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爹爹掐我。”淮哥儿边说边搂住了卿黛的脖子,凑近了怀里。
“掐的该不该?”
“该。”淮哥儿闷闷的说道。
“知道错了吗?”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玩儿危险的东西了。”
“还有呢?”
“我要向翠儿姐姐道歉,快快长大,以后给她买好药膏。”
“这还差不多。”卿黛欣慰的点头,总算长了教训。听说石头已经被送回家去了,聂川再给淮哥儿找小厮应该会找再大一些的孩子,是非观已经定性的孩子。
一大一小嘀嘀咕咕好久,淮哥儿眼睛疼,加上昨晚没睡好,确认姨娘已经原谅他之后,很快就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卿黛摸着他的小脸蛋,想着‘有何不可’这四个字,像魔咒似的盘旋在她脑子里。
可吗?
她与他各方面有天壤之别,出身、见识……没有一样对等的,即便他是愿意的,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世俗、宗族、事业……
就算冲破了这些,万一,只是他的一时冲动呢?待年华逝去,一无所有又心气极高的她该如何自处呢?那时候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很快便到了除夕这天,府里各个穿戴一新,吃了下午饭,聂川便让人把年礼装上车。
“黛黛,我们走了,晚上你和素喜她们一起,多喝几杯,好好热闹一下。我和孩子们明天上午就回来了。”
虽说分家了,但除夕晚的守岁是一定要一起过的,这种场合,侯府内原本住在一起的妾氏也就算了。卿黛的身份是不适合去的,不然倒显的扎眼。
“好,快去,别冻着孩子。”卿黛嘴角挂着笑,给淮哥儿整理了一个棉帽,小家伙穿的圆乎乎,像个球似的,可爱极了。
聂莹莹一双细眉拧起,看向聂川,“爹,咱们不能带着卿姨娘一起去吗?”
“去了会给你姨娘惹祸端的。”
卿黛摸了摸小姑娘的辫子,“好了,快去,明天早点回来,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那我们走了。”聂川心里也不好受,但眼下只能如此,幸好一年也就这一天。他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聂莹莹犹不服气,远远的还能听到她和聂川理论。
“为什么卿姨娘不能去?”
“她什么时候能去?”
“把弟弟留下陪她过年,我去给爷爷奶奶拜年……”
卿黛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松开被指甲扎的生疼的拳头,告诉自己要笑着过日子,没有他们她一样要过的好,甚至更好!有何不可?
翠儿的脸已经好一些了,至少受伤的半张脸能看出来是脸,只是还不能见风,不宜出来走动。关于她的一切善后事宜聂川都安排好了,不需要卿黛操心。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聂川不在家,整个院子的空气都变轻了许多。卿黛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把素喜素宁奶娘她们全都叫上,整整十多个人。又让小厮们把二爷的好酒搬出了几大坛,一副不醉不休的架势!
原本有些拘谨的丫鬟们,几杯酒下肚就放开了,划拳行酒令讲笑话唱小曲,大家各显才能,欢笑声差点把房盖掀开。
“这里这么热闹?”一男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素喜和素平借着酒劲儿立即上去一人一个胳膊把他往里拉,“聂管事来了,快快,姐妹们早就想敬你一杯了,今天你可不许跑!”
“对!不许跑!”一呼百应!
聂莹莹的大丫鬟素心也是个胆大的,端着酒凑到他嘴边,“我先敬大管事的一杯,祝大管事万事如意,早生贵子!”
“哈哈哈!他还没成家,和谁生贵子啊?”
“那谁知道啊!哈哈哈!”
酒已经凑到了嘴边,聂木像是误入妖精洞的唐僧,只得笑道:“这帮疯丫头,反了天了,等明个儿看我扣你们月银!”
卿黛拍案而起,“姐妹们别怕!叫他随便扣!他扣我补!”
聂木就着素心的手灌了一杯,“好了好了,我算服了各位姑奶奶了。我不过就是想来问问这边缺些什么罢了。”
素喜小嘴巴巴,“缺什么?什么都不缺!就缺大管事陪我们喝酒!”
聂木摇头苦笑,完了完了,这帮女人真疯了!
