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放下茶杯,终是回到母亲的房间,母子相伴直到天明,待到侍卫闯入,将母子二人加上镣铐,被推搡着走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尽管镣铐加身,潘岳依旧右手搀扶着邢氏,左手尽力拖着镣铐的重量,减轻镣铐压在母亲身上的重量。
徒步而行,终是来到典狱司的门口,潘岳又何尝不知,此时他与母亲将是死别?
尽管镣铐让他行动滞缓,他依旧周正素雅的长袖作揖,向着他的母亲,做身为人子最后的礼数。
邢氏则是舒心一笑,良久开口,“吾儿如此,为娘甚是欣慰。”
尽管眼睛波澜不兴,可是潘岳的唇瓣还是颤了颤。
三日之后,狱吏传来消息,潘岳的母亲邢氏终是饮鸩自尽。
潘岳尽管心如刀绞,却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他的手触碰到了身畔的汗巾,这由他母亲邢氏和妻子杨容姬共同绣制的汗巾。
他的眼神无喜无悲,狱吏观察半天,只能意兴阑珊而去,只留下潘岳依靠在墙壁上,闭上眼,摩挲汗巾的手速缓慢而又更重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哀嚎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哭的是那边的肝肠寸断,又是音色又是如此的熟稔……莫不是……
潘岳睁开眼,看向来人,原是石崇。
石崇的眼睛已然哭肿成了桃子,石崇颤抖着嘴唇,被关到了潘岳的对面。
潘岳望着石崇,却见到石崇喃喃自语的唤着“绿珠,你怎能狠心跳楼离我而去……”
潘岳皱了皱眉,再度闭上眼,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归途。
石崇仿佛才看到潘岳一般,像是看到了希望,又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连忙说道:“安仁,你可知道我最爱的绿珠为我跳楼死了?我终是……终是明白那日为何杨容姬去了,你那般的癫狂……原是爱上一人,竟是如此的痛……竟是如此的苦……”
潘岳睁开眼,看向石崇,不发一语的望着石崇。
那石崇已然失心疯一般,依旧说着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而潘岳只是看着,却再也找不到该有的心情去回上一句。
过了几日,终是牢门大开,狱吏将潘岳与石崇引入东市。
来到这东市刑场,孙秀端坐在高台之上,打量着潘岳,嘴角含笑,“安仁,别来无恙?”
潘岳打量着孙秀的衣着,几日不见,怕不是那司马伦给孙秀宰相之位了?如此短的时间,如此迫不及待的封王拜相?
“不知孙令今日如此,可还记得当初相逢?”潘岳却不打算让孙秀占了半分便宜去。
这话让孙秀又想起那日被潘岳当做狗一般绑在长凳上鞭笞,又想起年万人那时差点被潘岳整死,心下一沉,语气更是不善,“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安仁之能,老夫自叹弗如。只是那时你想过今日?”
潘岳嘲讽一笑,却不再回答,这样的轻蔑让孙秀怒上心头。
“你莫不是怕了去?”孙秀打量着潘岳,脸上阴狠的瞪视着他,“若是你今日有所愧疚,或许我可以让你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呵……俊忠啊,你一个庶族,终是比不上世家豪族,更比不上琅琊王家这般门第。对于你这庶族寒门之人,我又何必屈尊降贵,自贬身价?左右抬举了你的颜面,丢了我的门楣?这种事,恕我不奉陪。”潘岳的话直接戳中孙秀的心。
“潘岳!你当真是不怕死?”孙秀的眼神狠厉了几分,“到底你七十高龄的老母为你而死,即便是有人前来收尸,那《二十四孝》却已然将你除名,你还有哪般门楣?又哪来的颜面?”
孙秀本以为自己的诛心之语会让潘岳顿时变了脸色,甚至破口大骂,却发现,潘岳竟是转过头去看向一侧的石崇,“季伦啊,当年金谷园内赋诗一首,曾曰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如今,倒是一语成谶呢。只是老友,那日你我同来,今日怕也是一起同归了,如此甚好。”
潘岳说罢,走向那断头台,跪了下来,泰然自若的等待砍头示众的那一刻到来。
孙秀握紧拳头,待到午时三刻,刽子手手起刀落,一代名士潘岳与一代巨贾石崇,同时而归。
东市西侧一角高楼里,有一扇微敞开的窗户,窗户后面,王衍左手捂住一男童的嘴,右手揽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童,他闭上眼,泪水随着闭眼的一瞬而落下。
他默默的在心里说道:安仁,一路走好,你的重托我必不相负。愿你来世,一切顺遂。而我定然会找人为你和你的老母收尸入棺,定不让你一路寒衣,凄凉了去。
待到睁开眼的时候,王衍缓下心情,对身边的童男、童女,认真的说道:“从此,我便是你们的伯父,必将视你们如己出,以后,莫怕。”
童女稍微年长一些,抓住弟弟的手,认真的望着王衍,惊恐的脸上却又多了一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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