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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倏然转身,让眼泪无声无息的簌簌滑落,“不用,我嫌脏。”

说完我就走了,没走几步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背后响彻:

“两万。”他的声音抑扬顿挫:“手机号留给我,你说的,我朋友的两万你会还。”

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真难让人相信,我们曾经那样亲密,他曾经说,越尹,你就是我心里的那坨肉,挖了你我就活不成。

可是结果呢?我不是他心里那坨肉,他只是身上那坨肉难受罢了,而我,那么傻,傻到能为他把一切羞耻心都丢了。没了我,他活得人模狗样的,而我呢?过得畜生都不如。

直到现在,直到今天,他的话终于让我彻底从我自己编织的那些温暖旖旎的故事里清醒,是啊,我们俩本来就该这样。

疼吗?不疼,真的。

纪时

这么多年,我想象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的情形。

甚至我还想过,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会挽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向我介绍,纪时,这是我老公,这是我孩子。

我以为,这是最痛的情形。却不想,更痛的,是我发现她过的一点都不好。

从前那头洋娃娃一样的自然卷被她挽成一个发髻,纠缠一团,像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被她深藏起来。她原本一张圆润的苹果脸硬生生熬出了尖尖的下巴,还有那双精灵古怪的眼睛,变得灰暗而疲惫,不复从前的光彩。

她抬头看我的眼神,仿佛刺在我心尖上了。她怎么能用那么忧伤绝望的眼神看我呢?看得我,那么想把她抱在怀里。

这些年我用了好些办法全国各地到处找她,却不想她就在我眼前。而我一直以为,她一定不会来到有纪家人的地方。

我以为,她恨我恨到骨子里。

也许是报应吧,所以这些年她才频频出现在我梦里,在梦里反复折磨着我,她对着我哭,哭的那样伤心,她一遍遍的质问我:纪时,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呢?不喜欢我干嘛招惹我,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在梦里挣扎,我无数次的去抓她飘渺的影子,我不想让她消失,我不想让她再那么伤心,我想对她说我错了我错的离谱原谅我吧,可她听不见,一点也听不见。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我只能握住一片虚空。

我怀里那么乖的猫儿越尹,她不是我的了,是我亲手把她推离我身边。

我就是这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最傻逼的傻逼。

今天,她用那样恨之入骨的口气说想杀了我,而我呢?我心里想的却是想问她能不能再给我机会,和我从头来过。

我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睡在床上摆弄手机摆弄了很久,在电话薄里滑来滑去,最后还是停留在她的号码上,她现在在我手机里是第一个,因为我把她名字存成“a”。

很想跟她打个电话,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讲,很想知道这么些年她到底怎么过的。拨号键就在拇指下面。还没按下去,心底另一个声音幽幽响起:纪时,你有什么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把手机啪的一声扔到地上,整个人陷到床里,翻来覆去,最后又跳起来,把整个床垫搬开,将一个相框从床下的储物屉里拿出来,是一个裱着她照片的相框。

她十七岁的样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睛微微的眯着,笑得满脸都是阳光。

照片背面写着字,不用拿出来我都能倒背如流:

【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危险的地球上,每天都可能发生意外,大至地震、海啸、泥石流;小至车祸、触电、摔下楼。生命真的好脆弱,也许下一秒,我就会不在……我真的,真的不怕死,我只怕再也看不到你。】

她娟秀的小字就在我眼里,梦里,心里。

我摩挲着在照片上笑得灿烂的越尹,他/妈的,都有点想哭了。

我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把这么好的姑娘给丢了呢?

