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一抬头:“我也想去打猎!”
皇帝一笑:“你太小了,还不能打猎!”
“唔……”元明皱着小眉头沉吟了一下,“那我就跟侍卫们玩儿……啊!我能来看梅花鹿吗!”
“当然可以。”皇帝点点头,接着想起来,“你想不想跟小狮子玩?”
小狮子?!
两个孩子相视一望,眼睛里满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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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特别凶猛的狮子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他们都只在书里看过,没见过真的!
两个孩子于是都紧张又惊喜地连连点头,皇帝就跟傅茂川说:“一会儿把年糕……算了,青团,青团温顺。把青团给他们送去。让驯兽司的宫人跟着,别咬了孩子。”
傅茂川:“……哎,诺。”
宫里养狮子是有渊源的,最早可追溯到世宗的皇后阮氏。从那时起,原本只在驯兽司待着的狮子就在宫里和人一起过起了日子,几代的皇子皇孙都是打小和狮子玩大的。
至于好端端的狮子为什么起个食物名,也是因为阮皇后。阮皇后是御膳房宫女出身,给自己养的那只狮子起名叫鱼香,后来一代代就都依次风格沿用了下来。
皇帝方才所说的青团是今年清明时才出生的一只小狮子,清明吃青团嘛,它就叫了这个。
青团被送到敏郡王的营地时,谢迟还没离开,扭头见着狮子时吓了一跳:“……我的天。”他发怔地笑道,“让孩子跟它玩……能行吗?”
虽然它也还是只小狮子,估计不至于拿孩子当点心,可谢迟还是有点怵。
叶蝉也声音发虚:“不太安全……万一咬了呢?”
跟着一道过来的宦官欠身笑道:“殿下、王妃请放心,小的是驯兽司的。青团是阮皇后那时所养的狮子的后代,已经被驯养了几辈,和人亲得很。而且从未碰过生肉,野性激不出来,不碍事的。”
听他说得这么有底气,夫妻两个便安了些心。叶蝉蹲下身,迟疑着伸出手,正无聊地伸爪挠元明腰佩上的流苏的青团就朝她跑了过来,大脑袋在她掌心一蹭,而后便咣叽倒地,翻着肚皮打起了呼噜。
“哈哈哈哈,怎么跟猫似的!”叶蝉胆子大了起来,探手在它肚子上挠了挠,小狮子轻轻地嗷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望一望她,前爪就抱住了她的手。
然后它的舌头便舔下来,舔得叶蝉手背上一阵沙痒。
那驯兽司的宦官笑说:“王妃有胆识。好些女眷都怕它们,没几个敢一见面就上手摸的。”
叶蝉一哂:“它都这么乖了,有什么可怕的?”
她看它比谢迟那匹御马脾气都好!那御马性子可傲了,她有一回喂它吃了一口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新鲜的胡萝卜,它就冷着张脸呼哧呼哧地一直瞪她!
她于是叉着腰说:“反了你了?你主人都不敢这么瞪我好吗?”
它哼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去,拿屁股对着她。
叶蝉:“……”
再看看这个小狮子!多柔软可爱啊!
谢迟看着这小狮子也喜欢,不过想着要跟宗亲们比试围猎的事,他还是只好先走了。那驯兽司的宦官欠身退到一旁,嘴里说着“恭送殿下”,眼睛还在不由自主地看叶蝉。
宫里头常日无聊,宫人们的日子又多少有些苦,所以宫里头的传言都特别多。
传言里有很多有的没的的东西,大多既不着边际又有迹可循。传到上位者耳朵里,那估计就是个笑话,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解闷儿,确实合适得很。
譬如有那么一条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就是说第一面见到御狮便敢玩到一起的命妇,能当皇后。
这条传言一直往上追溯,源头自然是因为阮皇后,可近处的例子也有,比如今上已故的皇后。
头回见面没敢玩到一起,所以当时看似有皇后命,最后却没能当上皇后的同样有例,比如废太子的太子妃崔氏,再比如和皇长子订了婚约的梅氏。
这宦官一时间心情就很复杂,悄没声地暗盯着敏郡王妃瞧了半晌,心说这可能就叫真人不露相。
。
等到谢迟打完猎回来的时候,孩子们早就都跟小狮子玩熟了,每人手里抓着一把肉干正逗着它喂。
不过这位狮子幼崽显然觉得这些人类幼崽有些烦,蔫耷耷地躺在叶蝉脚边看着他们,毛茸茸的棕黄尾巴在地下一抽一抽的,算是给他们点回应。
“你真的不吃了吗?”元晖耐心询问。
叶蝉一边做着绣活儿,一边用脚尖碰碰青团:“你理他们一下嘛。”
青团用前爪抱住了脸。
好,看来它是真的不想理人。
“它玩累啦,让它歇一歇。”叶蝉说着弯腰抱它,再抬头时可算注意到了站在帐门口的谢迟,“哎,回来了?”
