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璃昕便没有插手,她知道杜叔叔是在以他自己独特的方式跟母亲告别。
殡仪馆的氛围不甚好,当母亲的尸体被推入火化的刹那,她眼角落下了回来之后的第一滴泪。
那一滴泪,正好被闻人臻看到,他怔了怔,克制自己去擦拭,看了另一个方向。
闻人臻陪着季璃昕渡过了李玉梅的头七,除了守灵的那一晚,他们都没睡,剩下的几天,都窝在客房的床上将就一晚渡过的。
她都是很迟才睡着的,因为他闭着眼假寐,直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才放任自己睡过去。
她每天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都缩到他怀中去了,其实她不知道她睡着之后,被他给抱过去的。
母亲的头七,她还是没有很多的精神去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头七做完后,她真的是瘦了不少,本来怀孕时长的那些肉,都不见了,甚至比没怀孕之前更瘦了。
他抱着那具越来越轻盈的身体,每晚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明知自己在这个时候,是派不上用场的。
头七做完的时候,闻人臻是要走的,季璃昕也是要走的,尽管她想留下来,但是杜哲远毕竟是自己的继父,不是亲生父亲,她觉得不便打搅。
问了杜哲远得意向,要不要搬a市来住,他推辞了,说这里挺好,环境好,空气好,虽然经济比不上a市。
离开的前一晚,杜哲远跟闻人臻促膝长谈了一番,话题自然围绕的是季璃昕的,闻人的答案,显然是令杜哲远极为满意的。
在离开之前,杜哲远找了小昕谈话,就语气而言,小昕对闻人还是有所排斥的。
“小昕,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时候看表面并不能知道什么,假如你不踏出那一步,永远不会知道那人究竟是否适合你。就算那段婚姻有你母亲的缘故,但不可否认你当初愿意嫁给他,想必对他也不怎么反感的,无论这些年你们中间发生了怎样的误会,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想你的将来,别因为人一时的错误否定了他的终生。闻人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一点,想必以你的聪明,已经看出来了,你没必要一直欺骗自己,拒绝去承认,拒绝去接受,你应该试图去接受。若是还是觉得他不可原谅,那便放手。”
“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你妈不在了,我也是真的是为了你好,小昕你也别嫌我啰嗦。说到底,你妈对你也是一直牵挂的,死之前放不下的,始终是你,闻人喜欢你,他这次来,愿意为你妈忙进忙出,也是对你上了心的。你若是接受他,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当初他就算有千万个不对,但毕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境地,你若是原谅,坦然放下,我想明天会更加的美好。”
“你就算不愿为你自己着想,也应该为灏灏着想,他还是需要一个爸爸的,你是女孩子,或许不清楚,男孩子真的需要一个楷模的,多半会以自己的爸爸为榜样。”
杜哲远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说的季璃昕心里头沉甸甸的。
她恍惚着为闻人臻给塞进车的,没有看到闻人臻跟杜哲远若有所思交换的眼神。
杜叔叔说灏灏需要一个爸爸,她闭了闭眼,这些年来,她其实一直没忘记自己的爸爸的,爸爸对自己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虽然自己童年都还没过完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人世了,但是爸爸教会了自己很多,她一直引起为傲。
爸爸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头,一直很高大。
灏灏也需要一个形象高大的爸爸吗?
闻人臻的形象有那么高大吗?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依然闭着眼睛摸索了出来,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眼睛这些天睁久了,真的还有些疼。
“喂。”
是宋柯打来的。
“小昕,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她以为他知晓,随即想到范菊花也放了假,找上门,那边也是没人,宋柯找不到人,也是自然的,他多半是在a市找人,不曾想到自己出了a市。
难得,他熬了这么些天,才给自己打电话。
“有什么事吗?”
