不论薛家之事,就在慕菁去信后不久,慕菁的嫂子苗氏当真抱着自家可爱的小虫虫来了。
慕菁的嫂子苗氏就只生育一子,向来把这个小姑子当成自家女儿疼的,一知道贾家老二与其妻有意害了慕菁,当下气的柳眉倒竖,连自个老公孩子都不管了,就抱着自家可爱的小虫虫单独上京了。
虽然慕家嫂子一个人单独前来是有些古怪,不过这孕中娘家人不放心,派个人来照顾也不是什么奇事,只不过不见催生礼,两手空空就抱着这么一个坛子……
虽是疑惑着,不过贾老太太也知道一些长孙媳妇家的背景不同于常人,也就罢了,她笑道:“亲家太太怎么突然来了呢?”
她忍不住白了慕菁一眼,这娘家嫂子来了,她竟然也不事先说上一声,这孝期之时,那好接待客人。
苗氏摆摆手道:“我也是等不及了,便自个先来了,老太太莫怪。”
贾老太太难得的呆了呆,等不及了啥?
不过贾老太太也算知情识趣,只略略招呼了几句,便让苗氏与慕氏自个说话去了。
苗氏一进慕菁所住的明道堂,便忍不住松了口气,“哎啊,我说好菁儿啊,你怎么受得了这日子?”
方才和贾老太太说话,笑的她脸都僵了不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也亏得妹妹能在这种人家一待那么多年。
慕菁不在意的笑道:“老太太人挺好的,嫂子你也太紧张了。”
苗氏白了慕菁一眼,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也亏得妹妹的神经大条了些,要不怎么能待的下去,不过这神经太大条了也不成,要是这贾家老二不要起脸来残害长嫂,她家的小菁儿只怕还当真应付不了。
苗氏挥挥手道:“你且说说你家二叔夫妻的事儿。”
慕菁轻声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儿说了,按她看,二叔夫妇是有些妒恨着他们,不过要说他们敢做些什么倒也不敢。
“哼!”苗氏沉着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瞧你家二叔夫妇眼神不正,就怕那一天黑了心肝了,咱们还是先行预防的好。”
她随手挑了好些小虫子放置在桌上,笑道:“这事让我琢磨琢磨,看让那个小可爱出来好些。”
慕菁从小便看着嫂子玩虫子了,也不觉得如何,笑道:“我就知道嫂子疼我。”
不过想起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慕菁有几分顾忌道:“二叔夫妇也就算了,但王氏她肚子里可有着孩子,不知道……”
“放心。”苗氏笑道:“我这些小可爱既然寄生她体内,自然会护住她一二,不然岂不是让小可爱们陪葬了,伤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也是外人不明白,其实蛊虫用的好还能强身健体呢,她家的小菁妹不就是个好例子,从小健健康康的,半点病都没生过。
苗氏下蛊,那怕是江湖中人都难以防范,更别提贾政夫妇了,两人就这样不知不觉之间的被苗氏下了蛊。
苗族向来是一夫一妻,做为苗女的苗氏从慕菁口中知道贾政在妻子有孕之后睡通房的行为,心下不耻,除了忠心蛊之外,另外还给贾政下了静心蛊,保管让他除了自家娘子之外睡不了旁的女人。
因着贾府仍在热孝之中,孝期不便,苗氏也没有多待,也不过就待了几日便匆匆离去,直到她走了,贾老太太也搞不清苗氏究是来做什么的,不过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有外人在,贾政倒是乖了许多,没再偷睡通房,让贾老太太着实松了一口气。
那怕贾政自己仔细,懂得给通房丫环服避孕药,不过也难保通房丫环起了心思,想要借着怀胎上位,其他时候也就罢了,要是贾政在祖父孝期让通房怀了孕……只怕贾政原本就没剩多少的名声更是直接跌到谷底里。
不过她万没想到的是……贾政不是一时间睡不了通房,而是之后都睡不了通房,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在莫故南巡的同时,贾源的百日也总算过去了,贾李氏连忙求着贾老太太,带着几个庶女去清虚观上香,也好帮郁亭看看子孙运。