几个孩子齐刷刷地扭过头,谢迟一笑,朝他们走过去:“都去歇歇,让青团也歇歇。”
孩子们陆续朝他一揖便跑了,谢迟坐到叶蝉身边揉揉青团:“辛苦你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去啊!”
青团:呼噜呼噜呼噜……
“太可爱了,都不舍得让它走了。”叶蝉搂一搂它,然后被它的大爪子拍了脸。
可是不舍得也没辙,在府里养它是不可能的。皇宫够大,而且周围没有外人,王府四周可都是民居,万一出来吓着了人,那不是闹着玩的。
谢迟揉着青团的脑门,淡笑道:“来日进了东宫,想找它玩估计就方便了。”
叶蝉嚯地抬头,仔细瞧瞧,才注意到他神色似乎有点复杂,赶忙问他:“陛下又说什么了?”
谢迟复又笑了笑,吁了口气:“饿了,先传膳,边吃边说。”
晚膳于是很快就端了上来,谢迟昨天早上围猎时猎得了只野山羊,陈进拿它做了一道羊肉泡馍、一道红焖羊肉,还有一道香烤羊排。
这山羊的肉虽然鲜美,但肉质比寻常的羊肉紧实。羊肉泡馍和红焖羊肉里的肉块叶蝉吃得都有点老,那道香烤羊排倒是着实不错。
陈进把它烤得够酥烂,肉都脱骨了。肉上原本的那一点油脂化开,浸满整根排骨,一口下去香气逼人。
叶蝉小口小口地啃着羊排,听到谢迟边吃泡馍边跟她说:“今天围猎,猎了不少东西。陛下赞我……”他顿了顿,“有昔日皇长子的英姿。”
叶蝉一愣,接着吸了口凉气:“当众说的?”
谢迟点头。
昨天提了一嘴,今天又夸了这么一句,看来围猎之后,洛安城里的新一轮议论马上就要掀起来了。
对于这样的夸赞,叶蝉也懂,什么“皇长子的英姿”那都不过是个说辞而已,要紧的是,陛下在透露自己的意思。
废太子不济,这么多年来,皇长子一直是让满朝文武扼腕痛惜的心目中的储君。每每废太子做出什么荒唐事,一定会有人慨叹说:唉,若皇长子还在世就好了!
现下,能和皇长子一比的人出现了,陛下亲口说的。
叶蝉不免有些紧张:“旁人什么反应?”
谢迟神色沉然:“暂且还没什么反应,但等再上朝的时候,就说不好了。”
“嗷呜!”青团扒在床边拍了他一下,谢迟拿筷尾在它额上一敲:“这是人吃的,你不能吃。”
“呼——”青团委屈地趴回了地上,蔫头耷脑。见谢迟低头看它,它还可怜兮兮地抬眼回望,眼里端然写着:我不可爱吗?你不心疼我吗?不打算给我块肉尝尝?
谢迟看得好笑,同时,心底又生出一股恶寒。
今天,陛下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周围好几位宗亲看他的目光就跟狮子一样。
而且,他们显然不是青团这种已经驯化的狮子,是那种野性十足、会奋不顾身地扑进厮杀的狮子。
他们不会像青团这么乖巧。在眼前的肉还没被叼走的时候,他们或许可以相安无事。
但眼下,有人动了这块肉。
他们马上就会扑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鱼香:强行带我出镜,我要出场费。
雪梨:我都出场多少回了,我也要出场费……
谢迟:那我是晚辈,我要压岁钱。
叶蝉:我也是,我也要。
皇帝:我是不是也能要……
雪梨:?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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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之后的几日里,几个孩子都常去天子大营见皇帝,有时吃个饭有时说说话,大家都开心。
只有那么一天,元晖和元晨过去后没回来,御前宫人来回话说两个小公子玩累了,就直接在那边睡下了,让他们放心。叶蝉想想,觉得乳母都在,御前的人也细致,便也没说非要即刻给接回来。
结果第二天上午,两个孩子回来时,叶蝉问他们昨天安排他们住哪儿了啊?睡得怎么样啊?元晖打着哈欠说:“陛下带我们睡的!”
