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日常/虐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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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在街头,两人走走停停。

每到夏日,街头便不乏撑着偌大的青伞、挂着香饮子或饮子招牌的摊位,摊主售卖的,正是消暑解渴的绿豆冰雪凉水、甘草冰雪凉水、雪泡梅花酒等等。

蒋徽和程恺之都很愿意品尝一番,找出优缺点。

将近正午,程恺之问蒋徽:“猜猜看,午间我要带你去吃什么?”

蒋徽想了想,笑问:“是不是野味火锅啊?”

“没错。你要是忘了,就不带你去了。”他说。

蒋徽莞尔,“怎么可能忘了啊。”

哥哥也是爱吃、会吃的人,但与常人不同:大夏天的,时不时就吃顿野味火锅;大冬天的,不定何时就会格外想念夏日里的香饮。

这一点,七、八岁的时候,她都被他带歪了——有一次挨叔父的罚,就是为这个。

有一年的冬季,兄妹两个自己琢磨着做了蜜沙冰,吃的时候,觉得分外可口,就多吃了些。

然后,好几天,兄妹两个难受得紧,直打蔫儿。

叔父知道了,当下没说什么,为俩缺心眼儿加胡来的孩子请来严道人诊脉。等到他们好利落了,又活蹦乱跳的,到了他休沐的日子,才开始跟他们算账。

整整一天啊,从一大早到傍晚,她和恺之哥就在叔父的外书房罚站。

罚站不算什么,要命的是叔父一直就坐在书案后方,看卷宗、翻书籍、写书信,神色是少见的冷峻,让室内的氛围特别特别压抑。

末了,叔父说:“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爱惜,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能指望你们什么?这年月的小孩儿,染个风寒就丧命的比比皆是,你们怎么那么瞧得起自己?”很少见的,语气很严厉。

随后,贴身服侍他们两个的丫鬟、小厮,都挨罚了,分头去做浆洗洒扫的粗活,半个月之后才回到他们身边。

自己挨罚挨训无所谓,害得下人跟着遭殃的滋味儿,实在是难受。他们立时长了记性,实在想结伴胡吃海喝了,都要先请示叔父。

夏天吃火锅的事,叔父倒是一点儿都不反对,只让他们记得吩咐人在室内放足够的冰,别闹出吃完火锅就中暑的笑话。

程恺之也想起了旧时趣事,与蒋徽相视一笑,继而一同去了三义轩。

走进室内,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若不是预备着吃火锅,身子弱一些的人,在这里坐久了会觉得冷。

两名伙计满脸殷勤的笑,摆上火锅,奉上鹿肉片、飞龙脯、山鸡片、刺五加、鲜鱼肉、鲜豆苗……等等,末了,是一壶冰镇过的米酒。

蒋徽笑盈盈的,像只面对着美食的小猫。

程恺之亲手斟满两杯米酒,“咱哥儿俩先喝一杯。”

蒋徽不由想到了修衡哥上次说的“咱哥儿俩喝点儿”的话,笑意更浓,“好啊。”

席间,程恺之道:“听娘说,最近,京城的人议论起你,不像以前了。”

蒋徽问道:“以前是好多人恨不得跳着脚骂我,现在变了?”

程恺之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也随着笑起来。这一刻,他真觉得,解语和飞卿哥很般配:都是说炸毛就炸毛但是转头就忘的性子,别人耿耿于怀的,恰是他们最不在乎的。

他微一颔首,“都是听娘跟我说的。蒋家长房早就搬到了庄子上,走之前,跟其余三个房头的人念叨了一番关乎你的事儿,承认是他们对不起你。

“别说有四房老太太和二婶张罗着把这消息放出去,便是她们顾不上,二房、三房也不乏嘴碎的人,被人问起分家的事,都是照实把长房的说辞复述一遍——他们得让人知道,长房落魄与他们无关,更不是他们不肯伸出援手帮衬。

“这一来二去的,人们有的觉得你当初离家确系被逼无奈,有的则觉得,便是没被苛待到那份儿上,也早该离了那个家。”

蒋徽笑道:“这样说来,我名声又好了?”

程恺之笑着颔首,“好了,用不了多久,我们蒋徽便还是当初那个蒋徽。”

蒋徽对此倒是无所谓,“我只盼着,有些人别一看到我就满脸同情。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毁誉参半的情形。他们是夸是骂,我真不在乎,你们觉得我没大的过失就行了。”

程恺之无奈,“这叫什么歪理?你是才女,一直顶着个坏名声怎么行?不相干的人,别见就是了。但凡见到,他会同情你,你就不会同情或是嫌弃他的同情么?”

蒋徽逸出愉悦的笑声,“知道啦。就照着我哥指的道儿往前走。”

“这还差不多。”程恺之拿过布菜的筷子,把涮得恰到好处的鹿肉片、鲜鱼片夹到她碗里,“小馋猫,多吃点儿。”

“嗯!”