一晚上不知是怎么睡的,早上也不知是怎么醒的。

一整天没魂儿一样从家里游荡到公司,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下午四点多老太太给我打电话,让我替家里那劳什子表哥叶肃北接孩子,他家孩子一直是我最讨厌的,人小鬼大屁话最多,没说着几句就想从人手上噱钱,那德行真不知道谁教的。原本想拒绝,但禁不住老太太念叨,还是答应了。

临挂电话,老太太止不住在电话里抱怨:“死孩子,你当时要是愿意,我现在也能有上学的孙子了。”

“妈,再说我翻脸了。”我皱眉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机械的变动着。

“一说你就炸毛,怎么着?你们兄弟俩是想让我纪家绝后啊?比赛谁能先把妈气死是不是啊?”

“行了行了,我挂了,开车呢,到时候我死了你就更没指望了。”

“逆子!逆子!”

我及时挂了电话,把老太太不住的咒骂隔绝在了电话那一头。

顾惜朝那孩子随了表嫂姓,我对这小子没什么兴趣。倒是他们家公主,我瞅着是个美人胚子,奈何这奸夫妻看得特别紧,我一点便宜都没捞到。

车停在小学门口。寄宿的子弟小学,门口一排溜全好车,我的沃尔沃倒显得有点寒碜了,我寻思着那臭小子一会儿出来该不会嫌跌份不坐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黑猫警长似的炯炯有神的盯着校门口。放学时间一到,萝卜头们都一拥的往外冲,顾惜朝那小子我没看到,却叫我看到另外的人了。

我三两下从车上跳下来,疾步走到那人身边。

那人没发现我的存在,自顾自蹲着为面前的孩子整理校服,温柔的絮叨着:“这星期学校的饭还合胃口么?老师教的都听懂了吗?作业做了多少了?”

我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全乱了。

我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越尹和一个不认识的孩子。

“越尹。”我感觉我手心里全是汗,我叫她的声音并不大,放学的声潮足以把我的声音湮灭,但她还是听到了,她缓慢的起身,回头,似乎也没想过会在这里看到我,短暂失神。

片刻后,她牵着身旁的小孩,一脸漠然和疏离:“有事么?”

我一时失了言语,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那孩子,我只本能的问:“你真成傍家儿了?”说完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我仔细打量着,她牵着的这孩子,怎么看都有七八岁了吧?

我这么一分析,只觉得肾上腺素蹭蹭蹭的上升,脚下虚软,整个人就要站不住,可脑子里那些神经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就差得瑟得一起跳舞了。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我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越尹,几乎克制不住激动的问:“这孩子,是我的?”

第四章。。。

纪时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可心里就是忍不住期待。当年她就跟过我一个男人,如果真是她孩子,我没办法不往那上面想。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的头发还是高高的挽起,露出肤若凝脂的脖颈,脖颈上有细碎的绒发,看上去盈盈可爱,和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小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恍惚间,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这么多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还是我的小猫儿越尹,还会腻在我怀里撒娇,还会亲我一下就要求我去写作业。

可她那张瘦得只剩巴掌大的小脸又在提醒着我。纪时,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我听见她冷得像冰的声音,一字一顿,抑扬顿挫,一激灵下来给我来个醍醐灌顶,“做什么美梦呢你?我就是生猪生狗也不能生你的孩子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感觉方才鲜活的那些神经细胞顷刻又死了下去。心底不由自嘲:纪时,看把你给美的,跟真的似的。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责怪她什么。是我一手毁了她的清澈和纯洁。是我,让她用最美好的年华来祭奠我那段荒唐的青春。

她牵着的孩子怯生生的摇了摇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阿姨,我们还回家吗?”

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表情,她拢了拢额发,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小声的说:“小冉乖,阿姨马上带你去找妈妈。”

见她要走,我把她一拽,她身子一扭就回到我面前,就在她身体趔趄自身不保时她还不忘本能的护着摇晃的孩子。

甫一站定,她立刻用力挣开我的手,扬起脸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里充满了愤怒,在她那张娇柔的脸上显得那样不协调,她嘴角紧绷,声线都几乎淬了毒:“纪时,纪部长的二公子!您到底是要怎么样?对您,我们小老百姓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我定定的看着她,因着方才的挣扎,她的发髻散了些,风轻轻吹起她的发,纷纷扬扬,几丝几绺拂扫在她的脸颊上,下意识的,我抬手想要拨开那些碍眼的头发,而她,几乎是本能的防备,大步往后退了几步。

