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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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晟泽有些慌张的道:“朕要去看看,快去准备。”

吕公公不敢迟疑,赶紧下去了。

往诏狱赶的时候,朱晟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问黎臻,“消息会不会有误?”

黎臻虚笑道:“有可能,或许是别的牢房的,被误看成了裴怀珹。再或者,裴怀珹故意来这么一出,博取您的同情心,其实根本没事,就是为了让您去看看他。”

“对,一定是这样!”朱晟泽一听,不禁露出了笑容,“他啊,都这个时候了,还跟耍心眼。”

一定是下午的对话,让裴怀珹着急了,所以才使了这招苦肉计。

到了诏狱大门前,黎臻让朱晟泽在车上等待,“陛下,我先去看看情况,再来禀告。”

“好的,你先去。”朱晟泽以前不是这样的,甚至对突发状况觉得刺激,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要任何意外的惊吓。

黎臻进了诏狱,却明显感到气氛不同,静得出奇,校尉们都默不作声,见到黎臻,故意将目光避开。

“黎大人,您来了。”一个千户走出来,将黎臻引到牢房,“您看……”

黎臻就见裴怀珹躺在地上,脸色惨白,而脖子上有一圈勒痕。

他一把抓过那千户,怒道:“怎么回事?”

“裴大人的脾气不好,您也知道,他让我们避开,谁敢不从,于是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悬在窗户的栏杆上自尽了,等我们发现了,已经救不回来了。”那千户含泪,双腿软的几乎要跪下,“我们一点都看不出裴大人想寻短见啊。”

“他想寻短见还会让你们看出来吗?!”黎臻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一发现裴大人没了,就通知了宫里和您,还没有走漏风声。”

黎臻上前摸了摸裴怀珹的脉搏,痛苦的要紧嘴唇,握紧拳头朝墙狠狠一砸,才转身走掉了。

朱晟泽看到黎臻的面色,有不好的预感,“……你见到裴怀珹了?”

“陛下……不是苦肉计……裴怀珹确实不在了。”

“不……不在了?”朱晟泽跳下马车,几乎摔倒,幸好黎臻和吕公公扶住,他挣开两人,大步往牢房内走。

诏狱内有认得皇帝的,吓了一跳,慌忙回避。

朱晟泽却不管那么多,径直往里走,黎臻只要快走几步在前面引路,带着皇帝来到了裴怀珹的牢房内。

朱晟泽便见裴怀珹躺在那里,浑身僵直,脸色煞白,脖子上一圈紫红色的勒痕分外醒目。

黎臻怔怔的道:“趁人不备的时候,自尽了。我查过,的确死了。”

“不许说那个字!”不许说死字!

朱晟泽唯一见过的尸体,是他父皇的,但当时他还小,只远远的看过一眼,近距离的看一具尸体还是第一次。

而且这个人,偏偏是他最不想看到死亡的。

“怀珹……”朱晟泽眼睛酸涩,跪到地上,颤抖着伸出手试着摸了下裴怀珹的脸颊,冰的他一阵寒意直通心底。

裴怀珹死了!

朱晟泽不甘心,试裴怀晨的鼻息,又摸他的脉搏,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裴怀珹为什么会自尽?

黎臻难过的道:“……可能觉得证据确凿,获释无望,才走了极端。他为什么不等等啊,等一等,不就有办法了吗?”

朱晟泽恍然看向黎臻,没错,是他下午说的那番话把裴怀珹逼死的。

如果他当时给他一句准话,让他放心,他也不至于寻死。

是他的错吗?他是皇上,错的会是他吗?

不,不会的……

“不会的!”朱晟泽含着眼泪指着裴怀珹喊道:“你给朕起来!朕不让你死!”吼了许多声,裴怀珹仍旧还是尸体,终于他双手痛苦的捶地,哽咽道:“……朕不让你死,朕不该说让你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黎臻轻声道:“皇上,走,东厂的人要来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们看到?他们算什么东西?!”朱晟泽咬牙切齿的道。

“……”黎臻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皇上,“陛下,保重龙体,人死不能复生。”

朱晟泽仰起头,将眼泪忍回去,“回宫。”

“裴怀珹的尸首……”

“还给他弟弟。”朱晟泽低头,拂了一把眼睛,“朕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安葬他哥哥。”

“就怕东厂的人不让。”黎臻担心的道。

朱晟泽一听,只恨道:“不必理会!”绷着脸出了门。

黎臻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眼裴怀珹的尸体,跟上了皇上的步伐。

才一出门,黎臻就看到不远处一簇簇火光朝这边跑来,“陛下,是东厂的人接到消息来了,裴怀珹一出事,他们就有行动了。”

这句话说的正是时候,皇上正因为裴怀珹的死而伤心难过,却发现有人对裴怀珹的死无比上心,这叫他如何忍受。

“如果不是东厂的人逼的太紧,裴怀珹也不会死……”黎臻装作不经意的道。

朱晟泽一怔,是的,裴怀珹不是他逼死的,是东厂的人逼死的,他是皇帝,他不会错,错的只能是别人。

而这时那队火光走进,带头的正是姜档头。

他看到皇帝不禁吓了一跳,忙下跪道:“叩见皇上。”

“裴怀珹死了,你们满意了?”朱晟泽冷森森的道。

姜档头就是听到裴怀珹死的消息才赶来的,“皇上,请允许东厂查验裴怀珹的尸首……”

不等说完,就被皇上一脚踹中胸口,狠狠踢开,“黎臻,把他抓起来,叫他永远再开不了口!”

