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鲜币)第一百三五章冬季法会(六)
在迦萨殿、集会殿与菩提塔之间有个宽阔的广场,专供讲经、辩经和跳神、表演藏戏之用。此刻,在广场东面搭建了约莫半米高的石台,上面设置了若干席位,排得上号的权贵和堪布已经分席落座。另三面则云集了表演者、众多的博巴人和一些外来游者。人虽多,现场却无一丝嘈杂之音,整个场面肃穆而庄严。
身著绛红僧袍的僧人们已经在广场煨桑祈祷过了,待古格王落座之後,一排丈长法号悠然吹响,冬季法会最後一天的跳神法舞正式拉开序幕。
咚──咚──咚──
沈穆厚重的鼓点由弱到强,仿佛从天际滚来,从神山涌出,裹挟著某种神秘的力量,穿透了洪荒,穿透了苍穹,一声声落进每个人的耳中、心中。
四个高大威猛的怒相神祗在众多随从和伴属的簇拥下,缓缓而出。用於表演的四张怒相面具俱有一米多高,本就不能戴在表演者的头上,而是由一人肩扛,两人扶持。正中一张面具为蓝面,獠牙突出,怒目圆睁,显得狰狞而威煞,正是萨迦密宗最崇拜的本尊神喜金刚。他服饰宽长,法器巨硕,身躯魁伟。绕著他起舞的是三个相貌更加狰狞可怕的三伴神,亦可称三护法。第一位是藏传佛教万神殿中居於首座的女护法神班丹拉姆,即吉祥天女;第二位是地位和神通与班丹拉姆不相上下的库吉贡波;第三位是大黑天神的化身班果常司。
四位大神移动虽然缓慢,也不是多面多臂,却在比丘、咒师、魔女和武士四个方阵的陪侍下,依然显得威风凛凛,气势恢宏。
比丘是持戒高僧,清一色地身著绛红长裙和袈裟,披红色大氅,挂念珠。右手持达玛茹,左手持小球击鼓。咒师为降妖术士,服饰较为斑斓,黑帽饰长羽,手持法铃,和著鼓声摇铃不止。两个方阵的人员都踩著博巴舞蹈中特有的三步一变的基本步法,以踏舞抬腿转圈为主,动作稳健肃穆,缓慢从容,充满了神秘端严。
而与之相反的是魔女与武士的方阵舞蹈。魔女原本是摄人魂魄,吃人血色恶鬼,虽被法王降服成为护法神,但现场的魔女们一个个仍旧是蓬头垢面的怪物形貌。她们张牙舞爪地狂呼乱舞,使人不敢多看。武士们则个个威武雄壮,头戴铁盔,身披锁子甲,手持刀矛弓箭,以跨跳旋转为主,做出砍、切、抡、等动作,彰显出无畏的勇猛和强大的威慑力。
呈现眼前的画面虽说与二十一世纪从各传媒途径中看到的萨迦冬季法会有很多出入,但从露面的主神是喜金刚又能明确看出阿里目前的佛苯宗教真的是吸纳了萨迦派的相关教义。
“乖猪,喜欢看吗?”赞布卓顿趁著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广场的法舞中,微微侧头,向跪坐在自己席位左侧的罗朱低声问道,左手也状似不经意地搭在她的右肩上。
罗朱是以王的贴身侍女身份,由释迦闼修亲自领到赞布卓顿的席位旁跪身伺候的。而在场十数位大权贵的席位旁边,都有像她这样的贴身侍女随时伺候著,所以并不显得打眼。只是她膝盖下的垫子特别厚软,皮手套虽是被迫取下,但藏在袍囊里的暖手炉被她悄悄取出,笼在袖袍中暖洋洋的,烘得一双爪子也热热和和。
最开始她看得太过入神,并没有听到禽兽王的询问。等到右肩遽然被一股大力捏得生疼时,才猛地回醒过来。心头一凛,立刻转过头,有些畏惧又有些茫然地看著禽兽王。坏了,禽兽王威严锐利的鹰眼里满是不悦,一张脸冷得能刮下二两寒霜,难道刚才她看得入神以至於罔顾了他的什麽命令不成?
