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侍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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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夫妻一场,江栖也不介意被江珏看光,但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底裤,这马车里头要是有他能换的衣服那问题就大了,姑且裹上一条毯子暖暖也还得行。

可离给两人温了热水,启了暖炉,一会儿就受不了这里头的憋闷。她向江珏告了一声,便去外头赶马车回府了。

原本想着有那么多话要问,真撕开了脸,这会儿两人反倒没了言语。

江珏见他披上了毯子,没什么可看的留下,索性歪斜着身子病恹恹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说白了就是现在不想理他。

原本期待着江珏大闹一场,好让他一次性把事儿说开了,可这会儿她如寻常女儿家那般赌气委实让江栖忐忑了一番,憋好了的话也说不出来,说了就是去自讨打吃。

盯了一会儿她未干的发,还是没忍住伸手过去,不过又被一把扇子敲了回来。

看见那双漂亮的手上落下一道抽打的红印,顶着有些怨怼和委屈的目光,江珏毫无内疚之情,甚至觉得自己抽轻了。

“委屈了?”

她的嗓子受了寒,这会儿哑得厉害,但江栖听得明白。

江栖收回目光,道了句不敢,还让江珏先别说话,嗓子要紧。

最后得了一声冷哼,便又不被理睬。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公主府的后院,这会儿府上才刚刚听说了江珏落水的消息,嬷嬷正急得焦头烂额的,脾气躁的已经在大骂府上的暗卫无用。

乍然见了可离把马车赶了回来,也顾不上什么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要问个明白,直到可离从马车里把江珏扶着出来才止住了众人的话,齐齐松了口气。

见江珏面色不好,发钗散落,出去一趟还换了身衣裳回来,也没人敢去问究竟是个什么事儿,几个机灵的直接去叫了太医,其余人簇拥着先把人送回了卧房。

可离的了江珏的眼神,明了她的意思,留下来吩咐了一小丫头:“去找澹台大人先前落在府上的衣裳给我送来。”

也不必再多解释,前因后果这些人自然就串联了起来。只当做澹台大人英雄救美,把公主从湖里给带了上来,但毕竟孤男寡女的有碍名节,也难怪不声张,到这时才到府上。

有多嘴的忍不住去要问个明白,不觉面上露了浮想,一见便知往淫/邪的方向想了。

可离也不与她碎嘴,一个巴掌上去扇肿了半边脸,掉了两颗牙,这就齐齐噤了声。

又见一嬷嬷从江珏房里出来,想必是得了令,横着脸放了话,“该干嘛干嘛去,有碎嘴的都用火钳拔了舌头。”说罢又遣人去湖边知会一声,回头转身进了房,也不知里头交代了什么。

待人都散了去,一婢子这才把衣服拿来了,正是先前被江珏吐了一身的那套。

可离将帘子掀开了一角,把衣服放了进去,冷声道:“公主请大人收拾完了尽快离开。”

马车里的江栖对这冷遇也早有料见,摸了摸鼻子,刚才看江珏的神色,他还真差点以为江珏要一把火连他和马车一起烧了,好在还是留了些情面,只是不怎么待见他。

若是寻常时候,这套沾了污的衣服他是怎么都不会穿上的,但这会儿也没给他别的选择,只得将就了一下。将就完了,察觉到马车外的旁人都已经清理干净,他也不必再装模作样掩了脸,径直掠身回了自己府上。

路过旁人,旁人只觉这冬日的风大了些,其余不做他想。

大理寺卿的府上,江兆正和闻意已经在廊下对着满庭雪色酒过三巡,正当称兄道弟。

一喝上头就容易管不住嘴,江兆给人绘声绘色讲起了这几年在帝京的险恶经历,真假掺半还混着些水。

说着自己兄弟两人如何遭到血亲的迫害,一路颠沛流离到了帝京,有幸得了公主的赏识被引荐给了皇帝。

谁知世事难料,他说到自家兄长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远嫁淮地的时候更是声泪俱下,等论后来忍辱负重扳倒了淮地的谋逆之徒救出心上人的时候,闻意虽然听着云里雾里,但都忍不住为这精彩程度叫好。

江兆又正眉飞色舞地倾诉着他兄长虽救回了心上人,但也间见杀害了心上人的夫君,自觉无颜见她,却反倒被那回心转意的公主变着法子追求。自家兄长此时内心苦苦挣扎不得解。

说着都快感动了自己,猛地见眼前多了个人,江兆下意识地当他做寻仇来的,从廊下暗格处拔刀挥过去。可来人弹指卸了他的力道,把刀刃整个没入了雪地中,江兆这才看清了是江栖本尊。

松了口气,他又坐了回去。

“你今天怎么没走正门?”

