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可是师兄弟,怎能打起来?”宋夷光啐了对方一口,又令众人坐下,秦婉午膳吃得很少,回自己的院子午睡。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又梦见了前世小产之时,血流出时温热的触感又仿佛再次出现了,她额上冷汗涔涔,有一双大手将她抱起来:“婉婉,婉婉……”
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已然将她贴身的小衣打湿了,映入眼帘的是卫珩担心的面容,秦婉咬着下唇,抱着他“哇”一声哭了出来。自相识以来,她从未有过这样声嘶力竭哭泣的时候,卫珩忙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抚着:“婉婉别怕,我在,没事了,只是梦罢了。”
秦婉满头大汗,紧紧搂着卫珩的脖子,哭得厉害,呜咽道:“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前世受惊小产之后,她苦撑了半月,就为了再见卫珩一面,送去的书信一封接一封,可是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一直到死,卫珩都没有回来。
被她这话问得一懵,卫珩不明所以,只当她是被噩梦魇着了,抱紧她低声道:“婉婉,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在他的安抚下,秦婉渐渐止住了哭泣,卫珩笑着擦去她的泪痕:“看看我的婉婉,哭成了小花猫。”他说到这里,取了手巾擦她鼻子,“若是旁人知道和宁郡主给噩梦吓得哭出了鼻涕泡,指不定笑话婉婉呢。”
“笑就笑了,你我夫妻一体,笑我就是笑你。”秦婉转悲为喜,抿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见她笑了,卫珩才彻底放下心来。方才秦婉那一句话,虽然很低,但仿佛有刀扎在他心上似的。秦婉素来是个坚强的女孩儿,但那句话问得那样无助,让卫珩说不出的心疼。
抚着她的长发,卫珩无声叹息,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捧到秦婉跟前,后者不明所以,取了来看,其中盛着一支赤金簪,凤头含珠,纹路极为精细,看得出绝非凡品,而簪子通身光滑,想必是被摩挲过很多次的了。抬头看着卫珩,却意外的发现卫珩脸庞微红,迎上她目光的时候,还有些局促:“这簪子早就该送与婉婉了,今日、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
他这样羞赧的样子,让秦婉颇有些纳罕。两人初识之时,卫珩倒是有这样羞赧的神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愈发的沉稳,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男子的风范,脸皮也是越来越厚,现在竟然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抚摸着那支金簪,秦婉略略一想,立时笑了笑:“我晓得了,是那日……”
当日,卫珩秋闱中解元之时,曾许诺过待自己高中状元之时,定然会以金簪换曾经送给秦婉的银簪。他今日是来兑现诺言的,可惜那支银凤簪,早就在那年正月初一的踩踏事件之中遗失了。如此想着,秦婉不免有些可惜,还是将金簪插入发中,低声道:“好看么?”
“好看,婉婉不拘什么样子都好看。”卫珩轻声赞叹道,见她脸颊泛着红晕,当即俯身亲她小嘴,秦婉撇嘴直笑,挣开他说:“色胚,在雍王府要逞凶,在柳家还要逞凶,我可不与你闹。”她说着就要下床去,卫珩坐在床上,双手抱胸看着她,也不阻拦。秦婉倒是奇了,转头看着他:“今日改了性子?”
往日但凡她说不,卫珩总是连哄带抱,将她浑身都哄软了,这才开开心心的和她做那档子事。今日这厮竟然一反常态,让秦婉十分不解。
“反正婉婉也会回来的。”卫珩笑道,低沉的声音让秦婉浑身发麻,“婉婉舍不得让为夫难受。”
见他如此笃定,秦婉正想啐他,又被他翻身压在身下,大手解了她的衣裳:“乖婉婉,你真的舍得让珩哥哥难受么?”
