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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淡淡地:“我上你的车,并不是因为我会答应要做你的所谓生意。”

“我让你坐我的车,也不是出于强迫你为我生孩子的目的。”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面,“当然,如果能够让你做我孩子的母亲……”

他忽然不说话了。

在这车厢中的有限空间内,在这蛊惑人心的月光中,陆离忽然觉得气氛诡异得让人尴尬。她别过脸,看向窗外的茫茫路灯,忽听车上响起了音乐。她回头,见穆懿按下了播放键,乐声瞬间充满了空间,让无话的二人之间不至于显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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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却过于柔情,让车厢中的空气渐渐溶化。陆离把脑袋埋下,只听穆懿在身旁似乎不经意地:“你刚才没吃饭。”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微微向右后方弯侧过身子,从车后座上拿过了一个棕色的厚重大纸袋。他回过身的时候,手肘擦过陆离光滑的手臂,她把脑袋埋得更低,却听他说:“拿着。”眼前已经多了一个纸袋。

纸袋的口大大敞开,露出里

面的沙拉、卡多夫和蒜香面包。

“那餐厅的银鳕鱼和牛排才是所有食客的心水,不过我不喜欢把那种东西打包。你将就着。”他看了看身旁的陆离一眼,见她有点犹豫:“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吃了这顿饭,就要你为我生小孩。”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说出的这番话却有点冷笑话的意味,陆离忽然安下心来。她抱着大纸袋,用手指把卡多夫从纸袋中慢慢推出来,轻轻咬着。只是这样吃着卡多夫和蒜香面包,她很快觉得口渴。

“后面有红酒。”穆懿说。

见陆离不动,他腾出一只手,要转到后面去拿。陆离忙按住了他的手:“不用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她心头一颤,他只是轻声道:“这里脏了。”,便忽地拉高她的手腕,她这才见到,在手腕内侧沾上了沙拉酱。

她正要拿过餐巾纸,把沙拉酱拭去,却见穆懿忽然伸过手指,轻轻揩去她腕上的沙拉酱,然后放开,侧过一边身子到车后,取过一瓶红酒。

陆离却感到被他碰触过的肌肤,腾地滚烫起来。她忙抱住自己的手腕,轻轻用手摩挲着,一张脸忙转向窗外。

、山顶(五)

穆懿从车头镜里打量着她:“又不是没有碰过你。”见陆离眼神一沉,他知道她误会了,于是接着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也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他顿了顿,“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是你的第一次吧。”

陆离觉得心头一阵乱跳。

耳边,只听穆懿道:“我不明白,既然你能够为了你的母亲,为了金木崎的计划,有过上次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同样的理由,为我生下孩子呢?有了钱的话,你跟你的母亲都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陆离一只手按在胸前,让自己起伏的内心平静下来,才慢慢地回过身,向穆懿礼貌地一笑:“我的母亲为了我,付出了许多。我无论如何不能看着她在金木崎手上受苦。同样的,我也不能够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西京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这些跟钱多钱少,没有丝毫关系。”

穆懿默然不语。

车子持续向前开着,越接近山脚,路灯越发密集起来,沿路都亮堂堂一片。车厢中仍响着柔和的歌声。

穆懿说:“下了山以后,到你家还有一点距离。你如果累了的话,就先休息一下。”没等陆离应声,他伸手抓过一件自己的外套,丢到她身上。那外套上是他的香水味道,陆离分不清楚是hugoboss还是什么,只觉得此时自己真的很困顿。

但这是在穆懿的车上。

她强打着精神,几乎是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睡过去。

穆懿瞟了她一眼:“你的指甲快要把皮肤抓破了。”他忽然慢慢把车停到路边,熄灭了车灯,看向她:“你依然怕我?”

他的脸贴得离她那样近,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两人都没再说话,音乐停了,车厢内一时很静。一切都忽然像那个夜晚,她的耳边,只有他沉稳的呼吸声。

陆离开口:“如果我怕你,就不会上你的车。”

穆懿盯着她看,嘴角忽然动了动,然后一言不发地重新发动车子。

车厢内的暖气开得足,陆离实在很累了。她想了想,确定穆懿不会像穆川那样使着小性子,不会趁机作弄她,于是便把他的外套盖在身上,倚靠在座椅背上,慢慢睡了过去。

穆懿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她,忽然低声地,像在自言自语:“你并不怕我。你只是跟我一样,怕面对自己的内心。”他的目光上移,忽然扫到了搁在车头上的一张名牌,那上面红底金字描着的,是辻友绘三个汉字。在那名字下方,小小一列写着的,全是日文。

