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舲记下了谢安澜喜欢的味道,大热天的也不闲热,日日顶着烈阳出去筹备果糖坊的事。
整日晒得小脸通红回来,每天都要鬼鬼祟祟地先去浴池洗漱过后,才会出现在谢安澜面前。
陆乘舲从浴池出来,洗去了一身燥热,从陆初一手中接过帕子,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闭上眼微微张唇,意味显而易见。
陆初一看着手中的一包才做好的柠檬糖,犹犹豫豫,“少爷,还吃啊?”
“嗯。”陆乘舲应了声,用眼神示意陆初一快些。
陆初一这才不情不愿的捻了颗柠檬糖递到陆乘舲唇中。
又酸又涩的滋味在唇中蔓延开来,陆乘舲酸得眉心一蹙,正在擦拭头发上的手微微一颤,手上的帕子差点落了地。
“王妃,我来。”秋棠眼疾手快地接下从陆乘舲手中滑落的帕子,垫起脚尖要去帮他擦拭。
陆乘舲没在坚持,找了个椅子坐下,任由秋棠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头发,细细品味着唇齿间的那股酸意。
“这味道不对。”一颗糖品完,陆乘舲摇了摇头,伸出手又朝陆初一要了一颗。
陆初一颤巍巍地看了眼他,又不太情愿地掏出另外一包糖来。
陆乘舲接过迫不及待地丢了一颗进唇,这颗更是酸得他小脸皱了皱。
“少爷,试了这么多比例的糖还是不行吗?”陆初一是真替陆乘舲酸啊,本来他们家少爷的味觉就吃不得酸,这接连几日下来,一直在嗜酸,味觉还能尝得出其他味道吗。
“不行。”陆乘舲端起桌边的茶杯,大饮了几口,淡去唇中的酸意,肯定地说道。
陆初一看了看手中的糖,嘟囔道,“这不味道都差不多,再怎么做,它也还是这个味啊。”
陆乘舲放下茶杯,看向他,“不一样,殿下是喜欢这个味道,可他也不喜欢这类的。”
“那王爷喜欢的究竟是何种味道。”陆初一皱了皱眉,想不难道酸还得分很多种吗。
“殿下喜欢的是那种初入口时微酸,待一会微苦,余韵却能带一点点回甘的酸味。”陆乘舲细细品味着这些天他偷偷喝谢安澜柠檬水时品尝过来的味道,笑了笑说道。
陆初一愁苦了脸,看着桌上被陆乘舲试过的一包又一包糖,“这一颗颗试下去,得试到什么时候去。”
“总能试出来。”陆乘舲抿了抿唇,将桌上一一试过的糖,朝立在一旁的秋棠推了推,“这些拿下去给下人们分了。”
“是。”秋棠福了福礼,抱起桌上的糖,下去与众下人分食了。
虽然这糖酸,可它也是糖,外面的一斤红糖有多贵,下人们都是清楚的,更别说王妃赏赐的还是只供权贵之家的冰糖,因此这糖再酸,下面也有的是人抢着要。
陆乘舲吩咐完,又看了看陆初一,想了想道,“果糖坊那边剩余的此糖也都让他们分了。”
“还分……”陆初一皱了皱眉,不同意,“少爷,这果糖坊才开没多少日子,你就分了好几次糖了,固然这糖在我们手中不值什么钱,可在那些工人的前中就值钱多了,比开给他们的工钱还要多。”
“也就这几批了,等我要的味道出来,就是想分也没得分了。”陆乘舲不傻,这用柠檬做的糖总共也没做多少,工人如此多,一人至多也就分得一两颗罢了。
一两颗糖能换得工人卖力干活,值了。
陆初一纵使心里再不愿意,但他们家少爷发话了,他也得照例去做。
果糖坊才开办没几日,工人都是从帝都郊外的平民百姓中招来的。
有士农工商这个阶级地位在此,工坊想招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多数愿意来的百姓,还是冲着宸王府的名头。
随着宸王府开办得产业越来越多,需要的工人也越来越多,而谢安澜和陆乘舲都不是什么小气喜欢剥削之人,工钱给得大方不说,遇上节日还能有额外的福利,因此不少百姓不仅不觉得自降身份做工匠有什么不妥,反而还以能进宸王府名下的工坊为荣。
这不才开没几日的果糖坊就惹来了瞩目,实在是这果糖坊的待遇太好了些。
这才几日,王妃就给工人们分了好几次糖,尽管这糖酸涩不堪,但细细品味还是能品出丝丝甘甜的。
尤其是酸过后再品味到甜味,那甘甜比起吃蜜还要舒爽。
况且这糖还不是普通的糖,而是这两年新起来的冰糖,冰糖此物比糖霜还要珍贵,见者甚少。
乍一出现在这些工人的手中,聚集在帝都的不少商人瞬间就盯上了。
他们不缺钱,就是想见识见识冰糖此物,于是没花多少钱就从工人手中买到了。
品尝过后惊为天人。
这果糖比起果饯来要好太多了,也比果饯的甘甜来得纯粹,虽然工人手中的这糖它酸,但他们听工人描述,这酸糖他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别的果糖。
这些商人很快就把目光盯上了其他的果糖。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这果糖坊还没开几日,陆乘舲手中就接到纷至沓来的果糖订单。
这其中下订单最多的还是别国的商人。
得益于邕朝得天独厚的天然环境,一年四季都有果树,而别国可就不一定了。
像雪国的百姓如果不来邕朝的话,从出生到死恐怕都见不着几颗果树。
而像果子这类生鲜品又是最不容易运输的,因此别国的商人有心想要做这类生意,却找不到门路,至多也就买些果蜜饯回去,但带的数量也不多。
因为果蜜饯这类货物也不容易储存,带太多了,他们也怕砸在手中。
但果糖不一样,他们发现即使在如此高温的环境下,只要不剥开外面包裹的油纸,在烈阳下暴晒一天一夜,也没有丝毫要化的迹象。
这就意味着,果糖可以经受住路途的遥远和长途跋涉,可以让他们带回到自己国家去。
想想,糖在他们国家也是珍贵之物,而这混合了果子口味的糖就更显得珍贵了。
他国商人内心颤栗不已,这果糖生意他们必须要做。
陆乘舲手中拿着一摞订单,也觉得惊奇不已,朝一旁的陆初一问道,“初一,我们的果糖坊开了多久了?”
