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含笑点头:“儿子自然是请了的。不过,我也同林姑娘说过了,那日人多,怕林姑娘不喜欢,我便请林姑娘晚些来。到时候,咱们府里也会派人去接她的。”
乔氏听到这里便笑道:“你已有安排,那娘便不替你费心了。过两日天晴了,娘便启程去崇莲寺。”
林涧又与乔氏闲话半晌,外头人来报说花棚已经搭好了,乔氏出去看过后放了心,便打算歇息了。
林涧从乔氏处出来,回了自己的地方看了一会儿兵书与公文,正觉得眼睛酸闭眼歇着轻揉额角的时候,钱英倒来了。
“少爷,岭南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回信了。”
林涧睁开眼睛:“信上怎么说的?”
钱英说传回来的没有书信只有口信:“大少爷和二少爷都请少爷放心,少爷行冠礼那一日,他们能赶回来的。”
林涧问道:“大哥二哥是一起回来吗?”
“这倒不是,”钱英道,“大少爷在军中,假期好协调,路上启程只怕回来的也早些。二少爷便不能肯定了,只说这是少爷您的大日子,他是一定会回来的,让少爷安心静候便是了。”
林涧淡淡一笑:“大哥和二哥不在一处供职,原也是不可能一道走的。虽都是岭南,但相隔也有千里。大哥回来确实容易些,只二哥还是老样子,不过也罢了,二哥叫我静等我便等着就是了。横竖这场冠礼的重点也不在这里,只要我请的那些人到了,他们能看见就好。冠礼成与不成的,我也就顾不得了。”
钱英闻言,心里只觉得可惜:“若非为了少爷的布局,少爷的冠礼原不至于这般委屈。只是少爷的布局成了,却可惜少爷的冠礼,少爷是遂了他们的心愿,可将来,众人想起少爷冠礼这一日,只怕这印象便大不相同了。”
林涧笑起来:“这有何妨?将来事成,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否则,前头那些不都白费了么?这事事关重大,比我的冠礼不知紧迫多少倍,往后这些话你就别说了。这事儿原是我自己同意的,我都不觉得委屈,你也不必替我可惜。我倒觉得这般出风头,倒也挺别致的。只是这些事,具体章程都是瞒着老爷夫人的,大哥二哥也不知情,你还是要注意别走漏了风声。如今在外人眼里,我也该是病势加重了。”
钱英表示他自会谨慎处事,片刻后他又低声道:“少爷请林姑娘到时来观礼,却又请她晚些来,是怕林姑娘看见那一幕担心么?”
林涧已拿了兵书在手里,他看了两行字,听见钱英这话,捏着兵书的手紧了紧,半晌后才道:“我是不想叫她看见那一幕。就像今日在怡红院里吓唬史湘云一样,那原不是给她看的。也不必给她看见。”
说起史湘云,林涧倒想起他在小径上捡的那块金麒麟来。
林涧之前更衣,就将那金麒麟拿出来搁在桌子上来,这会儿见钱英正好在,便让钱英将那金麒麟收好。
“你明日得空,便悄悄把这金麒麟送去都中最有名的首饰店中。你也不必表明身份,只托他们寄卖。多给些银子也无妨。告诉他们,这金麒麟是雌的,便只卖给有身份的王孙公子。过后不论谁买了,你就将这金麒麟的来历暗中传出去,到时候该如何收场,史鼐那么心机深厚的人,自会知道的。”
钱英道:“少爷是要插手史大姑娘的姻缘?”
林涧冷道:“我本不屑动她。可恶史鼐竟将爹之前的话不放在眼里,又这般算计于我。这史湘云也是个蠢钝之人,我不愿与她们纠缠,捡这金麒麟的时候我便想好了,总得断了他们的念想才行。”
“我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那么好的心肠体谅她,她既做得出这种事,这后果也是她该受的。不过,将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不插手,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再者说了,穆郡王同史鼐史鼎他们这些时日动作频频,专给我和昭王爷找麻烦,如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也让他们多头痛几天!”
