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痒】 (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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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大长公主如今已殁身多年,但图佳先时作为公主府唯一的郡主,自小便金尊玉贵地长大,后来因是丧母长女名声有碍,低嫁给名声不显但同是老牌勋贵的那木都鲁·谙穆为宗妇。

大婚之后,公婆把她当做亲生女儿般捧着,丈夫也上进体贴,知书达理的小姑更是在图佳娘家力挺下做了当朝四皇子的嫡福晋,如今已一跃成为正宫皇后娘娘。

那木都鲁一族,自此既是后族,又有从龙的不世功勋,如今已经再晋一步,成了一门两爵位的显赫人家,声势水涨船高、如日中天。

图佳本就是郡主出身,又兼丈夫刚刚封了子爵,身上两重诰封,让她在京中贵妇中成为了名副其实风头无二的人物。

简言之,她这辈子就不知道吃亏两个字怎么写。

今日进宫,是在数日前就已定好的行程,旨在看望宽慰孕中的小姑,也就是当朝皇后娘娘。

这皇宫她从小就来,熟悉的很,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坤宁宫的大门,但碍于规矩,还是随便指了个小太监引路。

一路安步当车,终于看见了几丈外坤宁宫的朱漆大门,还不等上前叩门,身后却来了一队人马上前驱逐,声称让她让路。

让路?笑话。这宫里,连皇后私底下都要喊她一声嫂子,皇帝细论起来都是她的表弟,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图佳立定后回身一看,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七尾翔凤的华盖伞帜迎风飒飒摆动,伞下肩辇上隐约是个穿了宫妃朝袍的白净女子,因太远却看不清真容。

她不禁皱眉:“这是什么人?”

便是没有理会来撵人的侍从,而是转身向领路的小太监询问。

小太监虽不认识这一行人的任何之一,却知道这仪驾的规格是位妃子无疑。且如今东西六宫里,也只有承乾宫那位,才于昨日刚刚封了仪妃,所以基本确定了那宫妃的身份。

小太监斟酌一下,管是仪妃还是这位郡主娘娘,他都开罪不起,遂答她:“看这仪仗,想是昨日刚荣升的仪妃娘娘,大概是急着来给皇后娘娘谢恩请安的……您在这里稍侯,奴才这就去和她们说说去,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便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图佳听完没有顺心,反而愈加火冒三丈,这一家人岂是这么论的?就凭她也配?

想当初,图佳去安亲王府探望那木都鲁氏的时候,白佳氏还是个刚被太后赏下来的王府格格,也曾站在堂下低眉顺目端茶立规矩,图佳还曾看在太后的面上赏过她一对镯子。

后来白佳氏仗着母家给力,在安亲王府中兴风作浪,没少给这对姑嫂添堵。

连带着,从前倚靠着郭络罗和那木都鲁两家的京中旧人,如今已经开始动摇、观望风向。

图佳暗恨:你个上赶子给人做妾的下贱货色,也敢在我跟前嚣张?我不去收拾你倒还罢了,你今日送上门来,难道还要我心慈手软?

是打定主意要给白佳氏好看。

她看着趾高气扬来撵人的侍从,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狗奴才听好了,让白氏立刻滚过来给她家姑奶奶磕头赔罪,要不然,别说我当众不给她留脸面。”

那侍从捂着脸打量一身素淡的图佳,整个人都懵了。虽不认识眼前的人,也不敢还手,只颤颤巍巍问:“你是什么人?竟敢拦着仪嫔娘娘的仪驾?你这是要造反吗?”是典型的外强中干。

图佳有心当面寒碜寒碜白佳氏,遂不直言相告:“你这摇尾乞怜的看门狗还不配问我的身份,还不滚回去叫姓白的过来?”

