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香水无痕
大小姐逛街,势必都是走的精品路线,她大咧咧占用了厉怀璧派给梅芯的专属车子,指挥着人家一路开到了本市最著名的奢华品集中购物区。
梅芯自然不会也不擅长反对徐妙对她和她身边的人的指挥,仿佛大小姐的这种行为是她根深蒂固的习惯,而梅芯,则是一种纵容和随意。
这种组合,强弱立见,在最高的一栋购物大厦里,徐妙打头,梅芯在后,最后跟着的,是司机,负责拎包。
大小姐购物的方式,也是极有做派,在这栋大楼里,几乎涵盖了国内外知名奢侈品牌,而很多,甚至是平常人不知道的,它每一样物品后头的几个零,足够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所以这里的大厅,固然金碧辉煌,装点雅致,却大多数都带着一种低调奢华的张扬,就像厉家的人一样,黑白灰,像是这一片的主色调,以至于目力所及,冰冷而高傲。
能够来这里购物的,通常也不会在意那些吊牌,它每一件物品,都透着足够傲然的品味,能够当得起的,不多,也就不像普通商场那样需要用打折和各种噱头来吸引。
所以这里来往的人,非常少,每一个品牌店面里的导购,却能够给与你最恭敬的体贴,梅芯还不太习惯于这种被人当上帝似的谦顺,只是徐妙看来,却是一种习惯。
她甚至都无需在意什么款式,只是拎起来瞧瞧,顺眼的,就直接丢给导购包装,一张卡刷的恣意。
跟厉怀璧处久了,梅芯多少已经习惯了这些人对于生活品质的高要求,在生活物品方面的大方,梅芯已经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当然,她也无法阻止,虽然徐妙手里头用的卡,分明是厉怀璧给她的那张无限卡。
她也仅仅只是在身后跟着,大小姐甚至都不用问她意见,只看着她不论看着什么,都随意就让人包起来,仿佛这些都是不用花钱的一样。
这种花钱如流水似的方式,即便是厉怀璧,也从没做过。
她看了眼身后司机手上已经快拎不过来的包装袋,终于开口:“你还没有买够么?”
徐妙乜了眼梅芯,“怎么,舍不得了?你放心,这卡是无限的,就是上了限,回头大表哥知道了,就他对你那么宠,也不会舍不得的。”
梅芯回头对司机道:“你先去把这些东西放车子里去吧,回头再过来。”
那司机如获重释,忙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艰难往电梯口走。
她这才回头对着徐妙说:“这钱是你哥的,你是她妹妹,想怎么花,都可以。”
徐妙勾了勾手边的丝帕:“你还算识相嘛。难怪表哥会被你迷住。”
梅芯很浅淡的笑了下,找了个坐的地方坐下来,安静的看着徐妙挑选东西,她这种不应对的方式,让徐妙有一种拳头打出去,打在棉花里头的感觉,面前这个女人水泼不进,火烧不着,任她刺激打击蹂躏嘲讽,反正人家不温不火的,面团一个,任你揉捏,这让徐妙有一种无处发泄的味道。
被那个温柔淡漠的眼睛看着,徐妙凭空生出一种烦躁,突然就把手里头正在选的东西一扔:“难看死了,这家店越来越没格调了,不要了,换一家。”
说完头也不回拔脚就走,丢下导购的在那里有点无措和意外。
梅芯眼看着徐妙蹦蹦跳跳跑出去,一头卷毛长发被一根宽宽的镶嵌着很多水钻的发箍拢着,分明是一个漂亮精致的娃娃,身上雪白的公主纱裙随着她的跑动与那一头乌黑的卷发一起飘扬,生气勃勃的。