殿试结果既然已出,传胪大典也在不日举行。这日卫珩卯时起身打拳,秦婉也起身了,为卫珩整理好了衣物,这才命人传饭,笑道:“依着惯例,武状元都是封为从五品游骑将军的,只是你早有官职在身,不知皇伯父如何斟酌。卫家是武将之家,你又中了武状元,想来皇伯父会更在军事上倚仗于你。”
“什么都好。”卫珩笑道,张开手臂抱了秦婉,“总归,我早已得偿所愿。”他当日如此刻苦,是为了摆脱卫家不被待见的流言,更是为了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秦婉身边,告诉天下人,这是他的妻子。
“将心系在女子身上,仔细旁人笑话你。”说到这里,她将香囊给他戴上,又细细看他,他身材颀硕非常,宽厚的肩膀和腰形成一个倒三角形,无论怎样看都觉得勾人得很,秦婉略红了脸,低声道:“你且去,我一会子做些你爱吃的菜,等你回来,早些回来。”
两人又厮磨了一阵子,卫珩这才出去。秦婉只坐在窗下做针线,不多时,则听了外面有下人压低了的说话声:“大奶奶可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被领导无情的告知,这周末又加班……
我的心好痛QAQ
求过年之前能玩一个开开心心的周末
125
者:薄幸欢颜
内情
素来都是贪睡之人,秦婉大多时候都是吃过饭之后还要再睡一会子的。但今日是传胪大典,秦婉自然亲自起身为卫珩打理。现下忽的听了外面的声音,她也不曾多想,只当是下人们要来回话,却不知自己是醒是谁,这才问出来。正要让紫苏去问是否出了何事,就听外面另一个声音:“不知,怕是睡了。”
“今日大奶奶醒得早,大爷连药也来不及吃,生怕给大奶奶见了去,那可就是捅了篓子。”这声音很轻,但秦婉听得出,是卫珩贴身的小厮,“屋里半晌没有动静,想必是睡了,先去灶上将药温着,待大爷回来,端出二门去给大爷吃了,可别让大奶奶发现。”
两人的对话在这里就戛然而止,秦婉沉默了半晌,望着紫苏说:“他吃什么药?”
被这话问得一懵,紫苏摇头:“不知,怕是大爷有些风寒热症。”
若卫珩真的患了风寒热症,以他的性子,未免秦婉过了病气,他是绝对不会和秦婉同房的,所以可以断定他绝不是害了风热之症。思来想去半晌,秦婉对紫苏扬了扬脸:“你去让他们过来,就说我有事问话。”
紫苏去了不久就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人都生得白净,的确都是卫珩身边得眼的小厮。秦婉倒也不跟他们含糊,单刀直入问道:“今日大爷没吃什么药?”
两人相视一眼,知道方才的话被秦婉听去了,忙笑道:“大爷害了风热证,不愿让大奶奶担心罢了……”
好半晌静默不语,秦婉呷了口茶,温和笑道:“你二人觉得我脸生好糊弄不成?再支支吾吾搪塞,可不要怪我将你们的脸面都给撕下来。”
这话纵然温和,但两人还是在这伏天里生生打了个寒颤。自秦婉嫁进来,驭下宽和,谁不称道一二,但她又是个极有手段的,连当年的二太太,不也一直被她牢牢的压着吗?更要命的是,这位大奶奶是贵胄出身,绝不能轻易开罪,要真的惹恼了,别说自己,就是自家家人也没有一个摘得出去的……两人齐齐缩了缩脖子:“这事儿、这事儿……小的也只是听命行事,求大奶奶饶过小的一回。”
“从实招来,自然饶你二人。”见两人如此害怕,秦婉心中忽的不是滋味起来。尽管两人尚未说出什么话来,但秦婉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那样简单,甚至于可能是非常不好的事,所以卫珩才会这样瞒她。
两人又一次相视,为首那人忙从袖袋中取出一物来,紫苏呈给秦婉,见是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写着好些药的名字和分量,一看就知道是药方。对于药理一窍不通,秦婉愈发觉得烦躁,心中蓦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来,信手将药方放在一旁,低眉看着两人,淡淡问道:“是什么药?”
为首那人硬着头皮,额上汗如浆出,也不敢看秦婉,低头低声道:“是、是避子药……”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秦婉手中一盏热茶全合在了身上。如今乃是伏天,天气炎热,衣衫本就单薄,那滚滚的热茶泼在身上,顿时升腾起一片热气来:“你说是避子药?!”