她还很累,语气是说不出的疲乏。
“小宋明天要去美国了,你有没空一起去送机,天澈也回来了。”
宋柯沉吟了下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累成了这样?”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宋柯的浓眉皱成了一个“川”字,她怎能消失这么多天,还有闻人臻,也许久不曾出现在sisina了,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这个念头,跟蚂蚁啃噬着他的心房一般,钻心地疼了起来,疼了一天,他克制不住了,才打了她电话。
她消失了几天,他还是昨天知道的,以为上一回自己那些话,足以让闻人臻抱憾终生,他们之间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没想到倒是着实令自己震惊,这两人一块儿消失了,而且自己发现这么迟了。
找了人查,却一直没查到。幸好小宋的姑姑打电话来说这个,让他找到借口可以探听她的下落。
他真的是很想给她时间的,但每次给了,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普天之下,自己,也只有拿她没法子,一点法子也没。
“嗯,我明天有空,你跟我说下时间,我会准时去机场的。”
她没多想,就回道。
闻人臻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生出几分郁卒来,回到a市,代表他还要跟别人抢她,不像在那个小城,让他觉得她是属于自己的,依赖自己的。
55三年后第七十五章
宋柯明白她不愿说更多的,于是便作罢,好言好语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关切的话。
季璃昕轻轻的“嗯”了一声,闻人臻鼻子里重重喷出了不悦的气息。
接下来漫长的一路,季璃昕都处于昏昏欲睡当中,可能这些天担负的太多,肉体跟精神都处于频临崩溃的边缘。
如今李玉梅的丧事处理完毕,她整个人又怎能抵挡疲乏如洪水般的决堤而来呢?闻人臻也是闭着眼睛的,当她的身子歪斜着靠到他的肩头时,他惊醒了。
看到她睡得不甚舒服,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给揽了过来,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
她微拧的眉心,这才渐渐的舒缓开来。
他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手抱着灏灏,尽管他也很累,但是这下却睡不着了。
到了的时候,司机不由出来帮忙,他一个人再厉害,也做不到两全其美,他轻声吩咐司机将熟睡中的灏灏抱出来,自己抱着季璃昕出来,一块儿上楼回屋。
闻人臻显然没邀请司机进屋来,他先将季璃昕抱到主卧室的床上,然后回头将灏灏放回婴儿房,小家伙打着小呼呼吐着气泡,睡得不亦乐乎。
也只有这么小的孩子,才能够无忧无虑,吃饱喝足便是大事。
闻人臻忍不住伸出右手的拇指,点了下灏灏光洁的额头,婴儿的肌肤,令人流连忘返,他点了下,灏灏有所察觉,当下就皱起了小眉头以示抗议,泡泡吐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正要直起身子,却眼尖瞧到灏灏的婴儿床上躺着熟悉的一物——那是自己特意为小家伙买的破浪鼓,色彩鲜艳着呢。
他玉雕似的小脚脚尖触及那个拨浪鼓,宛若身体跟拨浪鼓练成了一直线,本来就是一体。
看着、看着,不由生出几分感触来。
他盯着灏灏,仔细打量起他的五官来。
他的眉眼,都是像季璃昕的,一眼就瞧出来了。
鼻子跟嘴巴不像,像谁呢?
嗯,还真不好说,可能再大点,才能辨别。
这小家伙长得也挺快的,早产儿,长得跟现在这么大,已经是很好的了,而且他最近愈发的胖嘟嘟起来,有点营养过剩的感觉,大概先前范菊花给调养的真不错。
范菊花销假还未归来,昨天给她打电话来着,她说家里出了点事,想要延迟些天,季璃昕没急着让她回来,让她安心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来。
闻人臻回到主卧室的时候,季璃昕已经不知何时缩到被子底下了,她身上还穿着厚实的大衣,牛仔裤,仍睡得一派泰然,看来是真的累到了极致了。
给她脱牛仔裤的时候,她呼得一下坐了起来,满脸惊悸,愣了慢了几拍问:“你在干嘛?”
她其实还未清醒的,她自然醒都要迷糊几分钟,何况是惊醒。
闻人臻也是吓了好大的一跳,没想到她反应这般的大,不过散着长发,带着一些迷糊样子的季璃昕还是挺迷人的,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让他生出一种想要珍藏她的冲动。
她皱着眉头,扯在被子上的手指不知何时松开了,扣在了自己的裤腰上,裤子已经被褪下三分之一了。
“帮你脱裤子啊。”
闻人臻说得再自然不过,没有丝毫的旖旎暧昧。
此时这样的氛围,也容不得他生出暧昧来,毕竟这种天气,她外头牛仔裤,里头还是穿着保暖长裤的,也没穿性感的黑色,而是土黄色,还好,这条是紧身的,不然闻人臻真怀疑这条是她母亲曾穿过的。
“为什么?”
她依旧是拧着眉头,脸上爬上了几抹狐疑。
闻人臻叹息,她若是往日里都跟此时这般可爱,他也不会拿她束手无策了。
这个话题,还真有些敏感,若是她清醒的话,极有可能拿把菜刀在后头追杀自己的。
他还是斟酌了下用词,给出了答案,“脱了睡觉更舒服。”
“噢。”
没有很大的反应,只不过眉头还是没有缓解。
他这下倒是有些不理解她话中的含义了,这到底代表他可以继续脱她的裤子还是不用动手了?