她朝着那个导购歉意笑了下,“抱歉。”
那个导购是一个长得挺帅气的小伙子,他倒也不是不习惯这里来的都是些随时会发脾气的大客户,也很快反应过来,无所谓笑了笑,倒是对面前这个长得不起眼,笑起来却柔柔顺顺很是舒服的女人很意外。
人家客气,他自然也没脾气,只是回了个微笑,然后很殷勤的问:“请问您是不是要选件什么?我们这个牌子的服装和香水都是很有名的,我可以把这一季新出品的拿来给您过目一下。”
梅芯对这位的殷勤有些不习惯,她只是纯粹出于把徐妙当自己人,而替她的无礼道歉而已,她始终记得男人临走时的意思,厉怀璧是一个很有家族观念的人,他那么郑重把徐妙托付给自己,她也理当照看好她。
对方并没有因为梅芯的拒绝而气馁,相反,他微笑着将一叠画册取出来:“小姐,这是今年刚到的几款新款香水,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您请稍等,我给您倒杯水。”
梅芯这个人一向不擅长拒绝,在导购小伙帅气而阳光的微笑里,她倒是真有点说不出口拒绝的话,抬头看了眼徐妙跑出去的背影,发现她就在不远处另一家店面里,想想,便也没有反对。
其实这家店是一家经营男装和男士用品的品牌,刚才徐妙进来也不知是为了买什么的,梅芯原本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只是出于礼貌,接过那位导购给的新季香水图谱和香味试剂,她倒是也随意看了几眼。
导购是个很有眼力介的小伙子,他虽然摸不准梅芯温和和冷淡气息交织的面容下,究竟什么样的肚肠,只是他们有严格的培训,既不会让这里来的客户感到厌烦,也不会让你感到受了冷遇。
他并不打搅梅芯翻看图册,只是在一旁守着,梅芯原本只是客气随意翻了下,她哪懂这些香水,连她自己都不用的东西。
可是也是阴差阳错,她随手翻了一页,就被上头一张蓝色调大广告图给吸引了。
整幅图占据一半的是一片深幽广袤的海,博大,宽广,由天际的白一路过渡到藏青色般的深蓝发黑,像天与海的衔接,深邃静谧,恒久宏远。
香水瓶的色泽就像这片海景,由天空的白,到海水的浓,天青海蓝,一望无垠,一旁的模特面容立体而眼神深邃,也一如这海,苍茫宏伟。
梅芯下意识就盯住了,她有一种恍惚,这瓶香水的视觉效果,就像某早晨刚离去的男人,那种看不透的深远意境,以及海一样的广袤。
身旁一直察言观色的导购顺势将那一瓶香水嗅纸和香水瓶递过来,“小姐,这款是我们的香水品牌今年推出来的老板系列最新的设计款,他的同款女士香水也很受欢迎,我给您试用一下好么?”
看梅芯不置可否,他就取出喷头来随意喷洒了一下在试纸上递过来:“您可以闻闻看,它的前调是高贵典雅的,中段有一点辛辣,后劲则有锐意磅礴的浓厚,这种香水是成功的男士最喜欢的一款,还是今年我们打头的产品。”
梅芯是不懂这些的,但是她的嗅觉却并不陌生,这种香味似曾相识,像海潮一样,有清晨海水的鲜香,辛辣,潮涌后的激烈,以及最后归于平静时的雍容神闲,那是这些日子以来,让她一直沉湎且不容她反抗的熟悉气味。
她今天才终于知道,这香味从何而来,也就只有像厉怀璧这样的男人,很好的诠释了这款香水,这款香水,似乎也就是为了他而度身定制般的。
她不由的拿起那瓶样品,透过那剔透的瓶身,有一丝恍惚得看着,那层层叠进的瓶子最底层近乎黑青的色泽,就像男人的眼,仿佛就在眼前晃动。
“……小姐?”梅芯回过神来,才发觉导购已经叫了她好几声,“您喜欢这款香水么?”