紫苏忙不迭去扶秦婉,要给她整理衣裳。秦婉顾不得浑身的茶水,拂开她的手,怔怔的看着两个小厮。见她颇有些失魂落魄,紫苏顿时愠怒,转头看着两人:“你二人说些什么疯话?避子药都是女子吃的,偏生到了你二人这里,就是大爷吃的了。你二人安得什么心思,要离间大爷和大奶奶?”
她是秦婉身边的大丫鬟,在府上也很有威望,这一番喝骂,让两人顿时求饶连连:“紫苏姑娘,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啊,这药、这药是大爷求了严太医才……”
难怪!难怪!若无这等子事在其中,严先生当日又怎会说出“或许卫珩没有准备好做父亲”的话来!秦婉顿时悟了,蹙着眉头,扬起一个笑容来:“我说呢,原来是求了严先生出马。”
给秦婉唬住了,两人只能点头:“是,除了严先生,何人还能如此能耐……”
秦婉良久不语,脸色忽红忽白。自小就伺候在秦婉身边,紫苏都不曾见过她这样,只在心中骂卫珩真不是东西,她一直以为卫珩是秦婉的良人,看着两人相识、相恋,愈发情浓,直到最后结为夫妻,卫珩待秦婉可谓是关怀备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可就是这样的卫珩,竟然不愿意让秦婉生下他们的孩子来,这点让紫苏都难以接受,更不说秦婉了。
难道卫珩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吗?就只是为了让郡主下嫁给他?!
秦婉则端坐于罗汉床上,气愤之余,脑中一遍遍的想着前世和这辈子所发生的一切。前世,她和卫珩成婚两年都没有消息传出来,眼看着卫珩已然要到而立之年,膝下竟然寂寥至此,她愈发觉得自己有不是的地方,便吃了药,强行受孕。后来卫珩在她的妆奁里发现了那张生子方子,那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大掌紧紧的钳制她的双肩:“你为什么要吃药?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想要孩子么?”
他那时,浑身都散发着从沙场上带下来的肃杀之意,黑着脸的样子,浑然如同一个阎王爷。自两人成婚以来,卫珩连一句重话都从未说过,秦婉何曾见过他这样疾言厉色的样子,心中一直担心着,他会不会给自己一碗红花。
那也是前世唯一一次,卫珩对她发火。他当日拂袖离去,到了夜间,便又回来,抱着她低声道:“婉婉,我从不强求孩子,但你……我强求的是你。你身子弱,实在没有必要为我做到如此。”
而这辈子……想到夏昭华生产那日,卫珩那苍白的神色,秦婉便能够笃定,定然是那日夏昭华难产,卫珩随即联想到了自己,这才想要绝了生育的可能。
卫珩只是不愿自己受到任何伤害,所以选择了自己承担伤害而已。
她良久不语,让紫苏担心得要命,给秦婉换了一件衣裳后,才低声道:“郡主不要气坏了身子,为了旁人的错,实在不值得。”她现下只觉得自己瞎了眼,竟然会觉得卫珩和郡主十分般配,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何等可恶!堂若是卫珩在眼前,紫苏难保自己不会冲上去给他两个脆响。
“我一点不气,我知道他有理由的。”紫苏一向冷静,比杜若更多了缜密,现下竟然气得浑身乱颤,秦婉忙劝道,“杜若拔了一个指甲,现下正养伤呢,我身边得力之人也不过只有你了,你可不要慌了阵脚。”
“只是这事……”紫苏忙辩解了一句,被秦婉打断道:“紫苏,你信他会害我么?我与他如何走来,你可相信他会害我?”
顿时语塞,紫苏作为见证人,知道卫珩并非是个小人,别说他对自家郡主有情,即便是毫无感情,就凭郡主这样多的拉拔之恩,他也不会这样针对于郡主才是。可是、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些,那么他是为了什么,连生孩子的权力也不肯给郡主?
