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破败从朝歌追出来的时候身上换的是皮甲,图一个轻便,如今皮甲被泡了水之后就容易湿,湿了之后就特别的重。
殷破败泡在河水里远远的看见姜子牙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站在南岸上,风一吹,道袍飘飘扬扬,看上去别有一番高人的意味。
姜子牙守在对岸,又有大风大浪吹打过来,知道今天别想过黄河了。
对身边的这些甲士们喊了一声回去,大家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北岸。
上岸之后发现带着的干粮全部没了,殷破败气得骂了姜子牙祖上八辈儿。
就算是贵族,也没有到了随意糟蹋粮食的地步,殷破败一边骂,一边把麻布上粘着的一点面团用手指刮下来塞到嘴里,因为是路上吃的,做的时候用的全是细面。想到带着的这些干粮全部掉到了河里喂鱼,殷破败气得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黄河对岸,逮得姜子牙打上一顿。
很多人在岸上脱下外边的衣服,站在太阳下拧干了,搭在石头上晾着,不少人围在殷破败身边。
“将军,咱们还追不追?”
“当然要追了,公主说了,我要是不把那姓姜的老头带回来,就不让我回朝歌。”
“可是,咱们没吃的了。”
“吃吃吃,你难道就不会在路上打几只野鸡野鸟过来吃吗?”
旁边的人听了之后,个个抱头鼠窜,刚才跟着他一块追击的小将坐了过来,“大家都是担心路上吃不饱,要不然咱们先回朝歌拿点干粮再上路。”
殷破败听了把手中的麻布放下来,指着自己的这张脸,“我是谁?我姓殷,到时候咱们只要沿途借粮食,保管能吃得饱饱的。”
小将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殷破败已经站了起来,手搭凉棚向着四周看了看,“咱们最近的地方就是牧野,先去牧野侯家里面借点粮食,过了黄河之后到孟津再借一点,路过渑池再借一点,进了潼关,张凤不敢不给咱吃的。”
牧野侯的府邸还要再往北边儿一点儿,一群人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来到了牧野侯家里,牧野候淇昌出面接待了他们,听说了在他们黄河上翻船的事情,主动让家人做了一大袋干粮,又让奴隶们去砍一些大树造木筏。
劝殷破败他们,“今天风高浪急,不如再等一天儿,只要过了黄河,黄河那边一马平川,到时候追击那些人都方便了。”
殷破败也只能这样。
等在黄河南岸的姜子牙看着太阳已经升到头顶,对面仍然没有人,终于放下心来,赶快骑上马追着队伍而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追上了西岐的队伍,散宜生看了看他背后,“姜先生,如何?甩掉追兵了吗?”
“散大夫放心,他们追不上来了。”
散宜生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多亏了这位姜先生。
然后看了看头上的太阳,这正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温度适宜,周围的禾苗长得十分茂盛,眼看着过不多久就能丰收,散宜生的心情又提了起来,西岐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姜子牙在一边就问:“散大夫为何叹气?难不成还是为了那些追兵?还是因着没有把西伯侯接出来。”
散宜生摇了摇头,虽然没有把主公接出来事情办得不圆满。更重要的就是西岐的旱情并没有得到缓解。
“您不知道,在来之前您的同门申公豹道长已经求过一场雨了,眼看着雨就要落下来,又眼见乌云散开天气又转晴了。您也知道西岐缺水已经不是一个月两个月了……我看到周围禾苗长得旺盛,心中忍不住感慨罢了。”
申公豹就没能把雨求过来,姜子牙心想自己也未必能把雨求来。所以不敢把话说的太圆满,“若是我到了西岐,倒想要试一试登坛求雨。”
姜子牙说完这话,看见散宜生并不抱希望的模样,就知道不相信自己。别说散宜生了,就是姜子牙对自己也不太相信。
谁让自己学艺不精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自己学艺不精是自己没那份本事,但是自己的背后昆仑山玉虚宫却是能人无数。
“散大夫不要气馁,若是我没这份本事,我回昆仑山求求师门出手,到时候肯定能缓解西岐的旱情。”
散宜生果然又把信心往上提了一点儿,“既然如此,所有事情全仰仗先生了。”
这个时候散宜生只恨大家走的慢,恨不得拉着姜子牙赶快回到西岐去。
同是一轮太阳照耀着这一片土地,女荒今天上午没有多少事情,昨天刚从教主手里拿到弓箭,就忍不住想找一个地方试一试。
正巧自己最近光听汇报没有亲眼见过,就萌生了一种想法,想要到周围的大营里面去查看一下大军的衣食住行。
所以今日的奉诏官排开队伍,不少武将簇拥着女荒,旌旗招展的来到了殷商的大营里面。
老太师在一边陪着,从铠甲兵器盾牌一路检查到了火头营,闻太师说的头头是道,女荒对这位老太师本就特别放心,听他讲的都言之有物,更是将大军上下托付给了老太师。
来到战车营的时候,闻太师向后挥了挥手,将一些大小文臣武将全赶到一边去了。
包括丞相在内都知道闻太师和公主有事情商量,主动回避了。
