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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侍婢怀孕比不上正妻那么铺张,甚至有些环节能省就省,往上报一声安心养胎待产就是了。但若成了一出闹剧,后果不言自明……

槐夫人也不能听片面之词就断定什么,于是便问道:“宁儿,你这样说可有何凭证?”

“母亲,凭证就在她自己身上!”慕容宁瞥了一眼香儿,又说道:“母亲可让女官为她验身,她今日正值月事怎可能有孕?”

澹台香面上和心里都彻底崩了,假孕这事儿今日是必要招了!不过慕容宁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这便是红杏那日与她耳语之事。

早在一月前,红杏去香儿屋里翻床底那次,便是发现了藏于废纸篓中的红梅带。

那日是初七正盛,而今日初五应是初至,所以慕容宁极为确定。

“芙蓉!你带她下去验下身!”太守夫人吩咐女官的语气中已是带着极大的怒意。

香儿也知验不验都得认,那何必再受此辱。便也不再装腹痛了,重新跪在地上,请罪道:“不用验了,奴婢的确未怀孕。”

“咣”一声!一件瓷器似的重物砸了下来,连形状都未辨明便在香儿的身旁炸裂!吓得她紧闭上双眼,这要稍稍一偏可就直接砸到脑门上了!直到动静过去许久她才缓缓睁开,从那一地的碎片可以辨出这乃是太守大人手边的那套墨玉茶杯。显然是将大人激怒了。

太守大人站起身,愤愤的背着手,语气却是极冷淡的对太守夫人说道:“偷盗的事就由夫人审下去,我还有要事先走了。”说罢便大袖一挥向堂外走去,转过屏风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太守夫人闭上眼深呼了口气,似是要排解出胸中所有的怨气。缓了下才训道:“这等大事你也敢撒谎!”

香儿庆幸太守大人的怒而离去,他在这里真有点儿镇住场的意思,想要狡辩都不能良好发挥。

虽说这身为长公主的太守夫人,也是个难应付的角色。但好歹大家都是女人,编起故事来还可以少些忌讳。

不管遭遇怎样的变故,香儿的故事总能说来就来,而且那声泪俱下的配音也是将气氛烘托的完美极致:“太守夫人,奴婢也不想撒谎!只因烟公子逼迫,奴婢才不得已就犯。不知公子是有何重要因由必需要撒下这谎,他威胁奴婢不照作就要被卖去青楼!还要将奴婢的姐姐也一并卖去!奴婢是淫威之下逼不得已,求夫人明察!夫人不信可以找公子去对峙……”

就在她话音刚落,屏风后传来一阵由急放缓的脚步,人未到,声先至:“不用找我,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庶子要归正室名下,正式场合慕容宁管槐夫人叫母亲,而管自己的亲娘叫娘。

红杏发现女主的红梅带之事,在37章末尾有伏笔。

☆、正式收房

太守府之大,从北头行至南头,马车约莫两柱香。

当慕容烟从太守府北门外的府牢,一直跑到靠近南端的清雅阁时,竟也只用了一柱香。

盗窃案的细枝末节和源头尚未查明,但既然揪出了内贼,顺藤摸瓜也是早晚的事儿。是以他并不担心这突如其来的诬陷,会让澹台香身陷囹圄。他只怕她像婉婷那样,吃了眼前亏。

待他跑进清雅阁时,远远就听到一阵哭声,那不吉的念头便像洪水袭了过来!急着奔向堂屋,却在厅廊拐角处就听到她的托辞……

呵呵,编的过份是有点儿,不过,幸好幸好。

“烟儿,你来的正好!”太守夫人听了她的说辞正掀起满腔怒意,甚至比先前得知假怀子更甚!

毕竟那无中生有的孙儿只是虚妄,可宝贝儿子却是实实在在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中伤他就如同剜自己的心!

这下见背锅的儿子来了,槐夫人竟激动的站起了身,一只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澹台香:“烟儿,来听听你那侍婢是如何在背后诋毁你的!”

慕容烟面露窘态,但也只是冲着槐夫人笑了笑,便过去双手扶起地上的香儿,意味不明的小声说道:“别跪了,你现下不宜着凉。”

“烟儿,你!”太守夫人极为不解,心说她将你败坏成这样了,你还心疼她受这点儿苦?