他不着痕迹的把目光瞥向一直安静的某一个,却见那人也在看他。甫一对视,那人就荒乱的移开了目光,差点碰掉了筷子。
卿黛狐疑的凑近身边的素宁,“怎么了?冷了?”
素宁按下心悸,“咳,没有。”
与这边的热烈截然不同,侯府那边气氛凝滞如冰。
大房和二房之间不可能热络,昨晚因为大少爷的事大夫人和大老爷打了一架,大夫人即便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乌青的眼眶。
老太爷对于大少爷不在的事也是耿耿于怀,甚至迁怒聂川,如果他没有非要闹着分家,安城就不会受那么大刺激,至今都不肯回来。
他们已经知道安城在书院了,大夫人甚至亲自去接了,但是聂安城说死不回来。
三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少爷永远不回来才好,大房两口子打死了才好。
在场唯一称的上高兴的就是老夫人了,但也不敢表露太过。她当然开心,她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全都回来了,恨不得每天都是过年。
家宴撤了要守夜,淮哥儿躺在聂川怀里早就睡着了,聂莹莹虽然没什么困意,但是百无聊赖,大人们聊天她一句听不懂,每句话都明白,但放在一起就不怎么明白。
她想她可能再过几十年才能长那么多心眼儿,期间他们还差点吵起来,集体围攻父亲,左一句银子又一句孝顺,烦死人了。
她靠在聂川胳膊上,“爹,你说卿黛娘现在在干什么呢?我想回家了,卿姨娘包的彩色水饺比这里的好吃。”
淮哥儿听见好吃的,嗒嗒嘴,“姨娘,水饺~”
聂莹莹伸出罪恶的两根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子,“小笨蛋,就知道吃和闯祸。”
聂川轻轻叹道:“我也想回去啊。”
她干什么呢?会不会一个人抱着被子哭?会不会想他们?甚至会不会一走了之?
这么一想,黑夜就变的尤其漫长,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
“卿姨娘?姨娘?醒醒!”素喜拿着沾水的帕子给她擦脸。
原想着卿姨娘嚷嚷的欢,酒量应该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醉倒了,她只好和素宁先把她送回房里。
素喜给她擦完脸,端着盆去倒水,素宁帮她把鞋子脱了,盖上被子。
“别走!”忽然,她的手被闭着眼的卿黛给拉住了。
素宁顿了顿,坐在了床边。
“聂川……”
素宁不好言语,知道她是在呓语。
“聂川……你算个屁!”
素喜倒水回来,恰好听到这一句,酒顿时全醒了,赶紧要拉素宁走。素宁可是一直忠心伺候二爷的,卿姨娘的胡言论语说不定就会传到二爷的耳朵里。
素宁冲她嘘了一下,素喜不敢违抗她。
卿黛继续,“你就是个实心王八蛋!老!抠!阴险狡诈!玩弄人心!欺负我年纪轻,我就是不甘心!可不可?可你娘个头!”
素喜赶紧冲过去捂住了卿黛的嘴,“呵呵素宁姐姐,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了,你赶紧去前面,卿姨娘一直有这毛病了,喝多了就说胡话。”
素宁神色怪异的站了起来,“那好,有需要就找我。”
“嗯嗯,知道了。”
她走后,素心看着人事不知的卿黛,摇头叹气,“你这下完蛋了。”
一向阴暗的小房里,今夜点了温暖的炭火。庄梦麟把煮好的饺子和亲手炒的两个小菜端上了桌,然后把老娘扶下了床。
“娘,您多吃点儿。儿子向你保证,这是儿子这辈子最后一个穷年。儿子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让你安阳晚年。”
庄大娘给他夹了个饺子,“傻孩子,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水到渠成就好。你只要好好的,娘跟着你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心甘。”
庄梦麟也给她夹了一个饺子,“娘,儿子没有说大话,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庄大娘看了狼吞虎咽的他几眼,颇为忧虑的说道:“儿子,你和娘说,你心里是不是还忘不了卿家那丫头?”
庄梦麟顿了下筷子,假装若无其事,“没有,儿子一心读书科考,谁也不惦记。”
知子莫若母,“哎……儿子,娘不是嫌弃那丫头,只是有些人没缘分就是没缘分,强求不得啊。”
母子两难得提起这个,庄梦麟知道,母亲必然是把这事藏在心里许久了才会选择在今天说出来。
“娘,儿子觉得有些人的缘分是老天给的,有的却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也许老天会给那些争取的人一次机会,而不争取的人就永远没有机会。”
“……那丫头就那么好?值得你如此?”