吃到中途,房门被人推开,唐修衡走进来。

“哥。”蒋徽惊喜又意外,“今儿不忙?”

“不忙。”唐修衡笑着走到桌前。

蒋徽给他搬过一把椅子,随之进门的伙计加了一套餐具。

“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找谁谁不在。”唐修衡落座,一面慢条斯理地说话,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到巳时手边就没事了,去程府找恺之,不在;又去找你和飞卿,也不在——飞卿和薇珑跑书院去了。”

“是么?”蒋徽和程恺之异口同声。

唐修衡喝完一杯米酒才道:“我问了刘全两句,说是俩人对着薇珑新画出来的图起了兴致,跑去书院对着实地商量去了。”

蒋徽与程恺之莞尔。

唐修衡对蒋徽道:“吃完饭,带我们去凝香阁瞧瞧?师母、我娘是一个意思,让我带些铺子里的香露回去,有机会就推荐给同好。对了,我娘现在礼佛,有上好的檀香?”

“有。”蒋徽道,“其实也不用特地帮我……”

唐修衡睨着她,“又不是东西不好。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就该早些盈利。”

“好,知道啦。”蒋徽笑起来,继而故意道,“去铺子取东西,你是要买,还是白拿啊?”她知道,修衡哥出门的时候,很少会带银钱。

果然,唐修衡闻言先摸了摸袖子,少见的尴尬地一笑,“我还真是一文钱都没带。只能白拿了。”

“本来就是拿走就行的事儿。”蒋徽道,“你要是买回家,我跟你翻脸。”

唐修衡笑着起身,倒满三杯酒,举杯道:“这杯,为我们解语生意兴隆。”

程恺之补一句:“财源广进。”

“借你们吉言。”蒋徽笑着,与两个哥哥同时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晚间歇下之后,蒋徽和董飞卿说起白日里的事。

董飞卿道:“薇珑瞧着后花园有个四进的院落,适合我们住——她是不想我们书院家里来回跑,大多数时候,不如住在那里。她想改建得与这宅子相仿,我去看了看,可行。”

“会不会太耗费时间啊?”蒋徽说,“天太热了,你们俩可不能由着性子折腾,工匠会太辛苦。”

“知道。”他笑,“跟她说好了,到秋日再监督着工匠抓紧行事,眼下只让他们照先前的章程走。”停一停,捏了捏她嘴角,“听你这意思,把我们俩当什么人了?”

蒋徽就笑,“不是怕你们俩又跟以前似的较真儿么?”

“不会了。薇珑有修衡哥管着,我对改建书院,是只要看得过眼就行。”他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她,“你一整天都特别高兴的样子。”

“是啊。”蒋徽如实道,“等到开林哥回来,我兴许要比今天更高兴。我们团聚了,就和小时候一样,不高兴才怪。”

是,就和小时候一样,她依然是哥哥们宠溺着也尊重着的解语,他们兄弟之间,依然是没大没小但也最亲最近的手足。

“当初要是有那么一天,让你在我和长辈、手足之间选择,你恐怕就会拼尽全力地放下我了?”他说。

蒋徽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他们都认为我错了,那我就一定是错了。对,我会放下你,不会追着你四处跑,不会在江南等你。”顿了顿,她搂住他,抚着他的背脊,“只能在心里喜欢着你,等来生,或者,等轮回中再相逢。”

董飞卿展臂拥住她。

到了夏日,她入睡前,只穿肚兜、薄纱睡裤,小身子总有微微的凉意,害得他总是在睡梦中不自主地贴近她,又被她咕哝着推开——她是怡人的清凉的水,他则是灼人的发烫的火——在较冷的时节,她会在睡眠中不自觉地蹭到他怀里汲取温暖,在这炎热的夏日,只想离他远远的。

他修长的手指风情无着地落在她背部,缓缓游走着,拨弄琴弦一般。

“我大抵不会像你那样。”他缓声说,“不论如何,我都要让他们认可,就算不认可,也不会干涉我和你。

“在江南,最难受的时候,心里想过很多次:我得回京,把心迹告知叔父、修衡哥、开林哥,请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找到你。

“可另一方面又感觉得到,你就在江南,只要我不放弃,总会等来重逢的一日。

“何其有幸,我等到了。

“最幸运的是,你没把我赶出你的住处。你要是那么做了,我要琢磨的可就多了。”

“怎么会赶你走呢?就算做不成眷侣,也还能做兄妹。”蒋徽说,“你也是够傻的,我那时根本就不是把你当哥哥的态度,你居然都看不出。”真的,从重逢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没把他当过以前的哥哥。

“我那会儿半死不活的,脑子根本就不怎么转了。”董飞卿语带笑意,“我只以为,你对以前的一切,都不想再触及,想离得远远的。”

蒋徽释然,背部微微的麻、痒,让她不自主地更深地依偎到他怀里,自己的手,则无意识地如他一般,在他脊背弹跳、抚摩。

他呼吸变得凝重,继而捕获她的唇,再将她压在身下。

“你可真是……沾火就着。”她模糊地低笑着说。同样的举动,她就只是难耐些罢了,他却能很快变得火急火燎的。

“废话。”他说,“跟你还能清心寡欲的话,我不成木头桩子了?”

