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闻言指着地上的贾珠怒道:“你且问问他行出甚混账事!此番若非琏儿前来告知,我尚且被瞒在鼓里,如今一发被这孽子气死了!”
贾珠忙对王夫人说道:“太太,此番老爷教训得是,皆是儿子之过。”
贾政随即又令两个小子押着贾珠往宁府里跪祠堂道:“你且给我滚到祠堂里跪着,在祖宗跟前好生反省!”
贾珠听罢,垂首答是,忍痛立起身来,礼毕后自去。
此番两个跟来的小子中一个悄声问道:“大爷,可需小的替大爷寻了笔哥儿、墨哥儿来,替大爷上药。”
另一个伶俐的忙打断那话说道:“哪还用请示,还不快去!”
那人闻言正待前往,贾珠忙止了那人说道:“我已将他们皆打发出府了。”
两个小子闻言大吃一惊,面面相觑,随后又道:“这般如何是好?大爷屋里其余哥儿呢?”
贾珠道:“都走了。此番只得私下里寻了太太的人,告知太太一声,将伤药送来。”
待宁府之人开了祠堂门,贾珠自觉往祖宗牌位跟前磕头,随后便一动不动地跪着。倒是宁府众人见状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闻罢贾政的小子道此乃老爷的主意,便又不敢来劝,只得任由贾珠这般跪着。
却说此番贾珠面对着跟前贾氏一族林立的先代牌位,很是感慨万千,登时只觉心下堆积了满腔之言欲诉,随即专注对着眼前牌位默祷一阵:“虽年年随众亲一道祭祖,然像今日这般单独跪在祖宗跟前说话还是头一遭,想来这便是咱这辈长子共同的宿命吧,想必当初那玫大爷在世之时,亦曾跪过祠堂……”想到此处便禁不住笑了一回,随后又道,“却说自古后辈,出门之前并了归家之后,皆需往了祠堂中禀告祖宗,将了自家行动心事皆向祖宗剖白一回。在咱家,这等规矩反倒是落下了,恳请列祖列宗恕罪……”顿了顿方又道,“此番贾珠特来祖宗跟前请罪,贾珠不肖,未能将祖宗留下的家业护得周全,待今后入了地府,只怕亦是无颜面对列位祖宗……只贾珠亦有那肺腑之言,祖宗今日尽管责怪降罪。贾氏一族走至今日,亦算是命中劫数,世间万事皆遵循泰极否来、盛极必衰之理;此理虽万事不可幸免,然若是狡兔三窟、筹算得当,当可避免一败涂地、无可挽回之局。此番贾珠筹划这许久,便是为令这一刻到来之时,我族断不至于手足无措、毫无防备……贾珠在此起誓,断不会令我贾氏一族就此灰飞烟灭、一败涂地!……”
正如此默祷,便闻见祠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正是王夫人令几个仆妇携了跌打损伤的伤药前来替贾珠涂抹。其中只见一已拄了拐的年长妇人跌跌撞撞随着仆妇们前来,往了贾珠身侧半条腿半条腿地跪下,一把将贾珠搂了,哭嚷道:“我的珠哥儿啊,长了这些年,从未挨过老爷的打,素来最得老爷太太的心,怎的也被老爷打了?还不令人心肝儿的疼……”
此人正是贾珠的乳母郑嬷嬷,贾珠见状忙不迭将老妇扶起,宽慰道:“妈妈无需担心,不过被老爷打了两下子,一点不疼,老爷舍不得下重手责打,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那郑嬷嬷闻罢,忙令贾珠将上衣解了,她亲自抹药。贾珠拗之不过,只得将上衣解了,登时只听背后响起一阵抽气声,那郑嬷嬷哭道:“还说是装样子的,这后背都紫青渗血了,只怕痛也痛死了,我可怜的哥儿啊,千盼万盼好歹长了这般大,老爷竟也下得去手……”
贾珠打断这话另言一事:“妈妈今日怎的想来府里逛逛?”
郑嬷嬷则答:“我见文儿被哥儿赶出了府,只道是定是文儿有甚不好。想来便是文儿再不好,我拼着老脸来府里求一回,哥儿便是看在我的面上,也要将文儿留下……”
贾珠闻言笑道:“你老多心了,哪里是文儿有甚不好。”
郑嬷嬷正待令贾珠伏着上药,便又闻屋外传来一阵脚步疾走之声,众人转头循声望来,只见来人正是煦玉。此番贾珠见状,心下纳闷之余又叹了一回,只道是这亦是个难以轻易打发的主儿,随即便率先开口,以先发制人:“你莫担心,这不过是被老爷教训两下子罢了。宝玉不在府里,老爷欲教训儿子,方只得拿了我作法,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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