见他仵在那里跟根木头似的,季璃昕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继续了?”
“继续什么?”
这下轮到他发傻了。
“脱裤子啊。”
她哼了一声。
在叹气的时候,她已经清醒过来了,想戏耍一下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的还有这等兴致,但当真正他被自己耍了的时候,她觉得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平日里的精明睿智、高深莫测都褪去了光环以后,闻人臻也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
要是平时她肯定不会捉弄他的,根本就是理也不会理他,直接丢给他一张冷脸,任由他拿热脸来贴人家的冷屁股,她也就照旧无动于衷。
但她下意识想起了母亲临终的遗言,还有回来之前杜叔叔的叮咛。
他们自然都是想对自己好的,再说他喜欢自己,这份心意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她就算漠视,也似乎不能等闲视之了。
闻人臻傻傻地站着,这下他真是不知所措了。
之前她不吭声,保证此刻他已经周到地服务完毕了,这脱裤子几个字从她的小嘴里吐出,怎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眸中戏谑的光芒一闪而过,被他给捕捉到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给摆了一道。
她是不是料定自己不敢脱,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
“好。”
他若无其事地道,宛若无神回到了他身上一般,刚才只不过是灵魂出窍而已。
这下倒是轮到季璃昕吃惊了,见他真的伸过手来,她忙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闻言,他松了口气,他也就说恐吓恐吓下她而已。
他的身子轻轻的向后斜靠,不无惆怅的说,“你帮我脱好不好?我累死了。”
季璃昕咬牙切齿的说道,“睚眦必报。”
他好笑地瞧着她生气的模样,苍白的脸色多了些许的血色,瞧上去顺眼多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从床上爬起,自顾自脱起衣服来,然后拿了换洗的一套睡袍,进了浴室。
他确实是说说的,他可没那个胆,好不容易她不排斥睡在自己的床上,他心里直冒喜悦的泡泡呢,一点也不想将两个人的关系弄僵。
就算什么也不做躺在一张床上,也是极好的。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手中没了牵制她的人,他是一点把握也没,光有信誓旦旦,根本就起不了半分作用的。
她难得没给自己脸色看,他一边冲着澡,一边思考着,这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知道她心里头怎么想的,她没当即离开,就表明她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的。
也许是临走杜哲远的那番话对她起了影响,又或者是她忌讳她母亲临终遗言。
不管怎的,老天都是向自己的,在努力积极地为自己创造着有利的条件呢。
他冲澡冲得很快,但是出来的时候,发现季璃昕又睡了过去,她已经换了一套睡衣了,睡得离床的中央有些远,料准自己不敢动她。
他也真累了,但是舍不得她离自己那么远,跟前些天的晚上一样,将她给抱了过来,像是怕她跑掉一般,双手双脚地困住她,附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多一点,就爱你多一点。”
她其实还没睡着的,被只不过是假寐而已,倒是没被察觉出来。
他这话一说出口,她却再也不可能睡着,睁眼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恍若隔世。
躺在他的怀中,聆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心,却安稳不下来。
他的怀抱,既不是松松的疏离,也不是令人窒息的紧滞,却像是情人间温暖而有力的拥抱。
她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惊醒了他。
她心思翻转,想了很多。
她不能继续逃避,若是为了躲避他而逃避现实,或者换了一个环境,那么这种逃避将会形成一种新的习惯,还可能会引发接踵而来的麻烦。
在自己跟闻人臻的对峙中,她之所以节节败退,就是因为她诸多顾及,而他却是肆无忌惮的。
他抱着自己的姿势,十分的亲昵,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头顶,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她不由想起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他的怀抱,尤其的惹人留恋。
离婚时失去的那个孩子,也许是天意。
对那个孩子她还是有几分怜惜的,回想起来还是有几分苦涩跟怜惜的,但是那毕竟是不存在了的,她不会将那失去的孩子摆到跟灏灏这一道起跑线上。
她又不笨,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有几分冲动的,若是她将验孕报告单拿给他,也许他不一定就会轻易离那个婚。
很多事情的发生,其实都是有缘由的,不能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一个人的身上,设法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多久,反正是想着想着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了,床头放了一张纸条,说他去公司。
她以为昨天自己接了那个电话,他会跟自己一同去机场的,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他跟来,自己肯定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他其实去公司,是再明智不过的抉择。
再说,他应该也很忙,帮忙料理自己母亲的事情,耗了不少时日,他公司的事务,肯定积压成堆了。
她起来,冲了个澡。
去了下婴儿房,灏灏已经醒来了,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一副深思状,看得她不由笑了出来,这些天心头覆盖的阴霾,总算是驱退了几分。
灏灏是自己的心头肉,她想过跟灏灏两个人相依为命的,但杜叔叔说他需要一个榜样跟楷模,那是自己无法给予的。
“灏灏,你需不需要一个爸爸呢?”