她虽不说话,但秦婉已然知道了她的回答,一时笑盈盈的:“傻丫头,他不会害我,绝对不会,所以,我相信他的理由。”尽管没有想到竟然是卫珩要求严先生开药的,但秦婉再不是前世那个无措的傻女孩儿了,她有足够的手段和能耐,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既然现在知道了自己迟迟不能怀孕的原因,那么她就能够对症下药了。
当即,她微微招手:“让那两个小厮进来。”紫苏忙出去,不多时折了回来,那两个小厮本是如蒙大赦,又给秦婉叫了回来,现下脸色青灰,好似将死之人一般,没有半点血色:“大奶奶有话吩咐?”
“既然大爷嘱咐你们每日煎了药给他吃,那也就不要含糊了。”秦婉笑得十分温和,看得两个小厮背后一颤,旋即颔首称是,秦婉又望向了紫苏,“你去严先生府上,求严先生开一服调养身子的新方子来。你二人往后就煎新方子的药给大爷吃,若是给大爷发现了,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两人打了个寒颤,双双称是不提。
当日的传胪大典本就是给新科进士册封官位的,而这些新科进士之中,卫珩的存在便是最为惹人注目。他本就是皇帝的侄女婿,更是两年前的文科探花郎,现下有官在身。大熙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一人在文武科举上皆是有所建树,卫珩身为这第一人,待遇自然有诸多不同。
是以上至朝臣,下至新科进士们,人人都对卫珩可能受封的官位表示了无比的好奇。而文科状元素来受封为翰林院编纂,武科状元则是游骑将军,至于卫珩这“第一人”的身份,皇帝破例,封其为四品宣武将军。一时间,卫珩风头无两,让人歆羡万分。
当日卫珩回来,秦婉绝口不提避子药的事,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给他,卫珩心中有鬼,吃罢了中饭,又将秦婉哄睡了,才蹑手蹑脚去了书房。自有小厮端了被换过的药进去,卫珩吃了药,才稍微心安。回屋里后,蹑手蹑脚的上了床,秦婉扭糖似的缠了上去,娇娇的撒娇:“珩哥哥抱。”
“婉婉还不睡,一会子下午又精神不济。”卫珩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哄道。秦婉眨巴眨巴眼睛,知道这人吃药去了,心中暗笑,故意问道:“你说,咱们往后若是有了宝宝,在你心里,我与宝宝孰轻孰重?”
卫珩神色略略一变,旋即拥了她:“自然是婉婉更重要,我并不十分看重孩子的事。”
“我看重。”秦婉朝他怀里拱了拱,心里盘算着既然将药换了,那自己也要好好调养身子,以便早些怀孕。
听她这番言语,卫珩心中难受,想到若是让秦婉知道自己暗中服药避孕的事……他抱紧了秦婉,低声道:“婉婉,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当然。”哪里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秦婉当即微笑,朝他怀里钻了钻,“我会一直就在你身边的,除非我死了。”她一面说一面朝他怀里钻了钻,“我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婉婉了。”卫珩失笑,低头吻她额头,旋即伸手解了她衣带,“婉婉若是睡不着,就陪培我可好……”
秦婉挑着眉,假意推脱两次,这才由得卫珩去了。
*
接下来几日,秦婉满心欢喜,求了太医给自己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每日开开心心的调养身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幸福。
这日,秦婉进宫去向太后请安,又被皇帝叫去,说是赵七已经安顿好了。
“同婉儿又没有关系。”秦婉立在皇帝跟前,娇娇的哼了一声,惹得皇帝大笑道:“你这丫头,当日是谁在朕跟前说定要插手赵七之事的?现下又说与你没有关系,既是如此,你且回去,如何?”