堪布和大权贵的席位前都摆著一张矮桌。身披深红大氅的堪布们面前的矮桌上摊放著经卷,整个法舞过程中,他们都双手结合十印,敛眉垂眸,口里不断地念诵经文。而权贵们面前的矮桌上则摆放著吃食,可以随时任意取用。
她琢磨了下,胆战心惊地试探著问道:“王王想要吃什麽?”活音刚落,就见禽兽王脸色更加冷沈了几分。顿时,腔那颗忐忑不安的小心脏“嗖”地提到嗓子眼,紧绷得疼,直愣愣地看著禽兽王,再也不敢冒险开口了。
赞布卓顿看她畏惧中带著惊恐,紧张中带著瑟缩,一副逼临绝境的可怜小兽模样,气恼之余不由渐渐生出几分好笑和怜爱,难得好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喜欢看吗?”
罗朱硬是又傻了几秒锺,才对禽兽王的问话反应过来,慌不迭地点头:“喜喜欢看,喜欢看。”顿了顿,她又狗腿地拍上一句,“我这辈子都没看过这麽好看的法舞,谢谢王带我出来。”
“才不过活了二十年,也能说这辈子?马屁拍得不好。”赞布卓顿低低谑笑,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肩,暗声道,“乖猪,更好看的还在後面。你不是想看寺中三宝的五佛冠吗?再过不久就该轮到莲华法王戴著它出场了。”
“真的?!”罗朱讶然反问,心里顿时涨满了好奇,黑曜石大眼在一排排堪布席位中滴溜溜直转。莲华法王,古格的另一个传奇人物。他要在法舞中单独出场?怪不得在那群堪布中看了一遍又一遍,怎麽也找不出一个感觉符合莲华法王气蕴的僧人。
赞布卓顿淡淡一笑,眸光转深:“神佛已然降临人世,妖魔被驱逐降服,众生虔诚奉上祭品。”低低的富有节奏和韵律的呓语犹如梵唱,含著淡淡的笑,却是冷漠到冷酷。
罗朱沈浸在即将看见莲华法王和五佛冠的兴奋中,一点也没察觉到赞布卓顿语气中的冷酷,更没有发现那双落在她身上的鹰眸暗沈如吹刮著凛冽雪风的无底深渊。
此时,已经有许多博巴民众加入到法舞的跳神行列中,神与人,魔与妖交织欢腾,广场中的气氛逐渐由端严肃穆走向热烈激昂,连鼓声也渐渐密集欢快起来。
突然,一声绵长浑厚的法号刺破密集欢快的鼓点,沸腾的群舞场面仿佛有瞬间的凝滞,接著广场中的人群像潮水般往广场四周退去。四大神祗各领一队比丘、咒师、魔女和武士分列在广场东西南北。
清脆的铃声串串飘起,空灵美妙而又攫获心神。两队身披红色大氅的高级僧人左手持法铃,右手持金刚杵从迦萨殿鱼贯而出,沿著空出来的甬道向广场稳步行来。队伍中间有八名僧人抬著一个巨大的五色蒲团,行在蒲团之前的是一头双角拴系五彩丝缎的雪白野犛牛,蒲团两侧行著的是一头雄健高贵的雪豹,而蒲团後面跟随的则是一头银灰色的悍厉无匹的獒犬。
蒲团正中摆放了一个巨大的金色莲花宝座,宝座中端坐一名头戴象牙五佛冠,身披赭黄大氅,盘腿而坐,手结禅定印的僧人。
(13鲜币)第一百三六章冬季法会(七)
无数道光芒从头顶的碧蓝苍穹普照倾泻,金色巨莲宝座反出蒙蒙光辉,将端坐莲台的僧人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象牙五佛冠莹莹闪烁,雕刻其上的五佛呼之欲出。饱满的蜜色额头中一颗龙眼般大的暗红磕头瘤神圣慈悲,斜飞入鬓的黑眉下一双半开半阖的绀青凤眼宝光澹澹,七彩流溢,蕴藏深邃的睿智和无垠的广袤,挺直狭窄的鼻梁凝含碧水温润,薄薄的唇角噙带悲悯浅笑,风华仁爱。能有那一派仿若神佛降临的庄严法相的僧人,除了备受古格民众尊崇爱戴的莲华法王外,不做第二人想。
待金色莲花宝座停在广场正中,莲华法王拈指微微一笑,顿时天地间好似徐徐盛开千万朵圣洁无暇的雪莲,幽然吐蕊,莲香隐隐。厚重冷浸的积雪在这一笑中无声消融,沈寂严酷的大地悄然回春。
“唵钵讷摩苏珂驮罗摩诃”
柔和温醇的空灵磁音将一句句经文清清楚楚地送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它蕴含著神圣的力量,如同熏暖的春风,清冽的甘霖,灌顶的圣水,抚慰了人们疲惫的身体,净化了沾染尘埃的心灵。