钱英领会林涧的意思,便让林涧放心,他自会将此事办妥。
林涧这病还不到好的时候,自然还得继续病下去。
可他也答应了乔氏和林黛玉,再不熬夜看公文了。这一点他倒是做到了,不过公务上他也不曾懈怠,每日公务依旧繁忙,况又是接近年底的时候了,再过不久便是除夕,又有十来天的封印日,这封印时是不办公的,衙门各自都放假了,林涧便想着,要在此之前将他这里积压的公务都处理掉。
这年底一忙,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林涧的病时断时续好不了,太医开的药方药照喝着,但这咳嗽却天天都有,压也压不住,反而似乎还咳得厉害了些,这上朝的时候,别说是承圣帝,便是文武百官都瞧他这单薄病恹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都瞧习惯了。
朝野上下对林涧自然有些议论,可他皆不理会,只管放任自流。承圣帝也不理会,只管照旧派太医诊治,这关心的人担心他,而那些看不惯他的人,自然巴不得他病得越厉害越好了。
腊月十七这天,都中迎来一场大雪,天地间雪白一片,到处银装素裹犹如仙境一般。
前些日虽有几场小雪,但多是雨夹雪,落在地上就化了,也没积起来。
林涧到了都察院,眼瞧着时辰还早,便没有看公文,只是站在窗前瞧着外头沉沉天色出神。
离他的冠礼还有五日,都中该请的人都请了,这些人自然确定是要来的。只是那些尚在外地的人,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也尚未到都中。
他其实也不担心,他早知道冠礼时会有事,即便没有事情那也不会一切顺利,因为他自己就要搞事情。他自不能让这个冠礼一切顺利的。
“侯爷,下官有事求见。”屋外,有人立在门前突然出声,打断了林涧窗前沉思。
林涧听出来人声音,便扬声让人进来:“贾都事进来。”
来人正是贾琏。
贾琏挑帘进了门,他身上还带着外头的雪意寒气,他知道林涧还病着,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冲撞了林涧,便站在门边,想等身上暖和些了再进去。
林涧见贾琏冷得面色发白,不住喘气,他便起身将小几上的另一个备用手炉塞给了贾琏。
“这么冷的天气,你来了不在值房里暖一暖,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瞧你这个样子,像是跑过来的,怎么,这一路都没有坐轿吗?”
贾琏只待手脚稍稍暖和了些,气也稍稍喘匀了些,就开口道:“侯爷,下官家中/出事了。下官是坐轿来的,但因事情紧急,下官想求侯爷做主,所以在落轿后便着急了些,这才匆忙跑来侯爷这里的。”
贾琏说今日大雪,纵时辰差不多了,但众人都还没到,他来的时候,这都察院里就没几个人,也没人看见他跑过来,他是看见了林涧的马,确定林涧在这里,就匆匆跑来了。
林涧听了就笑道:“你家里出了事,找我做什么?你家中尚有长辈在,你寻他们拿主意便是,我一个外人,你寻我有何用?我又不能替你们府里做主。”
贾琏道:“侯爷,这件事只有侯爷可以做主!莫说家中长辈不能做主,便能做主,下官也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们呀!下官与二叔商议过,这件事,只能求侯爷做主。若侯爷执意不肯,那便是看着我贾家覆灭了!下官恳求侯爷援手!”
林涧听贾琏言辞恳切,又听他提及贾政,又说什么贾家覆灭之类的话,似是事情到了十分紧急的地步,林涧不由心中一动,他一撩衣摆坐下,又对着贾琏招了招手,让贾琏过来坐下细说。
“你先莫急。有什么事同我细细讲清楚。若我能做主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但若涉及你们府里的家事,那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样的事情,我可是不管的。”
贾琏连连称是,又饮了一大口热茶,才从头说起:“这事儿还得从宝玉身上说起。侯爷可知,宝玉身上的那块玉,前几日忽然就不见了!”
林涧微微挑眉,他淡声道:“这事儿我知道。”
这件事情,林涧确实听说过的。
贾宝玉身上的那块玉是从他生下来就带来的,他是衔玉而生,也正是这份特别和矜贵,这贾府上下才会这般疼他纵着他。那块上头还刻着字的玉也不知道有什么神通,总之被荣国府上下当做宝贝,天天挂在贾宝玉身上不离身的。
可前几日贾宝玉悄悄出门一趟,不但人出了事,这玉也跟着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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