尴尬地找了个他的茬,还正不解这人模狗样的东西今天怎么不装君子反倒做着强闯的行径了,抬头对上这张冷煞生人的神仙面孔,他顿时没了话。

怕不是听见自己编排他了?

再一瞅他又换了身衣服回来,福至心灵那一瞬,江兆猛地一拍看傻了眼的闻意,把他差点整个人从廊上拍到雪堆里,跳脚激动道:“你师兄真为你家笑笑献身去了!”

之后江兆如何被打了这事儿暂且不提,江栖要闻意去帮他弄一整浴桶的冰块来,还提了几味药。

毕竟师出同门,闻意当然知道这些药是要做什么,听完直白就问了他,“你这是又要去糟蹋谁?”

江栖摆手让他别问,“回头让人送我房里就行了。”

哦,那就是要自己用了,闻意看他的目光不由得肃然起敬。

随后江栖换了身官府,重新修整了面上的易容,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的那张易容的面皮还在江珏手里,未来得及毁掉。

想想暂且放她手里也无妨,总归不会怎么样,江栖转头就进了宫。

宫里的人还正当要寻他。

那场湖上的事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传到了宫里,竟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谋害公主的事儿还牵连赴宴各个世家的事儿,一时惊动朝野,陛下与太后皆是震怒。

后来公主府又派人来宫里,说澹台大人已经把公主送回府上了,请太医看过了,人受惊着了凉,其余无大碍,这才劝住了两位要出宫的主子。

刚刚因为冬至陛下遇刺一事换了没几天的帝京新禁军首领还有金吾卫、长安尹,第一时间光着个膀子在御书房门前去负荆请罪了,大冬天的一帮人跪在了个冰凉凉的地面上,看得禄公公都觉着冷,但陛下不发话也都只好晾着不管。

眼瞅见了那道蓝色身影转过了角,禄公公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陛下等得都快把桌子掀了。”禄公公拉住了澹台迟,反复叮嘱了,还努嘴示意了看地上正跪着的几人。“您救了公主的事儿啊陛下已经知晓了,上午季家的事儿气还没消,刚刚还和太后顶了嘴,进去您可千万顺着陛下的话,别让陛下气坏了身子才是。”

说是生气还轻了,看江珩的脸色,把这些没用的东西砍了都不为过。

江栖点了点头,也不等禄公公做个通报就进了御书房,还顺手把门关了个严实,不知道的还当有什么见不得人事儿。

还没等禄公公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嘣的一声吓得他闭了眼,再睁看就看见窗那儿被砸了一个窟窿,飞出来的长颈瓷瓶在地上砸了个稀碎。唏嘘了阵,赶快叫人收拾了。

那天澹台迟和陛下在里面聊了什么没人知道,等过了一个时辰人再出来的时候,澹台大人的手心被划伤流着血,而禄公公急忙进去看,只觉得江珩冷静得有些吓人。

地上东西砸的是不多,折了一把剑,上头的血大概就是澹台迟的。

他试探着问了一声,“陛下?几位大人还跪在外头。”

像是刚刚被唤回了神,江珩抬头,许久才凝了目光。

“让他们都回去,圣旨在那儿了。”

说罢,他让禄公公拿了圣旨就出去,留他一个人呆着。

禄公公不敢多留,倒着告退出去,又被江珩叫住了。

江珩死死定住了他,给了道没头没尾的题:“公公以为,朕与先帝比如何?”

