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头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要到元宵了。
萱若阁的安凝轩里,杨良媛坐在榻上,拿着本佛经在看。她的陪嫁大宫女绿裹端着碗汤药进来:“小主,药好了,您趁热喝了。”
杨良媛叹了口气:“还真是上心!这汤药……算了,端了我喝。”
“小主,您不要多想,现在咱们也没别的法子。”绿裹怎会不知她家小主在想些什么,可是就算想了又有什么用,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既然当初做了决定,我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了,”杨良媛喝完药,把空碗递给了绿裹:“任人鱼肉罢了。安惜轩里,这几日倒是安静,她不闹了?”
“自周嫔死了,就没再闹了,”绿裹也有些疑惑:“难道是想开了?”
“她想开了,那我这又该怎么论?”杨良媛想到当初那个贱人的陷害,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要她生不如死。”每每想到这,杨良媛都恨不能食她的肉,喝她的血。要不是因为那个贱人,她怎么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于她人,以求自保。
“小主,既然德妃娘娘已经答应您了,那您就不要再插手了,以免脏了自己的手。”绿裹知道她家小主的苦,但也担心又会出什么意外,到时就不知道德妃还会不会再出手保她们了。
杨良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可能,我与那贱人至死方休,不是她死便是我亡,反正我这一辈子已经看得到头了。”
“小主,您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绿裹都哭了,她自小就是跟她家主子一起长大的,自然很是了解主子的性子:“即便是没有之前的事儿,小主子也大都是不能被养在您身边的。”
“不,绿裹,你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杨良媛眼里的泪已经填满了眼眶:“因为那个贱人,我连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每天夜里,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要把他送给别人?我怎能不恨,我又怎么能放过她?”
“小主……”
“她当初不是会买通我身边的人吗?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最近也闹腾够了,想必她身边的奴才怨声也不少了?”杨良媛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如此狠毒:“那个贱人不是从死了的孙贵嫔那得了不少好东西吗?那就让她自个先尝尝。”
“小主,你宽心,奴婢为您做便是。”绿裹知道现在只能这样了。
“好绿裹,这辈子就算是我对不住你了,”杨良媛握着她的手说到。
“奴婢甘愿的,”绿裹当初原是可以自赎的,可因为不放心她家主子就放弃了。
这边安凝轩里主仆情深的,那边添禧楼里沈玉珺就有些不开心了。
“你说什么,皇上让我亲手做一百个香囊?”沈玉珺今日刚从流云宫冯嫣然那处回来,就从小邓子这知道皇上的吩咐:“皇上还说了什么?”
小邓子偷偷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两眼,才开口:“皇上说,小主手艺是极好的,您闲着也是闲着,就花些功夫多做些香囊、扇套之类的小物件,他也可以换着用。”他家主子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见天的给皇上送礼,不是护膝,就是鞋垫之类的小物件。这皇上心思不就动到这上面了。
沈玉珺瘪瘪嘴:“哼,我知道了。”她现在有些后悔给皇上送东西,献殷勤了。这两日她还想着给皇上做件大点的物件做生辰礼物呢,现在是不用想了,只管放手绣那一百个香囊就是了。
沈玉珺刚坐下喝了两口水,就见竹云竹雨进来了。原本还想吩咐竹云开库房找些布匹出来,但看到竹云脸上的表情,就立马让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又吩咐小邓子守着门。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沈玉珺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事,毕竟这事关自身,一日弄不明白,她就一日难安。
竹云点点头:“奴婢二人在暖房的炉道管下发现了一个被密封的小罐子。”说着,竹云就把掩在袖子里的小罐子拿出来放在炕几上。
沈玉珺看着放在炕几上的这个巴掌大的小罐子,黑乎乎的,估计被竹云清洗过,,倒也干净。
“罐子整个都被蜜蜡给封住了,”竹云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过了一会才问:“小主要打开吗?”
沈玉珺闻言也未立马回应,只是单单盯着那个罐子想了好一会,才出声:“让小邓子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哪?”