“……以前觉得她是世上最好,现在……不知道。就算哪天我不喜欢她了,我也希望她过的顺心如意,不必畏首畏尾仰人鼻息。”
她不仅是他的一个梦,更是他的一个目标,就像科考对他而言一样重要。不知从何时起,出人头地,给她幸福,让娘安享晚年,这三条几乎融合在了一起,这是他从小就立下的志向,于他而言,哪一点没做到都证明他的无能!
庄大娘不再说什么了,情之一字复杂万千,就连深陷其中的人都参悟不透,又何况他人呢?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的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卿黛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棍,昨晚真的喝太多了。
素喜在地上忙来忙去,见她醒了,端过来一杯温水。
“素喜?我昨晚喝多了没说什么醉话?”
素喜脸皮一抽,“没有,一句都没说,睡的可踏实了。”
“是吗?那就好。”
聂川给二老拜完年之后饭都没吃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孩子们一下马车就撒欢的往里跑。
“还是回自己家舒服啊!”
“嗷呜嗷呜!我要找卿姨娘!”
“我也去,来呀!看谁跑的快!”
“姐姐你又欺负我!”
聂木迎上来把昨晚的事简单说了下,聂川失笑,一群醉酒的女人,那画面可以想象,幸好,她没有顾影自怜……
“安城在书院那边可还适应?”
“还不错,人情世故懂了不少,我留给他银子,他没要。等着让我给他找活儿呢。”
“那就给找,找个别耽误他读书的。”
“他说打算好好学三年再考进士。”
“应当。”
卿黛正头疼的吃饭呢,忽然被个红色小炮弹扑个满怀,顿时头更疼了。
“姨娘过年好!”聂莹莹拉下弟弟,姐弟俩像模像样的给卿黛行了一个礼。卿黛笑意直达眼底,从身上摸出两个红包来。
“我还没你们两个钱多呢,压岁钱是个心意。给你们一人做了一件衣服,等我吃完饭给你们,别嫌丑啊。”
“新衣服!不嫌,绝对不嫌!”两个孩子一齐欢呼,他们的衣服数不胜数,但一直都是外人给做的,还从来没有这么亲的人亲手给他们做过衣服呢。
“那就好,吃了没?”
“没有!”异口同声。
“没吃?”卿黛一愣,侯府不至于不给早饭?她哪里知道这几个一刻都不肯多呆。
丫鬟们去厨房添菜,聂川走了进来,“我刚才在外面听到有新衣服?”
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卿黛,卿黛只当没瞧见,嘟囔着,“拿自己当孩子吗?还要新年礼物。怎么不要压岁钱呢?”
聂川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假模假样的叹气,“哎!看来有些人不是孩子了,就不想要压岁钱了。”
谁知话音未落,一只小手就快速的抢了信封,两个孩子迅速围在卿黛两侧,“姨娘快看看有多少!”
只见里面装的都是崭新的银票,两个孩子一起随卿黛的动作数数,“一百、二百、三百……两千!”
这下炸了锅,两个小的顿时围攻聂川,一人捉一个袖子开始摇,“爹你好偏心,才给我们一百两!”
聂川不慌不忙,“那我还没有新衣服呢?要银子还是要新衣服?”
“哼!谁稀罕臭银子?”
“哈哈哈哈!”卿黛被逗的笑了起来,他费心费力赚来的银子被儿女说是臭银子,真好笑。
聂川瞧她是在真笑,悄悄松了口气。
大年初一,家里来了许多送礼的客人,一时间门庭若市,聂川见客的时候都是带着卿黛一起,不管她累不累,都要带在身边,美其名曰,学习。
一天下来卿黛累的两股战战,再瞧聂川就像没事儿人一样。
他给她续了杯茶,“这才刚开始,明天人更多,不过没那么重要了,让聂木聂森接待就可以了。咱们也要亲自出去送几分礼。”
“咱们?”