当然,什么看子孙运不过是个名头,主要是大伙想喘口气,毕竟因着贾源的丧礼倍极哀荣,几个媳妇与孙女也忙的日日不得闲,那怕是不管事的贾李氏都累的厉害,更别提旁人了。趁着这次上香的机会,贾李氏便想带着几个庶女出去转转,也好松口气。
见大伙在这段时日也的确是累的厉害,贾老太太犹豫了一阵之后倒也应了,不过倒是提醒了句,“眼下毕竟是还是孝期,你们松快松快之后便尽快回来,别让人说嘴了。”
她顿了顿又道:“敏儿体弱,又素来眼睛亮的很,这清虚观毕竟是人来人往之所,就别带孩子去了。”
自从敏丫头上次撞鬼之后,她也不敢让敏丫头去那些阴地,就连贾源的葬礼也是能免就免,尽量不让敏丫头去了。
贾李氏恭敬应道:“是,媳妇明白。”
那怕贾老太太不说,她也不准备带着敏丫头去清虚观上香,敏丫头这几日累的厉害,还不如让她在房里好好休息才是。
虽然贾李氏让人跟了慕氏与王氏说了一声,不过她也没打算真带着两女去,毕竟这两个人都身怀六甲,近来又累的厉害,那来的力气跟着她去上香了,是以贾李氏也不过是礼貌性的说了一声,也疯狂暗示两人千万不要去,毕竟腹中的骨肉重要。
慕氏倒是真没跟着去,虽然她身体强健,不过她产期将至,也不方便动弹,就随喜了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便是,不过贾李氏万没想到的,王氏竟然说要跟着去!?
望着王氏的肚子,贾李氏不由得有些傻眼,“你这样还要出去?”
王氏虽然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六个月左右的身孕,但那肚子怎么看都不只六个月,要不是太医诊出了王氏怀是对双胎,只怕就连贾政都要起疑心了,不过她那肚子光看都让人心惊了,那好让她跟着她们上山呢?
王氏强笑道:“儿媳自然要跟着伺候太太。”
“这……”虽然王氏说的好听,但贾李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落在王氏的肚子上,这种情况下谁敢领着她出门呢。
贾李氏正想强硬一回,逼着王氏回房卧床休息之时,只听王氏悄声求道:“求太太可怜可怜儿媳,儿媳……”
王氏有些恐惧的望了贾老太太所在荣庆堂一眼,低声道:“老太太方才又让人唤了妾身过去……”
说到此处,贾李氏那有不明白的,王氏也不是真的想要上香,或着是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她是想要避难呢。
“也罢。”同样为曾经被老太太折腾过的人,贾李氏倒是有些明白,“我怀车夫缓缓驾车便是,身子要是撑不住了,也别勉强,不过……”
贾李氏瞧着王氏的肚子,微微皱眉,提点道:“不过你到时也乱走动,你这肚子……着实不便让旁人瞧见了。”
说起来,她也是冒着危险带王氏出去的,要知道王氏的肚子已然藏不住了,外人都隐隐约约的猜测王氏怕是未婚先孕,若是让外人瞧见了王氏的肚子,岂不是做实了这件事,到时他们贾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王氏暗暗咬牙,内里虽是恨到不行,但仍规矩的陪笑道:“是,媳妇明白。”
好端端的母女出游却多了一个人,贾家三姐妹自然怎么瞧都觉得多出来的王氏碍眼的很,再加上王氏那明显的肚子……
诗亭与书亭两个膝下本就有儿有女的也就罢了,只是担心着王氏让人瞧见了,怕是对贾家的名声不好,但郁亭可是妒恨的很,眼热之下,嘴里难免说了一些酸话。
王氏做为媳妇,虽然明知道这三个小姑子都不过是庶女出身,但知道这三个庶女向来都养在贾李氏跟前,与贾李氏感情极好,那敢跟郁亭顶嘴,只能勉强忍着气。
一开始贾李氏还会开口劝劝,到后来也实在劝不住,便只好由着郁亭,好不容易挨到了清虚观,贾李氏母女四人被张道士恭恭敬敬的迎到大殿之中随喜,而王氏则是躲躲藏藏的让人送到院落之中。
王静妮一下马车便忍不住哇哇直吐,吐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觉得难受到想哭,到后来她也真的趴在地上不断痛哭。
还以为出来可以松口气呢,那知道这贾郁亭毒舌起来全不下于贾老太太,她忍着贾老太太也就罢了,怎么沦落到连个庶出的小姑子都敢对她呼呼喝喝?