无数的博巴民众双手合十,自动自发地向莲华法王低头弯腰行礼,虔诚地聆听来自法王的祈诵。那些第一次目睹莲华法王尊容的外来游者此刻也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仰,双手合十前垂眸认真聆听,再不敢随意笑语。甚至连坐在席位上的包括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在内的权贵们也都双手合十,敛眉垂目,人人一副虔诚聆听的模样。
罗朱第一眼看到莲华法王真容时,除了震慑於那种犹如神佛莅临的神圣风华外,更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眼前的法王有种诡异的熟悉感。这怎麽可能?!以那种与神相差无几的罕见风貌而言,只要远远见过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她自问活了二十年,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第一次见到莲华法王。
惊疑不定中,她竟忘记了像大众一样合十垂眸,聆听诵经。依旧抬著头,大胆而放肆地朝广场中间的莲花宝座望过去,显得突兀至极。幸好,广场中的人都在虔诚聆听\法音,几乎没人注意到她的迥异。
绀青凤眼流光莹然,慈悲的垂怜铺洒向每一个人。当对上罗朱惊疑震骇的眼睛时,黑中透红的瞳眸里漫上几缕温柔慈爱。莹润的莲白薄唇开合不断,一个个安定神魂的梵音源源不绝地滚吐而出,宛似瓣瓣雪莲,毫光隐隐,落英缤纷。
小、笨、猪。
罗朱清醒地笃定自己不会读唇语,也清楚地听到莲华法王念诵的是晦涩经文,可她偏偏从那小弧度开合的完美的莲白唇瓣间读到了“小笨猪”三个字音。
小笨猪?小笨猪?!记忆深处好像有人真的这麽唤过她。那个人不是扎西朗措,不是禽兽王,不是凶兽,不是多吉,不是格桑卓玛那个人不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是谁?究竟是谁?脑子里微微作痛,纠结的神智逐渐迷失在绀青凤眼里的温柔慈爱中,沈醉在空灵祥和的弥弥诵经里。
随著一段经文的结束,广场中成百上千的僧人都开始了齐声念诵。梵音汇聚成厚重的声磬,击响在偌大的广场,盘旋在庄穆的佛堂殿宇、佛墙佛塔之上,洗涤著大地万物的肮脏污浊,引导著游魂野鬼步入轮回涅盘。
一瞬亦或一世,宏大庄严的群僧诵经终於完毕。梵音却嫋嫋未绝,依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托林寺负责宗教各类活动的曲本堪布身披赤红大氅,头戴赤红**冠形僧帽,手持一串硕大的人骨念珠自法王随行僧队中站出来,高声念唱道:“献祭品──”
合十垂头的人们也在这声念唱中抬起了头,眉眼间都洋溢著轻松而喜悦的笑容,仿佛在刚才的法音聆听中洗净了一年的沈暗,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一块丈宽丈长,绣著金色法轮的赤色毛毡被八个僧人抬到莲花宝座前下方铺好。然後,一个身披镶黄边的僧人捧著一朵脸盘大的五彩酥油莲花敬献在法轮顶部。当他退下後,便是四名头戴赭红**冠形僧帽的高大僧人扛著一个身裹雪白犛牛皮的少女步入广场。
四名僧人面目端穆,步履和缓沈稳,像是抬著一件珍贵而神圣的宝物。当他们不疾不徐地行至赤色毛毡中後,手腕齐齐一番,已将肩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金色法轮中央。合十向莲华法王恭谨地行完一礼,又一起躬身分左右侧两两盘坐在毛毡边缘处。
裹著雪白犛牛皮的少女露出的一张小脸看起来很年轻,只有十四五岁。细密长辫乌黑如瀑,披散在赤色的毛毡,金色的法轮中,纯美而妖娆。长而略弯的黑眉秀美俏丽,大大的棕褐色眼睛水灵灵的,氤氲著一层朦胧瑰丽的迷离。丰满的双颊晕染朱豔,秀挺的鼻子下一张红唇比花儿还要娇豔芬芳。她在犛牛皮中蛇一般地扭动著,本就裹得不紧的犛牛皮经不起她扭动拉扯的力道,慢慢地松脱散开。
浅褐色的肌肤光洁如瓷,柔嫩胜花。那修长优雅的脖颈,巧圆滑的肩头,高耸饱满的房,纤细柔韧的腰肢,丰腴挺翘的臀部,光洁无毛的下体,粉豔娇腻的花瓣,修长笔直的大腿映衬著下方雪白无瑕的犛牛皮,简直无一处不美。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具充满了青春诱惑气息的赤裸裸的处女胴体。