“娘~”慕容烟拖着长腔不满的喊了声,然后怨怼道:“她现在是假怀子,难不成您想让她身子受损日后再也怀不上?”

香儿假装执拗的坚持要跪,却又一副力不从心拗不过的样子,最终还是舒服的坐回先前的椅子里。

“哥哥,”见长辈们不好说什么,慕容宁适时的站了出来:“你的侍婢可说假怀孕的事儿都是被你逼的,可宁儿实在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要逼她撒这谎?”

“算起来这事儿除了能让她得点儿暂时的礼遇外,宁儿想不通对哥哥有何益处。”

慕容烟原是懒得理她,但扫了一圈儿,长辈们竟是个个点头赞同。那将这质问无视便是不妥了。

“哎,这事儿说来话长!”慕容烟甩开折扇摇了两下,才发觉已是冷秋的天气,这动作显得多余且傻。

不过这一缕凉风还是送来了些清醒的思路。

他拱手向天,空敬了下说道:“陛下同时为我与九皇子授爵,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便在孰为王兄,孰为王弟之事上起了争执。是以,我们作此约定,谁先喜当爹便是王兄。”

太守夫人听完缓缓落坐回椅中,脸上怒气消散了不少。这倒像她儿子的调调,他的调调就是不着调。

慕容宁与长孙夫人却是怒目微瞪,显然这搬出了一众皇室的托辞,她们不便再作质疑。

而此时最懊恼的当属澹台香。难怪……

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宴席上维护她而脱口扯出那么大的谎!明显是绸缪好的,就待个时机而已,那日自己与慕容宁起争执也只是碰巧凑上了。自己居然还傻呵呵的陪他演戏,当真以为是自己招了麻烦他来善后!

她心中一番骇浪涌过,只觉自己这许久以来的装腔作势和提心吊胆是那么可笑!原来只是赌约里的筹码。说筹码还是好听的,其实更像是别人在玩斗鸡,而自己就是那只上了前线为主子拼命搏斗到秃毛的鸡。

偏偏还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英雄救美,呸!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呵呵,慕容烟。

在场之人各怀心思,些许沉默后,太守夫人想到今日正事:“罢了,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孩子……假怀子之事就不做追究了,但是盗窃御赐宝瓶可是死罪!”

“娘,宝瓶盗窃案另有蹊跷,香儿与此事无关。近日我与她一同查案,已查出当日偷窃之人正是我们府上的府卫统领!”

慕容烟狠狠剜了一眼旁边的统领,吓的那人立即跪在了地上,连冤都不敢喊。

一众在座人等也是愕然,竟是府卫监守自盗?

慕容烟继续说道:“他偷盗后一直将脏物藏于府牢的暗室中,想必是知晓行迹败露才急急移走了宝瓶嫁祸他人!”

太守夫人原还不信,以为儿子又是为护那侍婢信口胡说的。但怒瞪了眼那统领,见他已是怯弱的头不敢抬目不敢视,显然是伏了罪。

“还不给我把他绑下去!”慕容烟冲着门口的几个府卫吼了声,那几人先是一脸懵,继而一脸兴奋的提着绳索就行动起来了,颇有打土豪分田地的架势!想来平日里也是没少受这统领压榨。

慕容烟见人已被绑了下去,又对母亲禀道:“娘请放心,幕后黑手儿子定会查清!娘无需插手,只要等结果便可!”

“噢?还有幕后黑手?”这大大出乎了太守夫人的预料。倒不是因案件的复杂性,而是因儿子的明察秋毫。

“娘,宝瓶得以追回,多亏了儿子的这个侍婢。她将盗贼的逃跑路线分析的脉络清晰,相关情报亦是由她诱供得来,揪出盗贼没费一兵一卒,皆是她一人所为!”

太守夫人看了眼澹台香,虽未有嘉奖之词,却是面露慈祥。

然而此事并未就此作罢,慕容宁虽不想再纠缠t先前的问题,却是又祭出了另一大杀器。

她点着椅子里的澹台香,对太守夫人说道:“母亲,她能协助哥哥破案自然是好,可是她的本职是哥哥的侍婢,进府两月有余,却不侍寝又是什么道理?”