女荒问,“老太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臣前一段时间看见西荒的将士出行的时候都骑在马上,见他们在马背上奔驰嬉闹,生出了一个想法。”
闻太师想把沉重的战车抛掉,让所有的战士骑在马上跟敌军拼杀。
理由也很充足,拉着战车,战车的损耗比较高,并且太累赘了。
战车所有的轮子都是木轮,一旦被马匹拉着飞驰起来,颠簸是小事儿,经常是奔着奔着车轴断了,战车上的士兵们要么被甩出去,要么就被卷到战车下边,甲士的死伤率太高。
更重要的是造一辆战车所耗费的时间特别长,需要不少战奴和农奴连起手来,十天半个月还赶不出一辆战车。
“而且西岐那个地方并不如平原这样适合战车驰骋,就算是咱们把战车拉过去,冲锋的时候也不能发挥最大威力。所以老臣想着不如让他们骑在马上,将战车营改成骑兵营。”
女荒点点头,“做战车耗费人力物力,如果不去做战车,把这些人力省下来去打造兵器,咱们说不定还能早一点出兵。那这件事就听老太师的,老太师也要亲自盯着才好。”
“您放心,老臣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大营里面,务必要将这战车兵改成骑兵。让他们学会在马上拼杀放箭,到时候训练完了再请公主前来查阅。”
女荒点点头,老太师就对着女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正巧前些日子马匹当中降生了一个小家伙,听人家说,这小家伙将来肯定是千里马,公主不如去看看。”
女荒对这些真的特别有兴趣,随闻太师去看了看,是一匹白色的骏马,虽然年纪还小,养上几年就是一匹得力的战马了。
闻太师让人牵着小马在女荒跟前走了一回,对女荒说:“臣将这匹马献给公主,公主将他带回宫去。”
女荒摇了摇头,战马最好和战马在一起,带回去只能成御马,“带回去只会让他变得更娇气,将他留在这里一同训练,等到他日我御驾亲征的时候,再让人把他牵走。”
这小马十分温顺,跑过来舔了舔女荒的手掌,女荒摸了摸小马的脑袋,颇为大方的跟小马说:“我请你喝甜浆。”
小马听不懂,仍然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女荒,女荒被看得心花怒放,还想接着撸一撸小马,就看到有人急急忙忙过来了。
“公主,有陈塘关总兵的来信,信使正在奉德楼等您。”
殷戊端坐在丰德楼上,女荒进来的时候,他赶快站起来。
女荒光看见他自己就知道殷破天没有回来。
“你叔叔是不是已经接任了陈塘关总兵?”
殷戊答是。
两个人一问一答说了半天的话,殷戊把口信儿跟女荒汇报之后,才跟女荒说起了家事。
“李靖那老匹夫对我姑姑真不好,还觉得娶了我姑姑吃亏了,觉得是我姑姑匹配不上他。”
女荒看他小小年纪,说这话的时候横眉冷眼,忍不住笑了,“你呀,年纪还小呢,对这种夫妻之间的感情了解的不清楚,你就不要在这里替你姑姑鸣不平了。”
“公主别这样说,我虽然小,但是我能看得清楚,有的时候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是两个人站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就觉得这屋檐是肮脏的,恨不得另外一个人死了,自己才觉得能大口畅快的吸气。”
女荒心想这小子到底是在陈塘关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本来想开解他几句,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想到自己又不懂得什么是夫妻相处,还是别乱教孩子了,要是把孩子给教坏了,到时候真的没办法跟他死去的父母交代。
再加上外边有许多诸侯家的世子在等着,女荒就把这小侄儿打发到太子那边儿。
“你去东宫,太子念叨你好久了,前几天还说你怎么不回来呢,你去东宫陪太子说几句话,等一会儿诸侯家的世子要来觐见,我就不多留你了,明天下午你让你姑姑来这里跟我见一面,我们姐妹两个也有半年没见了,到时候我陪她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殷戊答应了,退下去之后就看见台阶上站着几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个个穿金戴玉,气质昂扬,几人围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说得高兴的时候,有人抿嘴一笑,有人哈哈大笑,有些人笑得前俯后仰。
这些人正在笑,看见一个小少年从大殿里面出来,就知道轮到他们觐见了。
赶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等着甲士叫他们进去。
殷戊下了台阶向后看了一眼,见这群年轻公子都排好了队,正在缓慢地上了台阶往大殿上去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想说话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人拉走了。
敢在人前对他拉拉扯扯的都是一些同族兄弟,这些兄弟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放大了笑意。
“快来快来,马上就要把宝车装起来了。”
“什么宝车?”