头顶的太阳虽然放著万丈光芒,可那光芒是冷灿灿的,不带半点温暖。然而少女好似对严酷的寒冷没有半分感觉,依旧眼波朦胧,双颊嫣红地在犛牛皮上,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扭动蠕摆。
被下药了吧?只有因药物迷失了神智,才会不惧严寒,不知羞耻地在大庭广众下坦然赤身扭摆。罗朱的注意力从莲华法王身上转到了祭品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著毛毡上的裸身少女,暗暗琢磨。实在没料到祭品会是个美丽稚嫩的少女,她一直以为是牛羊之类的牲畜来著。
俄尔,心倏地绷紧,她突然想到屋脊高原的原始苯教最初一直是用活人来献祭的。直到佛教传入高原,在吸收容纳苯教之後,才将血腥的人体献祭改为了牲畜献祭。可是即使在文明高度发展的现代,屋脊高原的宗教密宗里仍不乏出现一些秘而不宣的罪恶的人祭事件。更何况这个时空的古格国的佛苯宗教本就吸纳了更多的苯教教义,单从纳木阿村那些血淋淋的祭品上就可对其祭祀的血腥恐怖窥知一二。
“请神兽──”
曲本堪布又高声念唱。
话音刚落,一个僧人牵起站在法王宝座旁的白色犛牛向少女走去。那头犛牛身躯高壮,肌腱结实有力,头上长著两只弯曲尖锐的牛角,一双清凌凌的硕大犛牛眼水润温驯。浑身披著厚密的雪色长毛,於剽悍神骏之中含蕴一股端庄祥和。
不拿刀肢解人体,牵头牛出来干干什麽?!
心脏一阵悸跳,生出的恐惧感莫名变得更胜。
(14鲜币)第一百三七章冬季法会(八)
白犛牛是稀有珍贵的地方类半野生特有种群,生活在高寒缺氧,枯草期和冰封期长达半年左右的严峻自然条件下,被誉为雪域之舟。
在屋脊高原,白色是一种神圣的颜色。因而它多次出现在博巴人的各类神话故事中,是不少神佛的坐骑,後来更演化成了图腾之一,於博巴人心目中有著非比寻常的地位。博巴人在白犛牛骷髅、白犛牛头骨上镌刻六字真言首字,摆在寺院墙头、人家院墙和嘛呢堆上用来降魔祛邪。寺院法会,尤其是跳神活动中也可看到僧人们头戴白犛牛头造型面具,且舞且蹈的情景。就在刚才的神与人,妖与魔的群舞中,也有不少白犛牛面具出现。
一头神骏的白犛牛被托林寺的僧人打造成护寺神兽,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罗朱心惊胆寒地看著那名牵牛的僧人拉著白犛牛站在了少女面前,身体半蹲半跪,一只手往牛的下腹伸去。白犛牛结实强健的臀部抽动了几下,牛头摇摆,发出哞哞的叫声。那双水润温驯的硕大牛眼逐渐涌出血丝,弥漫狂躁的兴奋,口鼻间喷吐出重的闷响气息。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瞧见一硕长的棍状东西从白犛牛的下腹探了出来。霎时,脑子里浮现出在现代博物馆中,在寺庙中所见的数尊神佛双修雕像。那些面容狰狞的怒相菩萨怀抱明妃,脚踏伏跪的牛身,而牛之下则压著人类女子。古格佛苯教密宗的本尊神是以双修身出现的喜金刚,那麽,这牛这牛难道是要是要罗朱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不意味著事情不会发生。两个抬著莲华法王宝座蒲团中部的高大僧人突然撤手出列,像捉小**的老鹰般轻轻松松地将赤裸的少女抬起。一人仰躺毛毡,让少女趴伏在他身上,双掌用力托举起她的腰腹,使其丰腴的臀部高高翘起,露出不断滴露的粉豔花。另一人则从侧面抬起少女的头,让所有人能看到少女的表情。
白犛牛往前迈出几个小碎步,分腿稳稳跨站,披著厚密雪色长毛的健壮身躯几乎将少女和最下方的僧人全部掩盖。可偏偏腹部和下肢的长毛被编成一辫子束扎而起,让人能一目了然地看见那硕长的牛鞭在僧人的引导下抵到了少女的花上。
握著牛鞭的僧人口中忽地吐出几个听不懂的字音,勉力压制躁动的白犛牛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後臀发力,哞叫一声,硕长的牛鞭好似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残忍无情地猛刺进少女的身体。
“啊──”