几位夫人的精气神儿瞬间又被调动了起来。依大秦俗礼,王爵受封之时即便没有正妃,也应纳妾或是收几房侍婢,以示成人。

当初夫人在各地选送来的女子中挑了八位出众的,皆是名门望族出身,就指着能有一两个投缘儿的收成侧室或侍婢。

结果他却嫌这些女人碍眼,自己去周游南疆各地了!那些女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了去,盼着多晃两眼兴许能混个日久生情,孰知最终还是他自己选了个侍婢回来!

选便选了,居然至今未曾圆房?这是什么理儿!

“慕容宁!你瞎说什么?我看你是脸伤的轻!和着我把那么贵重的凝雪膏送你,非但没养出恩情反倒养出小人来了!”

“烟儿!刚夸了你懂事,怎么转眼又跟个孩子似得!”太守夫人纵是再由着他,也无法任他当众这么说庶出妹妹,毕竟几位侧室都在,一家人面儿上总要过得去。

慕容烟这通训斥,宁儿倒也不恼,反倒笑的一脸嫣然:“哥哥,宁儿就是有恩必报。”

转头又看向太守夫人,半禀报半央求的说道:“母亲,宁儿自从得知这侍婢假怀子后,便多方查证,这侍婢进府当日百花池并未承宠,到后来也始终未有过同房。”

“哥哥如今已是王爷,只差个仪式罢了。妃位悬空不说,连个侍婢都是徒有虚名,这怎么说也不合情理。不如今日就将这侍婢正式赐到哥哥房里,免得哥哥当了王爷还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慕容烟听宁儿嘚嘚的把自己一通编排,原是有些不爽,但听到最后却又有些神色暧昧,嘴角不经意的显出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

或者,倒该谢谢她?

香儿这边可就是单纯的不爽了!慕容宁啊慕容宁,我为你偷药连婉婷都赔进去了!换来你这么坑我……

太守夫人又扫了一眼香儿,便对一众人总结式的说道:“这丫头撒谎是有罪,但也为追回宝瓶立了些功,功过相抵此事就罢了。大家也都退下。”

说完又转头冲着纳兰嬷嬷吩咐道:“今日就将她正式赐到烟儿房里,你可给我留意着点儿,过府数月不收房这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长孙夫人和慕容宁起身离去,宁儿路过慕容烟时俏皮的耳语了句:“这是报哥哥的送药之恩。”

说完,她轻甩着帕子离去,脸上笑得得意,心中所想的乃是:过了今夜,你澹台香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左右逢源?老实的呆在慕容烟身边做个侍婢,直到他三个月后正式受封,你也就成了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

香儿见人已散去,才站起身来,先不管其它,有件事可是迫切的很。

“太守夫人,”她喏喏的叫了声,见夫人停下了步子,便赶忙凑上前,学着其它下人那样微屈着腰身:“您说过案子破了就可以放了我的婢女婉婷……”

太守夫人意味深长的挂了抹笑意,轻声说道:“你只管伺候好我烟儿,不然你那小婢女可是要吃苦头了。”

香儿:……

作者有话要说:香儿:这可真是亲娘!

慕容烟:我爱我妈,光辉伟大!

☆、今夜同寝

“烟儿,你随娘过来,娘有话要对你说。”就在慕容烟也准备离开之际,槐夫人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他又看了看前面头也不回走出门儿的香儿,似有些遗憾,原本是想第一时间追去跟她说些什么的。

澹台香却觉得这样甚好,她此时实在不想面对这个人。这阵子积攒下的那些好的坏的情谊,此时却如飘花簌落后,只剩那不入眼的败萎枯枝。

“坐。”待慕容烟一路跟着槐夫人进了茶室,夫人指了指茶几对过的锦锈席垫说道。

几名婢女鱼贯而入,拿了提梁壶和小茶炉,还有御赐的上等茶叶,及府里特有的一眼泉子里的清澈泉水。

槐夫人喜好甚多,尤爱品茶。所以当年下嫁选地造房时,便特意取了这处泉眼灵地,将泉子直接圈在了自己的清雅阁院儿内。

慕容烟有些不踏实的坐了下来,心知母亲这架势是准备长篇大论了。便干脆先开口说道:“娘,您找孩儿可是有什么事要嘱托?孩儿可还有案子要查,您别看那宝瓶是追回来了,但那府卫统领背后肯定还……”