他无力地倚着椅背,一只手翻过那张名牌,但见上面用潦草的汉字写着“辻友绘穆懿联姻”几个字。那字迹刚劲有力,带着种武士的狠劲,确是辻影久的字迹无疑。

那上面的几个小字,像灼人的日光,在这黑色的夜里反复刺着穆懿的眼。他深深看了陆离一眼,她显然疲累得很了,身体又没恢复过来,正睡得安稳。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在她的小腹上,脑中涌上记起龙一对他的汇报:

——“在泰国为陆小姐检查过身体的医生,突然暴毙……他的病人档案都在,除了陆小姐那一份……”

穆懿记得自己听到这消息时,脑中浮上的另一个可怕念头。他强自把那念头压抑下去,只接着问:“我们离开后,他还有再到陆离的病房去吗?”

龙一点点头。

穆懿顿了顿,终于问:“当时里面……有谁?”

他停顿的时间那样长,龙一何尝不知道,统主一早已经猜到了?当时在泰国的西京门部众,谁不知道二统主在那少女的床头守护,寸步不离?

但见到统主灼灼看向自己,他只得老实答道:“当时……只有二统主在……”

穆懿回想着这些,只觉脑中乱纷纷的。车子已飞快驶向市区方向,经过喧闹夜市和诱人消费的店铺时,陆离那搁在二人车座间的手机,突突震动起来。穆懿的目光往下移,见到上面的来电显示着“穆川”二字。

他扫了陆离一眼。她仍睡得沉,脑袋微微地侧着,靠在车窗上。

穆懿伸手拿过那手机,手指按在开关键上,长久地按了下去。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现出手机牌子的图标,便倏然关上。

、葬礼(一)

回家以后,穆懿没有再找过她,连再度开始缠着自己的穆川,也不再来找她。生活似乎慢慢安稳起来,母亲的状况也逐渐好转。陆离依稀觉得,新的生活正要开始了。

这时候她在厨房中,听到母亲在外面把东西摔破,一脸惶恐,她只觉得有点心痛,希望母亲别因为这种小事而再度情绪不稳。

“没事的,没事的。”陆离轻声安慰,抱着母亲瘦削的肩膀。

打开电视,安顿母亲静静坐好。她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直到见母亲开始专注地看着肥皂剧,才又安心地回到厨房,这时电话又响起。

噼里啪啦。青菜倒进锅里,炸作一片响声。她边一手接电话一手炒着菜,“文希,怎么了?……嗯,是的……没事的,那个他们会解决的……好的,星期天下午见……”

应付完唠唠叨叨的文希,她放下手机,俐落地端菜上盘,再把煲汤料倒入烧开的水中,盖好,调好火候,便回身把菜端出。她手熟,完成这一系列工序,亦不过一会儿的事。

但母亲却不在客厅里。

她困惑地把盘子搁到桌面上,喊着母亲。

没有人应声。

门窗是敞开着的,风从外面灌进来。

她回过身,正要进房里看。忽然听到自窗外传来楼层上方极大的巨响,像有重物穿破空气,重重扑下,引得楼下土地也一震。

未几,楼下有人厉声尖叫着:“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她突然觉得心猛地一沉,脑中涌上可怕的想象。脚步迟疑地往窗边挪去,深深呼吸,才探出脑袋往下看去。

目光接触到高楼下方那血肉模糊的人身时,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身后的饭桌上,那碟青菜仍飘散着余香,逸到这窄小房屋的各处。客厅内四处整整有条,俨然一副温馨家居的美好景象。

只是,一切都如此短暂。

天气阴沉,堆积着层层乌云。

天雨欲来。风满城。

公墓里,绵软无力的叶子被风刮落,歪歪斜斜地落了满地,盖在不少墓碑前。风像是在耳边呜咽着,如哀鸣的笛声。一点点冰凉如针的小雨,丝丝落下。

文希撑着黑色小伞,遮盖过陆离的头顶。她盯着陆离母亲的墓碑,想对好友说别太难过,又想说节哀顺变,但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葬礼只有她们二人,冷冷清清。

冷清一如陆离的生命。

父亲、妹妹、

母亲,都相继离去,她此时只剩□后站着的这个好友了。

文希带来一大束白花,把鲜花扔到墓穴里,泥土覆盖过曾经鲜活的生命。此时天空落下小雨,空气中只剩下湿润的泥土清香。

“文希。”陆离背对着她,忽然开口,“你现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安静一下。”