忐忑了一阵,不知这是领赏还是送命,禄公公陪着笑回道:“陛下与先帝皆是千古明——”

“朕要听实话。”江珩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你们圆滑惯了,朕不杀你。”

禄公公心里叫了声不好,但也不敢再打弯绕圆,模棱两可道:“先帝杀伐果决,陛下心善了些。”

“是了,”听了他的话江珩反倒露出了丝表情,像是笑了,“朕不似先帝,滚。”

这罪最后还是被推到了淮王余党的头上,谋害公主,扰乱帝京治安,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流放的流放,原本以为会是场轰轰烈烈的动作,此时这般沉寂反倒山雨欲来风满楼般让人心惊。

澹台迟救公主有功,陛下不说,也没什么人敢提,草草算作将功抵过。

不过公主府传了消息说,澹台大人虽救驾有功,但不知行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惹了公主不快。去看望和送礼的都有下人招待着坐会儿,但严格禁止了澹台大人府上的人过去。

管事的为了这事儿又责罚了几个嘴碎的下人,血淋淋的直接扔出了府。

第二日,在明里暗里都盯着的情况下,澹台迟难得直接告了假,说是染了风寒。

这谁听着都像是假话,打探到了些风声的人左右琢磨了半天,只当做澹台大人终于因为这事儿在陛下那儿失了宠,这是要明哲保身做避让了。

谁料消息传出来还没一会儿,就见昭宓长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府,最后停在了澹台大人家门口。

一身红衣盛妆的长公主亲自提着个送礼的盒子从轿子上下来,琉璃白雪世界之上是她华裳艳丽,独占人间珠光。可离侧边搀着一只手,身后两婢子侍弄了裙摆不让沾了雪,两婢子打伞盖避风,四个公公前面小跑着铺了防滑的长毯。

从后头跟着的马车上,还下来两个太医打扮的人,老老实实跟着。

看这气势,不是来砸场子的就是有什么大喜事,但到底为什么而来谁都清楚。

江珏勾了殷红的眼妆,尾角染了金粉,抬起凤眸便是盛气凌人的傲然。

她开口直接问门房,“你家大人病死了没?”

开门的哑奴是回不了江珏的话,但也记着主子的吩咐,径直带着江珏去了江栖住的竹屋,虽说是竹屋,但却是借着粗木桩支撑搭起来的二层阁楼,横据了大半个庭院,将整个温泉眼包拢在了阴影之中。

白雪翠楼之间,这块被温泉滋养的院子花木旺盛,假山亭台长廊在竹屋旁错落有致。

江珏念了一句,“倒是会铺张。”随行立马有人把这话记了下来,大有一副随时准备去陛下面前参一本的样子。

行至竹屋楼下,哑奴强硬拦住了随行的所有人,只放江珏一个人上去。这也正合了江珏的意,她提了裙,抬脚就上了楼。

竹楼内里不大,布局精巧雅致,绕过两重门,一方内置的回环花廊,又是一席丝绢鲛绡般透而不露的卷帘。哑奴打起了帘,温热湿润的空气扑上了江珏的面颊,羽睫沾湿几滴晶亮,恍惚有种还在淮地雨季的错觉。

呵呵,也是这个狗玩意儿不让她用冰块的。

不对,她昨天才被冻了个够。

再往里就是卧房里,哑奴在这儿停了下来,让江珏一个人走了进去。

入内的陈设较之外头简洁了许多,如再寻常不过的邸店那般只留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但每一件细究起来,却都不是寻常人家供得起的物件。

光线不算明朗,略宽过一人的床上仰面躺着一人,呼吸匀长,远远望去面容清秀素净,双颊微红,一碰就怕化了的冰雪肌骨。

乍看上去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娇然至此,让人心疼落泪。

可惜江珏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江栖也不是什么软糯可人的姑娘家。

没管床上的人,江珏把提来的礼盒放在一边,先在室内转悠了一圈,翻开桌上的书卷瞅瞅看不懂,窗边有几株兰花,不知怎么江珏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自己府上有过的品种啊,但比自个儿那儿养得有精神多了。

她去窗口让下面等着的人都去别处候着,然后把半支开的窗户关上完全挡住了外面的视线,点起灯火,研究了一下衣柜,凭着直觉从暗层里面翻出了满是瓶瓶罐罐的小妆龛,大概就是易容的玩意儿了。

打开几个瓶子,捻了一些在指间,不一会儿便凝成了型,还挺细腻精巧。

床上的毫无睁开眼睛的意思,气息都不乱,像是真的无知觉病死过去了。

她从桌上取了丹青的料,调了个朱红的色,放缓了脚步,端砚提笔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这张脸虽然漂亮,但可惜寡淡了些,想着个色上去。

