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抬眸,目光中有警告的意味。秋娘瑟瑟地退到了旁边。是她糊涂了,郎君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跟郡主扯上关系。
“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了,你们都下去。”李晔说道。
屋中的下人都退出去,寝室一下子变得宽敞了。火盆里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李晔起身去拧了帕子回来,想给她擦擦汗。躺在床上的嘉柔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俯下身子的李晔,一下子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他身上淡然安定的味道,像能镇住她的心魔。
“昭昭,你到底怎么了?”李晔回抱着她,抬手按着她的脑后。
嘉柔摇头,只是用力地抱着他,仰头贴在他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他的味道,什么话都不想说。天大地大,好像只个怀抱才是她的归宿,才能让她心安。
李晔也没逼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坐在床边,像哄孩子一样。她这个时候很脆弱,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似的。
过了很久,他都怀疑她睡着了,她才闷声说道:“顺娘今日找我,说虞北玄要和徐进端结盟,两个人图谋南诏的铁矿,一道去见了吐蕃的使臣。她让我告诉阿耶,早做防范。”
李晔拍着她的手停顿了一下:“顺娘如何知道?”
“她说是自己偷偷听到的,她被徐进端看得很紧,没办法送消息回南诏,所以才告诉我。今日也是趁着他们去见吐蕃使臣,才能出来。”嘉柔深吸了一口气,手揪着李晔的衣袍,“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乱。”她也没有能够商量的人,只能问他。他怎么说也是广陵王身边的谋士,应该会知道一些。
李晔抱着她,心里想的却是,若只是如此,她何至于气到吐血?除非她心中还很在意虞北玄,接受不了他的背叛。
他压下心头的杂念,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她说的事情上。这两人要结盟他早就知道,但南诏这一出,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南诏的铁矿乃是全国之首,有不少人眼红。可吐蕃是外敌,在国家的立场之上,他们连底线都没有了。
“以你对南诏的了解,若吐蕃出兵,有多少胜算?”李晔低头问她。虞北玄和徐进端的势力都离南诏有一段距离,不可能越过其它藩镇出兵。他们跟吐蕃使臣见面,最多是谈拿下南诏以后,要怎么分项,或者为吐蕃提供一些便利。
嘉柔的心绪平复了一下,从李晔的怀里退出来,冷静地说道:“如果四大家族的实力仍在,抵挡十万大军不是问题。可是上回南诏内乱,高家和刀家被阿耶软禁,阿伯家里又出了事,实力肯定大不如前。若这个时候吐蕃攻打南诏,南诏只会一败涂地。所以必须要借助外力,才有可能脱险。要不然告诉大人,请他帮忙游说朝廷出兵?”
广陵王虽然掌管着一半的神策军,但神策军到底是禁军,只有天子能够调动。广陵王想要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必须要等到成德军归顺以后。可她怕南诏等不了那么久。就算等到那个时候,广陵王就一定会出兵吗?谁都无法保证。
李晔按住她的肩膀:“此事不要告诉父亲。”
依照父亲的行事习惯,非但不会帮她,反而还会设法把李家撇干净,不让他们卷进去。到时候有父亲的阻碍,会更加麻烦。
“可是……”嘉柔咬住嘴唇。
“我来想办法。”李晔说道。本来南诏不在他的全盘计划之内,陡然多了这个负担,会分掉他很多心力,可能还会横生枝节。可他无法用理智去拒绝她。
尤其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
李晔郑重地做出承诺,可落在嘉柔心里,却没什么分量。她不知李晔就是玉衡先生。她只知道她的夫君确实是个聪明人,小时候还有神童之名。但他身子不好,一介白衣又远离朝堂,没有任何势力,只是广陵王身边一个小小的谋士,怎么可能帮得到她?
