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刚刚酒过三巡,就有亲兵来报,说山东巡抚左大人来拜,这个实在太出大家意外,苏敏忙起身迎了出去,众人也都离席恭候。
过了一会儿,人还未到,笑声就传了进来,苏敏拉着左清易的手亲热的走进了院子,众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都上前一一见礼,苏敏在旁边介绍认识。左清易看着宴席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日恰逢贝勒府公子的百日之宴,左某是个穷官,但赶上喝喜酒,也不能空手来,等会儿准备笔墨,怎么也要给贵公子留幅字。”
左清易的书法在朝野也是有名的,他的行草造诣不亚于以楷书闻名于世的何绍基,见他要留字,十分难得,众人都是一片叫好。
刚才席间,陈再宝坐了首席,其余的人除了苏敏就算龙越的品级最高,他任顺天府府尹与步军统领衙门常常有联系,所以与陈再宝很熟,他和苏敏将老陈夹在中间,分坐在两边的下首。
现在左清易来了,陈再宝想让出首席,苏敏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说您是我泰山老大人,老泰山不坐首席,谁也坐不了,陈再宝推脱不过只好又坐了下来。
重新落座之后,大家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酒桌上除了苏敏之外,只有新军营副统领关平山、余步云和胡剑坤三人参加过沧州之战,左清易虽为山东巡抚但当时在济南坐镇,对那场战斗并不十分清楚,所以也是注意倾听。
沧州守城这场战斗打的惊险、惨烈。成果也巨大。关平山当时是随着苏敏守城的营官。余步云和胡剑坤则率领骑兵在城外骚扰游击,此役三人独当一面都立了大功。听到旁人问起,他们兴致来了,三人你讲一段,我讲一段,互相印证,互相衬托,将沧州之战活灵活现的描述了出来。
虽然在战后的邸报上。众人已经知道了战斗的基本情况。但此事由亲自参与者讲出,效果又不一样,当龙越、胡林翼等人听到红阳教一波一波的冲击城墙被打退时,兴奋的满脸冒出红光。又听到教匪爬上了城墙与新军营展开了肉搏战,场面血腥,大家又是脸色惨白。到后来,当说到教匪用冲车将城门撞开时,胡林翼不自觉得一把抓住了坐在旁边高盛教的手腕,当关平山说到紧要之处:“苏大人当时就被城门倒下溅起的土,喷了一头。成了土人,城门一倒下。教匪的箭矢就雨点般的射进来,大人身前幸好有两个亲兵护着,他们顿时都中了箭,有个亲兵将大人压到了身下。可是那个情形不容让人多想,我看到大人一把推开身上的亲兵,不顾左右的箭矢,嘶哑着嗓子,大吼一声,大炮朝城门给我放,只听轰隆一声炮响,我的耳朵就震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哎呦!”关键时刻高盛教忽然叫了起来。
看众人射来的有些恼怒的目光,高盛教咧着嘴,吸着凉气,不敢再叫了,陪着小心指着自己被胡林翼抓住的手腕道:“呦,对不住,痛,太痛了。”
这时胡林翼才不好意思的放开高盛教的手腕,众人听到关键时刻,也不理会他们,只是催关平山快点说。
关平山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大炮轰出去后,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城门楼子里火光一闪,接着就是一片血雾,教匪倒了一片,肠子肚子都挂到了城墙上,但后面的教匪又叫着涌了上来。我转头一看,只是看见苏大人挥着一把长剑,不住的又跳又叫,箭矢就在他身边飞过。我冲过去想把大人压倒在地,没想到大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把我扒开了,踹了我一脚,指挥着后面的中军侍卫放排枪,几排枪过去,把城门口打的死尸垒起来一人多高,打得教匪再也不敢进来了。可是,我们这里顶住了,西门却被教匪打了进来。”
陈再宝也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死在他的怀里的,但听到了这么惨烈的战斗场景,还是让他动容不已,忍不住问道:“乌奇格和胡剑坤他们的骑兵呢?此时再不出击,城中就不保了。”
胡剑坤端起酒杯一口闷到嘴里,让浓烈的酒水顺着喉管慢慢流下去,才喘着气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在城外冲进了教匪的中军大营,杀的天昏地暗,我的刀换了三把,三把都砍得卷刃了。”
“后来呢,快说,后来呢!”龙越满脸是汗的给关平山倒了杯酒着急问道。
关平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喝掉,说道:“后来,援军就到了,把残余教匪一勺烩,只是让卢天赐带着几万人跑了。”