“诺。”竹云松了一口气。
沈玉珺承认自己胆子小,不敢窥探。这宫里到处都是见不得光的秘密,她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再说皇上说过会护她的。
北征大军眼看着就要开拔了,这几日景帝也是忙得很。这会子听小路子说添禧楼有请,他想着沈氏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想必是有什么事,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
景帝到添禧楼的时候,沈玉珺还坐在榻上发呆。听到小太监吟唱,她才立马回了神,赶紧下榻迎接。
“皇上吉祥!”沈玉珺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景帝了。
“起来,”景帝拉起沈玉珺,觉着她今日脸色有些不对,看来还真是有事儿:“叫了朕过来,怎么又不开口了?”
沈玉珺今日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将添禧楼的事儿交给正主的,她该知道的已经知道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皇上,嫔妾今日唐突了,”沈玉珺再次向景帝福礼到:“实在是嫔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请了您过来做主的。”
“哦,到底是什么事儿?”景帝此时倒是对沈玉珺所说的事有些兴趣了:“看你这样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朕就给你做主了。”
沈玉珺闻言好似松了一口气,伸手拉上景帝的大手,就进了屋里:“前几日,秋菊一直嘀咕说暖房的通风管道堵了,今日嫔妾就吩咐竹云跟竹雨帮忙给通通,哪知道她们在管道口下面就发现了那个东西。”沈玉珺拉着景帝来到塌前,指了指摆放在炕几上的小黑罐子。
景帝其实一进入屋内就发现了那个罐子,这会经沈玉珺一说,自然是看向了它:“小路子,看看是什么东西?”
“诺,”路公公心里嘀咕着这熙德容还真是发现了个宝贝,看看这小罐子,全身都是用厚实的蜜蜡给封起来的,要说这里没内容,除非封存它的人是个傻子。
“皇上,罐子外面整个是用蜜蜡封起来的。”路公公觉得这熙德容还是很有心思的。当初皇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这添禧楼给了她。
今日这般就不知道是真的无意发现,还是有意发掘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熙德容绝对是个聪明的,挖了这么个宝贝,也不好奇打开看看。心思还是很清明的!宫里就是缺像熙德容这种明明很聪慧却关键时刻装糊涂的女人。多好,心里有数但又不给自己个找事,活着也轻松。
景帝勾嘴一笑,两眼放光,有趣:“既然这样,这罐子朕先带走。等打开了,朕再告诉你。”
“皇上您做主就好,”沈玉珺还怕皇上在她这添禧楼就开罐子呢,这样她还不如自己开,无声无息的也好毁尸灭迹:“至于内里是什么东西,嫔妾也不想知道。嫔妾自认心思浅,担不了那么多费心的事儿。”
景帝闻言,伸手把沈玉珺额前散落的碎发捋了捋:“既然这样,那朕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多费心思。”
“多谢皇上体恤!”沈玉珺不想给自己找烦恼,但看皇上之后的举动,要是个不好的,估计她这添禧楼也住不了多久了。
景帝回到乾元殿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吩咐跟在后边的路公公:“打开。”
路公公也不亏是老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罐子上的蜜蜡就全部被处理了,罐里的东西也被取出来了。一张发黄的纸,两个精致的小锦囊。
景帝伸手就想要去拿那张纸,但半途被路公公给阻止了:“皇上,还是奴才来。”
景帝闻言摆摆手,就见乾元殿里多了一黑衣男子:“你来。”
“是,”那男子没有一丝迟疑,就拿了那张纸,轻轻打开以免不小心损坏纸张。等纸张打开,男子刚想说话,就见景帝抬手示意。
“把手抬高,”景帝紧盯着纸张背面。
路公公一看,心都抖了一下,这熙德容可不是发现了个宝贝,还是个会见血的宝贝,不过对她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梅花烙来,烙梅香,醉心芙蓉,极乐逍遥。皇上,您认贼做母了。
景帝盯着这一行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现今还记得生母死状,多年过去,他从未想过就那么算了,没想到今天熙德容的误打误撞竟叫他解了多年疑惑:“正面写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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