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辛家那几年大概真的走背运,饶是原主把自己卖了个好价,她祖母却怎么也不肯用孙女的卖身钱治病,反而一股火加重了病情,不到半个月就没了。
而导致一切的旱灾从不会怜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肆虐了整个夏秋后以更不可一世的姿态于第二年卷土重来。于是当原主拿出攒下的例钱给自己的母亲时,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女人只象征性推拒一下就收下了。
至于原主的哥哥,听原主母亲说他知道妹妹被卖后曾徒步跋涉十几里路试图将她寻回,却无功而返,回来后便变得很沉默。
入宫第一年,他还陪母亲来看过她,只是没敢上前,一直远远地望着她。从第二年起原主便再没见到他的身影,问过母亲几次母亲总是支吾不言,今年春才终于吐了实话,说他留书出走至今未归,为此原主连着几晚都没能睡好。
这些回忆让辛虞的心沉甸甸的,再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亲人。
金铃见她似有落寞,拿了粟米逗着鹦鹉说话,希望能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其实比起刚来不久的宋嬷嬷,第一个跟着辛虞的金铃应该更得她信任。但宋嬷嬷表现出来的干练实在让她自愧弗如,她以前也觉得自己伺候小主尚算尽心,可和宋嬷嬷一比,才知道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
这次的差事可能要动用些人脉,宋嬷嬷这个在宫里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总比她个小丫头适合,她有自知之明,连嫉妒的心都生不起来。
也不知是她逗鸟技术不行,还是这对儿鹦鹉被养叼了。两只鸟儿把她递过去的粟米吃了个精光,就是吭也不吭一声。
她收回手,“小主万安。”示意它们照着说才有东西吃,两只鸟儿不为五斗米折腰,脚在横杆上挪了挪,彻底不理她了。
金铃非常挫败,刚放下粟米,一转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脚步匆匆,自她们身前掠过停也未停,立即竖起眉毛,“秋茜!”
秋茜没听见似的,一溜烟儿出了宫门,转瞬不见,气得她直咬牙,“见到小主也不行礼,她越发没规矩了。”
辛虞循声缓缓望去时只见到个一闪而逝的背影,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垂花门方向。那边,两个陌生宫女刚把容贵嫔的被子在后院晒上,说着话出来。
金铃见了,敛了敛情绪,介绍道:“那是刚提上来的春菲和之前内务府送来的冬蕊,方嬷嬷调*教了些日子,才叫进殿伺候。”
“新来的春菲?”辛虞偏头看她一眼。
“是。圣寿节快到了,皇后娘娘开恩,放了不少宫人出去。宫女每三年一放,错过这次便要等明年,春菲姐姐都二十一了,容贵嫔直接放了她出去。”
辛虞垂下眼眸,没说话。原主若还活着,或许会羡慕那个温和爱照顾人大姐姐一般的春菲,可惜了。
金铃见辛虞兴致不高,也寻不到更好的话题,干脆住了口。等晒足两刻钟,她低声道:“小主,日头烈起来了,奴婢叫人抬您回去。”
辛虞点了头,金铃刚要去叫小凌子和四喜,秋茜又自外面回来了。
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怎么的,进门时她被门槛绊了下,直接一个五体投地趴在了地上,冲着的,刚好是辛虞这个方向,仿佛在行跪拜大礼。
金铃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宋嬷嬷先早离开一步的琳琅赶回,进门规规矩矩行过礼,便扫一眼屋里服侍的金铃又扫一眼门外,垂眸立在床边不言语了。
金铃这些日子被调*教得愈发伶俐,见状忙道:“小主,奴婢去门口守着。”
辛虞颔首,金铃撩帘出去,确定无人偷听后站在了内室的门外。宋嬷嬷这才从袖中取出钱袋子,一面打开一面道:“奴婢找了位同乡帮忙,在宫门处见了夫人一面。夫人说家中一切都好,无需您挂念,也没收您给的银子,倒是塞了不少托奴婢带回来。她叫您留着用,别亏待了自己,您在宫中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看那位辛夫人听闻小主得封宫嫔后并不见欣喜,反而显出几分难过与担忧。怔了会儿,她才强挤出抹笑容询问她小主在宫中的近况,临走前还褪了手上的镯子给她拜托她多照顾自家女儿一二,只是这些不好直说。
辛虞见了银子,心情颇为复杂,半晌才收回视线,抬眸望宋嬷嬷:“嬷嬷,母亲都和你说了什么?还有没有话叫你带给我,你详细地跟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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