002

小骆子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打杂小太监,能直接到承乾宫伺候,实是下了血本的。

他将入宫十多年辛苦攒下的积蓄全部拿出来铺了门路,终于得偿所愿到了一宫主位的仪嫔娘娘,哦,如今是仪妃娘娘身边伺候。

一开始调来还只是个小小的守门太监,但前两天,承乾宫里的管事太监触怒了仪主子,而他带出来的几个徒弟也遭了贬斥,小骆子这才渔翁得利拣来进殿伺候的机会。

今日是他换了顶子的第一天,尤其意气风发,听着以往对他颐指气使的宫女们客客气气喊他骆公公,腰杆顿时挺直不少,连走路都是飘在云上。

他奉命去探看前头的情形,走到一半就遇见来报信的小太监,赶紧回身禀告给主子知道。

仪妃闻言果然命他去教训胆敢拦路的恶妇。

小骆子自忖:这是个博取欢心与信任的大好时机,千万不能让主子失望。于是雄赳赳气昂昂端着架子上前。

等他见到了唯一一个穿着素服的妇人,且她身边只有一个引路的小太监,料定她身份不高,且自恃有人给他撑腰,更肆无忌惮。

也不假他人之手,更不多问,小骆子直接挽了袖子左右开弓下了黑手,都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先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瞧不出图佳郡主那身素服实是上好的料子,且因她没穿朝服也猜不出她身份。

小骆子使了全力两耳刮子抡下去,先是一旁站着的引路小太监最先反应过来,嗷的一嗓子上前一把拉住小骆子的手。

“这可打不得呀,打不得。”

这不是寻死吗?别说他一个戴着七品顶子的小内监,便是金銮殿上的万岁爷都下不得这个毒手。

这位是何等身份?几重身份压下来,便是她犯了谋逆的大罪,为着天家脸面,也不过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了结,这辈子都不会和挨打两个字沾上边。

小骆子一心想着讨好他主子,哪听得进去劝,抬脚就往那小太监身上踹。“敢挡仪妃娘娘的车驾,就是打死也活该。”

说着又抬起手来,不知道自己正拿着脑袋作死。

被掌了嘴的图佳先是被两巴掌打得鼻孔流血,身形也随之一晃。

待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小太监打了,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注,就朝着小骆子大骂:“好你个断子绝孙的阉货,克死了全家的奴才秧子,是嫌自己也活够了,敢打你家郡主娘娘,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

说着,伸出手就要往小骆子脸上招呼。

引路的小太监被踢倒后疼得直冒泪花儿,却也不敢让他伺候的那位在自己值上出事,只得咬牙一把抱住小骆子的腿。

一边使出全力还一边大喊:“你不要命了吗?这是郭络罗家的郡主娘娘,万岁爷的表姐、皇后娘娘的亲嫂子。”

这句话一出,小骆子没有反应过来,手来不及收势,可在两旁待命的众人却已经一片哗然。

就算资历浅不识得这位郡主是何方神圣,但敢把仪妃叫做奴才,且和万岁爷和皇后都连着亲的人物,又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喽啰惹得起的。

权衡利弊之下,有的人选择躲在后头随波逐流静候事情发展。

也有人胆大果断一些,上前去拉扯仍然没有恢复清醒的小骆子公公,至少不要被连坐致死。

还有的人干脆上前去搀扶早已出离愤怒且摇摇欲坠的图佳郡主,却被她一把推开。

想她郭络罗·图佳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从来只有她发落别人的时候,从没想过还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她看那胆敢以下犯上的刁奴此时被制服住,也恢复些神智不再自己动手,直指着小骆子的脑袋冲着呆立在两旁的宫人们吩咐:“给我将这不得好死的狗奴才立即杖毙,出了事都算在本郡主头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动手。

他们虽然只是连主子的面都难得一见的低等宫人,可也都是吃着承乾宫的官饭,方才出于礼法阻止小骆子寻死是一回事,但没经主子吩咐对自己宫里的太监下手却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费力不讨好,说不定还会惹火烧身,遂都低着头不应声,也不上前。

图佳知道这些人她使唤不动,只朝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引路小太监吩咐:“去,到坤宁宫报给皇后娘娘知道,就说她娘家嫂子被个姓白的刁奴给欺辱了,眼下已挂了彩,让她带了侍卫来拿人。”

说完用袍袖揩了一把脸,果然沾了半下子血痕。

小太监也顾不得一个外命妇如此越俎代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只能领了命,逃也似地奔向坤宁宫的正门,哐哐哐凿起来,只抱着一线希望不会因为这场劫难让自己跟着陪葬。

两旁的众人一片死寂,他们心里皆知,这件事肯定不能善了了。

十余丈之外的白妤婷尚不知咫尺外的变故,她正和随侍的一等宫女涟滟吩咐:“二阿哥的奶娘这几日似乎有些清减了,不知奶水可还足,等请安回来,你去细细问了,别是染了什么恶疾……”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连奔带喘跪地来报:“禀,禀娘娘,大事不好了。”

白氏不耐烦地将脸转过去:“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点规矩?”

