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
表兄弟相见,表面上相当的亲热客套。
“昊儿,冒昧来访,打扰了。”上官平客气地向夜千泽拱着手,夜千泽笑着:“三表兄说的是哪里话,原本该是千泽去看望三表兄的,如今劳烦三表兄先来看望,是千泽的不是。”
上官平听着他自称千泽,不再像幼时那般自称昊儿,知道他不愿意再恢复夜君昊那个名字,也跟着改口,望向了站在夜千泽身边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五官的寒初蓝,笑着问夜千泽:“千泽,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
夜千泽点头,把寒初蓝介绍给上官平认识,上官平不客气地把寒初蓝打量了一遍,看到寒初蓝隆起的腹部,眼底才有点笑意。
“三表兄。”
寒初蓝朝上官平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
上官平还了半礼,扭头吩咐着一名随从给寒初蓝送上厚礼,说是见面礼。
谢过了上官平,寒初蓝与夜千泽一起把上官平迎回到夜千泽的营中,分宾主坐下。
表兄弟俩客套过了,谈过了如今的战事,便开始话家常。
“皇上舅舅还好吗?”
上官平嗯着,“父皇还好,就是常想起皇姑,想起你。在我来之前,父皇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来看看你。”
“谢谢皇上舅舅的牵挂。千泽不好,这么多年来没有看望过舅舅,还劳烦舅舅如此牵挂,将来有空,千泽一定会携妻儿去看望皇上舅舅。”
上官平点头,端起夜千泽命人摆上的酒水,喝了两口,把酒杯放下,轻叹一声,夜千泽便问着:“三表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千泽?三表兄因何叹气?”
“父皇年事渐高,人老了,就特别的怀旧。皇姑仙逝后,父皇就常常唉声叹气的,万分的怀念皇姑,甚至自责是他自己害死皇姑的。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这种情绪更深,让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看着也于心不忍,真想化身为皇姑,让父皇不用再自责,不用再对空思念皇妹。”
夜千泽不说话。
寒初蓝看看他,看到他的手在桌子底下都握成了拳头。
他心在痛!
他的母妃,他不想轻易提及的,因为提一次,他就痛一次。
把手缩到桌子底下,寒初蓝轻轻地握住了他的一边手,夜千泽扭头看她,从她的眼里看到她的关心,她的安抚,他握着的拳头才慢慢地松开。
上官平也注视着夜千泽的反应,夜千泽的痛楚虽然掩饰得很好,他还是能看出几分来。
“这是母妃的命!”
沉默良久才说话的夜千泽,沉沉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寒初蓝都替他心痛。
这不是母妃的命,这是他那个皇上舅父的安排,母妃才无奈地用着柔弱的肩膀杠起两国的和睦重担。
“长宁表姐还好吧?”
夜千泽忽然问了一句。
大历国长宁公主,是帝君宠妃所出,比上官紫还要大上一岁,当初本来是要她和亲的,因为她不肯,她母妃也不舍,母女哭哭闹闹的,加上帝君也不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远嫁他乡,便把妹妹上官紫送到大星来当这个和亲使者,这也是太后临死前指责帝君害死了自己妹妹的原因。
上官平微微地沉默着,片刻才轻叹着:“长宁过得不太好,她的驸马根本就不爱她,哪怕她贵为公主,驸马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府里那么多子女,竟无一人是她所出,嫁人二十几年了,几乎都是守着空房渡日。”
望一眼夜千泽,上官平不知道自己说出长宁公主的婚姻不幸,是否能抚平表弟心里的几分怨恨。
夜千泽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随即又换回了苦笑,“长宁表姐再不幸,还活着,我母妃再幸运,已经魂归离恨天。”
“千泽……”
上官平歉意地叫了一声。
端起酒杯,夜千泽朝上官平敬着:“三表兄,来,千泽敬你!”说着,一饮而尽。
上官平陪着他喝了几杯酒,才说道:“千泽,当年事,咱们不提了。都过去了。父皇心里的苦,我们无法体会的。”
夜千泽并没有看向上官平,只是淡淡地又喝了一杯酒,接受到寒初蓝不赞成的眼神后,他才放下了酒杯,抬头,凤眸定定地注视着上官平,上官平与他是表兄弟,他又长得酷似其母,间接地他与上官平也有几分的相似,不知情的还会以为是亲生的兄弟呢。“三表兄,皇上舅舅是不是让你给千泽带来什么话?”
上官平与夜千泽对视片刻,便转向了寒初蓝,没有再拐弯抹角,老实地答着:“皇姑出嫁二十几年了,宫里早就没有了皇姑的遗物,父皇每每想起皇姑,连个念想的信物都没有,着实难过,所以交待我见到你们时,请求弟妹把皇姑的凤凰令交给我带回去给父皇,这样父皇想起皇姑时也有个信物可以当作念想。”
夜千泽神色不变。
寒初蓝却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耻!
夜千泽没有告诉过她,长宁公主才是该和亲的人,她却猜到了自己的婆母当初和亲,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暗算,否则夜千泽不会突然问一句长宁公主。如今婆母死了,她的娘家人竟然回来索取凤凰令,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弟妹,请你把凤凰令交给为兄吧,让为兄把此物送回国给父皇。”上官平灼灼地望着寒初蓝。
寒初蓝淡定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吃,还想喝酒,夜千泽立即阻止她,丢给她一记严厉的警告眼神,她才悻悻地再次夹点菜吃。她现在不宜喝酒,宜喝酒的时候,他也不让她喝。
这辈子,她都不能再喝酒了吗?
