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对星辰,在柳忆注视下,又猛地燃起,熊熊烈火、灼热中带着愤怒,离得太近,柳忆甚至能在那团火光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柔顺黑发,光洁颈肩,还有胸前一道蜿蜒疤痕。
齐简食指,戳在那道疤痕上,顺着走势,从上到下细细摸一遍。疤痕早已愈合,但皮肤上凹凸不平的触感,彰显著当初惨烈。
疤痕五六寸长,从左到右,斜在胸膛正中,五年前,这里还没有任何伤疤,自己派人去西边的后三年,也没听说过柳忆受伤,齐简想到什么,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来的?”
肌肤上触感太过明显,柳忆不由自主抖了抖,有些晃神。
直到听见齐简的话,他才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将齐简手拍开:“喂喂喂,干什么,随便摸来摸去的。”
“怎么来的?”齐简蹙眉又问一遍。
“哎,男人嘛,谁身上没点疤痕啊,勋章懂吗?”看着齐简这样,柳忆有些莫名愉悦,忍不住小小得意起来。
“不懂。”齐简抬手捏住柳忆手腕,垂眸盯紧那道伤疤,神色越来越难看。
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柳忆身上,会留下一道伤疤?
而看柳忆意思,明显也不想告诉自己,男人的勋章?齐简眼神突然直了,接着猛然锋利起来,男人的勋章,都是和女人有关的,所以这道伤疤,难道和明眸皓齿有关?想到这里,齐简手下力道,加重两分。
柳忆被抓得有点疼,扭了扭手。
回应他的,是齐简狠狠一记眼刀。
手腕上疼痛更甚,皮肤相贴的地方,却好像燃了团火。
五年了,当年清俊软糯的少年,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以往含笑眼眸,如今却裹着冰霜,透着阴鸷。
可事到如今,柳忆也不得不承认,齐简还是美的,哪怕从当年一瞥惊鸿的冷清俊美,变成如今阴鸷又具有攻击性的模样,也还是美的,就好像,鲜衣怒马少年郎,褪去鲜衣,舍弃骏马,但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恣意飞扬,却永远无法舍弃。
少年郎啊,时过境迁,是否还有机会,一同看尽长安的花?柳忆愣了愣,快速搓搓胳膊。
还长安花?莫名文艺一把,先把自己冻够呛,他无奈撇嘴,忽然愣了愣,垂眸偷看身下。随即,他脸色古怪地抿起嘴,尴尬地往下缩,小心翼翼把大半身子埋回水里。
“为了救谁?”齐简的手,也跟着没入水中。
温热感觉,让他心下微定,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问清柳忆为什么回来。
为救谁,也不重要,反正以前不是自己的,以后也不是自己的,这么想着,齐简终于松开手,朝后退半步。
奇怪氛围退去,柳忆这才彻彻底底清醒过来,去他的长安花,自己今天,可是回来算账的。
想着那团衣裤,柳忆顿时不尴尬了:“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齐简站在阴影里,脸色晦暗:“果然。”
看他默默垂眸,柳忆的指责,有点说不出口。这人也太过分了,仗着盛世美颜装可怜?还恣意风流少年郎呢,就是个小混蛋。
柳忆气结,指指齐简,又指指桌上散开的小包袱:“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包袱里,是那夜自己亲手给他换上的衣裤,衣服里的信笺,也是自己亲手放进去的,齐简按着额侧,叹口气。和离书是自己给的,后果自己也会承担,这些都是自己情愿的:“你不用觉得亏欠,也不必补偿。”
听见这话,柳忆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睛,五年不见,这小混蛋居然,都大言不惭成这样了?还亏欠,还补偿?
怎么补偿啊?他难道还指望,自己深更半夜的,也给他画满裤子草莓?
半夜挑着灯,在齐简裤子上,种草莓?柳忆深吸口气,舔舔嘴唇,嗓子有点发干。
他清清嗓子,不自在地咳两声:“那什么,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这么恶作剧。”
“恶作剧?”齐简费解地抬起眼眸。
柳忆盯紧水面:“再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偷偷给我换衣服,还乱画。”
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按柳忆性格,不至于磨蹭半天说不到主题,齐简想到什么,微微眯起眼睛。他抓过小包袱里的衣物,摸索片刻,神色微变,信还在原本的地方,所以,柳忆并没看见信?
“说你呢。”柳忆生怕齐简往水里看,只能没话找话,试图转移他注意力,“骗我去寝殿等了一天,趁着我睡着换了衣裤,还诽谤我不爱干净?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我怎么想的?”齐简听见这话,将衣裤扔回桌上,危险地眯起眼睛。
“你问我怎么想的?我还要问问你,是谁沾了满身点心碎屑,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都没嫌弃你,好心将你抱回床上,你却抓着我衣摆,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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