那小太监就差号丧了:“主子,您快去瞧瞧,骆公公,把郭络罗家的郡主娘娘给打了,已经派人去请皇后娘娘了。”

白妤婷本想说打就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待反应过来这被打的人是什么身份,一张芙蓉面庞立刻化作惨白。

“涟滟,他方才说小骆子打了谁?”

涟滟也是满目惊恐:“像是,像是说皇后娘娘的嫂子,圣人的表姐,郭络罗·图佳郡主。”

白氏手中的鎏金暖手炉便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又咕噜噜滚出几步远。

☆、【罚】

001

白氏惊慌归惊慌,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她一边憎恶那位挨打的郡主来的不是时候,一边也恼恨小骆子动手前不问清楚状况,如今把这么个无法弥补的过错让她来背,令她措手不及之下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便没有追悔的余地。

为今之计,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小骆子她是不准备再保的,连她自己都深觉这奴才是死有余辜,简直是老天派来给她添堵的搅屎棍,便是那位郡主开了天恩不要小骆子的命,她白妤婷也不会轻饶了他。

可这人是她承乾宫里的人,且是她近身服侍的太监,犯下的罪责也自然是由她这个主子授意,这一点到了哪里她都洗脱不了干系。

白妤婷眼下所担心之事,头一件是她刚刚得封仪妃,还不曾面见皇后谢恩便酿出如此大祸,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为了给皇后做脸再把自己贬斥回嫔位。

要知道,从嫔至妃这一阶看似只有一步的距离,对大多数后宫女人而言,往往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以先帝的后宫为例,贵人位以上的女子先后有五十之数,而妃位以上包括皇后在内不过七人,七人中还包括两人被褫夺封号,一人是死后从嫔位追封。

而如今还在世熬成太后太妃的,也只有三人而已。

她白妤婷从一个汉军旗的三等宫女,做到了一国妃位之尊,外人只看到她如何风光受宠,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位一心政务的万岁爷,不过是看在白家的面上才对自己格外施恩。

她不能败落,哪怕是为了刚满百日的二阿哥。

要是皇后以生母行为不端为由,剥夺她抚养皇子的权利,她到时候该怎么办?

想都这里,她只能放手一搏。

“涟滟,你立刻去往慈宁宫,就说我误伤了进宫给皇后请安的图佳郡主,请她老人家降罪责罚。”

涟滟不明她所想:“这?主子,太后娘娘会站在咱们一边吗?”

白妤婷无奈叹息:“总比犯在那位手里好一些。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并不是寄希望于太后看在她服侍一场的面上法外施恩,而是在赌,太后也不希望把握在手里的后宫权柄任由皇后借机再夺了回去。

待看着涟滟走出老远,白妤婷就着两个宫女的手下了辇。

“随本宫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002

单凭品阶而论,一个郡主的身份并不比皇帝的妃子更高。

但从和皇帝和皇后的关系而论,白妤婷在宗室里的地位和声势确实差了这位打小受宠的郡主一大截。

如果没有今日小骆子掌掴当朝郡主的祸事在先,身为妃位的白妤婷大可以装腔作势以身份的优势和那位图佳郡主在言语上打打机锋,再顺便恶心恶心她。

当然,也仅限于恶心恶心,至多添堵而已。

但是眼下,已经实打实纵容宫人以下犯上的白氏,也知道还是不要梗着脖子硬刚的好。

所以两个人甫一碰面,白佳氏表现的甚是客套得体。

“方才听奴才们报上来,才知道冲撞的竟是图姐姐您,实是对不住了。”这个论法是按着皇帝表姐与宫妃的身份,也算不得错。

图佳不等说话先冷哼一声,已经认识到人家人多势众她没可奈何,也收起了方才撒泼的态度,只等皇后出来再作计较。

白氏知她所想,却也要为自己争取生机造势,遂继续寒暄:“图姐姐此番受惊,都是妹妹的不是,奴才们没说分明是您行在仪驾前面。他们看您一身素服,也确是没能识出身份,这才误伤了姐姐。这个有眼无珠的奴才,要打要杀还是要罚,都任由您发落,妹妹我绝无二话。”