“不足一月。”果糖坊是由陆乘舲亲手操办的,陆初一自然也在。
“我怎么觉得,我这开了好几年了。”陆乘舲一张张翻看着果糖坊那边递过来的订单,每一张所需要的数额都不菲,略略震惊地说。
“这是少爷心善所致。”对于外面的事,陆乘舲可以不用去打听,但陆初一作为陆乘舲的耳目,不得不去打听。
当得知少爷赏给那些工人的糖被商人们争相购买的时候,他也是震惊了好一会。
震惊过后,他一边敲打工人,一边推波助澜,有如此多的订单并不稀奇。
逐一翻完订单后,陆乘舲摇摇头,“不成,数额太大,我们工坊吃不下不说,邕朝也产不出如此量大的甘蔗。”
邕朝现在生产力低下,如果他要接下如此多的订单,势必就要占用百姓们的农田来种,此法并不可取。
陆初一听他家少爷说完,小脸一白,确实,他当时推波助澜的时候,只想着多吸引些人的注意,好多更多的人来下订单,却没有往民生上想过。
思维还停留在商人的思维上。
完全忘了,他们宸王府如此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商人了,而是已经发展成了庞然大物,跺跺脚帝都都能震三震的那种,考虑的东西不得不长远。
“什么事,愁眉苦脸成这样。”谢安澜今天心情大好,买了个风筝在王府里放着玩,没风风筝吹不起来,玩了会觉得索然无味,正好看见在凉亭里商议事情的主仆两,带着风筝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却见陆初一面色发白,问了一句。
“王爷。”陆初一赶紧行礼。
“免了免了。”谢安澜摆摆手,把风筝放在凉亭栏上,走到陆乘舲身边看了看他手上的单子,乐道,“这不生意挺好,苦着脸做甚。”
陆乘舲没他的话,先看了看凉亭外的日头,再看了看谢安澜有些微汗的脸,从衣袖中掏出帕子来与他擦汗,“热不热。”
“还行,”谢安澜扬开扇子扇了扇风,指了指身上的蟒袍,抿了抿唇,“就是这衣服若不是玄的就好了。”
黑色太吸热了。
陆乘舲笑了笑,“殿下,邕朝位立与南,南尚水,水以黑为尊,所以这蟒服都是玄色,若殿下觉得这蟒服穿着不舒服,何不如换一件常服。”
谢安澜抿了抿唇看他,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想换。
陆乘舲劝了两句,对上谢安澜不肯的眼神,讷讷笑笑,抽过他手中的扇子,替他扇着,由他去了。
坐在这凉亭中,四周都是湖面,静下心来,再由陆乘替他打扇子,不一会身上的热气就散了去,凉爽了下来。
陆乘舲一边扇扇子,一边将手中不大不小的订单挑选出来。
谢安澜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不打算接的吗?”
“不是,”陆乘舲否认,“这些都是打算接下来的,剩下的才是不接的。”
“大单不做,做小单,有意思啊。”谢安澜修长的手指挑起几张单子,挑眉说道。
“工坊才开没多久,一是吃不下,二是生产力也更不上,不能为了钱,都不管老百姓死活了。”陆乘舲说起来也无奈叹了气。
谢安澜抱过陆乘舲手中不要的大单,逐一算了算,眉眼带笑道,“这也没多少,接。”
“不成,不成,不成。”陆乘舲摇了摇头,“今年的塘坊我已经让不少官绅种甘蔗了,能余出一点来做果糖以是不易,若是加上这些单子,那岭南等地势必要大规模占用农田来种植,岭南多水患,若不多存粮,到了灾年必浮尸遍地。”
“而且,开了这个头,订单只会越来越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好几个国家呢,糖又是人生活中的必须品,口子一开势必引来无数商人争相购买。
谢安澜呼出一口热气,抬眸看着一脸认真的陆乘舲,指尖在凉亭的石桌上敲了敲,“谁跟你说甘蔗只能由我们的百姓种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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