“烟儿,”槐夫人慈祥的切入,打断了他,然后顺着他的语意说了下去:“御赐的物件儿不是一般贼人敢偷的,何况还是如此大的一个宝瓶。显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府卫统领所为。”

“今日你那侍婢被送来,娘就知她是冤枉的。”说到这儿,槐夫人哼笑了一声:“说她偷个小药瓶子娘信,但说她偷个比自己都大的花瓶?呵呵……”

槐夫人一阵轻蔑的笑声,她自然不是如此易被蒙骗的。

慕容烟听他娘说的这么有把握,看来偷药的事儿终是没能瞒过去。只是听这话音儿也不似打算追究的样子。

“那今日就算孩儿不赶来,娘也不会打她喽?”

“会打,当然会打!”槐夫人虽是加重了语气,却也是怒中带笑:“她不理解我儿的一片苦心安排,就冲这儿也该打!”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眼睑,打小起就这样,不管每次母子分离多久,只要一回来就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娘。

“烟儿,再有三个月你就该正式封王授印了。”槐夫人蓦地语重心长起来,不由得忆起一些往事。

“你姑母虽贵为皇后,却是独子早夭,险些崩溃。陛下心疼她,后宫那么多孩子任她挑选继养,可她却偏偏挑中了你!”

他知道母亲每次一提这事儿就要伤心,遂劝道:“娘,这些陈年旧事还提来做什么,儿子现今不是回来了么。”

槐夫人欣慰的隔桌望着儿子。茶已煮沸,香气四溢,隔了雾霭仍是能将儿子那迷人的眉眼看得清楚。这么好看的孩子,哪个女人跟了他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

可槐夫人仍是将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自那起,她就把你留在大秦宫聊解膝下荒凉之叹,可是娘呢?”

“娘,您为这事儿怨了爹和姑母十多年。”他在大秦宫里是叫皇后为母后的,如今特意在母亲面前改了口。说着,他提起提梁壶,将那御赐的明前茶倒进公道杯,又从茶洗中拿了两只牡丹杯,倒了七分满,将其中一只推到母亲跟前:“儿子封王后,府邸设两处,汀罗京康各居半年。所以娘的心结也该解了。”

“解?哼哼~”槐夫人冷笑了两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那染着枣红丹蔻的手指似要将茶杯捏碎。然而她匆匆敛了恨意,转了话题,又恢复了一脸慈母样,“烟儿当真喜欢那侍婢?”

慕容烟被这猝然转折的问题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竟像大姑娘似的红了脸颊,眼神张惶不知如何作答。

槐夫人将这细微表情收入眼底,“我儿这回当真是动情了。”她嘴上浮了抹笑意,继续道:“是以你才对外谎称她有孕,这样便能避过封王大典后要将她扫地出门的皇室规矩。待她母凭子贵的顺利进了王府,再随便找个由头称滑胎?又或者到那时已是真的有了孕……”

他知母亲对此早有怀疑,但如今听到句句正中心思,仍不免有些胆寒。只是看着母亲这面带和善的样子,也不像对此有何不满,便干脆撒娇似的问道:“可是娘,假怀孕的事儿已经被慕容宁给戳穿了!香儿出身低,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名正言顺的跟我去新府?”

“既然喜欢,就让她一直留在你身边做个侍婢不好吗?去王府时以下人身份带过去。”

“可是……”他想说一但以下人身份带去王府,名讳记录在册,日后便无法再立为王妃,只是他犹豫了下。

饶是没将心思说出口,却还是没逃过槐夫人的眼睛。

“难不成,你当真想让她做你的王妃?”

夫人见儿子默不作声,便明白他果然有此意。不免奇道:“烟儿,你喜欢她什么?”

慕容烟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当真是不知道,她身上有哪点是该让他动情的?

他只知旁人若是对他不敬,他定会赏板子。换作她,却又觉得新鲜有趣;

旁人若是薄了他的心意,他会觉得不识抬举。换作她,却是有个性;

旁人若是做错了事,他会觉得笨。换作她,却成了可爱;

旁人若是撒谎,他会觉得不诚信。换作她,那是鬼灵精;

旁人若是偷东西,他会觉得罪无可恕。换作她,只觉得有想法懂变通;

……

如此想来,她这几个月来似乎没做过一件像样的好事!