她笑意更浓,身体亦因笑意变得更为敏感,左躲右闪的,却让他心里、体内的小火苗燃得更旺,把自己的意识吞噬,亦把她的清醒湮没。

意浓时,他扣住她的手,敛目凝视着如花绽放的她,细品着被湿漉漉地包裹、缠扰、含吮的骨酥魂销的感触,视线迷离。

低下头去,再度吻住她,唇舌交错。

这样的时刻是最好的,最近的,最安稳的。

七月初,大理寺又接到了一桩分外棘手的案件:董老太爷、董老夫人状告董志和忤逆不孝。

老夫妻两个被董志和赶到别院之后,遇到的下人行事都是看人下菜碟的:次辅都懒得管的人,他们凭什么尽心服侍?

为此,本就病痛缠身的两个人,在夏日里享用不到往年早成惯例的足够的冰,连饭菜都只有四菜一汤,且不是荤素搭配的那种,更无益于养身。

他们相形回过董府几次,要找董志和当面质问。

董志和也病着,急怒攻心、气血亏虚,需得好生静养。到了这关头,他恨透了双亲,哪里肯见他们,每次听下人通禀,只是不耐烦地摆一摆手,“让他们走!”

这样一来,老夫妻两个被下人看足了笑话,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于是,他们把亲生儿子告到了公堂。

大理寺卿看过供状,思虑再三,没理会他们,而是先去进宫面圣,把供状呈给皇帝过目。

皇帝把那份供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回,再想一想锦衣卫上报的董家子嗣结伴逃离的事,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和声吩咐大理寺卿:“把他们送回别院,让董志和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朕的朝廷,只要堪用的人才,轻易不会干涉官员的家事,也是没闲工夫理会这等琐碎之事。

“朕听闻董志和也病了,那就不妨多将养一段时日,朝政有朕与程阁老,少他一个也无妨。”

大理寺卿恭声称是,回到大理寺,全然照着皇帝的吩咐安排下去。

董老太爷、董老夫人灰溜溜地被人遣送回了别院。

董志和当面听到了大理寺卿如实复述的皇帝对他现今的安排。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如今这些前提下,要怎样才能结束董家的风雨飘摇?

他觉得,让父母把自己逐出家门就挺好——这样一来,省得他们再干涉自己的家事,再一再激怒他内宅的女子。

送走神色淡漠的大理寺卿,董志和即刻唤人备车,去往父母所在的别院。

一路都是愁容满面,要克制着才能不连连长吁短叹。

这些天了,撒出人手全力寻找越卿、佑卿,却是一直没有结果。

大理寺经手的曾镜一案,就快收尾送刑部核查了,若是刑部与大理寺意见一致,把相关卷宗、供词送到皇帝面前,继室定要与陈嫣一同接受秋后问斩的惩处。

什么元凶、帮凶,在刑律、证据面前,只要掺和进去了,只要一直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在命案面前,便只有死路一条。

莫名其妙的,他回想起飞卿离京之后,程询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程询说:“你能走到次辅这位置,是我意料之外——这根本就是不该发生的事儿。”

他听了不悦,“在你这奇才眼里,不该发生的事情怕是不少。”

程询心平气和地笑一笑,又摆了摆手,“我说真的,以你方方面面的情形,都不该有这样的地位。

“但是,在飞卿离京之前,我一直觉着这样也很好。

“之于军国大事,我对皇上提出一些建议的时候,你总能在极力反对之余,帮我找到一些弊端——这正是我需要的。没有人能制定出完美无缺的章程,可你能帮我把瑕疵减低至最少。这是你的才干之一,我不会否认。”

他听了就奇怪了,问:“既然如此,怎么又有先前的不应该的说辞?”

“本就不应该。”程询说,“我瞧着你这苗头,便是没人出手,你迟早也会被董家毁掉前程。要不是看准这一点,我能容着你?——单说你对飞卿的种种错处,都够我把你整治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念飞卿个好儿,不是为着你到底是他的生身父亲,我早换个跟我每日较劲的人了。”

他冷笑。

程询也冷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到如今,是不是真被那厮的乌鸦嘴说中了?

近日,他斟酌着如何为继室脱罪的时候少,筹谋着如何让首辅也陷入风波之中的时候多——也安排下去了。

倒霉的时候,不一定要急着自证清白无辜,让一个比自己分量更重的人也陷入风波之中,才是当务之急。

这样的话,皇帝要是发落,便一同发落,要是轻饶,便一同轻饶。

他只盼着事情能如愿顺遂地进展,不然的话,便是又一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戏,徒留笑柄。

马车在别院垂花门外停下。

下人提醒之下,董志和下了马车,缓步走进父母所在的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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