她愣愣了会,好像她认识男人那么久,从来也没有送过什么礼物给人家,点头:“请帮我把它包起来。”
那位小伙子露出微笑:“好的,请稍等。”
等那个小伙子不知走哪去了,梅芯想了想,才忙不迭低头去翻自己的包,这既然是她准备当礼物送出去,那用男人的卡,似乎说不过去,好在自己身上也有卡,平时她也很少用钱,那么多日子攒着,大概也是有一笔数目的,对付一份礼物,总不至于买不起。
她在那翻,冷不丁徐妙不知什么时候就又冒出来了:“你在干吗?”
梅芯也不抬头,只说:“我买了瓶香水,想送给你表哥。”
徐妙有些许意外:“你懂香水么?我哥可从来不乱用东西的,他只认准一个品牌,他可是最讨厌别人擅自改变他用惯了的东西。”
梅芯啊了一声,有些茫然抬头看,徐妙略显得意的小脸,一双纤长的睫毛眨动如同蝶翼。
她定了会,又低头继续翻找:“只是一个心意,用不用在他。”
这时候那位导购已经将包装好了的东西拿出来:“小姐,您的香水。”
梅芯把自己的卡递过去,顺手接过来一边道了谢,徐妙一旁盯着她手里的香水盒子神情忽闪了一下:“你怎么想到买这个?”
梅芯也不知道其实这东西买了厉怀璧会不会有兴趣,就像徐妙说的,厉怀璧有着眼高于顶的目光,未必对一个她看上的东西感兴趣。
只是她刚才,一时冲动了。
“不好么?我也不知道你哥哥用不用,只是觉得它挺好闻。”梅芯有些腼腆微笑了下,接过了导购递来的卡:“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她也没去瞧那张票子总之自己这回算是大出血了才是。
徐妙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突然拉住梅芯的手:“不逛了,我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第四十三章噪杂世界
梅芯确实有些不适应,徐妙的变化多端。
她挥了挥手,有些不适的试图挥赶去面前那直冲鼻端的刺鼻味道,然而这种混杂着辛辣酒味和烟味的味道时时刻刻都在往鼻子里钻,眼前忽明忽暗压根无法看得清楚面前的一切,只有那疯狂舞动着的黑影像是鬼魅一样,一瞬又一瞬在五颜六色的灯光里闪过。
耳边不时传来鼓噪的音响,架子鼓的节奏极其强烈,梅芯捂住心口,觉得心脏有些吃不消。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很想扭头就走,可是瞥了眼不远处玩的正嗨的某人,心中微微叹气。
这姑奶奶果然不那么好伺候。
她眯着眼,虽然瞧不太真切,却依旧能够很快辨析出舞厅正中那一群扭得跟扭股糖一样,脑袋甩得疯狂的人群里那一只耀眼的猫。
是的,猫,徐妙就像一只醒了夜的猫,白日的乖巧荡然无存,玲珑修长的四肢张牙舞爪的,在梅芯眼里,这跳舞可没什么美感,可是徐妙就是能把这种没有美感的舞蹈扭出了点不同。
她的曼妙身材包裹在一身紧身热裤短衫里,梅芯都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换了的这身行头,打发走了跟着自己的司机,她就被她拽进了这个闹腾的地方,乌漆吗黑的,人在里头都被映照得跟鬼脸似,每个人脸上打了血一样兴奋,而这群人里头,徐妙无疑就是一个女王。
她被人簇拥着,很多人都围着她,哄笑,唿哨,可徐妙像猫,轻灵,摇曳,谁都不搭理,兀自扭得起劲。
在梅芯看来,就像一只孤芳自赏的野猫。
“喂,你坐着干嘛,像个老太婆似的,来跳舞啊,快!”徐妙扭着纤细的腰,从噪杂的人群里头挤出来,头脸上的汗还闪耀着一种绿幽幽的光泽,拉着她在的声音里大叫。
可是这种大叫也被架子鼓的一声激扬给压成了断断续续,梅芯摇摇头:“我不会。”
徐妙压根听不见什么,但是不妨碍她的视觉,嘟了嘟嘴,一屁股在梅芯身旁坐了下来,拿过面前的一杯看起来挺漂亮的酒,一仰脖子咕咚几下子吞了口:“我说你怎么就跟老古董似的呢?上来扭两下都不会?酒吧里来坐着有什么意思?”