她得想想别的法子。
“除了这些,你还有话要跟我说吗?”李晔捧起她的脸问道,试图再叩一次她的心门。
嘉柔却摇了摇头,微微避开他的目光。能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不能说的那些,也只能烂在心头。他们成亲以后,很少谈过去的事。他不问,她也不会刻意提起。肌肤之亲和日常相处已经越来越融洽,可是她分不清,那是习惯,还是喜欢。
李晔叹了口气,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手细细抚摸着她耳后的那块软肉。他以为相处了这些时日,这丫头好歹给他开一个门缝。没想到啊,依旧是心硬如铁。
明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张口就说喜欢他。长大以后,反而没那么坦诚了。只有他荒唐地将一个小不点的喜欢当了真。
康平坊的楚湘馆被查封了一阵,很快又照常开门。这里的花牌娘子品质上佳,不少都有才情,更是对了官员和文人的胃口。时下宴席之上,都好行个酒令。有如花美眷,也有金玉良言。
楚湘馆的雅间里,胡姬正在跳胡旋舞,对面坐着两个吐蕃的使臣,旁边还有一位驿语人。虞北玄和徐进端坐在一边,徐进端也在盯着胡姬的细腰,只有虞北玄在低头喝酒。这剑南烧春大概是五年的陈酿,酒香差点火候,入口也没十年的香醇。
吐蕃使臣对驿语人说了两句话,驿语人转述道:“两位使臣说吐蕃一直对南诏很感兴趣,只是南诏的军队战斗力不弱。若能知道他们的弱点,并告诉他们攻克的法子,事成以后,铁矿的事自然好说。”
徐进端朗笑两声:“这有何难?我身边这位淮西节度使就去过南诏,对他们的底细很清楚。”
虞北玄不说话,那边驿语人又转述道:“南诏的四大家族,各有所长。他们的兵器铸造,还有训练弓箭手和骑兵的法子都是家族内的绝密,外人很难探听到。但是前阵子南诏内乱,有两大家族被钳制。这个时候动手,会是绝佳的机会。”
徐进端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正要细谈。虞北玄却说道:“就算那两大家族被压制,但是他们所训练的军队依然在云南王手中。贵使也知道南诏的军队实力不弱,而且云南王和世子都骁勇善战。只怕此时你们进攻,南诏周边的节度使再来分一杯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驿语人传达以后,吐蕃使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依淮西节度使之见,何时才是良机?”
“吐蕃与其一举强兵压境,造成四方的警觉,倒不如制造南诏与周边几大藩镇的矛盾,彻底孤立云南王。等个三五年,吐蕃兵强马壮,粮草充沛,而南诏内部分化,外部无援,便是吞灭它的最好时机。”虞北玄说道。
对面的吐蕃使臣拍了拍掌,举起酒杯,邀虞北玄和徐进端共饮。徐进端虽然不满,这明明跟来时说的不一样,但好歹是达成一致了。
酒过三巡,徐进端进场与那胡姬一起跳舞,两人打得火热。虞北玄起身到外面,抬手招来常山,眼睛看着四周,低而快地用胡语说道:“你派人给云南王示警,尽量用广陵王或者崔家的途径发出消息。另外记得提醒他,小心周边的几个节度使。三到五年是我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大时限,能不能整理好内务就看他自己了。若是能重振旗鼓,吐蕃便不足为惧。”
常山应是,又有点闪烁其词的模样。
“什么事,说。”虞北玄皱眉。
“三娘子偷偷去见了郡主,不知为何,郡主好像吐血晕厥了。”常山低声说道。
虞北玄一下子抓起他的衣领,褐眸暗沉,这是他生气的前兆:“那贱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知道。我们的人靠近不了,因为郡主身边好像有一群很厉害的暗卫在保护。”
虞北玄放开他,手抓着阑干,棱角冷厉,气场吓人。常山的后背几乎是凉飕飕的。
“靖安,你到哪里去了!”屋内,徐进端在大声叫着。虞北玄挥手让常山退下去,重新回到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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