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如何,他都须得找到机会去御前问一问,他到底何处不如三鼎甲。不然,这口郁气便犹如利刺一直扎在心底,他怎么都不可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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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寅下定决心必须通过馆选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的时候,宗室们早已经陆陆续续地离京了。往年宗室离京都是悄无声息,早已引不起京城百姓们的好奇。毕竟,连续几年下来,他们已经见过多少回宗室进京离京的场面了,如今早就不觉得稀罕了。官宦勋贵们本也是如此,就算是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们,也不过是按照亲疏远近去送一送行罢了。
然而,今年不同,因为雍王朱祐枟即将出京就藩。他不仅仅是弘治年间第三位就藩的亲王,更是本朝第一个奉着母亲就藩的亲王。更令人遐想的是,他的母亲邵太妃所生的三子皆已经出京就藩,而齿序在雍王之前的益王朱祐槟、衡王朱祐楎却迟迟没有就藩之国的意思,看架势似乎还想在京城里待下去。
无论有多少言官弹劾,两位亲王也都巍然不动。上回岐王朱祐棆就藩时,言官的攻击还不至于如此激烈;这回比他们更年轻的六弟朱祐枟眼看就要出京了,言官的弹劾每天都像是雪片似的,不乏如风霜刀剑般指责他们图谋不轨的。
对此,朱祐槟与朱祐棆依然沉默不语。倒是朱祐樘在早朝时发了怒:“荒唐!你们这是在离间天家的兄弟之情?!”
如此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堪称罕见,原本还想慷慨激昂陈词的言官们绝大部分都愣住了。自诩性子直的回过神来,还想继续分辨,希望陛下能够看清那两个弟弟的“狼子野心”;聪慧的已经转过圜来,心里禁不住一惊,离间天家兄弟之情这种罪名,他们承受不起啊!!
“益王与衡王之所以迟迟不就藩,是朕的意思!”朱祐樘目光冷如冰霜,“朕希望他们能待在京中尽孝尽悌!身为孙儿,他们怎能不侍奉祖母?身为儿子,他们怎能不侍奉嫡母与生母?身为弟弟,他们又怎能不为朕分忧?!”
“当初兴王就藩,便让长辈们尝尽了骨肉分离之痛!岐王紧接着出京之国,一次又一次分别,无疑是生生地从朕心头剜肉!子女乃血肉之系,兄弟乃手足之情。你们可在家中尽享天伦之乐,凭什么朕却须得反反复复地忍受削手断足之痛?凭什么朕的祖母和母后却须得强颜欢笑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离开?!”
“尽孝与尽悌,有甚么不妥?!你们眼见着民间与官场种种不平事不去管,反倒是来管朕的家事?!”盛怒之下,皇帝陛下终是控制不住情绪,“朕想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就让他们甚么时候就藩!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退朝!!”
暴风雨过后,群臣怔怔地望着皇帝陛下的背影,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侍奉御驾的内侍们都跟着走得干干净净,才有言官嘀咕道:“陛下说是舍不得,可雍王不是都已经奉母出京就藩了?怎么不将雍王留下来?”
五位阁老瞥了瞥出言的人,脸上多少流露出嫌弃与无奈之色。真是傻啊,是啊,雍王都奉母离京了,难不成还瞧不出来么?以陛下与兄弟姊妹之间的情谊,自然恨不得他们都能待在京城时时瞧见。可邵太妃所出的三位亲王都先后离京,连她自己都走了,这无疑意味着主张离京的就是她。也正因此,反倒是伤了兄弟之情啊。
若非如此,怎么只有兴王为了受嘉奖而努力入京,岐王却没有半点动静?指不定雍王奉着邵太妃离京后,也是一去不复返。
不过,陛下对弟弟们的怜惜不舍,真是既让人触动感慨,又让人担心忧虑啊。若是陛下想将诸位亲王一直留在京中陪伴,该怎么办?藩王出京就藩,实同软禁在封地。虽说他们天高皇帝远,确实会闹出不少事来,但也正因此,便是他们有谋逆之心亦很难染指兵权,怎么也折腾不出事来。更何况,近些年宗室的风气已经好转了不少,眼见着各地宗室都规矩了许多。维持现状便已经足够了,益王与衡王等亲王可千万不能破例啊!
回到乾清宫的朱祐樘几乎是瞬间便收起了满脸的怒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朕忙着批折子,若无要事,任何人都不见。”既然难得大怒一回,便不妨让群臣更深刻地体验一次帝皇之怒的感觉。毕竟,能找到这种撂狠话的机会可真不容易。往后祐槟和祐楎他们大约不会再有甚么就藩的压力了,便是群臣想要施压,也只会朝着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善的人不发怒则已,一发怒很容易唬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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