图佳郡主将眼一瞪:“当真是个黑透了心肝的破落货,你当用个作死的奴才顶罪就能把我打发了?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和你多说,咱只等皇后娘娘来裁夺,我就不信这宫里是由你姓白的说了算。”

说完,背转过身闭着眼,意思是连看都不屑看白氏一眼。

“图姐姐您息怒,妹妹我是真心实意盼着能补偿一二,不过既然您在气头上,且也受了委屈,妹妹就听您所言,等着娘娘来。”

白氏态度到了,也不再纠结,只站在她身后,心里盼着慈宁宫里得了消息能不负她期望。

可惜,这里终究是离坤宁宫近一点。

当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倩儿出现,且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侍卫和宫人时,白氏的手指在衣袖下攥得发疼。

而身后去搬救兵的人还没有影儿。

白氏硬着头皮跟着一行人进了殿门,皇后挺着七个多月大的肚子,穿了一身皇后正装半卧在正堂的罗汉榻上不怒自威。

白氏一脚刚踏进去,染金玉骨的茶盖子便摔落在眼前地坪上。

“白氏,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的嫂子,当朝的郡主都敢打,你是要反了不成。”

这个时候,白妤婷方知地位的差别是她翻不过去的壁垒。纵是被禁足中的皇后,仍是皇后,而她白氏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妃。

白氏含恨咬牙跪下,规规矩矩行完了大礼。

“臣妾知罪,愿受娘娘责罚。”这个时候,说多错多,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在如今没有身孕,不然一失两身,命都保不住。

皇后看白氏认罪,也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只吩咐脸上仍带着划痕的常嬷嬷:“给我掌嘴。”

常嬷嬷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就要代皇后施罚。

虽她力气不比小太监大,也准备在下手次数上找补。

正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太后娘娘宣仪妃娘娘、图佳郡主即刻往慈宁宫见驾。”

常嬷嬷一晃神的功夫,慈宁宫里来宣旨的一等宫女素兰已经进屋向皇后施礼。

“太后娘娘听闻坤宁宫前两位主子发生了小小龃龉,特命奴婢将人带回去宽慰一番。太后娘娘她还吩咐奴婢,切不能让皇后娘娘您因此操劳,一切以龙嗣为重。”

图佳郡主看了看皇后,不想她为难,只笑着和素兰说:“如是,我便和你走这一趟,想来她老人家看在我过世额娘的面上,总不会让我挨了打,再寒了心。”

白妤婷跪在当场,脊背仍崩得直,心却终于放下一半。“臣妾遵旨。”

皇后怎么甘心这么轻易放过刚刚产子且封妃的劲敌,可又不能当着素兰的面对白氏继续惩治。

权衡之下,对着素兰吩咐:“我也太久没有给皇额娘请安了,如是,便陪着她们走这一趟。”

003

皇城里,很难藏住什么秘密,往往越想捂盖的丑事,就越是散播的快,且还会被添油加醋无限放大。

宫里面时下纷纷议论的,自然是刚封了仪妃的白佳氏,是如何仗着圣人宠爱掌掴国戚图佳郡主的。且言之凿凿那位倒霉郡主已经被打得破了相无法见人。说的像是亲见了一样。

真相如何,没人关心,但也都时刻留神着事态的发展。

不多时,刚刚下朝回到养心殿的圣人便收到消息,坤宁宫门口发生了一场耸人听闻的殴斗闹剧,一方是被他昨日刚刚册封为仪妃的白佳氏,另一方是他嫡亲姑妈唯一的女儿图佳郡主,同时也是他嫡妻皇后娘家嫂子。

来报事的是慈宁宫的太监小英子,倒是句句朴实,没有天马行空,旨在替太后问问皇帝的意思。

饶是如此,站在皇帝身旁的邓公公还是替自家主子脑瓜仁儿疼的慌。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罚了哪一头,受罪的都是自己。况且,还是因为这么件惹人笑话的丑闻。

皇帝将手指叩在御案上,只片刻就有了定夺。

图佳身后代表的是皇后一系,在朝中除了爵位尊崇,并无兵权在手,在一片繁花似锦的峥嵘假象下,早已经腐朽凋零。

仪妃白妤婷身后伫立的自然是白佳氏一族,家中成材者济济,光是在军中有四品以上官阶的就有五人之多。其中佼佼者白景瑞就好比清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呈现出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

不须权衡,他也知白家不能再捧,否则封无可封,难道要让了自己身下的龙椅给那位不成?

