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郎将竟要亲自背陛下蹚水!
此真乃奇闻是也。
眼看着江月心姿势诚恳地分开脚蹲下了,两只手还和打晃的鱼鳍似地乱招着,李延棠略略叹了口气,道:“你的身子也不太好,还是别背了。”
江月心无所谓道:“哪儿的话!只不过是舞剑的姿势不能太利索罢了,背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李延棠:……
成何体统!
——当然,这话,他可不会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小郎将,朕自己走过去便是了。”李延棠笑笑,还是婉拒。说罢,便直接涉水步了过去,惊的温嬷嬷连忙派人去准备干净鞋袜。
杨医正不敢落后,连忙提了药箱,跟着自家陛下一路穿水上阶,到了霍家的正厅。
霍青别迎出来,带着一群人迎接天驾。霍青别今日依旧穿的简单,一件湖蓝的袍子,领口与袖上俱无什么镶饰,月绸的料子也有些陈旧了,浑似个家道中落的普通书生似的。但霍青别总有种特殊的气度,叫人不敢轻易瞧轻了去。
李延棠提着湿哒哒的衣摆,从容道:“免礼。”
虽然他这句“免礼”说的云淡风轻,但被水浸湿的衣摆却着实滑稽。那水里有些污泥,黏在明黄衣摆上,瞧着格外狼狈。但李延棠浑似没发现似的,依旧笑得月朗风清。
许多人都在狠狠憋着笑,生怕自己不小心在陛下面前笑了出来,惹来圣怒。
陛下就算再与自家老爷亲近,那也是陛下啊!
于是,正厅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李延棠垂了眼眸,清隽俊秀的面庞神情如常,恍若无事发生,就像所有人都没发现他衣摆上的污泥。
大人能忍笑,小孩却未必。霍辛瞧着李延棠湿哒哒的衣摆,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哈呃——”
霍辛笑了半个调子,就被温嬷嬷急忙捂住了嘴。但是,这声笑仍旧足够响亮,足够刺耳,足够令李延棠波澜不惊的面具裂开。
一旦有人开口笑了,江月心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地指着李延棠开始笑了。
“哎哟,阿延,你绞下水……绞下水!哈哈哈哈……笑得我肚子疼……”江月心瞧着李延棠衣衫狼狈的样子,却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厅堂里。温嬷嬷等下仆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飞了眼色过来,小声提醒道:“小郎将!这可是陛下呐!”
一群人里,也只有霍青别面不改色,淡笑道:“陛下与小郎将感情甚笃。”
一句话,便轻易地解了围。
待李延棠去换好了衣衫,霍青别又让自家儿子出来拜见陛下,照例让小儿子开口背诗。一句“疑似瑶台镜”背得摇头晃脑,让李延棠无声地笑了起来。
“阿辛倒是颇有右相的风采。”李延棠赞道,“也不知阿辛记不记得朕了?当年,朕也是抱过阿辛的。”
待李延棠问完了话,霍辛便扭扭捏捏地蹭到温嬷嬷身旁,仰头问道:“温嬷嬷,小郎将是不是要嫁给陛下呀?”
温嬷嬷一张笑眯眯的脸很是和蔼,她刮了下小少爷的鼻子,悄声道:“是呀,少爷真聪明。以后小郎将从咱们霍家跨出去了,就要嫁进宫里头,做皇后娘娘了。”
霍辛听了,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咬着嘴角不发一言。温嬷嬷只当霍辛是难得见到陛下,怯了场,并不多话,只哄道:“少爷日后定然是要常见陛下的,还是多多习惯为好。”
说谈了两句,李延棠便让杨医正去江月心房里,瞧一瞧她这腿伤如何。这杨医正年纪一大把,胡子花白,一双眼却是精光熠熠。他只瞧了江月心一眼,就道:“小郎将这筋骨伤的不重,养个两三月,也就能好透了。”
江月心闻言,自是大喜。
杨医正开了几幅调养的方子,又叮嘱她“不要动武太勤”、“不可碰酒”、“多食清淡”。江月心一水儿地点头答应,神情欣喜。
待老医正一只瘦手捉着笔,在纸上写完了字迹细瘦的药方子,江月心又犯了难。她想到自己羞涩可怜的荷包,小心问道:“大夫,这……这诊金,得要多少啊?”
说罢,又偷偷瞄了眼药方子,看到上头名贵的珍惜药材和不要钱似地写着,一颗心又小小地跳了一下。“我家……有些穷,可能抓不起这些药……”江月心很忐忑。
杨医正愣了下,连忙道:“小郎将,您乃是凤凰之身,老朽怎敢收您的银钱?”
“做皇后,难道就可以白要人看病吗?”江月心摇头,耿直道,“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老大夫险些被呛住,连忙道:“老朽领着宫内的月银,就是给小郎将这般的贵人排忧解难的。小郎将心性纯朴,不必太过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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