她好恨,真的好恨,恨贾郁亭,恨着贾李氏,恨着弄大她肚子的贾政,恨着肚子里的骨肉,也恨着当初瞎了眼的自己!
“姑娘!”何嬷嬷先前也隐约听到了一些贾三姑娘嘲笑姑娘的话,她家姑娘做为王家嫡女,可是家中娇客,那有似这般人略略多说一句都被人嘲笑的份。
至于平日里的食衣住行就更别提了,那怕王家家道中落,灰扑扑的溜回老家,但府里可从来没有委屈过姑娘,想吃什么直接点去,那像贾府这般,想吃点东西都不成。
当然,何嬷嬷这话也是过了,荣国府家大业大,虽说有意分家,但眼下又还没分家,王静妮腹中又有了双胎,那会苛刻起王静妮的吃食了,只不过荣国府守孝期间,用不得荤腥,偏生王静妮爱吃油炸之物,这不就吃不得了。
王静妮又哭又吐的,神情便有些厌厌的,何嬷嬷不舍,低声问道:“姑娘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这段时间也着实闷的厉害了,又日日受着气,再不出去走走,她着实担心姑娘会被闷出病来。
王静妮眼睛一亮,但她摸了摸肚子,又忍不住闇然道:“我眼下这个样子,怎么好见人呢?”
真让人见着了,不就坐实她未婚先孕之事。
何嬷嬷劝道:“姑娘把肚子束起来,再戴上帷帽便是。”
戴了帷帽之后,谁认得姑娘呢。
王静妮心中微微一动,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悄悄地溜了出去。
这清虚观位于京郊云蒙山上,山势不高,但多奇峰异石,又处处有飞瀑流泉,可说是京郊一绝,在郁郁美景之下,王静妮也觉得郁气渐渐散去,心情舒缓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倒是走的有些远了。
走着走着,王静妮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了太太的声音,而且太太声音高亢,隐带着一丝怒意。
不只是她,就连何嬷嬷也听见了几分,“姑娘,这是……”
“嘘!”王静妮做了个手势,“咱们悄悄过去。”
她心脏噗通噗通真跳,莫名的,直觉得这其中必有问题,如果拿到了太太的把柄,她还需要忍气吞声,忍着贾郁亭那丫头的冷嘲热讽吗?
139.意外再生
谈话的声音是从清虚观后山的小茅屋中传过来的,清虚观虽然是香火鼎盛的道观,不过也是有着自己的产业,小茅屋也是方便来清虚观交租的农人们暂休之所。
这里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会经过,眼下又不是收租的时候,可说是清虚观中的僻静之所是以贾李氏这才特意选了这个地方说话,万没想到竟然会让同样避着人的王静妮主仆两给撞上了。
王家素爱钻营,就连王家的仆人也染了主家的性子,一听见贾李氏的声音,两人便知道有门,主仆两对望一眼,悄悄地潜行过去。
只见在那简陋的小茅屋之中,也就只有太太和她的贴身嬷嬷,还有一对身着粗布衣裳的农家母女,那农家母女虽是一身粗衣,但倒浆洗的干净,尤其是那小女孩,当真是生的粉妆玉琢,可爱的紧。
就连王静妮都忍不住在那孩子身上多逗溜了一会儿,只不过瞧着瞧着,总觉得这孩子似乎是有些眼熟!?
贾李氏对那农妇似乎是颇不耐烦,秀丽的脸上颇有几分怒意,“我不是每次都让嬷嬷给你送银子去了?你怎么把可姐儿给带过来了?”
这次她可不是一个人来上香的,身旁还有贾家的三个庶女与王氏,要是让人察觉了可姐儿的存在怎好?