叶蝉:“?!”
元晖又指着元晨道:“他非要青团,青团也在。”
叶蝉:“……”
同时,谢迟在皇帝帐中也听说了这事,想笑又笑不出来:“陛下别惯着他们,这样您睡不好。”
皇帝的心情却是很好,摆摆手道:“他们两个才能占多大地方?不碍事。”
谢迟又说那还有个狮子呢。
皇帝道元晨睡觉不老实,半夜时狮子就烦躁地到床下睡去了,还笑说:“他专往一侧滚,朕挪了他好几回。”
——看,这不还是没睡好?跟占多大地方没关系啊!
谢迟觉得这样不成,皇帝毕竟年纪大了,不比他们偶尔一通宵不睡也不打紧。于是皇帝在帐中踱着步子品茶,他就跟在后头劝:“陛下,下回还是让乳母直接送他们回臣那边,他们也慢慢懂事了,晚一刻睡不打紧,而且乳母也可以抱着他们睡,臣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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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这么着挺好。”
谢迟:“……”他无奈地看看皇帝,“陛下,您若这样,臣日后不敢让孩子们来了。”
皇帝唰地扭头看向他,谢迟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立在几步外的傅茂川也莫名心虚地低了眼。气氛冷滞了片刻,皇帝轻笑:“等着,等到时候你住到东宫……”
“臣住到东宫,孩子们也是跟臣住在东宫啊。臣不能让他们这么闹您。”谢迟雷打不动。
“……”皇帝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威胁朕?”
谢迟面不改色地一揖:“不敢,臣就是劝劝陛下,陛下您圣体康健要紧。若为一时陪孩子玩得高兴弄得生病了……那多难受啊?”
皇帝复又盯了他一会儿,好似觉得争不过,叹着气做了退让:“罢了罢了,朕日后不这么干了。”
说着他还有点不服,心下揶揄说这小子怎的还没住进东宫就管上他了?胆子忒大!
他于是又瞥了谢迟一眼:“你陪朕出去跑跑马,中午在朕这里用膳。”
“诺。”谢迟恭敬地一揖。皇帝心里满意了,这才像个样子!
。
就这么着,秋狝在一团和气中过去了。待得圣驾回到洛安,朝中也又平静了一阵,直到九月初时,朝廷又给去年蝗灾后元气尚未恢复的郡县拨了一笔粮款。
这差事是谢迟办的,他向来一有正事便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所以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办得漂亮。皇帝于是在早朝上盛赞了他一番,说他勤勉上进,胸怀天下,然后,又有意无意地添了那句“有皇长子昔日的风范”。
这样的话,在早朝上提起可和在围场中的分量不一样。一夜之间,朝堂上风起云涌。
朝臣们的奏章都上得很巧妙,因为皇帝尚未直言要立谢迟为储的缘故,满朝都没人直接说此事不成。大家说的都是觉得其余的哪位宗亲好,只不过矛头比较尴尬地落在了谢逐和谢追身上。
这也不稀奇,若论血脉,自然是各位亲王的儿子与皇帝最亲嘛。再把一干亲王从上往下数,二王不得势了,三王全家就剩了他一个活口,四王那边谢逢还背着“不忠不孝”的罪名,五王府的世子谢遇也早被挤在了外头,六王府的原世子谢逯成了善郡王,后来新立的世子一直也没怎么冒出来。
再往后,就是七世子谢逐和八世子谢追。谢追下头,九王早逝没留下儿子,十世子谢辸勉勉强强也算一号人物,但论本事实在比不过谢迟。
十世子再往下,年纪便都太小了。
所以朝臣们数来数去,也就谢逐谢追能推出来用用。尤其是思想守旧些的,觉得随便推哪一个上去,都比谢迟这旁支到不知道哪儿去的强。
谢逐和谢追当然不乐意,在他们看来,若他们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和谢迟差不多,那放手一搏也就搏了。可现下,陛下的意思明明白白地放在那儿,他们跳出来和谢迟争?他们傻吗?