她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我感觉那些早已麻痹的痛觉神经又开始肆虐作乱了,我轻吐了一口气,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用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说:“欠我朋友的两万,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话题只会让她难堪,可我已经无话可说,我再不说点什么她就要走了,我不想她走。

原本我以为她会生气,可不想她却比我还要心平气静,“两万对我并不是小数目,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

“多久?”

她咬了咬已然有些失了血色的嘴唇说道:“半年行么?”

我贪婪的看着她那张看多久都不会腻的小脸,心一横,“不行,太久了。”

她抿了抿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微微俯□,闻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一如记忆里的沁人心脾,唤起了身体对她的那几分本能反应,我几乎一瞬间就要丢盔卸甲。我攥了攥拳头,凑在她耳边,故意用挑/逗的语气说:“钱我帮你还,你陪我一晚,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我不意外的看到了她瞬间煞白的脸。她紧咬着嘴唇皱着眉看着我。

我觉得有些绝望,笑了笑:“好好考虑,我等你答复。”

说完,我转身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当我走到第十步时,她的声音终于在我背后响起。

“你说话要算话。”

她妥协了。这是我要的吗?我不知道,我只是卑微的想用一切办法靠近她。当她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可我不想对她剖白什么,解释什么,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说,而她也完全不知道,并且不想知道。

比如,我爱她,还爱她,一直爱着她。

越尹

有那么一瞬间,我脑袋里突然什么理智都遗失了,我很想抛下一切去拥抱纪时宽厚的背脊,我真的太想他了,想到,快疯了。

如果不是一个和小冉一般大的小男孩冲出来笑呵呵的冲纪时喊了一声“叔叔”,我也许就真的疯了。

看着他牵着一蹦一跳的孩子消失在人潮里。我使劲掐了掐手心:越尹,醒醒。

把上司琴姐的孩子安全送到,我一个人坐上开往市郊的大巴车。一路上,大巴从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城市开到带着花木清香的静然郊区。

陈圆圆的爸爸退居二线后他们全家一直住在郊区的慧意山上。邻居全是过去政坛上说得上话的人物。

拨通了陈圆圆的电话。十几分钟后,她从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出来了。

一看到我,她便不住嫌恶的啧声:“犬儿,我怎么觉着从你身上嗅到一股深深的失败丧犬味道?”她睨我一眼,了然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么大老远找我有什么事啊?”

干休区大院建在山腰子上,视野极佳,山风习习吹来,带着林木特有的蓊郁馨香,我低头看着山下隐约可见的城市廓影,红尘雾霭,十万人家灯影绰绰,我突然觉得有些冷,这样大的城市,却让我无处躲藏,无所遁形。

我沉默了半晌,才艰难的启齿:“圆圆,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

陈圆圆哑然失笑:“就这事?”

我“嗯”了一声,又说:“没藏得住,又和纪时冤家路窄了。”

这下换陈圆圆沉默,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上前紧紧拥抱我,“犬儿,是劫就躲不过,是我不好,没把你藏好。”

我摇头:“不关你的事。”

陈圆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犬儿,其实好早以前我就想和你说了。这几年纪时找过我无数次,还经常偷偷跟踪我,最后都是我爸给解决的。我听说他找你都找疯了,我觉得,也许你们该面对面好好谈谈?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啊?”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有它的逻辑和解释,唯有情事,剪不断理还乱。

