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剑蚀日 第二百五十五 章 暗战(十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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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长治低声道:“城内风声鹤唳,似乎情形不对。”

上杉掌柜苦笑,说:“应了你的话,令兄这次是来势汹汹啊。店外,已经有人监视,我门的联络员也已被捕。具体情况不明,形势很严峻。你最近不要来这里,以后在家中听候通知。如果我这里有了异常,你就离开江户,去乡下和奇兵队联络。联络方式和暗号,都在包『药』地纸上,回去细细看。记住了就烧掉,切记!”

两人匆匆对语数句,伙计送上包扎好地『药』包来。中山长治刻意作出体虚的假象来,脚步轻飘地离了店,在天光街石板上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后,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一瞟。隔壁面馆里果然坐了两个便衣队的人,心里明白中山长昀已经对这里起了疑心。不免暗暗焦急。

这一路走到益丰粮行,他陡地改变了主意。拐过看看几天未曾谋面的二哥中山长则。

这会儿,中山长则的账房里正有客。王小姐佯作端茶送水,实际上监视着外面的情形,保证里面人地谈话的安全。陡见中山长治直踏进店堂内门来,忙迎上前去,略提高点嗓门笑道:“原来是你!稀客呀!”

屋内,中山长则不知究竟。脸『色』一变急忙出门来看,却是弟弟中山长治,松口气说:“真是稀客,这会儿是从『药』铺买什么来着,不会是送我吧?”

中山长治嗤地一笑,说:“天底下送钱送物送人地都有,却没有听说过送『药』作礼地。难道想我咒你不成?”

中山长则大笑不已,领着他进了屋。屋内坐着个人。方面大耳,面有风尘之『色』,像是赶远路进城来的。中山长则略为介绍,说是乡下收粮地本山老板。这位本山老板听说他是中山长则之弟,留意多看两眼,说:“果然是龙兄虎弟。不同凡响。”

中山长则点头笑道:“我这个弟弟,是俗世的一条蛰龙。倘若有日风云际会,那可非同小可。本山老板记住了,倘有机会,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本山老板正颜肃然道:“敢不从命。看来,我本山这辈子,与你们中山家有不解之缘了。”

中山长治摇手说:“我这二哥向来是喜欢戏语。李先生不要听他胡说。”

本山老板凝神瞧了他片刻,说:“令兄不似戏言,据在下看来,三先生行走时步履之间颇有意味。想来。是有大修为之人。”

中山长治暗吃了一惊,忙岔开话题。问中山长则知不知道,这些天江户城里被老大中山长昀弄得鸡犬不宁,天怒人怨了?

中山长则哼了一声,说:“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救,他这是自寻死路之举,又何必去说。”

中山长治流lou出少许担忧之『色』,说:“他是舍生忘死地去自寻绝路。可惜将你我兄弟,将整个中山家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中山长则和本山老板相视一笑,说:“你是你,我是我,他是他。各人自有命数,岂能捆绑在一起?难道没听过:龙蛇一窝,杂『乱』不辨,一声雷动,登天的登天,入地地入地,各显其形的说法吗?”

中山长治莞然一笑,说:“二哥和我谈玄机了,对牛弹琴,对牛弹琴而已。”

中山长治离开粮行后,中山长则和那位本山老板立即收起了闲适的笑容,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谈话。原来,这位老板不是别人,正是销声匿迹已久,据说撤往肥前境内的军统别动队的度边堪一。此时重返江户,难道也是想在这纷纭杂『乱』的局势中cha上一只脚吗?

中山长则递了根烟给他,说:“幕府军的篱笆墙封锁线极为严密,你们从哪里进来地?”

度边堪一说:“兵行诡道而已。幕府军这次大规模的进攻,兵力全都部署在北面前线,我们是绕道先向南去,再绕道沿江折返过来,一路上都换成幕府军的制服,大摇大摆地走,不费吹灰之力,便重返江户城,故地重游了。”

中山长则呵呵笑了几声,抽吸几口烟,说:“幕府军忙着逐走长州军,建立封锁线,搞的蛮像回事的。其实漏洞百出。像你老兄这样逛大观园般进来,德川庆丰若是知道了,怕不被气死。”

度边堪一大笑,说:“若是他知道,占领区内竟有咱们长州暗探方面的人在呼风唤雨,那才会真正地气疯了呢。”

中山长则眉头一动,会过意来,说:“你说地是他。是啊,这位老兄形迹诡异。真正是令人匪夷所思了。脚踏两只船帮,犹自游刃有余,叫人如何不佩服?”