“才不呢,叫婉儿来,又让婉儿走,皇伯父拿婉儿开心呢。”秦婉扭着身子,不依不饶。皇帝顿时含笑,这些日子,这小侄女似乎心情很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幸福来。
卫珩倒是个有主意的,将这小丫头哄得服服帖帖。
“赵七现下被关在京郊的庄子上,御林军正在看守。”说到这里,皇帝神色阴鸷了片刻,低声道,“朕对他用了重刑,只是这人骨头很硬,一句话也不说。”
能让掌事太监拔自己一个指甲,赵七自然是个硬骨头,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只要能够坐实和秦仪有关,秦婉有自信可以一举扳倒秦仪。
她心中发热,一时间很是动容。皇帝望着她,忽的长叹一声:“转眼婉儿也长大了,再不是往日的小姑娘了。”看着这些孩子日渐成才,皇帝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转眼,自己也就老了。
不多时,秦桓则进宫来,顺势带了秦婉去京郊。“父皇用了不少重刑,赵七也闭口不言,这样的硬骨头,只怕知道的事也不少。即便不是幕后主使的心腹,也必然是一个能耐的。”
“谁不知此事和秦仪脱不开干系。”秦婉语气微微森冷,想到这一系列的事,心中便是憋闷。秦仪比温一枫更为难缠,因为尊卑有别,温一枫行事纵然阴毒,但他不敢太过张扬。然而秦仪根本不在意这些,命人刺杀秦婉,给卫老将军下毒,调唆瑞安郡王跟夏竟成过不去……偏偏他还是皇子,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没人动得了他。
构陷皇子的罪名可不小。
“婉儿,此事尚不绝对。”秦桓叹道,拍了拍妹妹的肩,“稍安勿躁可好?”
一路行到了京郊,此处十分僻静,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见秦桓、秦婉先后下车,为首的赶紧迎上来,低声道:“太子殿下,和宁郡主。”
秦桓从怀中取了一面令牌出来:“陛下有令,命孤带郡主进去。”见了那令牌,为首的御林军忙扬脸,众人这才让开。
庄子足足有三进,作为关押之所也着实太大。抄手游廊、回廊之间,每三步都有御林军把守,可谓是水泄不通。一直到了堂屋之前,为首那人才行礼道:“烦请太子殿下和郡主自行进去。”
兄妹俩推门而入,屋中陈设极好,几乎全是紫檀木的家具,但随着推门,一股子血腥味迎面扑来。秦婉屏息,见其中绑着一人,满身都是干涸的血。秦桓忙挡在秦婉跟前:“婉儿小心些,女孩子难免……”
“我不怕。”秦婉低声道,望着被绑在架子上的赵七,他已经瘦脱了形,脸上也有不少被鞭打出的伤痕。听得响动,他才睁眼,见秦桓秦婉都在,顿时冷笑:“连太子和郡主都来审我了,我是应该觉得荣幸吗?”
秦婉冷冷的望着他:“你还是趁早说实话,也好少受皮肉之苦。”
“又有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一死。”赵七冷笑道,又望着秦婉的小脸,大笑道,“说来,我不如告诉你,卫家那老头子中的毒,是我配的。”
当日卫老将军药中混了天仙子,让卫老将军险些掐死秦婉,这件事虽然知道是卫琰的手笔,但谁是配药之人却无从查起。现下赵七竟然说是他的手笔,让秦婉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这狗贼——”
作者有话要说:
欢欢会尽力更新的嘤嘤嘤【加班加得生无可恋脸】
126
幕后
前世,秦婉从来不曾见过这个公爹,只是听卫珩说过,公公婆婆都是很好的人。后来和卫老将军相处之后,他的确是很好的人,行事有自己的法则,绝不会刻意偏颇在谁那里。何况,那一日卫老将军状似中邪,何等可怖。
她骤然骂出来,赵七却也不恼,反倒是勾出一个笑容来:“是我又如何?总归如今犯在了你们手上,我也不再想旁的事了。若依了我,待药死了你家那老头子,而后便是卫珩,我要你独自在世上受尽苦难。”
这话传入耳中,秦婉顿时愠怒。这世上她舍不得的事情太多,最舍不得的就是卫珩,也只有卫珩,她视做绝对不能丢的存在。她一时静默不语,脸色难看至极,秦桓生怕她中了赵七的计,忙要出声劝她,秦婉则冷笑道:“你未免太小瞧我了些,你是什么东西,卫珩是你说伤就能伤到的?”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只有卫珩的小女人了,尽管她绝不能失去卫珩,但为了这种恫吓之语方寸大乱的事,绝不会再有。