梅芯也不知听不听懂了徐妙的话,只看着她一副妖妖娆娆的坐在凳子上,一半屁股还悬空挂在外头,随时要蹦起来的模样,叹气:“你玩够了吧,我们该回家了。”
这回徐妙大概听到了,回瞪了眼:“这才刚开始,回什么家。”
架子鼓停了会,重金属音乐暂时偃旗息鼓,换上了靡靡的调儿,这让梅芯更有种心悸的感觉,喧闹让她头疼,而静谧却让她紧张,她真适应不了这种地方:“我们回去好不好?不然你表哥该发火了。”
厉怀璧从来不喜欢梅芯无缘无故的不着家,有一回单位突然决定开会,开了会科室领导突然又要求她们留下来会餐,梅芯自然不是那种会寻理由拒绝的人,也没想着这有什么不妥,结果吃饭吃到一半,也不过才晚上八点,她的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接,厉怀璧的声音沉沉从那头传过来:“在哪里?”
梅芯一口汤差点噎着,压根没想到厉怀璧会打电话过来,更想不到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兴师问罪的口吻。
梅芯绝对听出来这位口气,不是一般的不高兴。
这时候恰好领导过来拉她去敬酒:“小梅啊,来来来,别光顾着吃啊,林院长那好歹敬杯酒嘛。”
她就听到耳朵边咔嚓一声,电话断了。
然后梅芯这顿饭,吃的一丝丝胃口也没有了。
十分钟以后,被包下来的这一间房间的头一座,也就是坐着单位领导的桌子上几个头不约而同接了电话,再然后,领导纷纷起来告辞说是有个更要紧的饭局,这顿饭,就莫名其妙散了。
等梅芯从酒店里走出来,就看到那尊熟悉的黑色大壳子,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大大咧咧横在酒店门前的大广场上,四周规规矩矩停满了边角的车,就它那么不守规矩的横着,就像那个男人,唯我独尊横陈于世。
等梅芯忐忑不安走过去,还是那么恰到好处的车门就在她一步外开了,等候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坐进去。
至于最后,她是被如何在床上训导的,这个就无需累赘,反正之后到现在,梅芯再没参加过第二回的这种应酬,而她通常也都是很老实的按时下班,按时回家。
而今天,早过了她该下班的时间了。
“你还真乖,我哥养你倒是不费心思挺好养的嘛。”徐妙嗤了声,狭长而卷翘的睫毛忽闪的眨动,被扫过面门的奇诡光线投射出一闪一闪的光泽,那原本好看的杏仁眼,被两条浓长的黑色硬生生拉长了几分,破坏了那种甜美,生出一些不羁。
“你今晚开心玩就是了,我哥被姨奶奶召回去啦,这会儿应该早上飞机了,你也不必那么辛苦,这几天可以放松放松。”徐妙舔舔黑色的唇瓣,笑了下,可惜绿幽幽灯火加上这位吊诡的装扮,愈发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猫:“我哥这人不好伺候吧?”