我和纪时之间,隔着整整八年,隔着那么多无法承受的丑陋,我,早已没有勇气去跨越。

拿着陈圆圆借我的两万块钱,我回了城。

我给纪时发了一条短信。得到他家的地址后,我做了一件这么多年来最奢侈的事——逛商场。

商场里一个个专柜一个个品牌一大半我都不认识,逛了半小时后我相中了一条及膝的裙子。

白色领子黑色裙裾,款式简约剪裁利落,是纪时最喜欢的两种颜色,黑白分明,森冷冲击的色差,穿上身更显身材,我站在大玻璃镜前,和镜中的自己出神相望。

嗯,我抿了抿了唇,挺美的。

我穿着花了一千大洋新买的裙子去找纪时。

他给我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短暂惊艳。他穿着一身黑的居家常服,上衣领口微开,露出线条硬朗的脖颈,微凸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怎么看都是一副秀色可餐的景象。

27岁的男人,正是没完没了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年纪。

“进来吧。”他把一双男式拖鞋递给我,“家里没有女式的,你将就。”

我摆摆手:“不用。”

我光着脚踩在他家冰凉的地板上,每一下都凉到我心里,我静静打量着纪时的家。无处不在宣誓着单身男主人的脾性,整洁,简单,没有一丝缀饰,没有一丁点烟火气和女人的痕迹。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一把,全身的神经都揪得紧紧的,我死死的握着我的包。

我回头,还没说话,纪时已经把我整个抱了起来。

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他的气息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他半推半抱把我丢到主卧柔软的床上,湿热的吻在我唇际和脖颈游弋,缱绻缠绵,带着几分难掩的情/欲,他的双手灵活的把我的裙子推到胸口。

寒冷瞬间侵袭了我的全身,我无法控制的开始颤抖。

然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断裂了,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泪腺,眼泪猝不及防的簌簌滑落。

我视线里终于看不清他的模样。隔着厚厚的水光,他面目模糊。

那些纷至沓来的回忆终于让我彻底崩溃了。

“纪时,我们放过彼此好吗?”我哭得声嘶力竭:“放过彼此,再也不要见面,好吗?”

纪时的动作骤停,他的眉头又紧蹙起来。他的气息还有些紊乱,一把抓了被子盖在我身上。起身拿了床头的烟,烟草的味道很浓烈,我们两个都有点被熏晕的感觉。

他问我:“你想好了吗?”

我果决的回答:“嗯。”

那晚,他没有碰我,在他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我们背对背睡了一夜,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亮的时候,说不清是谁主动,总之,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

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我们分享了彼此青春最深刻的秘密——青涩的身体。

他很急切,像很多年前一样,几乎没一会儿就丢盔卸甲,他气馁的抱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然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离开他家的时候,他疲惫的睡着了,找陈圆圆借来的两万块钱我放在他床头柜上。

也许是我固执。

我想给我们的青春保留最后一点干净。

即使,那场青春,是我生命中最大的灾难。

我仍执迷不悔。

第五章。。。

越尹

我十四岁就读了初三,据我妈说,因为我小时候实在太聪明太超前,我爸提前一年就把我拎进了小学里。

从一年级到二年级,我每天都要因为赖床哭闹一场才去上学。

直到一次我爸忍不住了,给我穿衣服的时候狠狠给我抽了一巴掌我才彻底消停。

从那以后我爱上了上学,我深信他们不是我的亲爹亲妈,所以我只能发奋努力的学习,等长大以后好去找我的亲生爹妈团圆。于是,我的成绩突飞猛进。我爸我妈每次去开家长会都是趾高气昂的。年级第一名的爸妈,那就是一帮家长崇拜的对象。

每次有家长问我爸妈我的学习方法,我爸妈总是特谦虚的说:“我这孩子其实不爱学习,每天回家不是看电视就是看漫画,成绩好大概是智商比较高吧!这点随了我们夫妻俩。”

他的回答让一帮围观的想吐血,但是没人敢说他什么,谁让他当时已经官拜省委副书记呢?

江北省近年来财政收入全国名列前茅,我爸在官场一时春风得意,谁都知道下届书记就是他了,谁有病敢得罪他?