季璃昕将灏灏从婴儿床上抱了出来,小家伙晃动着脚丫子,手舞足蹈,季璃昕暗暗思忖,刚才看到小家伙一副深思状,肯定是自己的幻觉,他根本就是个好动的宝宝,再大一点,肯定有小儿多动症的倾向。
明知道儿子听不懂,她还是问道,问出之后,她不由纳闷,自己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魔,做这等无聊的事情了?
帮灏灏打理了下,便出门去机场,她要去送小宋,十点的飞机,虽然还有些时间,但现在是上班高峰期,机场离市中心又有些远,还是早点去,免得见不上了,毕竟小宋这一去,要十几年二十年后才会回来。
到机场的时候,大伙倒是都来了,冷天澈应该是刚下飞机,脚边还放着行李箱子,正在跟宋柯商谈着,她听到了“sisira”这个字眼,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小宋一眼就瞧到自己来了,大声喊道,“妈妈。”
这下,宋柯跟冷天澈都停下了对谈,一致地转头过来瞧她。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v字领毛衣,外头一件米色的风衣,围了一条墨绿碎金的丝巾,下身一条黑色的灯芯绒长裤,脚上一双黑色的短靴,头发没有打理,懒懒地披散在身后,看上去休闲又大方,又多出了三分英姿飒爽来。
她怀中抱着的灏灏穿的都是质地柔软的棉质衣服,但是白白嫩嫩、异常的可爱。
小宋都提及要报下灏灏,倒是小宋的姑姑着急不已,小心翼翼地盯着小宋,就怕她一不小心将弟弟给脱手掉到地上去了。
季璃昕倒是安心,由着小宋逗弄灏灏,小宋跟灏灏挺熟稔的,而且灏灏也挺喜欢小宋的,在她怀中一点也没有抗议。
她朝着天澈道,“刚回来的?”
冷天澈微微一笑,有些嗔怨地道,“我还是沾了小宋的光,才见得到你,勉强算作是你接的机好了。等下为我洗尘接风,不可不能落跑,先说好。”
去美国谈成这笔生意,花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功成身退了,连那边的人挽留再玩几天,都被他给拒绝了,一谈成了,便迫不及待地飞回来了。
这些天,陪伴他的,是她的一张照片,美国时,他偷拍的,一直放在钱夹里。
“你的接风宴,我自然是要去的。”
季璃昕没拒绝,也间接点名了去的原因。
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是他的接风宴。
送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宋依依不舍地将灏灏还给了季璃昕,她姑妈特意为几个人拍了一张照片,小宋心情这才好转一些。
送走了小宋,便是冷天澈的接风宴。他把接风宴定子绮罗,他似乎特喜欢这地方,好几次跟着他吃饭,进的都是绮罗。
进包厢的时候,季璃昕发现原来已经有人等着了,是乔晓静。
宋柯看到乔晓静的时候,脸上浮现了诧异,看来他事先并不知情的,这应该是冷天澈的安排。
宋柯视线若有似无撩闲冷天澈,心里头有些不痛快,天澈也跟自己玩起了花招,明知道自己对晓静唯恐避之,却还在小昕在场的情形下,将乔晓静给找来,他的意图,眳然若揭,是在间接提醒小昕宋柯不是她可以供选择的良人。
乔晓静今日打扮的神清气爽,简简单单的装扮,雪白的小棉袄配黑色漆皮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及膝的长靴,头发拉直了,飘逸地垂着。
她看到宋柯,分明是眼前一亮,目光触及季璃昕时,眸色转黯,不过很快有恢复了精神,主动跟这几人打起了招呼,还央求要抱下季璃昕怀中的灏灏。
季璃昕其实是有几分犹豫的,但还是递给了他,这种情形之下,她真是进退步得,她有些明白澈找乔晓静来的目的,但是潜意识里又去否认天澈的这意图,有些难以接受。
在她的认知力,天澈向来很少使计谋的,尤其是对身边的人,难道他在商场上浸润久了,也开始有了转变吗?变得让自己开始陌生起来了。
她一直记得她离婚刚没了孩子时,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目光真诚,有着浓浓的愧疚。
她想,是不是那个时候的天澈,再也回不来了?