“如今白氏和郡主在何处?”皇帝不打算出面当个和事佬儿,这一回他表姐图佳郡主无疑才是苦主。

“回万岁爷,几位主子都在慈宁宫呢,皇后娘娘也在,太后娘娘想听听您的意思。”

“好,朕知道了。你就同皇额娘说,她如今管着后宫,朕便不插手了,如有其他要闻,再报。”

小英子赶忙领命告退。

小邓子听得一头雾水。再报?

等那位炭火脾气且挂了满脸血的郡主娘娘在太后跟前告了状,仪妃娘娘怕是已经吃不了兜着走了。再报来的消息,可能就是太后主子如何辣手摧花……

万岁爷这是,不打算去救场?

……

后宫里关心此事的显然不止下头的宫人。

小六将这件被宫里勒令严禁谈论却不胫而走的消息讲该姝菡听,已经是午膳后。

姝菡一边把梅子放进口里含了,一边听小六眉飞色舞兼口沫横飞。

“那个没眼色的小骆子被拘到慎刑司没等板子打下去就吓死过去,皇后、郡主两位听了太后娘娘的判罚不解气,似是想把官司打到御前,可皇上没插手。”

姝菡打了个哈欠,“所以承乾宫这回是被禁足了多久?是半月还是整月?”

“主子当真说着了,承乾宫那位在慈宁宫里被逼着向图佳郡主奉茶认错,另被罚闭门思过到腊月二十三。这还不算,太后娘娘为了给外甥女撑腰,禁了那位半年内的侍寝……”

姝菡摆了摆手:“行了,这话在屋里说说就算了。我乏了,得歪一会,你们都下去。”

小六赶忙行礼:“主子放心,奴才不是那等没长脑子的人,不会乱说。”

姝菡上榻阖了眼,心里更加笃定,皇帝是定下心要扶了皇后起来制衡后宫,连她禁足中出坤宁宫都没有理会,至于对白氏的处罚,太后没下狠手,便是还要再养着白家一些时日。

这出大戏,看来还有的耗。

作者有话要说:安利基友的连载文《后宫白月光有点黑》BY凑乐

精明强干.女×温柔腹黑.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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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珂自诩精明强干,没成想枕边人预谋着构陷她的家族。一事不忠百次不用,童珂毅然拉着前夫共赴黄泉,不料老天开眼,让她重活一遭。

踹开前夫,保护家人,童珂为了摆脱困境毅然决然嫁给太子,开始了苏爽的怼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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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靖安侯府的童小姐退亲了,表面风光霁月实则腹黑的太子郭楽正要搞点小手段。谁知道在宫殿里坐着就被砸了一头白月光,????

他还什么都没干,怎么白月光就到手了?

可是未等他高兴就发现,他的宝贝白月光怎么就……有点黑心肝呢?

郭樂摸着鼻子闭上眼,还能离咋地?就宠着呗!