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美丽的五官一瞬间极度扭曲,氤氲瑰丽迷离的水汪汪眼眸溢满痛楚,颊上的潮红迅速褪成惨白。然而在两个强悍僧人的掌控下,她的头不能摇,身不能躲,只能无助而绝望地承受著白犛牛野蛮的冲撞。
盘坐毛毡两侧的四个僧人对著毛毡正中的牛和人咕哝哝地念诵起经文。白犛牛喷吐著响亮的气,血红了一双躁狂的牛眼,不停地耸动著下身。
殷色的鲜血从少女与牛鞭的交合处汩汩流涌,染红了雪色的牛毛,也染红了罗朱的眼睛。当初在努日笼沟,她幸运地仰躺在格桑卓玛身上,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獒犬群奸女人的地狱一幕。可是,这一次,她却跪坐在高台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一头犛牛强暴一个稚嫩少女。不是碟片中播放的隔著晶屏的人畜相交,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真实的画面。
残忍吗?罪恶吗?乱吗?她竟无法做下判断。
广场中除了一些外来游者面色不佳,目露惊愕与躲闪外,所有的古格民众无论贵贱,无论僧俗,无论男女,无论老少,全都在前双手合十。每个人的眼中、脸上不见秽猥琐的兴奋,不见悲戚与同情,也看不到怜悯。他们神情肃穆,目光纯粹,透著虔诚的敬仰与膜拜,像是在观看一场神圣的表演。
是的,在这一刻,金色法轮中白犛牛与少女的交合不同於努日笼沟里獒犬对女人的奸。在这一刻,白犛牛不是一头单纯的牛,一头低等的牲畜。它作为神兽,已然化身成为神佛莅临人世的使者。神佛,正通过神兽使者在接纳虔诚信徒献上的祭品。新的一年,神佛的慈悲光芒将普照古格每一寸大地。
这是生活在这个时空中最接近天的古老大地的子民的虔诚信仰。用现代文明的眼光去看,从人道主义角度出发,哪怕它是愚昧的,是罪恶的,是残忍的,是乱的,却永远不是一个外来者所能轻易置喙的。
罗朱怔怔地看著白犛牛不停地耸动身体,看著那张被僧人一直抬起的脸庞。
牛与人的交合处鲜血淋漓,少女的身体内部显然已经受到巨创,但她的惨叫却逐渐带上了妩媚娇软,那张扭曲苍白的脸庞也舒缓下来,重新腾烧出潮红。迷失了神智的眉眼间充盈的是含夹了些微痛楚的欢愉惬意,一副十分享受白犛牛暴冲刺的模样。
随著白犛牛动作的加快,越来越多的鲜血从交合处流出,少女的叫声慢慢弱下去。当白犛牛完毕被僧人牵著退出毛毡後,少女已经奄奄一息了。
垫在她身体下方的僧人从她身下钻出,将她平放在雪白的犛牛皮上。少女赤裸的下身被鲜红的血和白的浊混成一片糜烂,已看不清原来的诱惑美丽。她像一个残破的木偶,毫无反抗地被一个僧人拉高了双腿,另一个僧人则握拳小心翼翼地伸进了她血模糊的花径,一拽一拉。
“啊──”
气息微弱的少女双眼暴睁,仰头拼尽全力发出人生中最後一声凄厉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後,便一动不动了。紧接著,纳木阿村的血腥一幕再次重现。
少女沾染了和鲜血的内外生殖器、美丽的头颅、饱满的双、秀气的双足和双手、舌头、眼睛、心脏、肠子被僧人用一把镶满宝石的美钺刀一一割下、剜出,盛放到一个个用人颅骨制成的嘎布拉碗中,按坛城布局依次摆放在毛毡上,供奉在神佛化身──莲华法王面前。
两头雪豹和银猊迈著强健有力的四肢踱进毛毡,张开锋利的牙齿,将剩余的尸哢嚓哢擦啖得一干二净,最後只余几长白骨。
在她的眼中,一个鲜活美丽的少女转眼香消玉损,成了一堆可怕可悲的残剩骨;在古格民众的眼中,少女向神佛完完全全地奉献出纯洁的体和灵魂,已经步入了极乐世界。
所有的僧人在莲花法王的引领下念起祈福送神的经文,退到广场四周的四大神祗带著比丘、咒师、魔女和武士焚化起四个用糌粑做成的巨大锥形朵玛。当锥形朵玛焚烧成灰後,民众将进入殿宇庙堂叩拜点灯,古格一年一度的冬季法会也就宣告结束了。
向上看,是法相庄严,圣洁如雪莲,仁慈温柔的莲华法王;往下看,是血淋淋的人头、血淋淋的肠子、血淋淋的断手断脚,血淋淋的眼睛、舌头慈悲与血腥,神圣与罪恶,光明与黑暗,这些完全相悖的东西却在此刻有了完美而诡谲的统一。那端坐莲花宝座之上的僧人究竟是人?是佛?还是魔?