“对啊,咱们。”
卿黛白眼一翻两腿一蹬,在家当木偶不算,还要去外面当木偶。
与之相反的是,今年的靖北侯府虽然依旧有客,与往日却不可同日而语,老太爷和大爷的脸保持着同样的漆黑。
以往上门的多数是看在聂川的份上,如今他分出去了,靖北侯府这块招牌到底还有多少成色一目了然。
终于把这个年过去了,不止聂川卿黛,人人都累的半死,聂川大发慈悲叫大伙轮流歇几天,包括聂木。
于是聂木悄悄的把素宁约了出来,二人在护城河边瞎溜达。
初次约会的男女往往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总是喜欢把话题往别人身上扯。
“素宁,你说卿姨娘对二爷到底是什么心思?我有些看不懂她。”聂木皱着眉头,他自诩为人精明,却真真看不透卿姨娘。不过他可算看透了聂二爷。
他这段时间让自己办了不少事,又出银子又出力,想来都是为了以后做铺垫,这份心卿姨娘应该知道。
素宁也凝着眉,她忽然想起了卿黛的醉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可聂木又不是别人……
聂木是谁啊?是聂氏的大管家,聂川最信赖的左右手,素宁脸色一变他就暗道不好。
“素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也是自小进府的,二爷对你一向不错。你难道不想看他们甜甜蜜蜜在一起吗?二爷和卿姨娘在感情上都有点傻,两个都是闷葫芦,还都死要面子争高低。咱们不推一把还能指望谁?”
聂木循循善诱,句句打在素宁这个大丫鬟的心坎儿上。
“好,那你可千万别告诉二爷。”
“我保证不说。”聂木郑重其事。
“上回卿姨娘醉酒说梦话……”
“什么?”听了聂木的话,聂川瞬间弹起,“她真是这么说的?”
“呃……据说是,大概可信。”
王八蛋、老、抠之类的那些话他也就忍了,最后那句是什么话!可不可?可他娘个屁!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别人听不明白,他还能不明白吗?难怪那天她不肯再多说,难道她内心是这样看待他的真心的?
虽只是梦话,却也伤人。
转眼春暖花开,京城里一下子涌进了大批赶考的学子,客栈酒楼哪哪儿都是爆满,大街上未婚的姑娘也多了起来,到处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向汝贞约庄梦麟在酒楼见面,二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尽入眼帘。
“这段时间准备的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努力了那么久不能差在这几天上。”
庄梦麟笑的前所未有的轻松,向汝贞甚至有些看楞了神儿,“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不然也不会应邀出来换换心情。”
“那就好,本来我还担心你太紧绷,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之前那个刑部的周大人你还记得?”
“记得,怎么?”
“过年的时候他与我父亲喝酒还提起你来了呢,看来十分欣赏你。你这次好好发挥,得他赏识毕竟有好处。”
庄梦麟嘴角紧抿,看了看向汝贞,他并不是一个心无感知的傻子,向汝贞虽然从未对他提过半点要求,也从未表露过半个字。但他能感觉的出来,她对自己的关心已经超出了一般爱才惜才的范畴。
可他又不能直说,向小姐出身清贵,心气儿自然不低,她在什么都没表露的情况下,叫他如何开的了这张口。可是就这样承受她的好,又不是君子所为,所以他还是要说些什么,及早表明自己的态度。
正琢磨怎么开口,却听对面那女人颇为不屑的轻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嗯?”庄梦麟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果然是在自作多情?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意思。如果那个雨天碰到的不是你,我一样会救人,如果那个人恰好是个读书人,品性又不差,我一样会帮他。”
“哦,是吗?”庄梦麟在她笃定的、略点讥讽的语气下应了声,觉得心安理得的同时又不知从哪升起了一股酸气,真是怪了。
向汝贞见他看向窗外,咬着唇看了看他,心中气闷,话虽如此,可我那天遇见的偏偏是你啊。
呆子,先让他安心考试。
在万众瞩目下,轰轰烈烈的春试开始了,一场考试承载着无数学子的梦想,不知有多少个像庄梦麟一样的人十年寒窗破除万难,就是为了这一天,他们许多人的际遇甚至还不如他。
作者有话要说:哎,沉迷看古早仙侠文不能自拔。。。男二要崛起了,给男主添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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