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欧阳烈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他现在需要安静。
那人什么都不再说,默默地消失于临时的书房里。
望着还没有画好的画像,欧阳烈伸手轻抚着画像的轮廓,低喃着:“皇儿,会是真的吗?你会是夜千泽的妻子吗?如果是,你教父皇怎么办?”他有雄心壮志,盼着一统天下,绝对不会甘于一国之君。虽说他现在为了玉铃兰还没有展开猛烈的攻击,但也是迟早的事儿。他目前最想做的就是求得玉铃兰的谅解,希望玉铃兰能跟了他,这样他就不用那么难做了。如果玉铃兰一直都不肯原谅他,一直不肯跟他,那他只能与她再次在沙场上战个你死我活,如今他让欧阳灏在京中监国,也等于是把国家交给了欧阳灏,一旦他死于玉铃兰的手里,他欧阳家的男儿们就会继续他的意向,为一统天下而战。
但现在又扯了一个同样生在皇家的女婿出来,他这一生中真正亏欠的人只有女儿。万一夜千泽的那个小农妻真的是他的女儿,他该怎么办?
伤了夜千泽,女儿要是知道了,还会原谅他吗?会认他吗?可两军交战,又岂没有伤亡?如果他不幸地被夜千泽伤了,女儿知道真相,会不会影响到女儿的夫妻感情?
唉,纠结呀,伤脑筋呀。
偏偏一切都还是猜不出,他还没有见到真正的女儿,也无法确定夜千泽是不是自己的女婿。
长叹一声,欧阳烈微微地闭了闭眼,决定一切依旧,就算夜千泽是他的女婿,他也好趁机会看看女婿的才能,不是吗?
寒初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另外一些人的纠结,在元缺走后,她关心地问着星月,“星月,你没事吧?”
星月昨天晚上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但刚才被元缺伤及内脏,受了内伤,此刻脸色有点白,在元缺走后,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门身上微微地喘息着,额上冒出些许的汗珠,也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寒初蓝,元缺说寒初蓝的被子被人下了什么毒,这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他们在外面与元缺的手下交手时,忽然看到寒初蓝房里的窗子被打开,随即便看到一张被子扔出窗外,把他们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元缺把寒初蓝……
“世子妃,我没事。”
寒初蓝不相信,她的伤经过元缺处理后,感觉好了很多,她下床走到门前把星月扶到桌前坐下,关心地问着:“你受了内伤?刚才忘记向元缺讨要治内伤的药了。”
星月笑了笑,“世子妃,我没事,调息调息就好了,代大师那里也有良药。只要世子妃没事就行了。元缺的药,是不可能给我们的。”能给世子妃就很不错了。“世子妃,元缺说你又被人下了毒,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直盯着那些访客,还是被人向世子妃下了毒。想到元缺对那种毒药的描述,星月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元缺刚好回来了,世子妃就会……他们如何向远在边境作战的世子交待?
寒初蓝把事情说给星月听,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天来看她的人太多,很多人都在床边坐下过,现在还真不知道会是谁给她下了毒。元缺说这种毒与她在回京的路上中的那种毒差不多,应该会是同一伙人。
这一次让她抓到真凶,她也就等于抓到了上次的真凶了。
星月听了后,神色沉凝,倒是不再说什么。
寒初蓝把元缺赠送的止痛药倒了一颗给星月服下,先让星月止痛再说,她自己也服下了一颗,否则今天晚上难以睡个安稳觉。
寒初蓝扶起她,要把她扶回房里。
“世子妃,我没事了。”星月拒绝让寒初蓝送自己回房,寒初蓝也还是个伤者。寒初蓝还想知道其他人是否有事,星月像是猜到她心里想着什么似的,安抚着:“世子妃也不用担心,元缺的人只是挡着我们,不让我们近前,并没有痛下杀手。”就她倒霉一点,被丢进房里,元缺那样一揪一甩一拂,就让她受了内伤。那人的武功真的无法测量,以她的估算,应该和代青不分伯仲了。
“属下等也没用,挡不住元缺。”星月愧疚地说道,世子妃已经嫁为人妻,是世子的心头肉,却还要被一个外男闯入房中,虽说是为了医治世子妃,但那样也是不妥的,万一传出去,世子妃真的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也是因为这样,刚才他们在打斗中都尽量不发出响动,害怕惊扰了王府的其他人,损害了世子妃的声誉。
寒初蓝苦笑一声,“星月你也别自责了,千泽在,都挡不住他。谁叫我倒霉,招惹上他了。”
星月看着她,撇开敌对的立场,星月觉得元缺对寒初蓝也是一片深情,元缺的为人他们也清楚,能得到他的青睬,对绝大部份的女性来说都是幸运的,不过对于寒初蓝来说,的确是一种压力,是精神上的负担,也是倒霉,毕竟寒初蓝嫁作他人之妻了。
早在元缺出现之前,寒初蓝就已经嫁给了夜千泽。
星月并没有替元缺说好话,也不可能替元缺说话,在他们的心里,寒初蓝只能是他们主子的妻子!默默地看了寒初蓝两眼后,星月就自己离开了。
重新回到床上,寒初蓝忽然紧紧地抄起了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也无视后背上的伤口,躺在床上,闭上双眸,低喃着:“千泽,如果时光能倒流多好呀,咱们永远在张家村里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可惜,在知道夜千泽的真正身世后,她就知道自己不能那般自私。
微微地咬起银牙,寒初蓝霍然地睁开大眼,握紧了右拳头,自己给自己打气,“寒初蓝,加油!”