经文念诵完毕,半阖的绀青凤眼缓缓睁开,顿时神光涌动,芳华万千,天地也仿佛为之失色。莲华法王盘坐的端严身体竟从莲台上虚空浮起一尺,挂在脖颈的凤眼菩提念珠被凌空抛起,一颗念珠激进供奉在毛毡上的五彩酥油莲花的莲心之中。
刹那间,金红火焰蹿起,五彩莲花和广场四周的锥形朵玛相互应和,俱都熊熊燃烧起来。古格民众围著火堆,开始了法会结束前最後的欢跳歌唱。
那火,像净化一切的红莲业火,也像开启罪恶的地狱烈焰。作家的话:亲啊,千万表要拎板砖打偶这个邪恶滴三观不正滴人类。荼毒了乃们,偶真滴是无心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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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鲜币)第一百三八章冬季法会(九)
莲华法王以超乎常理的神奇方式点燃酥油莲花之後,端坐如磐石的身体又重新落在了莲台上。绀青眼眸微合,修长的手指不疾不缓地拨动著念珠,莹润绝美的莲白唇瓣轻轻开合,似乎在念诵著什麽,只是那低微的诵经声已淹没在民众欢腾的海洋中。
咬著下唇的齿间尝到了淡淡的腥甜,罗朱拼尽所有的意志才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环顾面容祥宁肃穆的僧人,欢乐舞蹈的人群,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而事实上,她也正是一颗错坠时空的小石头。
“王王,我我想我想撒尿!”她猛地撤回视线,扯著禽兽王的袍摆,仰头虚弱而坚定地乞求。
赞布卓顿转侧过头,从斜上方俯视她。微眯的暗褐鹰眸深邃沈冷,什麽情绪也看不见。直到罗朱快要扛不住地垂下头颅时,才淡淡开口道:“找个僧人问问地方,别迷了路,快去快回。”
“是。”
罗朱垂头恭声答道,提起袍摆,谦卑地弓著腰,从席位间慢慢退出。刚走下台子,她便撒开腿沿著来时的道路,朝矗立无数佛塔的西北方跑去,试图快些远离这个她无法融入的欢乐世界。偶尔与欢腾在广场的人擦肩而过,除了得来怪异的一眼後,那透著惊惶兴奋的匆匆身影几乎引不起任何人注意。
五彩软垫上静静地躺著一个被主人遗落的黄褐色鸳鸯暖手炉,清雅脱俗的淡香弥散在浸寒的空气中,无奈地融进了一缕冷冽。
赞布卓顿瞧了片刻,眸色更深。他微微俯身,纡尊降贵地伸手拾起了沈香暖手炉。手炉表面暖烘烘的,却也湿漉漉的,清雅的淡香中隐隐夹杂几丝芬芳的甜清茶味儿。
猪猡不是博巴人,不信奉佛苯教,要她像博巴信徒一样满怀欣悦和肃穆地参与祭祀,不亚於是种苛求。所以,即使明知祭祀中应该心无旁骛,他还是在僧人切割祭品时,向她分去了眼角的余光。
果然,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煞白透青。牙齿咬进了下唇,柔嫩的唇瓣上泌出细细的血丝。纤细的嫩身体微微地颤抖著,仿佛随时都会晕厥倒下。然而她的视线却像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被不偏不倚地钉在广场中。直到五彩莲花腾烧起来後,她的视线才被仁慈地放开。
如果不是坐在台子正中受万众瞩目,他早已伸臂将她搂抱在怀中,用皮袍裹住她,让她安心地倚靠在他的膛上。手指慢慢摩挲著被猪猡手心汗浸湿的手炉表面,指尖轻轻描摹鸳鸯的一羽毛,鹰眸略带不善地投向了宝座上的莲华法王。
真要怪就该怪这个犹如神佛降临,圣山雪莲的法王,是他用秘术牵扯了猪猡的眼睛,强迫她将祭祀从头至尾地观摩完毕。白玛丹增,猪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贱女奴而已,就算身具众多莲女之相,也并非独一无二。你,为什麽要打她的主意?