文希担心地:“可是……”

“我没事。”她仍是头也不回,却语气平静,“我回去再给你电话。”

文希想了想,谅解地用力抱了抱陆离的肩头,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她说:“这伞留给你……”

陆离摇摇头,仍旧面朝墓碑,背对着她。

文希了解她这个朋友的个性,她唯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一转身,却愣了一下。

公墓那边高高的树木下,停着辆小黑车,一身黑衣的穆川站在车旁,只看向陆离这边。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他朝文希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文希点点头。

经过他的身边,文希低着脑袋快步走过,直到走远了,才站在公路那边回头看。这时天色更为阴沉,雨点渐大,陆离一个人站在雨中,不发一言,穆川也只是倚着车子而立,并未上前。

文希叹了口气,打着伞走远。

、葬礼(二)

雨越下越大。

陆离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地任由雨水落在身上、脸上。头顶上方什么时候撑起一把伞的,她并没留意到。

直到一把声音在她身后低声地:“回去吧。”

她回头,见到穆川的脸。他撑着一把黑伞,一袭黑衣裹住了他往日的狷狂纵肆,此时只显得格外肃穆。

“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安静一下。”

“别淋坏了。”

他伸手去拉她,她纹丝不动。他扔下手中的伞,任由雨水冲刷着两人,硬把她拦腰抱起,向车上走去。

“放下我。我想回去。留下母亲一个人,她会很寂寞的……”她抓住他的衣领,声音焦急。

他把她扔到车上,飞快地把车子开动。她不依不饶地贴上来,拉扯着他的手臂:“让我回去……母亲一个人……”

“一个人的是你!”穆川厉声地,“她已经自由了!她已经到天国了!寂寞的、需要人照顾的,只有你一个而已!”

陆离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渐渐松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找我?!”穆川的声音有点愠怒。车子驶得飞快,直闯入茫茫雨幕。穆川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也是这样的天雨茫茫,身边的她也是这样的无助。

他还能够清晰地记起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这个孤女,原本对他而言,不过像小孩子的玩物罢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那一次的天雨茫茫吗?

他忽然有点焦躁,更加快了车速,往前方驶去。一路上,他没去看陆离一眼,眼前却是不断浮现着当日雨中车上那少女的模样,那裹在毯子下,因抽泣而颤动的少女酮体。

绿林掩映下的公寓前,车子停下。他推开车门,伞也没打,抱着她就往屋子里去。

“我已经搬出来了,不再跟穆懿住在一起。”进了门,他把她放到沙发上。她有点失神似的,似听非听。

他转身到房中去取了大浴巾,扔到她身上。

“擦一擦。”

她动也不动,只抬眼看他,灵魂像是仍失落在墓地那里,仍没回来,嘴上只喃喃地:“母亲一个人在那里……”

穆川上前去,抓起浴巾盖过她的脑袋,揉着她的头发。“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手停下不动,那浴巾软软地从陆离的头上、肩上,慢慢滑落,在地上瘫成一团。

陆离头发披散,眼睛像是一点一点的,

渐渐凝聚了光采。

穆川坐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她看。未几,只听她咬着唇道:“母亲一定不是自杀的。她不可能会自杀。我了解她。即使她现在不太清醒,不太认得我这个女儿,但她不会自杀的……”

“别想了。你累了,要休息。”穆川拉她入怀,想抱起她到房中,冷不防她别过身躲开。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她坚持。

“我带你到房间休息。”

她摇摇脑袋:“我想回去。”

穆川有耐心地:“外面下雨。”

陆离点点头:“雨停了我就回去。”

他忽然恼怒她的固执,但仍强压愠气:“你现在先休息。”

她凄然一笑:“我怎么睡得着……”

那短暂的一笑,宛如昙花忽现。穆川伸手想去挽她,却被她推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步子走到门边,慢慢坐下,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雨。

穆川也不走开,只坐在她的身后,伸手按在她的肩上:“没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葬礼(三)

她没动。

他的手往下移动,环住了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后颈上:“为什么发生这种事,也不来找我?你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他喃喃着,嘴唇轻轻触着她的后脖,“无论是谁做的也好,我会为你报这个仇……”

她一颤,慢慢挪开身子,穆川松开了手,也看着她。

屋外仍是风雨声大作。从窗外看去,是乌黑一片天地难分的世界。偶尔划过一个闪电,照亮了室内二人的脸。

穆川清晰地看到陆离脸上的表情。

她已不再是当天那个被动无助的孤女。她的眼睛,像是被什么点亮一样。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你们的那天,穆懿说了那句话——报仇也好,生存也好,靠自己的双手吧。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