两人说及此人,霎时变得神采奕奕,似乎这是与自己有关并自觉荣耀地事情。然后,中山长则掐灭了烟蒂,望着度边堪一。问:“老兄此次卷土重来,怕的是那件事即将开始了吧?”

度边堪一点头。说:“此事太过隐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老兄是北海道放在江北的一枚看似闲着,实质上余韵无穷的棋子。要你起作用,那得有其余部分的棋局变化配合才行。目前,京都方面已经有动作了。你得耐心,据我猜测,近期内必定有大的动作。”

中山长则和度边堪一交谈中所敬佩的人物。自然就是那位权倾一时地山下专员山下专员。

他一连四天连开牌局,和度边忙得胶漆难分,十分惬意。

度边自从沪上被捕后,尚未有这般的清闲自在,再加上手气出奇地好,已是连赢了数场,腰包里白花花地大洋都快拎不动了。别人劝他存在新开张地京都中央储备库里,他却不屑一股。宁愿带着这包累赘,心中方安。

中山长昀临行时交由他负责的手下,如今大部据守池前河口,少量住在越池,按日期分赴各地集市和情报人员接头获取消息。山下专员借口安全起见,有时也派人跟随。有时也不言明,派哨探出去尾随侦察。大半个月下来,居然也将那些中山长昀安cha在广袤乡村地所谓情报网『摸』了个六七成。这一切,度边都被蒙在鼓里,惘然不知。

其实,他并不是无能,本应有所警觉。但由于长期跟在中山长昀后面,很少有轻松自在的机会,心中原来就有隐恨,再加上山下专员刻意拉拢。难免不会心动。他心里那杆秤还是分得出此消彼长的分量变化的。一边是日益受幕府军冷落。整日里领着他在乡下『乱』窜地中山长昀。另一边,是手握地方实权。大受幕府军亲昵和信任的山下专员。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

这天,忽然有中山长昀派出的江户城来的信使,捎信过来,要他迅速去池前城中中查询一家名叫汇源春的土『药』铺子的详情。这家铺子,一方面零卖草『药』,另一方面还大量向江户城及周边地区批发『药』材。池田边一,是这家『药』铺的股东之一。

其时,度边正在牌桌上,出门接了这信,转身正欲辞掉牌局去办事。但山下专员察言观『色』,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便使个眼『色』,示意其他人予以挽留,再打两局。度边推辞不得,只得继续。山下专员边打牌,边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询问究竟。度边并不把此事当作要紧,随口说了两句。山下专员哈哈一笑,便不言语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花厅门口,有人转身出去,不一刻赶到了那家『药』铺,草草叮嘱了几句后,迅速离去。

待到一个钟头后,牌局散去地度边过来时,『药』铺申领开业执凭的文书上,早已天衣无缝地将池田边一的姓名裁去。度边没有多问,领着手下回到驻地,把方才查验的信息告诉那信使,由他返程汇报,池前城中上的那家土『药』铺子,没有池田边一这么一号人物。那信使谢绝了他的挽留,次日天刚蒙蒙亮时,上马启程,赶在黄昏前向中山长昀复命。

中山长昀得知这个结果后,不禁愣了一愣。前些天负责跟踪池田边一之人地报告来细看。上面语焉不详,也不知是不是实地调查的第一手材料。于是,赶紧着人去召唤他过来。那人匆匆来了,见中山长昀问及此事,搔头回忆说当时没有到池前『药』铺去实地查探。但是池田边一在乡下确实是用汇源春这个『药』铺的名义在收『药』材,这一点毋庸置疑,至少有四五户收集草『药』的小贩证实过。