直过了一个时辰又三盏茶,慕容烟才离开他娘的茶室。

槐夫人却似多久都聊不够,人走远了,还扶着门怔怔地看着那背影。

“长公主,”一直守在门外的纳兰嬷嬷见公子走后,便凑过来候命。私下里她更习惯这样叫槐夫人。

“纵是公子真要立那个侍婢为王妃,您也打算接纳她?”

“但凡是烟儿想要的,自然都想由着他,只是本宫不想再有一个女人夺走他。”

槐夫人的话里夹杂着怨恨和忧伤,纳兰嬷嬷知道她指的是慕容皇后。

人皆云生恩不及养恩,儿子自小在别人膝下长大,怎的可能对那人无情谊?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像亲娘……

“长公主,老奴倒是觉得自打那姑娘进府,公子可就再也没离开过南疆。当初是说小住一阵儿后还要回京康的,结果如今呢?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纳兰嬷嬷的一席话,倒是点醒了槐夫人。是啊,何必要跟儿媳辈儿计较?只要她能拴住烟儿的心,让他长长久久的留在汀罗,那京康的王府不就形同虚设了么?那他跟那个女人的‘母子情’不也就慢慢断了……

“对!”槐夫人蓦地想通了般,眼神都焕发了光彩,“那本宫就让她做一个只能呆在汀罗的王妃!”

她转过身笃定的看着纳兰嬷嬷,嬷嬷立马恭敬的微屈下身子候命。

她便吩咐道:“派人去查清她的来路,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是!老奴这就去办。”

入了夜,香儿这厢沐浴完正准备入睡。

想想今日之事也不可谓不是好事。一来假孕事件就这么简单的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辛苦演戏了;二来找回了失窃的御赐宝瓶,婉婷就有救了!那么以后睡前至少有人聊聊天,不像这些新来的小婢女,除了伺候梳洗吃喝和做各种活计外,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

正在此时,暮然响起一阵叩门声。都快亥时了,谁会来?

她有点忐忑的走去开门,想着至少不会是坏人,坏人不会这么礼貌的叩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女官带两个婢女。这女官香儿认得,是槐夫人身旁的芙蓉,先前见过几回。

“你们……这么晚了有事么?”

芙蓉粲然的笑着,眼睛都成了月牙儿,“姑娘,您今夜要住去清风苑。”

“什么?”她愣住了。今日确实有提到,只是没想到这种事还有强制执行的!

芙蓉安排道:“让这俩婢女伺候姑娘沐浴,然后换上新的寝衣,再带姑娘去公子房里。”

说着,芙蓉使了个眼色,那俩婢女就上前搀住香儿。

“等等等等!”她半举着双手阻拦道:“不劳驾了!我刚刚洗过!”

芙蓉优雅的笑道:“看来姑娘自己也准备的齐全了,既然这样,那就换了寝衣早点送姑娘过去好了。”

说着,又一个眼神,那俩婢女又要上前!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她还是半举着双手阻拦,只是这次没得到芙蓉的妥协。

芙蓉坚持道:“姑娘,这是规矩。”

香儿却是极为不解:“什么规矩呀?换个寝衣自己能换,干麻非要别人帮着换?”

“姑娘,您这样是难为我们。侍婢头回正式侍寝的沐浴和更衣理应由我们来伺候。您进府那次是公子瞒着夫人,自然随性些。但这次是夫人正式赐了收房,那自然一切得依规矩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自己换还是你们换不都一样么!”香儿实在想不通芙蓉为何如此死脑筋。

“当然不一样,”芙蓉委屈道:“若是姑娘自己沐浴还要自己更衣,那我们什么都没看着,回去如何回禀嬷嬷?”

香儿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什么意思?要回禀什么?”

只见芙蓉顿时羞红了脸,匆匆的将头垂向一边,言辞闪烁的说道:“当然是姑娘身子的发育情况,以便记录在册日后在欠缺处做些调补。”

香儿:……

槐夫人身边的人,她能怎么办!