☆、【福元】

001

紫禁城中的宫殿,大抵都有些讲究。

管它是斗拱下的卯榫、檐脊上的立兽,还是覆了大半个头顶的连绵琉璃瓦片,处处无不彰显着宫室主人的身份,又隐约透出当初建造者的匠心。

到了毓庆宫这儿,除了它四进的超品规制和繁复精巧的区间分隔,最能彰显其特殊之处的,是曾经在此住过的皇子,均无一例外、或早或晚受封过太子。

皇后此前也正是因着这层原因,才枉顾皇帝的安排,一意孤行且是处心积虑让嫡长子福元入驻这处宫殿,连母子分离的痛都毅然忍下了。

冬月廿九这一日,风清气朗,且帝后命人卜问过钦天监的监证,确认这一天是个宜搬迁、适入宅的好日子。

皇帝其实几日前已经下了明旨,令即将年满六岁的皇长子福元由皇后所在的坤宁宫迁往位于东六宫之首的毓庆宫。

于是到了这一天清早,皇后便拖着沉重身子,早早起来替儿子忙碌。

虽自打上次图佳郡主受辱过后,皇帝已经默认解除了坤宁宫的禁制,但皇后为了安胎着想,仍是免了诸人问安。

毕竟永寿宫的成嫔要养胎,承乾宫那位仪妃正被禁足,这问不问安的,没了最扎眼的两人去立规矩,任谁都觉得没有太大意思。

皇后那木都鲁氏经过上次被皇帝斥责的事,虽不至于缩手缩脚,但因身体原因,并不急着从太后手中把后宫的实权抢回来,此间唯一让她上心的,唯有为大阿哥挑选忠心可用的人才。

前朝的满蒙汉三族师傅都要陆续增补,有皇帝在自不必她操心,眼下需要入住毓秀庆宫的一套人马基本就绪,唯独只差一个稳重老成的年长领头仆从坐镇。

虽皇帝此前把前大内副总管郭公公给福元做了管事的大监,但那毕竟不是皇后亲选之人,也不好差遣。

拖来拖去,实在无法,皇后最终只得把身边最得信任的常嬷嬷调往毓庆宫伺候,并允诺她待大阿哥成.人,便放她出宫做个富贵无忧的老安人,以天子乳母的礼仪相待。

常嬷嬷之前被皇后误伤,本有些心灰意冷,有了这次机会,自然要全力以赴重新邀宠。

大阿哥所用的大件物什新宫早就备下,等到贴身用的寝具和读书用的文房四宝被装上车,原本欣喜可以住大屋子的福元突然有些胆怯,他跑过来抱住皇后的大腿央求。

“皇额娘,儿臣能不能明日再搬?儿臣今晚想和您住。”

皇后知道这是小孩子冷不丁挪地方粘人,舍不得和自己分开,可是为了儿子日后的前程,只得下狠心。

“福元,你忘了皇额娘是怎么和你说的了?”

福元奶声奶气回答:“儿臣没忘,儿臣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以后要像皇阿玛一样,做个文能定国、武能平乱的大英雄。”

“嗯,等会儿见了你阿玛,就这么说。”

福元点点头,常嬷嬷在身后来拉他的手。“吉时快到了,大阿哥跟老奴上车去,您的皇阿玛在毓庆宫里准备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就等着您去呢。”

福元有些动心,却仍不撒开他皇额娘的袍子:“儿臣还是有点害怕,万一夜里有厉鬼精怪从书里钻出来害儿臣怎么办?儿臣听说,皇阿玛是到了十岁才独自分宫自己住的,儿臣能不能也在您这里住到十岁,就像皇阿玛小时候一样?”

皇后用手抚摸着仰头看向自己满眼期待的长子,心说你阿玛十岁没有迁宫那时因为不得皇考喜爱,你是要继了大统的嫡长子,怎么能一概而论?

话到嘴边,还是改口:“福元别怕,皇额娘会让人夜里守着你的,而且等你从上书房下了学,也可以先到额娘这里用膳。”

大阿哥知道他皇额娘不会改变主意,只得折中继续央求:“那皇额娘也要每日来看福元啊。”

皇后笑着答应:“好,皇额娘每日去看你,不过要等你弟弟稍微大一些。”

福元瘪嘴:“他们说的没错,皇额娘果然有了皇弟,就不喜欢福元了。”

皇后只得妥协:“那皇额娘每隔五日就去看你一次。”

“三日,五日太久了。”也不知和谁学的讨价还价。

皇后看时辰不早,妥协着摇头:“好,三日就三日。快出门上车去,别误了时辰。”

随后又吩咐常嬷嬷:“往后像是《山海经》《搜神记》这种志怪本子别再让福元看了,回头再查查是哪个刁奴敢再私底下乱嚼舌根挑拨他们兄弟关系,发现了只管处置了。”

常嬷嬷点头称是,和皇后告罪后,赶忙追上大阿哥出了们。

002

福元下了辇车,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站到了毓庆宫的大门口。

这里虽没有他皇额娘所在的坤宁宫庄严华丽,但一想到以后这里由自己当家做主,福元立时把分别的涩意抛诸脑后。

“崔谙达在哪?”