胡剑坤接着说道:“后来就是我们骑兵的事了,苏大人带着我和瑜全率领数千骑兵队追击卢天赐的六万人马,我们一路猛追猛打,一直追出了百里,将他们劫在了半路上,和援军一起把他们包圆了。”
陈再宝叹道:“你们这一仗打的惨烈,我半辈子行伍生涯,但比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算是比没了,我们当兵的要是都经历过这样一场大战,此生就不算白活了。”
关平山、胡剑坤、余步云几人听了都是心有感触,望了一眼满脸平淡之色的苏敏,心潮涌起,想着自己跟随苏敏走过的路,满足、自豪、欣喜,各种感情掺杂在一起,让人心绪难平。
龙越摇摇头道:“如此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却让朝中的一群宵小污为尺寸功劳,说是数十万大军打一些乌合之众胜之不武。更有甚者还上奏皇上,说什么,苏大人放纵手下将领在战场上公然与女匪宣淫。”
胡剑坤气得一怕桌子,桌上的杯盏跳的老高,喝骂道:“什么女匪,说的又是红花姑娘的事情。红花姑娘不过是给被教匪蒙骗的小女孩,她与瑜全早就互相有情愫了。瑜全在战场上厮杀了几天几夜,人累得都站不住了,身上的战袍都被教匪的血染成了血衣了,眼睛都杀红了,还宣个屁淫啊。”
高盛教赶紧扶住自己面前摇摇欲倒的酒壶,说道:“胡侍卫莫要着急,有心诋毁贝勒爷和陈瑜全的人自然是卑鄙小人,什么手段都用的,不过皇上英明睿智,去年听宫里传出来的话,说是皇上看了那份奏折当时就把折子扔到了火盆里了。不过这事拖了许久,因为太离奇了,像志传小说一样,京城的老百姓也传开了,传的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现在谁都不知道陈瑜全和那个红花姑娘到底怎样了,听说朝中官员还有人对此议论纷纷,据说有些闲话传到了宫里,连皇上都……”高盛教说到这里适时止住了,用神秘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
徐金书道:“罗甫洛和红花父女的确开始受教匪蒙蔽,替教匪办了一点事情,但他们后来已经投诚朝廷了,在会仙山,罗甫洛不但救了苏大人的性命,而且还擒获了逃脱的匪首卢天赐,自己却被卢天赐所杀。苏大人已经上表朝廷,一月前朝廷已恩赐牌匾表彰其公忠气节,旌表石坊立于墓前,红花姑娘如何还算女匪,她现在已是英烈之后。”
一直未插话的左清易此时接着徐金书的话,说道:“理是这个理,但有心要泼脏水的人哪又会讲什么道理,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佳话,始乱终弃是为淫邪。这陈瑜全好不晓事,好好的一件事,让他自己给耽误了,两人也不早点成亲,流出口实来让人说,不但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恐怕还会给贝勒爷惹祸。”
听说这事还会牵连苏敏,陈再宝坐不住了,问左清易道:“这是陈瑜全自己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苏敏的身上了,左大人说的可确实?”
左清易看满席的人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咳嗽了一声,似乎犹豫了会儿,最后像是下了决定似的,开口说道:“在座的都是贝勒爷的好朋友,我也就不见外了,这次到京城我是活动来的,有在军机任职的同年给我带了个信,说是皇上对山东剿匪不太满意,这几日怕就有叱责的圣旨下来,我怕是也要受挂落。”
“啊,有这事?”陈再宝的心一下子提了老高。
关平山忿忿不平道:“苏大人在山东一月之内即全歼红阳教总坛教匪,一年之内即弭平三省教乱,如今三省乡民安定,百业兴旺,官吏勤谨,海晏河清,地方比教乱之前还好上三分,皇上怎么就看不见呢!”
左清易摇摇头道:“皇上久在深宫,哪里知晓千里以外的事情,还不都是听人说的,有小人在皇上耳边进谗言,乱七八糟的都奏上去,皇上听了能不烦吗?”
事情就是个巧劲,左清易刚说完皇帝的旨意,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慌乱的脚步声一路传了过来,原来是关云书跑了过来,他神色慌张禀报道:“大人,是宫里的公公来传圣旨了,请大人摆香案接旨。”
众人都是心中一惊,左清易站起来道:“列位大人,我等暂且回避,容贝勒爷更衣跪接圣旨。”大家急忙起身退到了大厅中,苏敏匆匆回到后堂穿上了四爪团龙袍,又赶紧回到院子正中,亲兵们早就搬出了香案。
此时,一位穿着八品太监服饰的公公已经手捧黄缎圣旨立在堂前,苏敏看去原来也是熟人,正是以前在宫里见过的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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