她嘿嘿笑了下,幽靡的灯火加靡乱的曲调,柔和着面前小女孩金碧的眸子,梅芯突然发觉徐妙的眼,以及早上那个叫厉怀琮的,同厉怀璧极为相似,只是后者眸色深邃广袤的可以容纳百川,前者这二位,平白有股子寒凉。
“你这个人我挺喜欢的,看上去可比我哥其他女人要老实多了,你放心,我会罩着你的啦,”徐妙朝着她笑得益发得意,手里头那酒杯里蓝汪汪的液体随着她的丹蔻晃动,像是要倾覆的海蓝:“他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你就放心大胆的玩呗,回头他回来了不说就是了,他没那功夫细查每一个女人行踪的啦。”
梅芯看着她手里那一汪蓝,没来由心里一阵发涩,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因为徐妙嘴里头吐出来的这些漫不经心的话,还是因为那缠绵的曲调让她益发的觉得心口发闷,口中发苦。
她摇了摇头,突然站起来:“你不走的话就算了,我要回家了。”
梅芯说完扭头就要走,却一头撞进了一个人胸膛,“哈罗,美女,这么急着走干嘛呀,再白相一会嘛。”地道S市口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梅芯不由吓了一跳。
那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的沙哑,对方个头很高,梅芯这一撞额头只到对方的胸口,那白花花露在外头的胸口分明货真价实挺有弹性,一张脸,浓妆艳抹的极是妖艳。
可,她猛这么一抬头,却看到对方喉咙口那清晰的拢起。
梅芯有点恍惚,一双眼睛在那高耸的胸和喉咙口的拢起间来回游走,好半天才觉得这样做很是不礼貌,忙移开了目光,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
对方似乎不以为意,放开了扶着梅芯的两臂,越过梅芯在徐妙身边一屁股坐下来,高挑修长的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皮衣,搭起穿着网纹丝袜的长腿,唇边和鼻子上都有一只金属环,两只手指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叼在腥红的嘴边:“妙妙,你来啦?”
徐妙瞪了对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烟,叼在嘴里吸了口:“童童你个死人妖,死哪去了!”
隔着一层云雾缭绕的轻薄,童远遥眯着那双妩媚得有些多情的眼打量着梅芯,没搭理徐妙的话,梅芯感觉到这种有形的目光,它不如厉怀璧那样的充满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厉怀琮那种无形无质般的飘渺,只是这种尖锐的绵密的目光,同样令她有些不适。
这是一种让人会产生难堪的尴尬,它大咧咧毫不掩饰,就像这漂亮的人一样肆无忌惮。
徐妙啐了口,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巴了下,跳起来挽住梅芯的胳膊:“看什么看,死童童,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大表哥的女人呐!”
童远遥大咧咧坐在沙发座上,两臂打开架构在扶手之上,耸了耸肩膀,却没开口,只是吐了口烟去,越发氤氲了那张雌雄莫辩的脸。
可徐妙的脸上却透出一股子危险,她紧紧盯了会童远遥,然后抱住梅芯的手臂笑得欢实起来:“梅姐姐,这是童童,他是个会玩儿的,你别走了,一块玩嘛,你说是不是,童童?”
梅芯已经从刚见着童远遥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虽然她看不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得妖气的男孩子同徐妙之间那种暗流涌动是出于怎么一回事,却很不愿意在那一双探究的眼神下继续待下去:“太晚了。”
说完动动胳膊想要挣脱徐妙的手,可是却一时没有挣脱出来,梅芯看了眼徐妙,静静的不动了。
徐妙原本还不肯放手,可是被梅芯那么安静的眼神看了会儿,手不由得松了开来,她移开目光,却嘟着嘴:“扫兴。”
梅芯终于抽出了手来,将自己的手袋拿在手里说了句:“你一会也早点回家吧。”说完扭头就走。
童远遥将脑袋搁在后头的沙发背上,那裸露在外的颈脖和胸臂,白的发蓝,看着梅芯有点落荒而走的背影,突然开口说:“你大表哥这回换口味了?”
第四十四章一心二用
徐妙收回目光来,那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毒辣,冷冷笑了下:“童远遥,给你个忠告,上回的事,大表哥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要再敢动歪心思,我可也保不住你!”
面对徐妙那有些咬牙切齿的口气,童远遥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懒的松垮着身子:“你要是不想管了,就别管呗!”
徐妙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像只猫猛得往童远遥身上扑过去,龇着牙拧她能掐得到的肉:“童远遥,你就是个死人妖,总有一天我看你要不得好死的!”