见她不为所动,赵七顿时皱起了眉头。他就是想要看秦婉方寸大乱的样子,这才说出这话来,若是能够将秦婉激怒自然更好——那样他就能死了,也好过给这样折磨!但秦婉根本不吃这套,让赵七带着鞭痕的脸青灰一片,冷笑道:“你们还不如趁早杀了我,总归,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为了幕后主使,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秦婉笑道,“我看你想出的法子如此狠辣,想来也不是蠢人,我若是你,就不受这样的皮肉之苦,趁早说出来,咱们都好过。”
听了这样的话,赵七冷笑道:“落入你手里,我本就不再做他想,你不过是想哄我说出幕后之人,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会由得你摆布?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不必说这些。”
听他这话,秦桓蹙了蹙眉:“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是说出幕后之人是谁,孤保你无虞。”
赵七怔怔的看着秦桓,忽的朗声大笑,硬生生将眼泪给笑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在血淋淋的脸上显得更为可怕:“太子殿下,若是我说出幕后之人,太子殿下能保证在一夕之间除去他的全部势力?待太子殿下能做到了,再来与我说这些不迟。”
他一番话将秦桓堵得哑口无言。一时咬牙不语。秦婉拉了哥哥一把,示意一起出去。待出去了,秦婉才叹道,“不过一个冥顽不灵的亡命之徒,哥哥与他说这些,也不嫌多废了口舌。我倒是有个妙宗,上一次原是要用在那死士身上,可惜被此人截了去。此事还烦请哥哥报给皇伯父,求皇伯父出面定夺。”
纵然是秦婉自行想出的主意,但御林军乃是皇帝亲卫,且只听命于皇帝,饶是秦桓和秦婉是太子和郡主,御林军对待两人也只会是客气尊敬,但绝对没有忠诚。
是以秦婉说出这话很是妥帖,旋即又说道:“此人好好养着就是,别让他睡觉,至多四五日便能将其一举拿下,这世上有人扛得住极刑,却没有几个人扛得住不让睡觉休息的。”
秦桓应了一声,复含笑道:“婉儿这些日子倒是愈发长进,叫做哥哥的都刮目相看。”他一面说,一面抚着秦婉的脑袋,神情十分柔和,低声道:“哥哥会向父皇陈词,定然能够一举拿下此人。”
兄妹俩说了一会子话,也就各去各的了。今日虽早,但卫珩早已回来,刚在净房冲洗了身子,还来不及换上干爽的衣物,秦婉便进来了。他匆匆擦了身子,穿上中衣,没系上衣带,衣襟也松松的敞开,结实的肌肉看得秦婉微微脸红,上前将他的衣裳穿好:“大白日的,孟浪至此,给谁看呢?”
“给婉婉看好不好?”卫珩调笑,见她泛着春情的脸儿,俯身吻住她的小嘴。想到自己偷偷将卫珩的药给换了,秦婉便自觉欢喜,踮着脚迎合他。两人热切的吻了好一阵,这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擦洗了身子,秦婉才亲亲热热的缠上了卫珩。她素来是个妥帖性子,但这些日子似乎对那事儿变得情有独钟起来,连卫珩有时想在白天闹那事儿也不再阻拦,这些让卫珩颇有些纳罕,但她乖顺偎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又着实惹人爱。
“西南这些日子不甚太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卫珩笑盈盈的摩挲寝衣之下的肌肤,只觉得滑腻非常,让他爱不释手,满脑子想入非非,脸上却还正经得很,“陛下的意思,怕是要我和夏兄去西南剿匪。”
前世卫珩是大将军,出征的时候并不少,秦婉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想到又只舍下自己一人,她心里有些难过罢了:“那几时回来?”