……
地道里,红影瞟着整个人枕在大蟒蛇身上的代青,枕头是什么时候被代青弄进来的,谁也不知道,猛儿和轻风还不见踪影,反正代青也不怕别人会宰了他的宠物。“你不出去瞧瞧?”
代青闭着的双眸都没有睁开,淡冷地应着:“有什么好瞧的,出去就真能瞧上了吗?是元缺来了,那小子回来了,一回来就知道蓝儿受伤,是来看望蓝儿的。蓝儿这次伤得有点重,他能来看蓝儿,蓝儿的伤也就不用我去担忧了。”
红影哼着,讽刺道:“我怎么瞧不见你在担忧蓝儿的伤?别忘了蓝儿的伤都是你害的。”
代青还是淡冷地应着:“我也是为了蓝儿好。”
“没见过有你这样的师父。”
“红玉,你能不能换一句说词?”代青总算睁开眼,瞟了红影一眼。
红影嘲笑着:“怎么,我说说也不行了?公主要是在,还会把你的皮都扒了呢。”
提到上官紫,代青神情变得温柔起来,红玉瞧着他一瞬间变得温柔的神情,心里刺痛,却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公主要是还活着,估计也会这样做的。”
红玉不说话了,她虽然是宫里唯一不嫉妒上官紫的人,也算是和上官紫交好,但她对上官紫也不算十分的了解,事实上,上官紫的心思如同海底针,就没有几个人能看透,能摸清的。如今这样的局面,她总觉得是上官紫用她的生命去布下的一个局中局,所有人都被她摆在局中,成为一盘棋,每个人的走动,就等于是调动棋局,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不要老是跑出来,被别人发现了,你的下场会很惨。”代青又闭上了双眸,淡冷地下了逐客令。
红玉毕竟是宫里的贵人。
红玉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代青,她冒着危险老是跑出来,不就是想多看他一眼,她一片深情抛在他的身上,如同落花遇到了流水。他是多情人,一生的深情都给了上官紫,她何偿不是个多情人,真爱给了他。他没有结局,她也没有结局。
或许,有一天,彼此之间都会抛开感情的纠葛,成为真正的蓝颜知己吧。
扭头,红玉默默地离开了地道。
地道里恢复了安静。
……
隔天。
金銮宝殿上,夜无极着龙袍,头戴皇冠,端坐在龙椅上,夜沐则坐在殿下的右手边。满殿的朝臣,就只有夜沐有资格坐着,其他人包括楚王和陈王等人都只能站着。
夜无极望一眼夜沐,俊脸上摆出了一脸的关切,问着:“摄政皇叔,关于嫂嫂遇袭之事,不知道皇叔追查得如何了?”
满殿朝臣都望向了夜沐。
寒初蓝深夜遇袭一事,整个帝都都知道了。
不管知不知情,大家都很清楚,这不过是皇权之争的阴暗手段。但身为朝臣,他们又不敢胡说八道。是夜沐心腹的大臣都义愤填膺,向夜沐提出一定要严惩凶手,袭击寒初蓝就等于是袭击夜沐,是有人对夜沐这个摄政王有所不满。
夜沐的政敌们则亮着双眼来看好戏,甚至觉得很可惜,那些杀手怎么不是袭击夜沐呢?袭击一个小小的世子妃有什么用?
夜宸也是一脸的关切,问着夜沐:“沐皇弟,查得怎样了?”
夜沐先是朝夜无极拱了拱手,客气地道着谢:“谢谢皇上关心。臣虽然还没有查到是谁袭击了蓝儿,不过蓝儿倒是记住了凶手的样子,并把凶手的样子画了下来,皇上,请看。”
夜沐说着就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了他早就给夜无极看过的那幅画像,由夜无极身边的太监首领接过了画像,再转递到夜无极的面前,夜无极接过画像,打开画像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炯炯地注视着殿下的群臣。听说寒初蓝画出了凶手的样子,朝臣们都低低地私语起来,此刻看到少帝炯炯地望向了他们,大殿中立即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夜无极把画像递给太监首领,淡淡地说道:“公公看看这凶手,是不是瞧着有点眼熟,像一个人?”