床上的人终于躺不住,睁开了眼睛,盯住了笔尖的朱红,又望了一眼江珏,无奈唤了一声:“公主。”

“安静。”

江珏不想理他,也毫无被抓包的自觉,不慌不忙继续落笔,在他眉心那块点了一点红,像是姑娘们爱的朱砂痣那样,一时多了些凡间的生气。

她觉得这油墨不错,颜色还挺正。

看了一阵,似乎不够,又补了几笔,成了一个小梅花的图案。

江栖放弃了挣扎,又安详地把眼睛闭上了。

搁下了笔砚在一旁,江珏这会儿像是才想起自己是来看病人的,撩好了锦衣的宽袖,伸手去探了探病人的额头,居然还真有些烫手。

说实话,这还是江珏头一遭见江栖生病,一时还有些忐忑。毕竟也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还挡了风捂着自己,不由升起了几分愧疚,万一真出了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但一想到这玩意儿瞒着自己干了些什么东西,别说愧疚了连一丝同情都没了。

江珏收回了手,贴心关怀了一句:“找大夫看了吗?大夫怎么说?”

床上的人轻咳了一声,又装作无意用气声说道:“不过受寒罢了,有劳公主挂心了。”

哦,那没事儿我就走了。

似乎觉得太过绝情了些,她隔着被子拉住了江栖的手,“是本宫连累大人了。”

“职责所在。”

江栖没敢再说下官两个字,他怕江珏想起自己之前干的事儿,一个生气把他从窗口扔出去。好歹看在自己救过她两次的份上,对自己好点。

“嗯。”

江珏应了一声,就没再言语,抓了卷他手抄的佛经,坐在江栖床边闲来无事一般翻阅了一阵。

静室之中,公子病卧于榻,一美人执书在侧,本该是件幸事,但在江栖眼里,这好像是江珏要现学现卖超度他的样子。

“公主,您若是无事便请回,免得过了病气。”

他像是强撑着病体,因为说话,面容又白了几分,却偏偏流露出一丝让人怜爱的倔强,一幅为江珏着想的体贴模样。

江珏连忙按在了他的胸口,慢慢摸着帮他顺了气,面上却做出慈悲状道:“不碍事儿,倒是大人您吃药了吗?”

“尚未。”江栖如实答了她的话,又谨慎补了一句,“在楼下让人煎了。”

江珏闻言点头,仔细问清了煎药的地方。其话语中的诚挚让江栖不忍拒绝,虽然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带了泻药这种玩意儿在身上,但还是几句话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临了,他还挣扎了一下,“煎药这种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忙。”

但江珏像是没听到这句,倾身而下带得珠翠叮咚,发间的芙蓉香露伴着女儿的温存愈发清晰。

嗅得这一缕的江栖心尖颤了颤,望见一截靠近的雪白脖颈,还有着些昨日擦拭留下的红痕,看着是擦过药了,但还需些时日才能彻底消下去。

他强忍了把人抱入怀的冲动,却见江珏只是慈母般帮他把被子拉上一直严严实实到下巴尖,还掖好了被角,然后便下了楼。

好,是他想多了。

江栖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说服自己道,如果是江珏真的想对他做什么,以前是从来没用过这么委婉的法子的。这般不打不骂不哭不闹的,还有些让他有些难办。

想到正在煎药的闻意和积极去捣乱的江兆,江栖觉得有点头大。

不得不说,江栖确实了解她,江珏还真带了些小玩意儿在身上,不过不是泻药那么生猛还伤身的东西,毕竟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命官,下手太狠不好,也就只能带点黄连、苦参什么的了。

她还特地找了个太医瞧了瞧,免得弄出什么药理相冲的事儿,确认了都不过是些清热解毒的东西,用的都是宫里头出来的最好的品种,完美保留了药材原味。

独自一人又顺着长廊走了一阵,江珏到了庖厨的地儿,府上的仆人行了个礼,其他就当没看见,没有一个人敢来拦她的路。

跟着苦涩的药味儿,江珏听见两个人在那儿争论着什么,其中一个声音正是原本澹台迟的。

“要不要再放点?药力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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