闪电飞快地在穆川脸上掠过一片薄光,却瞧不清楚他的神色。室内复归一片黑暗,他的脸再次笼罩在昏幽中。

良久,他才开口:“为什么要这样辛苦?难道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对付金木崎?还是说,你无论如何不愿领我的情?”声音强抑着情绪。

陆离摇摇头:“我只是不愿依附于他人而活。”

说着,她别过脸,故意避开身后穆川的目光,不去看他的表情。两人就在这静穆中坐着,不发一言,只看着窗外天雨渐歇。

陆离站起身来,朝穆川一躬身:“我要走了。”

穆川只斜斜倚墙而坐,抬起眼皮漠漠看了她一眼,没去理会。陆离抿了抿嘴唇,径直拉开门往外走去。

穆川猛地在身后起身,挡在她身前,她一惊,只听他漠漠地:“我送你回去吧。”

他转身去拿丢在沙发上的外套,门却在此时被踹开。借着窗外微薄的夕色,只见两个戴着日本能剧面具的人,手中持着长刀,霍然向着他们。

在穆川掏枪的当儿,陆离已一下反应过来,跑到房间一隅去开灯,却发现电路已经被切断。

房门被风关上。室内一片黑暗。

穆川掏出枪,但心知没有安消音器的武器,在这黑暗中,已经落了下风。对比手持长刀的对手,自己只要开枪,就会被人认出所在位置。

——以上,只是对手的想法。

他撇撇嘴。

西京门的人,怎会如此差劲?

————————————————————————

陆离一动不动,只贴着墙壁而立。西京门仇家众多,但她觉得诡异的是,如果对手当真要置他们

于死地的话,怎么不挑他们在屋内说话的时候下手?

在一片黑暗中,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凭借极好的夜视力,辨认出人影在移动。

忽听得穆川的声音一笑:“你输了。”

她心下好奇,大门这时再次被踹开。两条人影迎着初亮月色,猛然往外撞去,跌跌撞撞。这时穆川才不紧不慢地掏枪,瞄准其中一人。

扳机。

枪响。

那人应声倒地。

另一人已摇摇晃晃地摸到外面的车上。

穆川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冷哼一声,举枪要射,陆离猛地上前按住他的手臂。穆川侧脸,只听她说:“小动物一受伤,就会回巢找自己的同伴。”1

他看了陆离一眼,又看看手中那把从对手身上夺过的武士刀,信手掷下。

注1引自《圣堂教父》,by池上辽一

作者有话要说:是日开始封闭式入职培训,八月初才放出来。刚刚把直到八月初的稿件都一口气存上去了,会每天自动发布的,循例是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只要jj不抽就能准时看到。可惜只是初稿了,虽然每一稿都写得认真,但还是希望没有错别字或者很奇怪的地方吧……其他废话,见文案那个地方吧,比如,想念你们啊,比如,啥时候大结局啊~

八月见噜!

、花与刀(一)

这公寓外貌最平常不过,推开门却发现竟藏着日式庭院,各房间亦是和室布置。

正对庭院的和室,此时大门敞开。辻影久脚边放着一把武士刀,背部端得笔直,从面前的花瓶中掏出一枝花,把茎部翻转过来,凝神细看。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扑倒声。他头也不回,只任由那受伤的手下在他背后,朝他伸出手:“统主,我们差点就能杀掉西京门的穆川……”

“差点?”辻影久放下那枝花,慢慢转过一张脸,“对方为什么留下你这条命,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扑在门边的手下睁圆双眼,没来得及消化统主的意思,已见统主从脚边拾起武士刀,朝他劈来。

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声音,是那凌厉的刀风,和鲜血从自己背部喷射而出的声音。

辻影久冷声吩咐手下:“把他丢出去。”

而后便把刀套入刀梢内,握着那枝花,面朝大门而坐,直到庭院中现出一个年轻男子和少女的身影。

“久候两位了。”辻影久双手摊开,朝二人展示欢迎的微笑,“这位就是西京门的穆川吧。”他看向穆川,而后目光落在陆离身上,只一顿,礼节性地一笑。

一切都如陆离所猜测。

穆川只不动声色地向对方走去:“瞳门远在日本,怎么它的统主辻影久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是为了舍妹的婚事。”辻影久嘴角掀动,“为了西京门的统主穆懿,和舍妹辻友绘的婚事。”

穆川和陆离都是心下一震。

陆离记起上次穆懿突如其来找她,让她为自己生孩子的事情,还有当时他多番欲言又止的神态。她抿了抿嘴唇,想不透他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他不过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尽管听到他与人联姻的事,她发觉自己内心的震动程度,竟浑不似那个总是镇定冷静的自己。

她正有点心神紊乱,身旁的穆川却只微笑着:“既然两家要联姻,又为何派人来行刺西京门的人?”