他正想问呢,就被人拉着进了一处院子,拉他进来的人还对大家嚷嚷着,“大伙看看这是谁来了?”
殷戊四下看去,看到都是一些同族的兄弟姐妹,大家围在一起,空地上有两辆车,太子正站在这两辆车中间。
“殷戊回来了。”太子对着他招了招手,指着其中的一辆车说,“来来来,你上这一辆,谁到另外一辆上面去?”
周围站着的少年少女们都疯狂地喊着,最终有一个泼辣的少女打败了这些兄弟姐妹,一下子跳到了车上,在里面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殷戊被人推着,大家伙嘴里都带了一点酸意,“你这家伙运气真好,刚回来就碰上这样的好事,快去,太子让你到车上去呢。”
殷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来到车旁边,先跟太子见礼,最后问:“这是什么车?你们大伙该不会是合起伙来捉弄我的?”
太子拉着他的手,“你等会上去之后扶住两边,一定要扶稳了,看见车前面这个小木人没有,就跟他说你要在这里面绕圈子,绕最快的圈子,好了,你快上去。”
殷戊挣扎着被人推了上去,他留意了一下,刚才看这辆车前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车辕,没有车辕这还叫车吗?
正想着呢,隔壁那一辆车里面女孩子已经大喊了一声,“快跑快跑,跑最快。”
殷戊把脑袋伸出去,心想这是谁家的傻妞,刚才她跳上去的时候没仔细看,等一下她下车了一定要看仔细,有这样傻的姐妹,往后不要跟她一块玩耍。
大伙把眼光集中在了旁边那辆车上,殷戊就跟着一块往那边看。
树生赶快跳上了车,四处检查了之后下来对太子讲:“没用,这辆车不走。”
太子转身回来,“殷戊,你怎么还坐着?跟前面的小人说你要绕着这里转圈子,转最快的圈子。”
所有人把眼光放在了这辆车的小人上,这辆车的小人是宝车上拆下来的,如果真的有灵,这辆车要比那辆车跑起来的可能性更大。
殷戊不太明白大家为什么盯着自己?因为被人家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在别人的注视下,对着小人傻乎乎的说了一句:“绕圈子,绕最快的圈子。”
这辆车一动不动。
现场安静了一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又有人跳到车上,将殷戊从车上扔了下去,开始在里面敲敲打打。
不少男孩子一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议论,殷戊不太明白,被人群挤得到了外边。
殷郊呆呆地看着这辆车,随后不顾自己的威仪坐到了地上。
既然太子就这样不讲究的坐下去了,殷戊也跟着一块坐下去。“殿下,这是什么车?”
“这是黄帝留下来的七香车,本来想拆成两个,没想到拆开之后不能用。”
“不能用再拼回去就行了,就算再拼回去还不能用,又有什么呢?不就是一辆破车吗?”
殷郊听了之后扭头看向这位堂弟,“这可是黄帝留下来的。”
“你要是舍不得当初干嘛拆了呀?既然拆了那肯定是舍得呀。”
殷郊听了之后,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他伸手拍了拍这位堂弟的肩膀,“这会儿正好没事,你跟我说说你去了陈塘关那里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没有?”
殷戊回想起哪吒那凶狠的模样,整个人被吓得一激灵,“好玩儿的事儿没遇见,让人做噩梦的事儿倒是碰见了一箩筐,咱们那表弟哪吒今年才四岁出头,将他爹打的嗷嗷叫。来来来,我给您讲讲……”
女荒面前跪坐着六个青年,中间两个分别是崇应彪和鄂顺,正在向女荒汇报他们属地里面的农耕。
对于种地,无论是贵族还是庶民都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是除了祭祀打仗之外第一重要的事,别看这些公子们平时风度翩翩,该劳动的时候要是不劳动,他们的父辈肯定不会手软,在这些贵族们看来,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在这片土地里面刨食,要是后辈不知道该怎么跟土地打交道,那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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