“半年。”卫珩低声道,将她抱紧,愈发的不舍,“好想将你一并带了去,只是行军打仗,你一个女孩子……”去剿匪自然是要带兵的,秦婉这样娇弱,混在一堆大男人里面,不仅不方便,甚至可能受伤。
“谁愿意混迹在一群男人之中?别人岂不笑话?”秦婉嗔了一声,“况且你这妻奴的名声,敢不敢再响一些?我若跟你去了,这一大家子嚼谷,可都落在三婶子头上了。”
听她孩子气,卫珩展眉微笑,摸着她的长发,低声道:“那婉婉就留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可好?你若是孤单了,让二妹妹来陪你就是。”
“美得你,往日没有你的时候,我也这样过的。”说到这里,秦婉还是往他怀里蹭了蹭,想到前世那样多他不在的日子,自己纵然不说,但还是很想他的,“你早些回来就是了,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好。”自家乖乖口是心非,卫珩哪能不知,只低头吻她,“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卫家乃是驰骋沙场的武将之家,这名声不能毁在我手上。”他说到这里,声调愈发的温存,柔声道,“婉婉好好儿在家等我,我会尽早回来的。”
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旋即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一时无话。或许想到了前世,秦婉这夜睡得一点儿也不安稳,饶是被卫珩抱在怀里,但却也一直没能睡着。一直到了天亮,她才渐渐睡去。她睡得太沉,卫珩起身也不曾醒来,昏沉沉的被喂了饭,这才又睡了去。足足到了午时之后,她才彻底醒来。朝中迟迟无消息传来,秦婉倒也不急在一时,只是开始着手准备卫珩去西南的行装。
这件事没过几日,督太监则来卫家,找上了秦婉,笑盈盈的说道:“郡主果然妙计,赵七如今愿意招供了。陛下有旨,令奴才来带郡主去呢。”
听罢督太监的话,秦婉自是欢喜:“那法子虽不入流,但却也十分管用的。”如今已然是第四天了,常人三天不睡,便会神智错乱,赵七生生熬到了第四天,可见此人还是颇有些耐力。
跟着督太监一路出了京城,回到了那处庄子里,今日还是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查验过令牌无误,这才放了两人进去。外面光线虽强,但屋中已然被遮去大半,赵七依旧被绑在架子上,只是与前几日不同,他憔悴至极,眼底全是厚重的血丝,嘴角无力的淌着涎水,再没有前几日的猖狂气焰,好像将死之人。
施施然望着赵七,秦婉心中骤然有了报复的快感,眼前这人何等无耻,若非因他,许多事就不会如此被动。前些日子他还猖狂至极,今日还是像是枯木一样,摧枯拉朽。
望了一眼秦婉和督太监,赵七嘴唇干裂,低声叫道:“让我睡觉,让我睡觉,我什么都说了,让我睡觉……”
“说了实话,自然会让你睡觉。”见他如此狼狈,秦婉撇了撇嘴,心中愈发涌出可耻的快慰来,“我本以为,你能坚持很久的,现下也来看,也不过尔尔。”她说到这里,对赵七扬了扬脸,“你幕后之人是谁?”
赵七脸色灰了一些:“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自小就是被豢养长大,纵然跟随多年,但我也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唯独记得几年前,我曾被人领到他跟前。隔着帘子我见到他坐在其中是个男子。”他说到这里,抽了几声,低吼道:“让我睡觉,让我睡觉——”
他好像野兽咆哮,秦婉脸色十分难看:“你没有见到他的脸?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他一切吩咐都是由人传出来的,我也没有听见。”赵七奋力挣扎,木架子都“哗哗”直响,生怕他挣开绳索,督太监忙命几个御林军进来,“你让我睡会儿,睡会儿之后再与你说!”
“你没有见过那个幕后之人?”秦婉不理他,厉声道,“你真的没有见过?”
“我何苦诳你?”因数夜未眠,赵七颇有些癫狂,红着眼的样子好似要吃人了,“让我睡一会儿,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他声音越发小了,好似睡了过去,一个御林军忙去外面提了一桶水,呼啦啦全浇在赵七头上,他惨叫一声,颇为凄厉。
秦婉心中憋闷,望着赵七的目光很是森冷。她本以为能从赵七口中得知能够一举扳倒秦仪的线索,不曾想,此人竟然说出没有任何帮助的话来。秦婉一时气结:“你白眉赤眼就说这话……你当我好糊弄不成?”说到这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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