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儿子,膝下只剩下这个女儿,哪怕明知逼宫不对,一时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颜似玉看着她。
父皇登基时风华绝代接受嫔妃跪拜的贵妃娘娘,在父皇死后短短几年已白了头发,眼角细细的纹路用厚厚的脂粉遮住,他却记得当年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天生丽质不必用胭脂水粉作假。
她,终究不是永远停留在原地的颜如花。
父皇生前为了保住颜烨唯一嫡子的身份,甚至没有把她封为皇后,又顾忌颜似玉的势力宁可空着凤位,因知晓她是一个不会怨恨丈夫的无用的女人,便毫无顾虑的辜负。
颜似玉看着这张苍老的脸突然心软起来,起身离去之前,他背对着她道:本宫和颜烨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了,颜烨赢了不会放过你的。
他笃定,哪怕母妃什么都不说,今日这些话也会一字不漏地传进太傅或者颜烨耳中。
这句话所改变的,只有自己和母亲的心情。
他一步一步走出凤栖殿,艳红的襦裙随着脚步在寒风中飘动,就像一团经久不息的火焰,或者是洗不去的鲜血。
他自儿童时就从未停下脚步,哪怕用尸骨搭就阶梯,也要直直向前走。
父皇低估了他,或者说,被局限在了这个世界。
而颜似玉不会,他清楚地知道,每一个辉煌的王朝都是用鲜血洗出来的,但最后站在顶峰的那个人,永远会是最合适的一个,因为人们在刀锋面前会自动忘记他不合适的一面。
比如,他曾经是一位公主。
宫门外早早候着步辇,颜似玉在宫人搀扶下坐上铺有锦缎的高背椅。
步辇在男女宫人的簇拥下起了,每个人鞋上都绣着一朵盛放的牡丹,所以走得稳如泰山,步辇几乎不曾摇晃。
路过的宫人看见襄安公主的仪仗,都恭敬让到路边,深深低下头颅。
贴身太监秦财弓着身子走在步辇旁,细声细气道:殿下,礼部侍郎项古求见。
颜似玉奇道:这只小狐狸不是不站队吗?现在跑过来难道是想争一争礼部尚书的位置?就算他想争,也不该来找本宫,该去求皇上。
项古是启帝元年的进士,恰逢皇上大肆清洗废帝旧部,才以不算太好的名次封了京官。颜似玉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人缘很好,无论是废帝旧部还是启帝重臣,甚至是颜烨和颜似玉自己手下的官员都对这小子多有赞誉。更难得的是项古虽然文章做得一般,但办起事来有条有理、面面俱到,是一位能臣,颜似玉想笼络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偏偏,他来的时机太过微妙,让人不得不怀疑。
这些奴才哪里知晓,但项大人送了不少礼物,说话也中听,像是求人的样子。
每天多少求上门的,倒鲜见你对谁这么上心。颜似玉随意道。
殿下一直教导奴才,不该管的事儿别管,奴才时时刻刻记着呢。秦财天生比老鼠还小的胆子,比针尖还细的心,不能说多机灵,但从来没犯过事,今儿头一回帮人说话,心里还有点儿打鼓,小心翼翼道,这回是项大人实在太会办事儿,连奴才这铁石心肠的都拗不过他了。
嗯?颜似玉来了兴趣,笑道,他拿什么孝敬你了?
秦财见主子的神态就知道项古所求之事已成了大半,没怪罪自己的意思,松了口气道:回殿下,他送了奴才二十两银子和一张狗皮膏药的方子。那方子奴才试了,灵得很。奴才这么多年脖子疼的毛病虽说没全好也差不多了。
颜似玉微笑道:真是个细心的,以前竟没看出他这么会奉承人。
那您看?
见见吧,下不为例。颜似玉道,你把那方子给太医看看,要没问题就给温良送去。
是,殿下。秦财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项古香菇
秦财芹菜
这种不常出场的人物经常会忘记名字,所以取得好记一点,也许最后能做成一道菜。
☆、第14章
项古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背后的一片里衣已经汗湿了贴在身上,一动就是大片的凉。
长佩宫的大宫女琴儿来过一次,穿着普通宫女的衣衫,给殿中点上烛火。项古知道她是襄安公主派来的,眼角里夹着自己呢,愈发不敢妄动。
自从皇上下旨裁减长佩宫的用度,宫中服侍的宫人十去其八,留下来的蛇蝎们再藏不住,一个个挥舞着剧毒的尾针捍卫自己的主子。
项古很怕,特别是这座待客的大殿,怕得几乎要簌簌发抖。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怕,他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过这可怕的故事,他只是来了,坐在这里,躲在官服下面偷偷冒冷汗。
忽然,项古感觉到了什么,目光闪烁着落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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