辻影久不慌不忙地抬眼看他:“你可知道,日本跟其他一些亚洲国家一样,也有所谓的女系家族?”

穆川也约略听说过,只知道在女系家族里,只有女性才是继承人。辻影久这样说来,他已经猜到了几分。

这时只听对方向室内展手:“请随我来。”

穆川随辻影久走去,陆离正踌躇,却已被穆川一手拉过,踏入室内。她低声在他耳边:“我不该跟你来……”

“你早已在这漩涡当中了。难道你以为,你说要退出,就能够退出?”他头也不回,嘴角不动地低声回应。

走在前头的辻影久,默默听在耳中,只面色不变地招呼二人坐下。陆离慢慢坐下,戒备地看着他,心里猜想着:眼前这人,对于穆川突然带来的自己,竟像没看到一样,似乎对与西京门有关的人没有兴趣,又像对不明来历的自己毫无防备。

还是说,像金木崎一样,他早已知道了自己是谁?

、花与刀(二)

这时只听辻影久道:“我对西京门的二统主十分地欣赏。”

“欣赏到以刀剑相加?”这样说着的穆川,却是嘴上含笑。在一旁看着的陆离心想,这些年过去了,他虽仍急躁狷狂,但也懂得了皮笑肉不笑的那一套。

“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会探得出来西京门的二统主,是否只是徒有虚名?”说着,辻影久拿起桌面上那一枝花,“从刚才回来的手下臂上的伤口看来,就可知原来神枪手穆川,也是个善于用刀剑之人。”

他用手指向那枝花的茎部,“那把武士刀并不好用,不过是把钝刀,但你落下的切口却平整,可见下刀极快。”

言讫,他把花丢入花瓶中,正襟危坐:“只是——二统主的刀法未免过于凌乱。”

穆川看着他的双眼,忽然失笑:“我听说瞳门跟二刀流的佐佐木小次郎有点血缘关系,但恕我对冷兵器毫无研究。至于从兵器使用中看出一个人的个性、心态那一套,更是不太相信。”他忽然微微弯下腰身,逼近对方,“但瞳门的统主,该不会找我研究这个吧?”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辻影久嘴角扬起,“瞳门是女系家族。一旦辻友绘跟穆懿结婚了,我便不再是统主了。跟二统主比较,我二人可算是同病相怜。”

穆川轻声失笑:“同病相怜?”

辻影久并不愠怒,带笑解释:“一个从未掌过权的二统主,和一个即将失势的统主,难道不是同病相怜么?”

穆川的目光一沉,已是变得森寒。

辻影久又拿起桌面上那支花,不急不缓地:“不知道二统主的刀法凌乱,可是因为这个?”

穆川调整坐姿,迅速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你难道没听说过,西京门的二统主向来是个不爱理事,闲散浪荡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到底是我不能掌权,还是我不愿掌权,你可打探清楚了?”

辻影久手里握着那支花,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枝花在被刀切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需要土壤。”

穆川轻轻一笑:“恕我对打禅语毫无兴趣,也缺乏那种悟性。如果辻统主没别的事,我想要回去了。”

他说得轻巧,语气中却有种难言的怒意,像是心底的某一块缺口突然被挑起,滋滋地往外冒着烟,却寻不着出处。

穆川一回身,拉起陆离就要往外走,忽然听辻影久在身后道:“我不能继续当瞳门的统主,不过是因为家族规定。但穆川一直受制于兄长之下,连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难道不

觉得窒息?”

穆川顿住了脚步。

辻影久盯着穆川纹丝不动的背影,声音嘶哑:“在友绘和穆懿结婚后,我会协助你登上西京门统主之位,把穆懿赶下来——这样一个场景,想必在你脑海中已经想过千万遍了吧。只是不知道,慵懒贵公子一样的二统主,野心和狠心是否足够大?”

陆离的心突然一震。

房外刮起了夜风,沙沙沙地掠过庭园中的枯草木。这风鼓动着三人的衣袖,每个人都显得极不真实。

月光轮转到穆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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