童远遥笑了下,任由徐妙在他怀里拱得跟什么似的,他的头,仰得更加倒,从那反转了的视野里看过去,一切都是颠倒的轻狂的世界。
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迷醉,迷失方向般的迷醉,在这个物欲纵横的世界里沉迷而疯狂,就像他一样,这里每一个人都在心中藏着毒,盛开出分泌毒汁的罂粟。
疯狂吧,疯狂,所有人都跟着疯狂才是一件美妙的事。
梅芯逃离似的从酒吧里跑出来,呼吸着门口的新鲜空气,终于将胸中的浊气吐了个舒服,她回身看了看灯红酒绿的靡丽灯火,那一处繁盛,就像虚幻莫测的水晶宫阙,五彩缤纷的,却忽闪忽闪,在黑暗中时而明灭。
怀里的包传来电话声音,梅芯迟钝了会才意识到是自己手机的铃音,忙在里头掏了下,找出来手机,看着上头的名字,心中不知为何,却是涩涩的暖。
“喂。”梅芯接通了电话,应了声。
“是我。”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没有说名字,可是那气势和简约的口吻,天下也就只有一个男人会如此了。
“在家了?”厉怀璧问了句。
梅芯下意识左右看了眼,那仅仅一秒钟的迟钝足以让男人猜到:“在外头?”他的声音已经低沉了几分。
梅芯忙道:“刚同妙妙在肯德基吃了饭出来,要回家呢。”
那一头沉默了会,“早一点回家。”
“嗯……嗯!”梅芯忙不迭应了,仰头寻找着可以打的的出租车,随口应着:“好,我正要回家呢。”
伸手招呼了一辆车,梅芯正琢磨着如何同厉怀璧说挂电话,那一头沉默不言,梅芯是没这个胆子先挂这位电话的,可是他那头不说话,却又让她无比压力,她可不敢说,这小小一句谎言,在下一刻,是否会轻易被戳穿。
却听男人突然低沉着声音在电话那头说:“妙妙有阿康看着,你不必太多花心思,过好你的生活就好。”
咔嚓,对方挂了电话,梅芯怔忪得看着手机,一时琢磨不透男人话里的意思。
“小姐,侬到底要不要上车?”被她招呼过来的出租司机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搭着门把手的这个女人,心说这什么人那,跟傻了似地。
梅芯醒过神来,忙道:“师傅,麻烦你等等,我妹妹还在里面。”
说完反身就往里头走去。
酒吧里依旧还是一片乌烟瘴气的,舞池中心不少身穿暴露的年轻人费力扭动着,汗味和香水味糅合着烟味,令人窒息。
梅芯四下看了看,一眼瞧见又成了视觉中心的徐妙,这时候正同那个不男不女的童远遥两个人围绕在舞池前方的吧台上,此刻的童远遥已经将那女装的皮裙脱了去,露着上半身雪白而精瘦的上身,头上的长发却没有取下,披散着的黑发红唇,同面前正点燃着一杯Lambhini从高处流淌而下的蓝色火焰交映成一簇火蓝又诡异的艳丽。
台下嘘声喝彩,气氛正烈,那冲天的蓝焰陡然蒸腾了起来,童远遥在蓝色火焰中揽过了徐妙,同她一阵热吻。
下头更是一片唿哨,就着这气势,童远遥将吸管插入酒杯里一阵猛吸,随即发出尖锐的欢呼,身旁的徐妙同样带着一种痴迷的幻惑,一男一女的美丽,如同两株罂粟。
梅芯凭空生出一股子孤勇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扒拉开人群,走近了两个人,一把拉住徐妙的手就走。
徐妙正跳的嗨,冷不丁被梅芯拉着就走差点趔趄了下,待看清楚是梅芯,尖声叫道:“你干嘛!”
梅芯不管不顾拉着她往外走:“回家。”
“你毛病,我不回去,我还没玩够呢!”徐妙想要挣扎,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别看瘦弱的像是毫不起眼,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一股子力气,她根本挣扎不出自己的手,反而被牢牢禁锢着,手腕处的另一只手指节发白,却依旧拼了命一样死死拉住她,让她脱不开手去。
她有点恼怒,这世上,除了大表哥厉怀璧,还没有什么人能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得来让自己屈服过,眼前这个女人甚至都不如表哥家里头那些个装饰的瓷瓶玉器贵重,凭什么来对她指手画脚?