先前她在殿外见到农妇时差点吓的连魂都没了,要不是她机伶,寻了个理由出来,要是让人发觉了,大伙都得不到好。
想到此处,贾李氏望着农妇的神色便有些不善。
农妇陪笑道:“可姐儿想姨姨了,正巧听太太要来,我便顺便带可姐儿过来见太太。”
老嬷嬷喝斥道:“别拿可姐儿做伐子,太太是什么身份,可是你想见便见的?”
什么想见姨妈了,按她看,只怕是这厮又想拿着可姐儿做伐子讨银子。
农妇笑容一顿,又连忙陪笑道:“奴婢知道,只不过太太头一回这么久没见可姐儿,可姐儿当真是想姨姨了。”她顿了顿又道:“可姐儿大了,要吃喝又得给她添衣服,这日子也是……”
“得了!”老嬷嬷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们什么时候少给银子了,这次也是府里有些事,略略迟了几日罢了,你急个什么,荣国府是什么样的地位,那会缺了你的银子。”
要不是老太爷突然过世,她们也不会因着老太爷的丧事抽不出身来,不过就略略晚了一些罢了,那值得她追到清虚观中来。
农妇有些尴尬,喃喃道:“这不就好久都没给了吗……”
老嬷嬷冷哼一声,把农妇拉到一旁,拿出钱袋子数着银子给她。
见到银子,农妇顿时眉开眼笑,她连忙用力一推一旁的小女孩,斥道:“还不快过去!你不是想姨姨了吗?”
那小女孩似乎是对那农妇有些恐惧,但仍乖巧的抱住贾李氏的大腿道:“姨姨,可儿可想你了。”
见着小可儿这般亲着她,贾李氏的气也略略消了几分,她给嬷嬷使了个眼色,直接抱过可姐儿,避到一旁,悄声说着话,两张相似的脸蛋溱在一起,看的王静妮的眼眸微微一缩。
什么姨姨!瞧着这丫头的容貌,长的和太太好像,这分明是太太的私生女啊!在王静妮想来,这孩子长的与太太如此相似,必定有血脉之亲,但太太却不敢把她带回府中,显然这个孩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便带回去,想来想去,除了是私生女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王静妮心下大喜,原本被贾郁亭给折腾的郁闷的心气略散了散,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以后她说什么,太太还敢不照着做吗?什么贾郁亭,看她没了太太撑腰,以后还怎么敢说她的酸话。
贾李氏不知道王静妮在外面偷看着,更不知道她见着可姐儿之后会有这么荒唐的猜测,只是轻声问着可姐儿在那过的舒不舒心,养父母可有欺负着她?
小可儿一一都乖巧答了,虽然这日子不能跟着大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但农妇收了银子,倒也尽心养育着小可儿,平日里的食衣住行跟村里其他的小姐妹比都是最好的。
贾李氏略略安下了心,她当年挑上这农妇便是瞧上这人虽然贪财,但也胆小怕事,膝下又没其他的儿女,不敢虐待可儿。
可儿虽是乖乖回了,不过未了又问了一句,“姨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可儿期盼的望着贾李氏,养父母待她虽好,但她还是想要回到自己家。
贾李氏顿时卡住了,这世界之大,何处才是可姐儿的家呢?说起来,可姐儿的家可是在宫里,可这宫里可是世上头一个容不下可姐儿的地方啊。
可姐儿正是李淑太妃与废太子的私生女,不知为何,平康帝虽是处置了李淑太妃,但却让李淑太妃生下了可姐儿,而宫里不便养育可姐儿,夏德全便把可姐儿交给了贾李氏。
贾李氏对妹妹所遗留下来的这个女儿,自然是疼到骨子里去了,恨不得能抱回家里养着,无奈以她的身份,也着实不便留下可姐儿,便不提贾源夫妇与贾代善也绝计容不得她养着可姐儿打太上皇的脸,逼于无奈之下,贾李氏只好把可姐儿养在外头了。
那农妇是荣国府中曾经服侍过她的下人,原本不过是府里一个二等丫环,因为是外头买来的丫环,在府里并无根基,向来胆小怕事的很,没多久便被放了出去,贾李氏知其性子,思忖再三,便将可姐儿交给她抚养。
她私房丰厚,又贵为荣国公夫人,自然养的起一个可姐儿,只不过随着时日过去,可姐儿的养母便开始有些贪心了,随着可姐儿越发大了,也开始用着各种名目向她讨银子,这次更是亲自带着可姐儿来了。