黎臻乐见其成,“是!”朝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校尉上前把姜档头押了下去。

黎臻心里冷笑,活该。

吕公公此时上前,给朱晟泽又加了一层披风,“夜里风大,皇上,咱们赶紧回去。”

朱晟泽吸了吸鼻水,被风一吹,眼睛觉得难受,又想流泪了。

“皇上,您不要紧?”黎臻关心的问。

“朕没事。”

黎臻主动道:“如果皇上没事,请准许微臣告退……”

朱晟泽知道黎臻的意思,不禁更难过了,“朕知道,你要回去陪宋映白……去,跟他说……他哥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朕会考虑慎重审理此案的。”

“谢陛下。”黎臻强笑道:“虽然裴怀珹不在了,但是有皇上这份心,他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

“去……”朱晟泽无力的摆摆手,他则在侍从的搀扶下,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黎臻站在寒风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嘴角勾了勾,折返回了诏狱。

——

“裴怀珹死了?”曹祥听到这个消息,内心唯有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是真死了吗?”

“不知道,皇上让把尸首还给宋映白,咱们东厂的人根本碰不到。”番子禀告道:“不过,咱们在诏狱安插的人说,下午皇上过去跟裴怀珹大吵了一架,皇上说绝不会救他,然后裴怀珹晚上就自缢了。”

这么说倒有可能是真的死了,裴怀珹自觉获释无望,自杀身亡。

不过,就算他是假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裴怀珹不再是镇抚,宋映白又被皇上排斥,以后蹦跶不出什么花样了。

“常良渚那里,你们盯紧了,有风吹草动便告诉我。”

等番子下去,伍知英低声问道:“督公,不如除掉常良渚。”

“现在还不行,他现在死了,他的家人就会知道是我的做,不会善罢甘休,再说常良渚那个老狐狸肯定怕我干掉他,必然有后招。先等等,等个一年半载再动手。”

伍知英默默点头,“还是督公您高啊。这样一来,您一下子少了许多敌人。”

曹祥得意的一笑。

——

朱晟泽大病了一场,足足有半个月卧床不起,人又瘦了一圈。

裴怀珹的死就像一根刺,牢牢的刺进了心里,每每想起,便难过的不能自已。

他甚至觉得,当初裴怀珹就算别有用心的接近他也不错,至少人还活着。

如果他那天见到他的时候,给他一个承诺,说不会取他的性命,放他自由,人或许就不会死了。

是他的错么?

太医刚走,吕公公就进来了,“皇上,黎同知求见。”

朱晟泽最近看谁都厌恶,就黎臻还顺眼点,但现在也不想见,“他有什么事要禀报?”

“他说已经把裴怀珹的骨灰给了宋映白,而他想陪宋映白回裴怀珹的老家安葬他。”

朱晟泽明白,所谓的老家是指他们兄弟真正的故乡,“让他们去。”

“是。”

看到吕公公要走,朱晟泽又将人给叫了回来,补了一句,“裴怀珹的位子,等宋映白回来,就让他坐。你一会就派人告诉他,这样的话,这一路,他们兄弟都会好受一点。”

“您是说让宋映白做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吕公公愕然,但看皇上的表情不容置喙,忙道了声:“是。”

“还有,朕打算重建西厂……”黎臻不在,东厂又靠不住,逼得他不得不动重建西厂的念头,“朕会给你一个名单,由这些人负责西厂。”

“……是。”开始有锦衣卫,又来有东厂,之后又有西厂,但不管是什么,都是皇帝的工具。

几日后,朱晟泽得到禀告,说黎臻和宋映白带着裴怀珹的骨灰坛子离开了京城。

当夜,朱晟泽彻夜未眠。

——

西厂的筹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个月后初见端倪,人手相继到位,这些人与锦衣卫和东厂都没关系,是完全独立的。

而西厂建立不久,就立了一个大功:他们发现本该死了的首辅竟然还活着!

只是换了个姓名和身份而已,但确定是本人无误。

“什么?”朱晟泽惊得语无伦次,“说、清楚,你马上给朕说清楚把话。”

“小的接到线报说在江西看到了常良渚,派认得常良渚的人过去辨认,他改名换姓,打扮也做了修改,不过,可以确定是他无误。而且常良渚的妻子也到了江西安家,事情不可能那么凑巧。”

就算有误也没关系!“把他给朕抓来,要活的,如果他死了,朕就活剐了你。”

不,朱晟泽现在就恨不得活剐了常良渚。

他被那个狡猾的首辅耍了,把他当做傻子一般戏弄了。

常良渚诈死陷害裴怀珹,而裴怀珹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被逼自尽。

原来这就是常良渚的整套计划。

朱晟泽自从出生以来还没尝过这样滋味,痛苦懊悔恼怒,他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下呕出一口血来。

“皇上,皇上……”周围的人慌了手脚,讨帕子的讨帕子,顺背的顺背。

朱晟泽推开众人,一改平日的从容,眼中满是凶光。

常良渚之所以能够成功,靠他一个人绝对完成不了,肯定有他家人和东厂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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