赞布卓顿的唇角冷冷勾起,鹰眸里厉光森然,食指轻叩沈香暖炉,陷入沈思。
“能窥视到长刀魂眼的人很有趣。王如果找到,请将这个祭品完整无缺地送给我。”
他突然忆起征下普兰凯旋王城的那天,前来恭迎他的白玛丹增对他说的话。
难道说猪猡就是能窥视到长刀魂眼的人?!心里悚然一惊,沈沈目光落在广场中那些血淋淋的祭物上,当时他似乎对白玛丹增回了个“好”字。其实以白玛丹增和他的关系而言,把猪猡送出去几天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猪猡最终也要变成一堆血淋淋的祭祀杂碎,那麽他宁可背弃诺言,得罪白玛丹增,也绝不将她献祭出去。
纯洁无暇的处女才能成为祭祀的祭品,只要让猪猡早一点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气息和印迹,她就丧失了祭品的资格。他也不用担心白玛丹增会使用险的手段从他手中夺走这个逗人喜欢的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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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恶──”
罗朱刚奔到佛塔林边缘,憋在心头的那股痉挛就再也无法压制了。她连忙就近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弯腰狂吐起来。
早上被禽兽王哺喂的东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被吐出来的只是携带了点点残渣的酸水。酸水吐尽,胃部和喉头仍在不停地痉挛,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干呕。
她蹲在地上,吐得泪花直冒,青筋暴起,一张煞白透青的小脸涨成紫红。
“呵呵,白嫩的小兔子看不得祭祀的血腥吗?”
正吐得天翻地覆之时,身後突然传来一个邪恶戾的男人调笑声。
她一惊,飞快地抹了一把泪,迅速回头望去。
站在面前的是个身著普通古格服饰的健壮男人,他和大多数博巴人一样有著一张黝黑泛红的脸庞,宽大的鼻梁高挺,嘴唇厚实,一双细眼里闪烁著诡谲狡诈的光芒,像是看到了上好美的财狼。
“我是王的侍女。”她警惕地看著男人,慢慢直起身。尼玛的她只不过是受不了祭祀的血腥残忍,想跑到个没人的地方大吐特吐一番,为毛就碰上了坏人?
“你一直跪坐在古格王身边,我当然知道你是他的侍女。”男人嘿嘿一笑,朝她逼近一步。
罗朱大骇,无意识地後退一步,差点踩上自己吐出的污秽。
“你你不是古格人!?”只有居心叵测的外来者,才可能会以这样不敬的口吻随意谈论禽兽王。
“不是。”男人没有遮掩,答得异常干脆,唇角勾出一抹狰狞,“我正愁没办法对古格王下手,你就跑了出来。”
“我只是个卑微的侍女!”厉叫虽然在空旷无人的塔林中异常尖锐,却穿不透厚重的寺墙,曲折的回廊,传不进远处的欢腾海洋。
“也是个能让喜怒不定的残酷王者露出温柔微笑的侍女。”男人哈哈大笑接口,细眼狠一眯,便朝罗朱猛扑过来。
尼玛的想要抓她做人质来著!
