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要做些新衣裳,没挑在年前做,这都年后了,倒想起这茬来了?
那女的打扮得挺妖冶的,一头黄发,披在肩上,上身是个红色小袄子,露出些腰线来,挺窄,下身是条牛仔裤,包裹得屁股挺紧实,肩上背着个小包。
年纪瞅着也就三十上下,贴得五叔紧紧的,**恨不得都压在胳膊上。
站的那布料摊位,都是清一色的绸子,难不成要做旗袍?
想着李水根说的话,李小满就假装没看到他,往里走了几步擦身而过时,才像突然看见,喊道:“五叔。”
老五看了他眼,就笑:“小满,听说你病好些了,咋的,也来买布做衣服?”
“帮我妈买些彩线,她那边用光了,这是……”
“桃子,你管她叫声姐就行,这我大侄子。”
老五给介绍了句,就说:“他以前脑子有病,往我家里跑时,还在我床上拉过屎。”
“呵呵,你好。”桃子一副瞧不上李小满的表情。
她乡上的人,瞧上老五她都觉得是亏了,李小满这货,咋瞧都带着一股村里味。
“五叔,咋提那时的事呢,我这不大好了吗?”
本来还没啥,被老五这一说,李小满就板起脸来了。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手欠吧。
“也就说说,开个玩笑,你还较真了?”老五倒也不在意,李水根是村长,可他不在李庄混了,院子都给了五婶,都不打算回去,也没把李水根当回事。
“这可事关名誉,我跟桃子姐头回见面,五叔,你把我老底揭了,我还能好好说话吗?”
李小满表情很严肃,老五就乐:“咋的,还想在桃子跟前卖个乖?”
桃
子倒挺高兴,这年岁差着呢,叫声姐,嘴儿甜,她挺喜欢这孩子。
“五哥,你就不能嘴上饶饶人吗?好啦,小满,咱也是头次见面,请你吃个饭吧。”
老五也说走,一起去吃,回头再来瞧这布料。
李小满吃过了,但白食不吃白不吃。
找到个食档,老五就叫了个包厢,瞅起来,他混得还成。
桃子起身说要去洗手间,把包就放椅子上,李小满低头瞟了眼,就看根木头尾巴从包里露出来,黄澄澄的油皮,瞧着眼熟。
“你五婶不闹了吧?”给李小满倒了杯茶,老五就问。
“还闹啥,都过去了,彩姐也挺懂事,日子将就着过呗。”
老五把茶壶放下就说:“这事说来不怨我,你五婶那人,你别瞅着外面挺和气,回到家里凶巴巴的,手指粗的竹条往我背上抽,我一大男人,就是倒插门的,也忍不下这口气。等着小彩成年了,就想跟她掰了,她死活不让,我这才躲到乡里来,你桃子姐倒是后头认识的了。”
这话咋跟李水根说的不一样啊?
琢磨着这五婶家的事,就是隔着个院,爸也未必清楚,五叔说这些,也不是想让我有啥好印象,他就当聊天一样的说。
“那咋村里传是你当初不待五婶好了,这才在外头找了女人……”
“屁,我一倒插门,他们能给我说好话吗?不往死里泼粪?你不信等桃子回来,你问她。我做的啥事,我自己清楚,天地良心,无愧就是了。”
老五说着激动起来,把袄子脱了,衬里一拨,后背转过来,就是横七竖八的伤痕。
“小满,你瞅瞅,这伤,我每次洗澡的时候看到镜子,都心里头恨呐,半夜都会惊醒,你说,这谁对谁错。”
李小满抓抓头,不好做这裁判员,谁知你是不是有受虐侵向,是你自己要求五婶抽的。
但基本上是信了老五,也没想抽他了。
等桃子回来,老五将袄子穿上了,她就拿菜单点菜,还问李小满爱吃啥。
菜上来,李小满就跟他俩聊着些闲篇,吃得七七八八要走的时候,老五接了个电话,脸就变色了。
“咱那铺子被人抄了,七娃被人抓去所里了。”
“啥?咋这样,不说交钱就不抄的吗?”
桃子急起来,扯着老五就往外走,李小满赶紧跟着过去瞧。半路上才知道,老五在这边开了个早餐铺,就在街尾,做着些油条豆浆,门脸靠外了些,就有纠查说要罚款。
老五想着跟他们谈,那帮人不想谈,他只好交了罚款,把门脸移了回去,谁知人家还是带人来把店给抄了。
赶过去,那些人还在,七八个,都挂着袖章,穿着制服,领头的一头乱发,叼着根烟,坐在长凳上,一脚踩在桌上,衣领也开着。
地上还跪着个白发老婆婆,那个叫七娃跟她都是来帮工的,这边分了人手,把七娃抓去所里,老婆婆被逼得下跪求饶。
里头的油锅都被掀了,地上流了满地的油,油条油饼撒了一地。
老五一露面,那男的就一声哟嗬,转头过来。
“老子吃你根油条也敢要收钱?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干了?真不想干,趁早把这摊给收了,老子看得碍眼。”
“刘哥,您这说的啥,我哪能不想干呢,我这不一听出事就赶回来了吗?都怪我这帮手不懂事,以后刘哥来咱这吃东西,一概不收钱。”
刘哥嘿的一笑,指着桃子说:“光不收钱就行了?我听说咱这开了个舞厅,你这婆娘陪我去跳支舞吧,要陪得好,这事就结了,要陪得不好,我就算饶了你,我这帮兄弟可饶不了你。”
老五脸色很难看,要钱的话,出点血就算了,要女人,他要给了,还用在这乡上混吗?