中山长昀心觉蹊跷,自己也一时犹豫起来。原先,他是准备直接发函给度边对那家『药』铺动手的。但是投鼠忌器,因为那儿是山下专员的辖区,生怕由此与他造成误会。这才改由度边暗中查验。不想,却得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他在屋子里闷坐了半天。起身踱到了牢房中,透过窗口看那个『药』材贩子在草褥子上熟睡,脑中思忖着下一步行动地安排。

江户城中人心惶惶。并未因那些被捕人们的释放而淡化。街头举目可见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种郁郁不满地情绪。这种情绪经过量化后,弥漫成了一片肃杀地气氛。这氛围非但感染了城中居民,甚而连幕府军也有所觉察。

德川庆丰站在修葺完毕的将军府二楼上,喝了一小杯清酒后。边听佐佐木地汇报,边注视着街口战战兢兢走路地人们。三木向德川庆丰汇报的内容。其实和中山长昀近日忙碌地事情风马牛不相及。

清剿战事结束后,驻扎在江户城中的南口大队的士兵,因为没有钱上街吃喝嫖赌,开始偷偷『摸』『摸』将子弹拿到城外去换钱。从事情开始到最后被发现,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起先,军官们发现部下子弹少了,并没有当作回事。因为战事刚刚了结。军事物资很是充足。但后来愈演愈烈,士兵们尝到了甜头,扛着枪实弹出去巡逻,带着空枪回来。由于没有战斗任务,所以很可以瞒天过海。后来,在通向运河哨卡上,无意中搜出了一批子弹来,这才引起特高课的重视。急忙下令彻查。

结果,查出的数据令人惊诧。竟有5000发步枪子弹和2000发鸟枪子弹不翼而飞。

德川庆丰恼火至极,但却无可奈何。这情形使他意识到,此事不能真格地查下去,很难保证这仅是小股士兵所有。倘若人人都有份的话,那该如何收场?不指望他们守备、打仗了?

他背过手。冷冷地岔开话题,说:“佐佐木,你还是说说中山长昀那边地进展吧。我看,连城中空气里,都开始写着这位先生的大名了。得让他们加紧时间搞出名堂来。据我得到派遣军司令部方面的消息,下个月,派遣军参谋长水川中将、师团长小林中将将陪同德川大慷等人来这边视察清剿成果。这样的清剿,可不会给他们留下什么良好的印象来。”

德川庆丰的意见,很快经三木之口转达给中山长昀。

中山长昀这时已从北海道德川大康方面得到了这个消息。鉴于清剿军事行动结束后,重新建设成为了将军府首要面对的问题。这样一片占领区。不能空荒了田地。得通过加强治安、遣返富户来稳定人心,从而诱使那些种田的农民回归田地。来年。『政府』方面地财赋税收,可算是有了增加的希望了。所以,德川大慷听从了幕僚等人的劝说,决定率一干大员作一次巡察。眼下,正在肥前诸地,预计下个月可能过江来。

所以,中山长昀不由得心中不急,于是迅速吩咐,再度押那池田边一过堂。池田边一伤势稍有好转,捆扎成粽子仿佛,半卧在担架上,咧嘴冲他笑笑,中山长昀着令手下递根烟过去,替他点上,lou出笑脸来,说:“这两天,身体恢复了不少吧?到底是作『药』材生意的,身体底子硬。”

池田边一抽吸了几口烟,苍白的脸上有了点红润的血『色』,咳嗽几声后,牵动了肋骨,一阵痛楚涌上来,丢掉半截烟,仰面躺下。

中山长昀皱了皱眉,说:“何苦硬撑呢,说句实话,进了这里,活着出去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跟我合作,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否则,只有尸体抬出去了。”

池田边一似乎没有听到他这番说项,lou出疲乏之态,合目不语,像是睡熟了一般。

中山长昀干笑了几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世人怎么都这样不识相呢。”

尔后,他显示出有十足耐心的模样,抽了两根烟,吩咐手下将池田边一叉起来像晾晒衣服一样,挂到t字木柱上,自言自语般说:“你是开口也好,不开口也罢,我中山长昀定当剥下你一层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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