酒吧里这时候鼎沸的热闹,压根就是用吼也听不见什么,徐妙懒得费那股子力气去,只把力气都用在去掰开梅芯控制自己的手指头上:“你放开啦放开。”
梅芯终于回过头来,却只是用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对着她,一双眼,平日里看不出什么神采,也没有几分热气,可是此刻,那乌黑瞳眸里却倒映着还没有燃尽了的蓝色火焰,像是眼里两簇火苗,平白生出了几分坚韧来。
“和我回家。”梅芯什么也不愿意多说,只是斩钉截铁的口气道。
徐妙仿佛有些怔忪,手下意识松了下来,就这当口,梅芯难得的机灵了会,攥着她就往外走。
徐妙还有几分不在状况,竟然就由着梅芯拉扯她往外走去,身后传来高亢而嘶哑的呐喊:“美人儿,下回再来哟。”
梅芯头也不回的只顾往前,她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因为她感觉的到,那身后,被她扯离后剩下的那一株花,像一朵盛开却行将溃灭的花,艳丽中透着腐烂颓废的气息,让她生出一种欲恶的厌恶。
那是一块腐朽了的华丽的坟墓,梅芯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徐妙扯离出那一处泥沼,徐妙不该是那池沼里的肥料,她该是待放的花苞。
男人的话,就在耳边回荡,她虽然不够聪明,可是她却懂,就是懂,家人对于厉怀璧的重要,就像她家的小宝,无论如何调皮,如何不听话,那都是她的小宝,她的弟弟。
刚放下手中电话的厉怀璧此刻,却也有几分出神,望着面前做工精巧的老式电话不作声,这时候却听到大厅那一头不高不低的呼唤:“老大,沏壶茶要那么久么?”
厉怀璧定了定神,正看到从偏厅里托着一壶青花瓷茶盏而来的老仆人迪兰,她是地道的马来华人,在姨奶奶跟前伺候了快六十年了。
厉怀璧冲老人摆了摆手,迪兰很恭谨在房间门口打起帘子,先让厉怀璧走了进去。
屋子里并不奢华,这栋老式的中国式建筑外观很美,可是姨奶奶喜欢待着的这个茶室却并不是很张扬,而是简约,处处透着一股子现在很少看得到的中国江南老宅子的古味。
姨奶奶就盘坐在雕花镂空的窗口下,鼻梁上架着个老花镜,黑色的丝绸裤,藏青色印花的丝绸罩衫,听到人进来也不抬头,只说了声:“坐。”
厉怀璧安静跪坐在她对面,中间有一个棋盘,上头是一张橡木雕刻的古象棋。
这是厉家老太爷生前最爱的一套象棋,上头有纯金和红漆雕刻的花纹,十分精美大气。
此刻,楚河汉界分明。
“出去琢磨了这么久,有想出了下一步棋没?”姨奶奶随口匝了下迪兰给冲泡的茶:“嗯,阿兰手艺越发好了。”
迪兰笑了下:“是二少爷送的六安瓜茶好,就着老夫人您的口味来,能不好么?”姨奶奶虽然在这大马生活了近一辈子了,可是生活习惯上很多,依然随着早年的老太爷,保留着在国内的很多习惯。
比如喝茶,比如吃饭,很多都是。
姨奶奶也难得的露出一抹笑:“琮儿这小子,就是这歪肠子多。”
“那是二少爷有孝心。”跟着姨奶奶久了,迪兰也敢对在这个厉家后院里真正的掌权人说几句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只面前那位厉家之主厉怀璧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正襟危坐在棋盘前,凝神敛神,微微皱着一双浓眉,仿佛在沉思什么要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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