不过是酒醉后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亲人,哭了一番,就遭他记到现在。
“三表兄,舅父为什么独独索要凤凰令?”夜千泽不说话,寒初蓝可不想傻傻地陪着沉默,放下筷子,便笑意盈盈地回望着上官平,笑着反问一句。
说什么讨个信物睹物思人,不过是借口,其实看中的是凤凰令背后的庞大财富。
上官平笑着:“弟妹,为兄刚才说得很清楚了,父皇不过是想讨个皇姑的信物,以后也能睹物思人。”
“就这么简单?”
上官平有点儿怒,语气转为淡冷,“弟妹在质疑什么?”
质疑你们冲着凤凰令背后的财富而来!
寒初蓝在心里冷笑着,表面上却笑着:“真要母妃的信物,也不一定要凤凰令。三表兄,你先别生气,其实也不是我们不肯把凤凰令给舅父,实在是凤凰令不在我们身上呀,想给三表兄也给不了。三表兄该不会听到传言,说凤凰令在弟妹身上就像那些傻瓜一样,死追着弟妹抢凤凰令吧?都是传言,连弟妹都没有见过凤凰令呢,那些傻瓜死咬着弟妹不放,其实就是一个阴谋。”
夜千泽淡淡地夹了些菜来吃。
凤凰令的主人是寒初蓝,这件事,无须他出面,他相信爱妻能摆平的。
听说寒初蓝左一句傻瓜,右一句傻瓜,都是对凤凰令有着抢夺之心的,上官平的脸有点儿辣辣的,寒初蓝也在骂着他们呢。
“什么阴谋?凤凰令不在弟妹身上?”
上官平顺着台阶走下来,追问着寒初蓝。
“啪!”
寒初蓝倏地重重地一拍桌子,整个人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骂着:“就是代青那个变态师尊嫉妒我得到千泽的宠爱,看不得我幸福,看不得我和千泽亲近,就设了这样一个阴谋,到处散播谣言,说凤凰令在我身上,妈的,姐连凤凰令长什么毛样都没有见过,怎么就在我身上了?那个大变态,分明就是借刀杀人,他好独霸我家千泽!他又不能替我家千泽生孩子,还要如此的害我!”
“咳——咳——”
夜千泽在吃菜,被菜呛着了。
上官平才喝了一口酒,酒水适数喷出来。
“蓝儿,我没有断袖之癖。”
夜千泽费力地咽下了呛在喉咙的那些菜,才向自家娘子辩解着。
“你没有,变态师尊有!他老是想着睡了你!”
寒初蓝一副吃醋的样子,猛拍着桌子。
上官平惊愕地看着拍着桌子的寒初蓝,心里直冒汗,这么强悍的妻子,千泽怎么受得了?
夜千泽也被爱妻猛拍桌子的动作惊得不行,也想笑破肚皮。他知道妻子有办法摆平三表兄,不会把凤凰令交出来,倒没想到妻子来这一手。
“咳咳!”
上官平咳着。
代青想睡了……千泽!
瞄瞄夜千泽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上官平咽了咽口水,嗯,或许,会有那个可能。
“千泽,你敢说变态师尊没有说过要睡了你的话!”寒初蓝瞪着夜千泽一脸的咄咄逼人。夜千泽的俊脸倏地被她逼红起来,而远在他乡替夜千泽暗中招兵买马的代青,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辣得不行。
“蓝儿……师尊他……”夜千泽红着脸结结巴巴的。
上官平直冒汗,看千泽的表情,代青还真的……
“反正凤凰令在我身上就是一个阴谋,是谣传,是代青借刀杀人,他成功了,所有人都以为凤凰令真的交给我了,害我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杀,好几次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我冤不冤呀,现在连表兄都信了,我真该穿越到宋朝去找包青天申冤去!”
寒初蓝愤恨地坐下来,拿起筷子,愤恨地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嘴里嚼食着,“好在姐福大命大,没有被他害死,但凤凰令真的不在姐身上,表兄要是不信,大可以搜搜看。”
夜千泽立即警告地瞪着上官平。
上官平差点咬了舌头,这个弟妹说话真的……太放肆了!她是他的弟妹,他哪敢去搜她的身?
还有,她左一句“姐”,右一句“姐”,听她的意思是自己的自称,可他就没有听说过对自己的自称为“姐”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学来的,听着有点痞痞的味道。
“凤凰令真的不在弟妹身上?那千泽用钱……”上官平不相信寒初蓝的话,却明白寒初蓝是不会把凤凰令给他的,明面索要行不通的了。他只能找证据证明凤凰令就在寒初蓝手里。
“千泽用的都是我的钱。”
寒初蓝豪气地答着。
“我在乡下种了很多菜,也有很多稻田,我在帝都有酒楼,在东辰有面馆,还与很多胭脂铺签了合同,每天进帐银子千两以上,千泽又是个省钱的人,不会大手大脚,我还能养得起他。”
夜千泽默默地低头去夹菜吃。
他是个要让妻子养着的人……
上官平沉默了。
寒初蓝名下有产业,他是打听过的。
“舅父想讨个母妃的信物,初蓝倒是可以送一样给舅父,保证比传言中的凤凰令更理想,更适合。”寒初蓝话锋一转,不想让双方的关系弄得太僵。
上官平淡冷地望向她,淡冷地问着:“弟妹有什么比凤凰令更理想的信物送给父皇?”
寒初蓝笑着:“现在还没有弄到,等要花上两三天时间,如果三表兄不介意等的话,就在这里等上三天,要是三表兄忙的话,可以先回去,等到初蓝弄好了再差人给三表兄送过去。”
上官平闪烁着眸子,哦了一声,想了想,答着:“我忙,不能久留,弟妹有这个心,还请弟妹三天后把信物送过去吧。”
寒初蓝爽快地答应着:“好!”
三天后,她会送给大历国的帝君最好的思妹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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