这刘哥原来也是混子,后来进了纠查队,一身虎皮披上,就更张狂了,听说他还认识乡政府里的人,没人敢惹他。
这要桃子去陪他跳舞,是光跳舞那样简单的事?这跳着跳着不跳上床去了?就是桃子不肯,他威逼利诱,到时来硬的,她还不就范?
“还想?你他娘是不是让我不敢把摊子掀了?”
刘哥很不耐烦的一招手,那些纠查队的就一窝蜂的涌上去,把桌椅都翻掉。
乡上没有城管,纠查队就跟城管的性质差不多,管的多,管得宽,做起事来肆无忌惮。
刘哥是副队长,他权力大着,这条街上哪家店不拿他当神一样供着。
那老婆婆在地上瑟瑟发抖,瞅着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桃子现在才想起将她扶起来。说来也是她家远亲,孤苦伶仃的,没人照料,这边做了这营生,就把她给请过来了。咋说,做早点摊,也有口饭吃。
老五气得青h都突出来了,手握得紧紧的,刘哥一瞅:“嗬,你还想动手是不是?姓李的,我跟你说,你要动手就是暴力抗法,就是……”
他话没完,突然冲上去一个人影,手里拿着不是啥东西,往他脸上就是一拍。
血喇子顺着脸颊就滑滑的流下来,半张脸都是血,眼睛也模糊起来了。
“谁他娘的打我,想死了?你们还站着,给我打!”
那往店里冲纠查队员都跑了出来,看到李小满手拿着个板砖,就要冲上去。
“谁敢动手?老子是乡政府办公室的,谁要动手,我就给谭秘书打电话,一个都别跑!”
这话一出口,那些人都僵住了。
乡上能有多大地方,谭秘书是谁,他们能不知道?
真要谭秘来了,连他们队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刘哥能让人随便一句话就唬住,他就白混了。
嘴里嚷了几声,见没人动,就冲到里头拿了把铲子,要出来拼命。
老五怒吼声,冲上去就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手就折了。跟着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老子今天跟你拼了,你有本事弄死你五爷,要不就是五爷弄死你。”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
况是老五这种汉子。
憋着满肚子的火一发泄出来,就一脚跟一脚的踹上去。
刘哥抱着肚子叫痛,还问:“谁能证明这小子是乡政府办公室的,我看他是假的,他敢假装……”
“我能证明。”
突然从人群中走出个亮丽女人,冷眼往刘哥脸上一扫:“我是文芸,跟李小满是同事。”
刘哥一下就脸色发白了,抱着头在地上求饶。
“剩下的就交给五叔和桃子姐吧,文姐,咱俩先撤。”
到底动了手,派出所来人就不好说话了。拉着文芸走出这条街,她就说:“你有住的地方吗?”
文芸昨天跑到另家招街所将就一夜,就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住,乡里的宿舍不能住的,那姓周的连招街所都摸过去,宿舍还能找不到?郁闷着就在街上闲逛,看到那边吵起来,跑过去才见是李小满。
帮他解了围定了场,也算做件好事,经过她都听围观的人说了。
“你要不嫌远,就住咱李庄吧,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上下班都不误事,咱庄上人好,住得久了,你都不想离开了。”
文芸心里一动,这倒是个法子,李小满他爹又在那做村长,姓周的找上去,她也不会吃亏。在那租房子,李小满总得护着她吧。
“那我跟你去瞧瞧?”
“我还有工作,等做完再带你去。”
“那我跟你去办公室等着。”
抄抄写写的手腕都酸了,这些报告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些都是积压的,等李小满来了就重抄一遍,原想是个轻松活,做起来一点都不轻松。
文芸捧着茶杯瞅着窗边摆着的文竹出神,圆点长裙下的修长双腿白得腻人,双腿叉得大了些,李小满就低头去瞧,能瞅见一抹粉白色。
大腿倒不算粗,抱着做那活,也不会太累,小腿更是了,纤细笔直的,一点伤疤都没有,也没腿毛。
想到腿毛,李小满就又想起彩姐了,她那腿都是毛,跟个猪鬃做的刷子一样。记忆中深深印着,她在河里拿尖石头去刮腿毛的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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