而我嘛,沾我爸的光,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正好,我外号就是“犬儿”。

“犬儿!犬儿!”陈圆圆兴致盎然的冲进我们班。吧唧一声坐在我旁边,兴奋的拽着我的胳膊:“今天下午纪允比赛我们是去呢去呢还是去呢?”

我嫌恶的拍开她的手:“你这个三儿!边儿去!我才是纪允正经女朋友!”

陈圆圆嬉皮笑脸,“哎呦干嘛这么小气,帅哥是大家的共同资源!我们要用学术的态度一起欣赏。”

我白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纪时是他弟,长得也还像个人,怎么没见你这么狂热?”

一提到纪时名字,陈圆圆立刻斜眼:“拜托,别提那没品的烂人好吗?你知道他有多没品吗?他今天甩了我一个朋友,理由真他妈可笑,他说他最受不了异地恋,裕仁路和佳苑路真的太远了!我真的不懂三站路的距离到底有多远能被他形容成异地恋?没品!真没品!”

她不住的撇嘴摇头,我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一张怒气森然的臭脸。

她看我半晌不说话,诧异的问我:“平常你不是骂他骂的最凶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指了指她身后说:“我亲爱的同桌回来了。”然后对那张臭脸的主人摆摆手:“嗨,纪时,你回来了,上厕所上的还舒坦么?”

陈圆圆瞪大了眼睛无声的训斥了我一顿,然后无比谄媚的回头对那个头顶正在冒烟的男生说:“哇——纪少,真没想到你日理万机,居然会抽空亲自上厕所!哦不!您一定是去厕所视察情况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指示的?”

纪时的脸彻底黑了,他面部肌肉开始细微的抽搐,我能感受他此刻勃发的怒气。他像拎鸡仔儿一样把陈圆圆从他位置上拎开扔一边,“回你班儿去!我这么没品一人儿的位置你也坐!”

“怎么会呢!我没睡醒,刚说梦话呢!别当真啊!”陈圆圆讪讪笑着,脚底抹油,溜了。

他脸很臭,一坐下来就趴下了。我立刻拿出圆规扎他,他被我扎的身体一抽,立刻不耐烦的说:“干嘛呢!又扎人你以为你容嬷嬷啊!”

“你也没有人小燕子和紫薇的身份啊!充其量你就是一边的小凳子小桌子!”我理直气壮瞪他:“说好了下节课让我看漫画的!”我们从初一开始同桌,这三年几乎水火不容,只有上课看小说开小差睡觉这几件事,我们一直配合很默契。

纪时搓了搓他极短的头发,有些懊恼的看我一眼,小声腹诽道:“真上你这贼婆娘的当了,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跟你打赌!”

我嘿嘿奸笑,心想,谁让你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呢!天气预报都不看还敢跟我赌下不下雨!

我拿出抽屉里包着辅导书封面的漫画。是我这段时间疯狂迷恋的吉住涉。

“什么玩意儿啊?”纪时凑过来抢走我的漫画,看着扉页的名字,“橘子酱男孩?”他啪的一声又甩回我桌上:“真恶心,有没有甜面酱男孩辣椒酱男孩?切~就会看言情漫画,越尹同学,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啊?”

我回切他一声:“你有追求,你就会看拳皇,野人!”

“我那是英雄力量!你懂屁!”说着,他作势挥舞了两下,然后又凑过来:“真有那么好看啊?”

我骄傲的挺起小身板:“当然!我看的那当然都是特别好看的!这本讲的是两个家庭父母关系重组,然后两家儿子和女儿相爱的故事。”我托着腮无比浪漫的想象着:“要是我们两家父母交换,我多个哥哥,该多好!我的松浦游,纪允哥就像他,帅死了!”

纪时不屑的哧一声:“纪家可是俩儿子,要是换到我你怎么办?”