以前一群女人在浴池里坦诚相见,也不觉有异。现在光溜溜的被三个女人盯着从上到下的查看,却觉得那羞耻感更胜于男人!

一柱香后,才终于换好了衣裳!只是,那也叫衣裳?

上回被慕容烟见着自己睡觉穿的亵衣,已是难堪不已!自有了那回经历,她便收起了房里所有亵衣,从此睡觉只敢穿密实的里衣。

呵呵,她嫌着亵衣太过轻佻,可那亵衣跟这寝衣比起来……犹如棉袄。

薄似蝉翼,轻如飞雪,透若琉璃……

这他娘亲的完全就是一件古代版情趣内衣啊!

☆、送入香房

澹台香披着一件雪紫色的貂裘,在三人的护送下走过一条条游廊,穿过一座座院子。

好在那裘衣够大,她可以将整个身子裹进里面,然后将开合的前襟拽的紧紧的,倒是一点儿风也刺不进去。

她又想到那宫里的女人侍寝时,还要将全身脱光了卷进被子里,再由几个太监抬着去宫殿,便不由得气恼!各朝各代总有些缺德的礼官,发明出些磨人的规矩凌辱女性!

好在以慕容烟如今的品性,应是听得了劝的,不至于像初进府时那样可怕。香儿对于这点上,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平日里从瑞园儿去清风苑似乎也没那么远,可今日穿成这奇怪的样子,一路总怕被人撞见成了明日的头条。便觉得这廊院怎么绕也绕不完。

待远远看到那描着‘清风苑’字样的三盏宫灯后,香儿又突然觉得这条路太近了!那三个不祥的字样,就像是慕容烟边解着衿带向她招手……

不不不,别瞎想!她打了个寒噤定了定神,今晚定能全身度过。

三人直送她进了寝室的外间,让她连个回头犹豫下的余地都没有。到了寝室门口,芙蓉轻叩了两下原本就敞开着的门,然后冲里屋柔声禀道:“公子,澹台姑娘给您送过来了。”

说完便俯首侧耳仔细听着里屋的动静。片刻后,里面传出慕容烟的声音:“那让她进来。”

香儿内心是多希望他能说句别让她进来!

婉婷转头嫣然笑着,右手轻轻搀了她胳膊,左手让了让门那边儿,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进去。”

香儿看着她毫不掺假的笑脸儿,大概是真觉得这是喜事?哎,多像两个月前百花池门外的婉婷。

香儿只好又紧了紧前襟,顺势迈了进去。

屋子里香气弥漫,只是香儿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点什么熏香。

这是慕容烟早早叫人打开了花室的风孔,这天然的花香不仅令人心旷神怡,还倍感愉悦。

不过这却是她最看不惯的,一个男人整天屋子里也香,身上也香,又不是卖春的姑娘!

“你来,”慕容烟半卧在美人榻上轻唤了声。

香儿看着他那半死不活的懒散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想到他让自己假扮怀子竟只是为了一个无聊赌约!

便怒道:“来什么来!慕容烟,这可不是我刚进府那会儿,你别再给我来那套,你知道我是誓死不从的!”

慕容烟倍感无奈的冷哼了声,手指着她说不上是气是笑:“我只是看你两手一直拽着貂裘太累!想让你过来拿件中衣换上……”

“再说了,让你来我房里的是我娘,又不是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不领情……”

“我领!”香儿果真在榻边看到一件叠好的雪色中衣。

想来慕容烟也算心细的,她这身行头确实极不方便。寝衣不能外露,裘衣又敞着前襟。

她便赶忙腾出一只手,上前两步伸过去想要拿那衣服。谁知这时竟被慕容烟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它一把抄起,然后用力一掷!直接扔到门外,一脸无辜道:“没了。”

“慕容烟!”香儿气急败坏的冲他吼了起来。

他却不怒反笑道:“谁要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我好歹是你主子,你起码尊称我声公子。”

“或者叫王爷。”

“或者叫相公也行。”

……

“叫你妹!”香儿随手抽出个枕头就冲他扔了过去!

这玩意儿倒是打人不多疼,只是她这一激动竟是忘了那貂裘的前襟……

等转过神儿来赶紧以手去遮时,却见慕容烟自觉的垂头躲闪着……应该没看到什么?