宋学长,自从知道他是诈死后,她潜意识里一直在拒绝他的靠近,觉得这个人的城府跟心机都太深,虽然明知道这个人不会对自己出手的,但还是存了几分戒备。
“你儿子挺可爱的。”
乔晓静抱了一会儿,还给季璃昕,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你跟谁生的?”
气氛当下有些僵窒,冷天澈一下子不知道打什么圆场了,他弄没有想过晓静的性格转变是如此之大,这样尖酸的话,她都能够轻而易举问的出来,若是知晓会这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她来的。
“放心,不是你的宋学长。”
季璃昕知道她这是挑衅,自己竟然沉不住气反唇相讥,还将与此事无关的宋柯也给牵扯到了进来。
“这个么,我也看出来了,鼻子长得倒是跟天澈有点像。”
乔晓静倒是没生气,笑意盈然地道。
宋柯瞳眸剧烈一缩,冷天澈心一颤,跟着凑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灏灏。
鼻子长得还真跟我有点像,冷天澈心里暗想,这般一想,觉得这小家伙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跟小昕之前没发生过什么,怎会无端蹦出个儿子来,不由匪夷所思起来。
仅凭鼻子像,还是无法证明这是自己的种。
还有,若是自己的,为何小昕不说呢?他很想问小昕这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这话,他问不出口,他又不是晓静,这样伤人的话,都能轻易出口,这话,是对女人最大的侮辱。
他知道,小昕从来都不是随意的女孩子。
宋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灏灏的五官跟冷天澈的五官上寻找相似之处,结果一半一半。
他也无法做出决断来,场面有些冷场,小昕却在此时说,“我去洗手间一下。”
她本想将孩子交给天澈的,但是想到晓静的那一句话,便将孩子递给了宋柯,然后起身,往外而走。
等到她出去了,屋内的三个男女记起了这包厢内也是有洗手间的,忘记告诉她了。
季璃昕是想透下气,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现在菜都还没上,她不想徒留下来让场面更加的尴尬,毕竟晓静摆明了是在针对自己。
乔晓静针对自己也就罢了,却拿灏灏来说事,这一点,分外惹季璃昕反感。
她是想自己一怒之下,说出灏灏的爸爸是谁吗?
她就算想说,但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的。
没想到会碰上刚从包厢出来的慕少臣,她自然是记得慕少臣的,但是慕少臣目光迟迟没落到她身上,她自嘲地想,不用打招呼了,这人多半是忘了见过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了。
但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他低低的一声传来,“左拥右抱,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么?”
慕少臣应该喝了不少的酒,说话的时候,季璃昕觉得鼻尖萦绕的全是浓郁的酒味,她自然是不想跟醉鬼打交道,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不过听他的话,应该是看到天澈跟宋柯跟自己一块儿来的了。
他不是要结婚了么?还来绮罗,真想不通这个男的到底心里头怎么想的,一会儿跟绮罗划清界线,一会儿又过来纠缠不休,明知这是绮罗的地盘。
她微绮罗抱不平,自然是对慕少臣没好感的,不由反唇相讥道,“慕二少,你日子似乎过得不舒坦,大白天过来买醉,也不去酒吧,偏来这么一个地方自寻晦气,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段翊正从包厢里钻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两个人僵持不下,慕少臣气势凌人,季璃昕咄咄逼人,谁也似乎不退让半步。
他本是跟慕少臣一块儿来的,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发现慕少臣人影都不见了,于是忙追出来,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副令他诧异的场景,这两个人的交情,何时好到这地步了?争执上了,以季璃昕跟慕少臣的性格,应该都不会是站在走廊上跟人起争执的人。
56三年后第七十六章
季璃昕这话,到底是戳到了慕少臣的痛处了,他本就不快,她还往火上浇油。
熏天的酒气,朝着她喷来,他逼迫她推到了墙角,坚实有力的双臂撑着墙壁,将她围堵在里头,进退不得。
季璃昕倒是没有流露出害怕之色,她已经看到了段翊在身后几步之遥,慕少臣若是乱来的话,段翊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从没人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这女人分明是仗着闻人臻的势力,沾沾自喜。
虽然跟闻人臻生意上打的交道不多,但平日里见面他多少卖自己几分面子的,他女人,比他还要来得狂,真是欠教训。
“慕二少说这话,我还在真有几分害怕来着。”
她说着害怕,脸上却淡然无波。
狗屁,这女人拿这副表情来说害怕,简直就是当自己是三岁小孩骗来着。
慕少臣置放在墙壁上的双手手背青筋根根突起,显然是怒了。
段翊见此,忙上前劝架,还真怕慕少臣借酒发疯,对一个女人下狠手,下回见到闻人也不好交代。
他段翊倒不是怕闻人,而是怕童大爷,童大爷喜欢暗箭伤人,他对闻人一向偏爱有加,甚至爱屋及乌,自己几次三番为受亲睐有加的差遣,而且还要装成高高兴兴,断然不得板着张脸让人瞧出端倪来,有苦难言、水深火热,也不过如此。
“哎,都是自己人,较什么真呢,是不是?”
