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下令软禁她的吗?为什么你不知道?”
魏濯沉着脸,整个人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淡淡地道:“我确实不知道,一会儿让阿才去查清楚。”
阮阮分明能听得出他敷衍的语气,停顿道:“不用了,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查的,反正蓝初云要做的事已经做了,日后该出门也还是要出门的,大大小小的宴会她依然能光鲜亮丽地出席,顺便跟别人有说有笑地谈起这个公主跟人有奸情,那个公主逼死过一条人命,另一个公主生死不明,魏家的女儿随意诋毁,儿子任人嘲讽,谁又能拦得住她?”
“你在怪我?”魏濯皱着眉,依然没有好脸色,“我说了,让阿才去查清楚,到时候任你处置。”
“处置谁?她的丫鬟还是蓝家的小厮?你都没有派人看着她,让我去处置传令的阿才吗?你怎么不说把蓝初云交给我处置?”
阮阮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为什么这么冲,她居然胆子大到敢责骂当今圣上了,或许是这段时间被宠坏了?
如他所说,自己被养刁了,可本来就讨厌他,再憋着也憋不下去这股气,她野蛮娇纵的脾气,真让人苦恼,这时候浑身的傲骨又都显露出来了,容不得别人半点反驳。
魏濯欲开口,她立刻讽刺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处置不了您交给我的大事,毕竟才刚处理了一个美人,您就七天不搭理我,万一蓝大小姐一个没处置妥当,您是不是就要砍我的头?”
话落下。魏濯脸色突变,变地异常难堪:“你就那么想离开景霆殿?”
阮阮别过头,僵硬地说:“是。早就想了,不然我为什么要主动给你添宫女。”
魏濯半握着手心,眼神孤寂无边,轻叹一声:“你是不是还讨厌我?”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原本还有些许的安慰和幻想,幻想她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那么地厌恶自己。
下一刻却听到那细细小小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眼睛抬也不抬地道:“知道你还问,不就是想套我话,然后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给我定诋毁天子的罪名么。”
她初听时有些别扭,什么叫还讨厌他?
夜里的凉气袭来,吹地人脑子清醒几分,魏濯心口拧痛,原以为这些时日的相处,已经足够拉近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想到仍旧是一团乱麻。
此时对面的小姑娘浑身长了刺一样,咄咄逼人,仿佛离地越来越远。
一阵沉默后,他退至门边,尽量让自己语气维持着平和:“如果没有蓝初云,他们或许也会被别人发现,你先冷静一晚上,不要……”
“知道了!不要无理取闹,不要把错误都览到蓝初云身上,不要破坏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阮阮接着他的话道:“您是皇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濯抵着门还想再说什么,想起今日下午看到的东西,就一阵不快,他强忍着心中的质问,转身走人。
夜色阑珊,恰到好处的光与影剪裁出一段落寞的景象。
书房的桌面上,是一本薄薄的手册,封面上印着木雕刺绣四个大字,旁边是一叠厚厚的信封。
木雕和刺绣,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竟然也能凑在一起。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体憨圆可爱,但写出来的话却讽刺极了。
一眼扫过去,程二哥哥,程二哥哥,还是程二哥哥。
魏濯闭上眼不再翻看,他想把这些东西撕毁,烧掉,化为碎片和灰烬,仿佛这样做就能消灭他们亲密美好的事实。
木雕,刺绣,这本手册几乎完完全全描绘出了一副岁月静好,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惬意生活。
一人雕木一人刺绣,共同开一家铺子,赚很多钱,有丰富而充盈的衣饰,住漂亮而舒适的宅院,非常普通却充满了爱的愿望。
她在手册上反复写着以后的场景,如今隔着纸张和墨笔都能感受得到那种强烈浓郁的感情。
上面不是没有他的名字,寥寥几句,魏濯二字,跟程二哥哥的称呼相比,狼狈地不成样子,简短的一个名字,大概是这些话中最冷漠的字眼了。
程二哥哥是她无比欢喜的将来,而魏濯,是她极其厌恶且急于抛弃远离的现在。
她在拼尽一切地想要离开自己。
魏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小姑娘也用这种方式写下过对他的不满,那时称呼他为恶犬,字里行间都是控诉和不满。
现在看来,就连恶犬,都比魏濯二字要有感情地多。
他揉了揉额角,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锁进柜子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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