我看他一眼,无比幽怨的叹了一口气说:“那只能说,生活总是充满了波折和磨难。”

纪时

我八岁就认识了越尹那臭丫头。我们俩从小都不对盘,小时候是一见面就干架,大了以后她干架干不赢我,我们俩就发展成一见面就斗嘴吵架,不分出个输赢不罢休的地步。

说真的,越尹除了张脸长得符合我审美要求外,全身上下没哪一点我能看得上的。

我们从初一同桌到初三。直到最近我才透过校服宽大的袖口发现她开始穿胸/罩,终于把那些个什么小背心小抹胸等等影响她生长发育的玩意儿给淘汰了。

我心底暗暗欣慰,竟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其实越尹这丫头吧,除了心眼小脾气差爱记仇行动粗鲁不修边幅像个男人以外,真的没什么缺点了。

噢,不对,她还有个缺点,特别明显,那就是眼光不行,不然她怎么就看上纪允了呢?

我时常在家揽镜自照,我这张脸好歹也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了吧?迷倒了那么多无知少女,怎么越尹那么无知一人儿,却对我免疫呢?

这事儿我百思不得其解。

大伙别误会,我绝对绝对不是对越尹有意思,我就是单纯的看不顺眼她那么堕落喜欢纪允那小白脸。我也是出于同学之情想拯救她一把。不过她似乎对我伸出的援手毫不领情。对我的敌视还变本加厉,真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看着桌上涂改液画的一条歪歪斜斜的三八线,我琢磨着,这姑娘这霸王的性子到底是谁给养成的?我看了她两眼,撇撇嘴,睡觉去了。

可我刚还没睡下,胳膊就被黑心的扎了一下,我抽了口气揉着胳膊,十分不耐烦:“你又抽什么风啊!”

越尹努了努嘴,指着桌上的三八线:“你的蹄子过线了你知道不?!”

我彻底怒了:“这他妈是什么三八线啊?有‘c’字形三八线吗?”他妈的我还是c左边的!

“我画的时候你没反对啊,现在你闹得哪门子抗议?是不是男人啊你?”

“这会你就是你女人了?你画的时候我打球去了!我用魂儿抗议啊!”

越尹一脸无辜的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我反正是有问你意见的,是你自己说让我画的。”

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骨子里邪恶的因子被唤醒了,我眼角余光看到她桌上放着的水壶,上节课她接的开水晾水,后来一直都没盖盖儿。

我故作生气的把书一扬,书角成功扫到她放在桌上的水壶,水壶里的水一股脑儿全泼到她胸口,顺着胸口,一直蔓延到膝盖上……

她啊的尖叫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七手八脚的拂着身上的水,然后,化学现象产生了……她的校服衬衫被水浸得湿透,她里面穿的浅紫色碎花胸/罩渐渐显山露水。

我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骂了句娘,就因为这些个屁事我一直就讨厌母的!我火急火燎的把校服衬衣给脱了。只着校服里穿来打球的背心。

我把校服衬衫扔越尹身上,我衬衫号大,把越尹整个脑袋都盖住了!

越尹气急败坏把我校服往地上一掼,怒不可遏的吼道:“鸡屎你真他妈一坨屎!有本事单挑!阴人算什么好汉?”

我把衬衫从地上捡起来,还好她没给掼水里。我强硬的把衣服围在她前胸,阴鸷着脸命令她:“妈的!给我穿上!有伤风化知道吗你!”

她这下终于意识到我到底在说什么。脸噌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一边迅速的把我的衬衫穿起来,一边不住骂骂咧咧:“鸡屎,你绝对是伪君子!真小人!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会让你好看的!”

我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心底不由破功失笑,这小丫头,其实相处久了,也有那么一丁点可爱。

绝对就一丁点。

因着发现她这么一丁点的可爱,那天夜里我做梦梦见了她一头的自然卷毛,白皙脖颈,以及,紫色的碎花胸/罩。

然后……我光荣的为我的床单画了一幅地图。

早上起来,看到我彻夜的成果,我不禁竖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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