贾李氏眼眸微眯,看来可姐儿不能再给那农妇抚养,好在这人当年是从外地买来的,并无家人,其夫也不过庄子里的庄户,因为是外姓人,跟庄子里的其他人家也不亲,倒是容易解决。
至于解决了这对夫妇之后,可姐儿该何去何从,又是另外一个让她悬心的问题了。
她这些年来也废了不少功夫,和囚禁在郑家庄的废太子连络上,废太子难得了尽了一点做父亲的心意,指了条明路,只不过……送了可姐儿过去之后,她们姨甥两怕是再无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贾李氏舍不得外甥女,便略略跟她多说了几句,就在这时,她隐约瞧见窗外一抹灰青色的影子晃动。
贾李氏心中一澟,也顾不得可姐儿在怀,连忙追了出去,但她速度虽快,却也只看到一个穿着灰青素衣的臃肿背影。
贾李氏的心脏惊的噗通噗通的直跳,贾府三姐妹都身子苗条,绝对不会如此臃肿,而且因为还在孝期,她们此次一行人穿的都极为素淡,不是月白,便是灰青,她如果没记错,那王氏今日穿的……便是一件灰青素衣!
贾李氏也是溜出来的,知道有人偷看之后也不敢多待,又警告了农妇几句,让她好生顾好可姐儿,便匆匆带着嬷嬷赶了回去。
老嬷嬷得知此事后微有忧色,“公主,该不会当真是王氏……可她这时不是该待在房中吗?那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外头乱晃?”
王氏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要是让人瞧见了,这不就坐实了她未婚先孕的事儿,王氏也该要些脸,怎么敢挺着肚子在外走动呢?
贾李氏眼眸微眯,“她要不大胆,那会跟政哥儿做出未婚先孕的事情。”
老嬷嬷心下着免,“公主,这可怎么是好?”
“也没什么。”贾李氏眼眸微利,“趁早解决了便是!”
她可是朝鲜精心□□出来的公主,有些事情她不做可不代表她不会做,事关妹妹所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她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好在王氏也不似贾老太太那般尊贵,只要安排妥当,想来也不会有人疑心到她身上。
两人匆匆回到清虚观,见郁亭面上颇有几分喜色,便知道张道士怕说了不少有关于子嗣之事的好话,要不郁亭也不会这么欢喜。
她轻拍了拍郁亭的肩,安抚道:“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夫妻间偶尔有些口角倒也没什么,只要有个儿子在膝下,男人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贾郁亭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也不知能不能这么顺利呢?”
张道士说的轻松,说是半年之后必有好消息,可是……想想不怎么进她门的夫君,贾郁亭难掩忧色。
贾李氏安慰道:“张道士是个有大能的,想来不久之后便该有好消息了。”
张道士颇有几分神通,要不也不会从一个代替贾代善出家的小道士一路爬到今日的清虚观观主。
郁亭是已出嫁的孙女,只需服五个月的小功即可,现在算算也不过再二个月就出孝了,如果动作快些,说不定出孝后不久便能有好消息了。
想起终能得偿所愿,郁亭害羞的微微点头,“希望一切能如张道士所言。”
只不过想起张道士的另外一句话,她又难免有些忧色,按张道士所说,她虽然子孙运已显,但就怕这性子太过暴躁,把子嗣运给吓跑了。
张道士这话虽然不动听,但倒是说进了贾郁亭的心坎里了,她自知自家问题,凭心而论,她也知道自己对王氏有些过了,但她以往也不是这般的性子,要不是王家抢了夫君的机缘,她又怎么会把气都出在王氏身上呢。
虽不认为自己错了,不过看在自个将来的孩子份上,贾郁妮也难得的收敛了性子,见着王静妮之时也难得的多了点笑意,险些没把王静妮给吓到。
王静妮神色有些惊疑不定,莫非太太知道了她知道太太的秘密一事?便拘着三姑姐了些?要不这位向来对她怎么都瞧不过眼的三姑姐怎么突然对她笑了?