那个太监首领恭恭敬敬地从夜无极的手里接过了画像,一看画中灰袍,也觉得眼熟,再细看,有点儿震惊,正想望向兵部侍郎,夜无极却在这个时候吩咐着:“把画像给诸位爱卿看看吧,让大家都来认认这位凶手到底是谁。”
“是。”太监恭敬地拿着画像走下殿来,拿着画像走到每一位大臣面前,让每位大臣看过画像,大家在惊讶于寒初蓝与众不同的丹青手法时,也在惊讶画中的灰袍,虽然戴着半截的银色面具,掩去了大半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却没有遮住,被寒初蓝画得栩栩如生,再有那没有被遮去的脸,连线条都被勾画得清清楚楚,一见之下,所有人都觉得眼熟,然后不由而同地把视线投向了兵部侍郎段大人。
轮到段大人看的时候,他也吃惊于在那么黑暗的光线下,寒初蓝竟然还能看清楚他的样子,并且画下来,他显得相当的淡定,看完后什么也没有说,连和夜宸交换一下眼神都没有。
不过是一幅画,能证明什么?
所有人都看过了画像后,夜沐才淡冷地开口:“皇上,各位大人,想必觉得凶手与某人长得很像吧。”
大家又把视线投向了段大人,段大人在这个时候可不能沉默,连忙站起来,惶恐地替自己辩解着:“皇上,摄政王,臣与世子妃无冤无仇,臣怎么会在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偷袭世子妃?再说了臣胆小怕事,就算给臣一万个胆也不敢偷袭世子妃呀,还望皇上和摄政王明鉴。”
夜沐扭头盯着他,“段大人,本王又没有说你长得和凶手很像,你这么急着辩解做什么?”
段大人一塞,随即又赶紧答着:“下官瞧着凶手的画像是与下官有几分的相像,摄政王刚刚又说凶手与某人长得很像,这不是在指下官吗?下官不能不辩解呀。但下官可以向天发誓,下官真的没有袭击过世子妃,下官一来没有这个胆,二来也没有那么好的身手。还请摄政王明鉴!”
“段大人在事发的时候,在做什么?”
夜沐问着,分明就是认定了段大人就是凶手。
段大人淡定地答着:“下官自然是在府上休息,半夜三更的,不休息还能做什么?”
“有谁能为你作证,作证在前天晚上,子时过后,你还在府上睡着的?”夜沐再问。
段大人神色依旧不变,恭敬地答着:“下官那天宿在夫人的房里,夫人能替下官作证。”
“尊夫人万一包庇你呢?”
段大人变了脸,“摄政王如此的盘问下官,是否就认定了下官就是凶手?”
夜沐冷笑,“本王就是认定你就是凶手!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杀人凶手!”
立即有御前侍卫进来,就要把段大人拉走,段大人立即扑跪在殿下,冲着夜无极喊着冤枉,“皇上,臣是被冤枉的,摄政王凭着一幅看不清面目的画像就认定臣是凶手,过于武断,求皇上替臣作主!”
平时与段大人交好的几位大臣也觉得夜沐凭一幅画就认定段大人是凶手,有点武断,一一站出来替段大人求情,夜宸也替段大人说了几句话,他望向夜无极,说道:“皇上,虽然凶手的画像是像段大人,但也不能说就是段大人呀,蓝儿遇袭身受重伤,臣也生气,也心疼,但也不能随便地冤枉好人呀。”
夜无极抬手,示意殿下众人不必再争论,他望向段大人,沉声说道:“段爱卿既然是清白的,还怕什么?摄政皇叔如今也只是怀疑,拿下段爱卿不过是交由刑部审查,只要段爱卿清清白白的,想必刑部也会还给段爱卿一个清白的。拿下吧!”
最后三个字,便告诉了满殿文武,夜无极此刻是站在夜沐这一边的。
刑部的人有三分一是夜沐的,三分一是少帝的,三分一是中立的。段大人被移交刑部,等于是死路一条。
“启禀皇上,国舅求见。”
御前侍卫还没有上前拿下段大人,又有一名御前侍卫进殿来禀报。
夜无极沉沉地答着:“宣!”
“宣国舅进殿见驾!”
“宣国舅进殿见驾!”
一声声的宣见传出九重宫阙。
片刻后,一身白色锦衣华服的元缺走进了大殿之中,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眼神看似温和却又如同无底洞一般,深不可测,不管是谁与他对视,只会迷失自己,也探不到他的心思。
“元缺见过皇上。”元缺装模作样地给夜无极行了一礼,他没有自称臣,因为他在朝中没有任何的职位,虽说国舅也算是臣,但他就是不称臣,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自称什么。
夜无极温声说道:“舅父不必多礼了,快快请起。”心里却在嘀咕着,舅父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他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元缺谢恩后才站起来,他站起来后,像是现在才看到御前侍卫似的,问着夜无极:“皇上,发生了什么事?御前侍卫怎么在此?”
夜无极答着:“没事。”随即他又低沉地命令着御前侍卫:“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把段大人拿下,押送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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