段翊伸手去捉慕少臣的手,慕少臣杠上一般不放。
这边僵持不下,宋柯跟冷天澈所处的包厢内,也是热闹非凡,季璃昕这一走,冷天澈忙朝着乔晓静指责道,“晓静,今日找你来,不是来砸场的。”
宋柯视若无睹,这人是天澈找来的,自然由他去应付,自己也不想插手管这闲事,自己跟晓静之间本就说不清,她对自己,像是中了毒一般迷恋,宋柯虽然觉得自己相貌堂堂还不错,但是晓静的追求者中比自己长得英俊的,还是不少的,真不找到她脑子是不是短路了,无论自己跟她怎么开解,她就是一厢情愿认定自己便是她此生不二的归宿。
“我没有砸场。”
乔晓静瞥了一眼抱着灏灏的宋柯,他倒是自在,当自己是空气,把怀中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当成宝。
她甚至恶意地想,若是以后他自己有了孩子,八成都不会生出这分闲趣来。
“天澈,我跟她形同陌路,是做不到和平相处的,你其实心里头知道,为何强逼我说出来呢?”
乔晓静倒是丝毫不怕冷天澈恼羞成怒,她自怨自艾地想,自己不好过,也不想人家好过。
再说,她着实看不惯身边这两个优秀的男子,为个不值得、不懂爱的女人丢了心,围着那女人团团转。
“我出去一下。”
宋柯瞄了一眼腕间的表,对于这两个人来回的嘴皮功,没什么兴趣,想出去透下气,他心里也有些明了小昕多半也是因此出的包厢。
“我出去好了,你们好好聊聊。”
冷天澈飞快地站了起来,将地方留给宋柯跟乔晓静,他这安排,有一部分是为了这两个人,若是宋柯走了,晓静还不知道怎样为难自己呢?他抱了宋柯怀中的灏灏,然后带上了包厢的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双发清浅的呼吸声,别无其它。
宋柯有些不适应怀中的灏灏忽然被抱走,莫名浮现了几分失落。
“柯,为什么从b市回来之后你一直躲着我,打你电话却是一直无人接听。还有,你现在住在哪里?”
乔晓静偏过头问道,语气并不是兴师问罪的那种,而是很平静地问,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晓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都发现我明显在躲你,为何不愿还我一个清静呢?”
宋柯颇为无奈地道。
“还你一个清静?”
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如果付出的爱情能够收回,我怎会苦苦相逼呢?你只会说我,扪心自问,你如今的行为,不会对你的心上人造成困扰吗?以我之见,天澈都比你更适合她。”
“晓静,我的行为,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那我的行为呢?我想你也是管不着的吧。除非你结婚,否则我不会放手的。”
乔晓静说得坚决。
宋柯眼神一变,她明知道……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肯为自己的目标松手,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里他们是多么的遥远,看似咫尺,却远在天涯。
这边包厢里热闹着,外头也相持不下。
冷天澈抱着灏灏出来,便在走廊上看到了季璃昕被困在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怀中,而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一双臂膀宣示着他强烈的占有欲。
冷天澈当下沉下了脸来,朝着那边走去。
段翊正在劝慕少臣松手跟季璃昕服软,没想到忽然冒出了一个人,而且气势汹汹,显然他看慕少臣的视线,是带着浓浓的敌意的。
而慕少臣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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