罗朱心里狠狠啐骂,眼明手快地侧身躲开了男人的猛扑。含著牛羊腥臊味的冷风从身侧刮过,趁著男人去势未收,她慌不迭地往塔林深处跑去。
她虽然会些防身术,但面对一个挎刀的剽悍博巴男人却难有胜算。若是往广场跑,以她的脚力而言,不出十几米就会被男人逮住。不如孤注一掷地往塔林里钻,借由佛塔来躲藏身形,如过能幸运地寻到偷袭的机会就更妙了。
男人一扑不中,颇有些恼羞成怒。回身看到女人没有如预料的那样朝广场跑去,反而像灵巧机警的老鼠钻进了塔林深处,细眼中不由微露赞赏。
没想到这个卑微侍女居然还是一个临危不乱的狡猾女人。的确,一个小小的侍女不值得他留意捕捉,但一个能让古格王露出温柔笑容的侍女就很值得他捕捉了。
他抽出腰刀,步履稳健沈著的踏进塔林。
对付会逃跑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砍伤她的双腿。
(14鲜币)第一百三九章逞强斗狠(一)
一进佛塔林,罗朱就发现自己还是犯了一个愚蠢的小小错误。林立的佛塔确实能有效遮挡她的身形和坏人的视线,不利於坏人捕捉。可是反过来也同样遮挡了坏人的身形和她的视线,不利於她躲避。在这种好似捉迷藏的危险游戏中,每一神经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佛塔和地上的积雪早被信徒、僧人们清扫得一干二净,脚下踩著的是一块块灰白色的石砖,上面浮雕著一朵朵蔓枝莲花。四周很静,唯有远处沸腾的欢乐声穿过回廊,越过寺墙,飘到这里时所剩下的清淡余音。腔的心脏砰砰砰地像在擂鼓,呼吸也变得紊乱不堪。
她扒在一座高大的佛塔边角,一边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地留心著身周的动静,一边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吐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需要沈下心来与坏人在塔林里周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等到禽兽王发现她撒尿只有快去没有快回,暴怒地派兵来搜寻追捕她时,就能得救。
看看空荡荡的双手,她感到分外懊恼。驴行两年多,唯一的多功能防身武器瑞士军刀在努日笼沟中被没收了。禽兽王今天给她穿戴了这样,穿戴了那样,恁是没想著给她系一把刀子。就算奴隶拿刀危险,那麽在她腰上挂一个博巴女人都会挂的钩金属装饰品也好过现在的手无寸铁啊!
是她蠢了,那头犛牛强暴的又不是她,那把钺刀切割的又不是她,被猛兽分吃的又不是她,人家的宗教信仰关她毛事。现场哆嗦害怕一下也就够了,她一直恶心反胃个啥?还憋不住地想要狂吐特吐。格格不入怎麽著?融不进去又怎麽著?她本来就是外来居民,生长环境不同,三观不同,融得进去才有鬼了。而这个问题自己不是早就已经正视了吗?为毛会在今天突然生出天地之大,我却踽踽独行的孤寂黯然感?生出迅速远离他人欢乐的迫切感?
更蠢的是一得到禽兽王允她在外如厕撒尿的许可後,竟然就欣喜若狂地以为有了逃跑的机会。一个人傻头傻脑地拣没人游荡,没兵守卫的远地方跑。原想著吐完了就寻机会逃跑的,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碰上了祸害。
口胡!她怎麽忘了自古以来“帝王”就是世上头号高危职业。不管是处在博大富庶的封建王朝的中原地带,还是处在高寒缺氧的半封建半奴隶制的高原地带,只要你有幸是个王,那麽各类刺杀、毒杀、暗杀就会不分时空不分地域不分民族地层出不穷,连带著随侍身侧的人也时刻处在高危之中。而她就算逃出了托林寺,彻底远离禽兽王的掌控,身边没吃没喝的,最後也一定死翘翘啊!
在这火烧眉毛之际,罗朱深深觉得体内那些伤花悲月的感细胞简直堪比死神收命的镰刀,更深深体会到头脑发热的愚蠢冲动是魔鬼的隽刻含义。此时此刻,她不止是大肠小肠,连盲肠都悔青了。
她到底在折腾个啥啊!这下好了,亲手把自己送到了危险之中。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绝对会趴在禽兽王脚边狂吐,誓不离开他一寸一厘,一分一秒。反正她连禽兽都大逆不道地污染过了,也不差吐他一鞋底。哪怕她不幸真的尿急,也一定热情邀请禽兽王一起如厕。
铮──
一声极轻微的摩擦传进耳朵。罗朱苦逼的神情陡然一变,黑曜石大眼蓦地一沈。声音来自右前方,像是金属碰触到了石头。
那个男人拔刀了?!
背心一冷,两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身体和心脏因这个可能霍然紧绷如张开的弓,紧绷中又含夹著一丝天助我也的窃喜。她正要悄悄往左後侧的佛塔处躲去,忽而顿住脚步。慢著,与坏人周旋塔林等待救援固然可行,但好运地躲过了这一次,不见得能好运地躲过下一次,下下一次。很有可能还没等到禽兽王派人来寻,她就被捉走或是身首异处了。能够提前知道坏人的方向是老天爷听见了她虔诚的忏悔,才赏赐给她的宝贵机会,绝不能轻易浪费了。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她瞬间做下伺机主动出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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