贾李氏则是微眯着眼打量着王静妮身上的衣服,先前来时王静妮穿的还是件灰青色的衣裳,但眼下却是换了件月白色的素服。
她装作无意的低声问道:“怎么换了件衣服?”
王静妮恭敬的轻声问道:“方才吐的厉害,弄污了衣服,这才换了件。”
也不知为何,她从后山回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再见衣角上沾了些后山的红泥,便干脆换了件衣裳。
贾李氏微微皱眉,不置可否,王氏有孕,孕吐时弄脏了衣服也算不得什么,不过……
贾李氏眼眸微垂,悄悄地望向王氏的脚上,这外出之时多带件衣服替换也是人之常情,但这鞋子可就不同了,常人那会多准备些鞋子替换,果然王氏的鞋上虽是擦拭过,但她看见了好些半干的红泥……
贾李氏眸间杀意一闪而过。
张道士和荣国府之间的情份不同于旁人,不待贾李氏吩咐,便让人备好了上等的素席,清虚观里的素席也算得上是京中一绝,用的均是自家道观里所产的蔬菜,也不知是否是观里的风水好,种出来的蔬菜也特别清甜,做出来的菜也是鲜甜的很。
贾李氏点头道:“让人多上点点心,旁的倒是不急。”
清虚观里的点心着实一绝,什么樱花糕、菊花蜜涷、翠玉豆糕……件件都精致可口,绝对不输给晋江茶楼里的上等茶点。
众女眼睛一亮,守孝这么多日,大伙都的嘴里都淡的厉害,更别提女子大多爱吃甜食,贾李氏这提议一出,顿时得到众女的赞同,贾郁亭甚至向贾李氏撒娇道:“还是太太疼我们。”
贾李氏自然是坐在上首,贾郁亭占着贾李氏的疼爱,反倒把王氏挤到一旁,虽是如此,但见王氏安坐下首,她仍是有些不满,那有做人媳妇的敢大大方方的跟着婆母与姑姐们一起坐着?
贾郁亭酸道:“还是王氏的命好,嫁到咱们贾府里,除了咱们贾府外,有那户人家不给新妇立规矩呢?”
这点倒是说进了贾府两个庶女的心坎里,她们一个嫁给京城冯家庶子,另外一个嫁到了江南的读书人家,虽然公婆待她们也算不得差,但当真是从新婚之初便立规矩一直立到了快生产了,这才免了立规矩一事,相较之下,王氏倒是比她们幸运太多了。
书亭嫁的是江南读书人家,规矩森严,先前着实吃了不少苦头,闻言后也不由得点头赞同道:“还是咱们家简单,没那么多规矩。”
接着贾郁亭又一捂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笑道:“哎啊,我倒忘了,王氏肚子里有货呢,那怕是旁的人家也不敢让王氏立规矩啊。”
若是先前不知道贾李氏有私生女之事,王静妮说不定还真被贾郁亭说的不敢坐了,但她知道了贾李氏之事,心里有了底气,那在乎贾郁亭的闲言碎语,就大大方方的坐着了。
不但如此,王静妮还开口笑道:“那及得上三姐姐,三姐夫家里简单,倒是不用立规矩,只是不知道三姐姐有没有机会让人立规矩呢。”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郁亭膝下无子了。
“你!”贾郁亭大怒,但随即又想了张道士的话,她冷静下来,笑道:“张道士说了我半年后必有好消息。”
接着贾郁亭又续道:“你怕是不知道张道士之能?他素有几分神通,是太上皇亲封的大幻仙人,若非他是父亲的替身,向来与贾家亲厚,我也不能得到他的指点。”
王静妮面上笑容不改,“张道士法力高深,那怕我在金陵中也略略听过一些,不过……”
她故意在贾郁亭脸上的痘疤痕迹上转了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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