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沟子村被屠的突然,村子里有屋有地,柴伙粮食都还尽有,附近的人又忌讳这里不吉利,少有愿意来的,这十里八乡没人管的孤胡们,就抱团儿在这里落了脚。
都是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野生野长,也没人管他们。
姚家在二沟子村有地,姚千蔓姐妹们又可怜那些个小胡女,时常施舍她们吃食。做为‘姚家弱鸡’的保护者,姚千枝当然不会不了解自己‘地盘’中的‘势力’。
住在二沟子村的胡儿——约莫有三,四十人,最大的就是眼前这个叫胡狸儿的孩子,其次便是胡逆,这俩算是领头的,拽着一帮半大不小的胡男胡女,挣扎求活。
做为‘地主’,姚千枝早把他们摸的透透的,知道这俩孩子从来谨慎的很,不同胡柳儿年幼爱亲近人,他俩做为‘头领’,长的还格外好,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前,哪怕以姚千枝的眼力和警惕,也不过远远打过几个照面而已。
此一回,这俩人跟过来,碍着已经死挺了的罗黑子一路叫唤着,姚千枝心里有事,还真没察觉,要不是方才她动手——脑花四溅,许是吓着了他们,弄出些动静,她还真不一定能察觉。
口中‘啧啧’两声,姚千枝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腥,心里暗赞着:灵敏警惕,行动隐蔽,还真是干侦查的好料子。
“姚,姚家姐姐,我,我们什么都看见,你别杀我们,我,我……”看着满脸都是‘脑花’的杀神一步步向他走来,胡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控制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他牙齿都在打颤儿。
野生野长这么多年,他不是什么都没见过的软娃娃,甚至手上还沾着人命,按理不该害怕,可是……
满石满树的血啊,夹着白花花还冒着热气的脑浆子,扑鼻是咸腥欲令人呕的血腥味儿,平素凶狠异常的罗黑子软塌塌躺在那儿,脑门稀烂,两眼圆睁,妥妥的死不瞑目。
偏巧,他那瞪着的眼珠子还直勾勾冲着胡逆,泛着股死鱼般的诡异无神,吓的胡逆脑浆子沸腾,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本能的辩解着。
“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姚千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伸出沾满血的手,“你觉得我傻?”还是你们瞎?
“姚,姚姐姐,您别生气,他,他是让吓坏了,我们不过是些孤儿,多亏了姚姐姐这样的善心人,才能在这地面上讨生活,罗黑子是坏人,他是土匪,打我们,还抓我们的人,我们都恨他恨的不行,姚姐姐你杀他是,是为民除害,是帮我们……”胡狸儿到底年纪大点儿,性格稳重,强忍着害怕,他一手抱着胡柳儿,一手拽着胡逆,嘴里不停的说着,腿却绷的紧,身子微侧,看动作——随时准备要跑。
“对,对对对,狸子哥说的对,姚姐姐,你杀了罗黑子,我们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会乱往出说,更何况,就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说了,也没人会相信。”胡逆也反应过来,连忙跟进。
小哥儿俩拼命说着好话,小心翼翼瞧向姚千枝,就怕她杀的起性,再顺手结果了他们仨儿。
到是姚千枝,没太注意他们的神色,反而拧了拧眉,“你说,罗黑子抓了你们的人?什么时候?”
小哥儿俩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懵住了,有一会儿,胡狸儿才反应过来,小心开口,“姚姐姐,这附近十里八乡,像我们这样的孤儿有好些,抱团活一块儿,有男有女的,都是半大的没人愿意要,不过,山上那些人到是爱抓我们……”
“光我知道的,这些年,沃子沟那边有三,四个被抓,白家村附近那伙也有五,六个,就连我们都让劫走了两个人,前天,胡雪也不见了!”
“什么,雪儿姐姐也让坏人抓走了?”胡狸儿怀里,胡柳儿猛然挣扎开,抬头急急的问,大眼睛里含着泪水。
胡狸儿抿了抿唇,神色黯然,胡逆也别过头去,不愿回答。
却原来,这小河村附近生活的孤胡们不止胡狸儿这一伙,林林丛丛好些,多则三,五十,少则七,八个,都是吃的多,干的少的半大孩子,或者刚刚被家里扔出来的婴幼儿。
这样的孩子,不管是卖身为奴,还是上山做匪都没人愿意要,干不了活不说,还得白吃饭养活着,就扔在野地里自生自灭,待得天幸长大了,十七,八岁成人,在自谋活路。
他们的成活率是很低的,十里能存一就不错了,毕竟,除了生存的磨难,他们还得面对外力的威胁,就比如说,胡狸儿说的土匪抓人。
其实,土匪抓人如果是为了让其入伙,胡儿们还真未必不愿意,做为混血,他们的选择相当少,就算长大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前程,就是做土匪,做炮灰,能当良民的,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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