大阿哥端着架子煞有介事地问向守门的小太监。

“回主子的话,崔谙达被万岁爷叫去训话,想是快回来了。”

大阿哥遂点点头,指着方才答话的小太监:“那你先带我四处转转。”

常嬷嬷赶紧出言阻止:“大阿哥乖,老奴先伺候您去正殿,这会儿天气凉,不好四处乱走的。”

大阿哥好不容易不用万事随人安排,当然不肯给她面子。“你要是嫌冷,就先下去休息,我到了新宫室,想自己看看都不成吗?”

不等常嬷嬷反驳,旁边等着上位的小太监忙说:“您是咱们的天,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常嬷嬷不肯让步:“大阿哥,您忘了皇后娘娘的话了?”

皇后倒是说过,有什么拿不准的事,让福元先和常嬷嬷说。

福元自动解释为,拿的准的事,就不必和旁人商量了,遂白了她一眼。

“我说的话难道你敢不听?皇额娘是让你来伺候我的,不是让你胡乱指手画脚的。”

说完,朝着方才那个小太监道:“走,这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看。”

常嬷嬷当众闹了个没脸,也不敢回口,只得咬牙跟在这小祖宗身后。

片刻后,福元发现身后浩浩荡荡一行人,不禁皱眉:“都跟着我做什么?都去正殿候着,我看一圈儿就去寻你们。尤其是常嬷嬷,您年纪大了,赶紧去歇着。”

身边的人闻言忍俊不禁,心说,想不到往日狐假虎威的老妖婆子也有今天。

常嬷嬷面上挂不住,暂时忍下这口气,只对着领路的小太监说:“你当心伺候着,要是主子少了一根汗毛,别说是你,便是你入了土的祖宗们都休想安生。”

那小太监赶忙应是。

福元不爱听她唠叨,只板着脸撵人:“你们还不送常嬷嬷回去休息?”

众人知道自己的荣辱均系在大阿哥一人身上,连常嬷嬷都劝不动,没人敢提相左的意见,只能审时度势。

“常嬷嬷,您老人家请。”

常嬷嬷知道刚来第一天就出师不利实在掉份儿,但也没有法子,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那老奴谢主子体恤,您也万万小心着些,勿到井边墙下去,也勿要随意出了这院子……”

没等她唠叨完,大阿哥已经走出老远。

003

皇帝下了朝先在侧殿亲自见了他派去伺候大阿哥的崔公公。

“福元是朕的长子,你务必要替朕看好了他,能不能文成武就并不是顶顶重要,但不能任由他长歪了,你可明白?”

崔公公赶忙跪下承诺。

“老奴必不负您所托。”

皇帝知道这是个可以托付的,就不过多嘱咐。

“这个时辰,大阿哥应是已经归了毓庆宫,你先回去伺候,朕晚些再去看他。”

“嗻,老奴告退。”

皇帝说的晚些,果然是过了晌午才忙完,只因川陕传来捷报,佑亲王徵骐活捉谋逆的图门氏·乌尔迟,朝臣们在对他的罪责上有些分歧,且对于是否要押解他进京还是在当地正法也存疑。

等皇帝到了毓庆宫的时候,大阿哥在常嬷嬷和一众宫人的服侍下正歇晌。

众人刚想向无声无息进来的万岁爷请安,却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了。

皇帝坐在大阿哥的榻边,见他睡得正酣,且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不是被屋子里的地龙熏的。

上手往他额头上一试,真的有些发热。

皇帝站起身,出了卧房询问:“今日谁在大阿哥身边伺候的?他白日可是着了风寒?”朕瞧着他脸色不对,待会让御医来瞧瞧。”

常嬷嬷为难地站出来回话:“大阿哥今日新迁进来,确有些贪玩乐,被个小太监引着在外头盘桓了老半天,想是有些着凉,都怪老奴当时没劝住。”

皇帝见是皇后派来的老人儿,也顾不上生气:“朕还有政务要办,待御医诊过脉,派人去报备一声。你既是皇后派来照顾大阿哥的,就要把这些琐事都担起来,要是他不服管教,也别一味纵着他,只管报给养心殿门房,朕自会及时料理。”

常嬷嬷赶忙低头谢恩称是。

皇帝带着小邓子回到养心殿,本想处理些未完的政事,但由于这几天睡得少且一直耗费心力,竟不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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