再说,这么多年的兄弟也不是白当的。让他们为了皇位翻脸不认人,他们也做不出来。
于是,重阳一过,谢追就先告了个假溜了。他带着人去了南边,接着就传回了八世子在外挥金如土、大肆搜罗古董字画的消息。
过了小半个月,这消息里的“古董字画”又变成了“美酒美人儿”,谢追在朝中的形象顿时一变,成了个荒淫无度的纨绔子弟。
上奏推举他的朝臣们都气得够呛。谢追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性情大变,他们自然知道是故意的。可问题是,就算他本不是这样的人也不顶用,这风声传得到处都是,陛下可以拿这个说事啊!
私下里,连皇帝跟谢迟说起这事都忍不住地笑:“这谢追,朕还没说什么,他跑得倒快。”
谢逐呢,则提起这事就气得摔杯子:“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也不说叫上我一起走!”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不了了。朝臣们天天找他去喝茶,竟聊些有的没的,明显在盯梢。
谢逐很崩溃:“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关乎皇位的大事,还能赶鸭子上架的吗?”
谢迟嗤地一笑:“自然不是。”
谢逐锁眉看着他,他道:“正经希望你们上去的肯定有,但浑水摸鱼的一定不少。他们先借你们把我踢出去,再慢慢和你们逗就是了。”
“……”谢逐轻吸了口凉气,“我看谢辸没这心思,剩下那几个郡王……”
谢迟颔首:“有可能是他们,也有可能是谢逯,谢遇我看也未必就放弃了。反正这阵子,咱多当心着些。”
除此之外,他还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努努力?他多立点功,朝臣们或许就慢慢闭嘴了。
但他和顾玉山议起此事时,顾玉山摇了头:“到了这一步,事情就成了陛下和文武百官之间的撕扯,你什么都不做是最好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做什么都容易递把柄出去,不如先明哲保身。”
谢迟想想也对,接着,顾玉山的想法在陛下那儿也得到了印证。
——陛下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清闲差事,让他回府歇着去了。
叶蝉其实也巴不得他回来躲一躲,外面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她总归还是替他紧张的。是以他回府的当晚,叶蝉抬头一看见他进屋,就张口吩咐周志才道:“去,把府门关上,这几天什么客也不见,帖子也不接。”
“噗……”谢迟笑出声来,斜睨着她说,“怎么着?你这是要把我拴起来啊?”
“我还真想把你拴起来。”叶蝉边瞪他边站起身走过去,他被她拉到罗汉床上坐下,她望着他说,“正好年关也近了,你好好歇歇,我看来年日子肯定不太平。还有……”
她沉了沉:“爷爷奶奶听说这事了。”
谢迟一哑。
这事他一直都还没跟二老提,因为他不太知道该怎么开口。争储成功是好事,可先前的这三年里,爷爷奶奶、还有他自己都以为陛下是要册立皇太侄,但眼下正儿八经地要过继成皇太子,这事就不太一样了。
谢迟于是硬着头皮去了二老的住处,磕磕巴巴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谢祷嘬着烟斗、谢周氏冷眼看着他,屋里的气氛冷凝了好半晌。
然后,谢祷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我们这么不明理吗?”
谢迟怔怔,低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我毕竟是家中独子,这事我……”
“你是家中独子,可你的爵位,早晚也要给你的儿子。陛下既说可以让你挑一个儿子照样承继原本的爵位,这不就了了?”谢祷一沉,“再说,陛下挑你继位,那是为天下大计。你这样瞒着我们,是觉得我们老了就不讲道理了吗?”
“不是,爷爷,我……”谢迟的声音卡了卡,最后只能认错,“我错了。”
谢祷气得没再理他,谢周氏则叹气道:“回去好好哄哄小蝉。”
“?!”谢迟一愣,“小蝉怎么了?”