待她整好衣服,他又轻挑着眉目讥笑道:“晚了,我可是知道你里面穿的什么了。”

这一番动静让屋外的人不安起来,先前见扔衣裳出来就直纳闷儿,这下又扔了什么?

“公子,姑娘,里面没事儿?”芙蓉还是壮着胆子问道。毕竟门儿尚未关,二人应是还未准备休息。

这声音着实把香儿吓了一跳!她们怎么还在?不是送我过来就该走了么!

慕容烟啧啧道:“没事儿,就是我这侍婢又不矜持又彪悍!”

然后门外传来几声窃笑,显然是想忍没忍住。

那笑声就像巴掌一样抽在脸上,让香儿觉得火辣辣的!她换了一副态度凑上前,压低了声对慕容烟说道:“要不公子先吩咐她们退下……”

慕容烟却摆出一副我也无能为力的姿态:“她们怎么可能听我的?今日我娘可是刚嘱咐了她们盯紧这事儿。”

“你是说她们一整夜都要在外面盯着?”香儿皱着眉头有些焦急起来,那不就是公开听窗户根儿么!

慕容烟轻笑着站起身,一步步向她靠近过来,直逼得她莫名其妙的退到了墙边再无可退。可他还是又上前欺了一步,近着身子挑衅道:“所以得让她们听到点动静啊,不然明日如何给我娘那边交待?”

说着,伸手轻挼了下她垂于鬓前的一缕发丝,在指间暧昧的一圈圈儿轻绕起来。

“慕……慕容烟,那是你娘,不管有没有交待她都不会罚你。”香儿把胸前的貂裘拽的更紧了,生怕稍一松懈便能招来祸事似的。

然而慕容烟不仅毫无退那之意,身子还略加前倾,似是附耳,又似品闻着那缕发丝,柔声说道:“我娘是不会罚我,可是会笑我没出息。过府两个多月的侍婢至今未收房,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香儿虽是心有怯意,却莫名觉得这话好笑!终是没把住嘴轻嘲了句:“不不不,你没出息真的跟收不收房没关系……”

“你!”慕容烟瞬间觉得无趣,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笑意,略显生气的蹙眉叉腰倒吸了口凉气。

香儿便趁机一个灵巧的抽身,从一侧逃开了这逼迫。

慕容烟倒也无所谓,心想屋子就这么大你还能逃哪儿去?

他喜欢逗她玩儿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追两步快叼到嘴边儿时又放一马,反正逃不出两步还得乖乖来求饶!

他上前一步,她便倒退两步,一副始终保持安全距离的样子。只是这寝室都来了,又哪里有她认为的安全距离?

慕容烟也不打算逼她,转而说道:“虽然宝瓶案撇清关系了,但婉婷偷药仍是事实。”

香儿这才脸色冷住不再倒退了,“你……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威胁么?她心中有些忿然:“慕容烟,我才刚助你破了案子你就要过河拆桥?而且你早就答应过要救婉婷的!”

原以为这质问能换来慕容烟的些许羞愧,却不料他讪笑道:“我要是过河拆桥,那你就是背后捅刀!我何时说过要卖你去青楼了?何时又说连你姐姐也要卖进去了?”

噢,原来是记着这仇呢……香儿想着以往种种,慕容烟这人确实吃软不吃硬。既然这样的化,那倒是可以化解一下,不然莫说是婉婷,就是自己今夜也不会好过。

于是她软下来解释道:“公子若是因此事生气,您该知奴婢只是不想被打而已,又不是真心想要嫁祸。况且就算奴婢胡说八道大家也不会拿您怎样啊……”

慕容烟心中自然不会计较,他原本喜欢的就是她的鬼灵精!只是平日里看多了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偶而吓吓她看她嗲声告饶,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放心,婉婷我肯定会帮你救。”他刚看到香儿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便又说道:“只是一个月……还是一年……还是十年……就不好说了。”

☆、床头蹦迪

香儿看他这诚心刁难的样儿,分明是带着计较来的。为了婉婷,为了自己……

她便只得再诚恳一些,微低着头似是委屈的讷讷道:“奴婢知道错了,往后即便是挨板子也不敢再拿公子当挡箭牌了。”

原本听她道歉慕容烟还很得意,可听到说再也不敢了,那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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