谢周氏只说:“我今儿为这事生气,罚她跪了半晌。”
谢迟脑子里嗡地一声,又因这事原是他不对,不好质问奶奶为什么拿小蝉出气,只能匆匆回正院去看看小婵怎么样了。
谢周氏一脸淡然地目送他离开,谢祷瞅了她半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家子,最要紧的就是交心。”谢周氏一喟,“不让他心疼,他不知道长记性。”
再说,她也真的生气,除了生气还有担心。她怕谢迟如今就这样,来日承继了皇位更要对家人平添许多弯弯绕绕。
这和谢迟从前有烦心事便瞒着他们是不一样的。那些事与他们本就没有关系,他不说,只是单纯地怕他们瞎操心。这次的事,却更像是在权衡利弊。
诚然这次他的初衷也是好的,可他若逐渐地习惯了不与家人坦诚相待,迟早变得猜忌多疑。到时再在那位子上坐着,人人都敬他怕他,他非把自己压成孤家寡人不可。
他们一家人能和睦,最要紧的就是有什么话都说开,谢周氏不希望这一点因为他的身份日渐尊贵而改变。所以,即便这一次他有他的顾虑,她也不想由着他这么来。
是以在正院里,叶蝉正美滋滋地吃着小厨房刚送来的老鸭粉丝汤,忽地就见谢迟风风火火进来了。然后不待她反应,他就一把抓了她的手。
她这么一晃,老鸭汤倾洒出来,衣服上顿时添了几滴油渍,带着浓郁的鲜香。
“……你干什么啊!”叶蝉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来擦,谢迟紧张地看着她:“奶奶罚你了?伤着没有?”
“啊?”叶蝉手上顿住,茫然地看看他,“奶奶罚我了?”
谢迟:“?”
他心情略微放松,但又不禁疑惑起来。看了看她,道:“奶奶说她为我瞒着立储的事生气,罚你跪了半晌?”
“……”叶蝉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就是……当时她生气,问了我两句,我稍微跪了会儿。也就……几句话的工夫?”
奶奶明显舍不得她多跪,稍微消了气就一把把她拉起来了。
这算罚她……跪了半晌吗?
叶蝉有点懵,谢迟重重吁着气坐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吓死我了。”
他一路都在瞎紧张,想这天寒地冻的,怕她跪出个好歹来。
然后他又苦笑:“他们可真是会戳人软肋。”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姜还是老的辣。奶奶这是拿准了他怕小蝉受委屈,成心吓了他一回。
不过有了这么一遭他也懂了,爷爷奶奶这回是真的生气。奶奶虽然没真拿小蝉出气,但若他再来这么一次,奶奶想出气,那也是做得到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小蝉现下是郡王妃的身份,又这么多年都没受过什么委屈。要真被狠罚一回,那多年来的情分可真是说伤就伤了。
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地好,得互相体谅。
谢迟于是如谢周氏所料地紧了弦。在之后的几日里,他往二老的住处跑得特别勤,还把许多有的没的都与他们说了。
谢周氏也与他说了说个中道理,谢迟叹气:“您说得是。不过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有什么事,我至少都是会和小蝉说的。”
谢周氏摇头:“万事都是一步步来的。奶奶就怕你慢慢习惯于此,有朝一日跟小蝉也生了嫌隙。你要知道,高处不胜寒,你走得越高,能陪你的人就越少。和家人的情分,你要格外珍惜,但凡能说开的事,都还要坦诚地去说才好。”
“是,我记住了。”谢迟沉肃地应下,谢周氏又道:“还有,你儿子多,日后你也要多操心,别让他们同室操戈。什么权位也不及兄弟情分重要,你要让他们记住,让他们记在心里。”
“是。”谢迟沉吟道。
这件事,他也担忧过。几个孩子现在处得好,他们都高兴,可来日怎么样,真的不好说。
各亲王府、郡王府都多多少少地出过争夺世子位的事,可见世子之位已然够贵重了。来日落到他肩上的却是皇位,是坐拥天下的皇位。
有那个位子在,孩子们日后会不会变,谁也不敢打包票,他一想到这几个现下每天闹在一起的兄弟可能会在十几年后反目成仇,就觉得不寒而栗。
但这种事,想来祈祷也是没用的,只能他们当父母的未雨绸缪,尽力而为。
他和小蝉再怎么样,都还要继续当好父母,六个孩子都要平平安安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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