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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文舞夜

第五本和大家见面了;粉巧,第五本正好写老五的故事唷!

我想这故事的内容可能很出人意料,因为老五在此书中表现出的脾气,并不如当初第一本所设的那样火爆、刚直,而是“x情大变”,变得有点……琼瑶式了……

其实本篇写起来并不顺手,虽然大纲早已编定,确定内容和情节,但是……说真的,老五真的离家出走太久,久得连作者我都忘记该怎样写他了;另一方面,是放进了太多复杂的爱恨情仇。经过本篇试鍊後,我终於确定:自己是脑袋单纯又简单的人,非常不适合处理过度复杂的情节。

本篇中,他变得个x圆浑、练滑,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在外多年,经过不少磨练,自然比在王府时,整天吃饱没事做、空享天生就有的荣华富贵要好上很多啰!另外,我也把他从十几岁就开始的那一段“畸恋“延续到现在,女主角因此蒙受青睐。

这故事是一个月写完的,因为毕业了,再也甭天天通车来回上课,没有了报告、考试、课程,唯一的工作就是写故事。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花﹂个月,仍算是慢了,可是……没办法,灵感乃写作的重要源头,就算大纲都写好了,也需要灵感把设定的场景一一连接起来才成。为了找出如何将这个场景转换至下个场景,我常常想破头,而在找出衔接的桥段前,只能原地踏步无法前进。

毕业后,周遭人最关心的,当然是:“找到工作了没有?”

若是长辈、邻居等类流者,我总想也不想地答:“还没有。”倘若是同辈朋友,我会告诉他们:“目前做soho,在家写小说,工作要过几个月后才找。”

写小说这回事,我并不喜欢告知长辈,因为举凡说到‘写书’,谁不会想拜读一下大作?但是关于我所写的‘十八禁’内容,朋友们也就罢了,若要拿给长辈们看,那可真伯害他们被嚇死、害我自己被骂死。到保守的上一辈而言,这不是一个未婚的年轻女生所该碰触的……尤其我老妈更不能接受。

说到我写的内容……基本上,书中的激情戏都属很正统,乃一般男女都会做的普通“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的事啊!花样或许不少,可都是我参考一堆x爱杂志手归结出来的j华耶!

不过,我最初投稿正是瞄准了‘十八禁’的水叮噹系列,放在甜蜜口袋系列,对我实属“意外”;可是也无话可说,因为稿子交给出版社后如何处置,全属出版社的权利了。

由于书皮没有注明‘十八禁’,所以请未满十八的小弟、小妹们别以此为参考“秘笈”,进行“犯罪”之实,否则会让我感到自己‘有罪’。当然,以x开放的今日而言,作者我觉得喜欢做并没有错,年龄大小也不重要,但是做之前,请先搞清楚“避孕措施”,这可比学习任何x爱技巧都更重要哦!毕竟不论男方负责任与否,同样正值花样年华,朋友们都在喝下午茶、逛街,你却在家顾小孩,那可真有点……不是普通的悲。

切记!切记!

最手,教一下住中难字念音:“翽”,音同“惠”;还有“煖”,因为是人名,故字音应为“轩”而非“暖”,请一路错到现在的人赶快改正,谢谢。

楔子

“兴隆酒馆”,乃一栋占地颇广的三层楼建筑,就位在省城市集口的广场边,不但是声名远扬的著名饭馆,同时亦是该处的地标,来到省城的商客多食宿于此。酒馆生意,自然如其名:兴旺昌隆。

酒馆的胖掌柜此时正喘吁吁地在三楼厢房,忙著进出张罗,殷勤招待一名道貌稳重、气质岸然,年纪约莫五十的男人。

“爷,酒馆的招牌菜全给您摆上了,还有窖里珍藏的好酒,您尝尝看。”他边拭汗边陪笑道。

眼前这位爷,可是“雪河莊”庄主——韩巖,也是酒馆的后台大老板哪!面对这位衣食父母,掌柜自然努力“鞠躬尽瘁”一番。

可借,大老板的心神显然全不在饭桌上。

韩巖从三楼窗边鸟瞰而下,注视著聚集了许多人围颜的广场看台处,似乎正公开竞标买卖奴役人口。或男、或女,一个个先后被带上台供买客评头论足,然后叫价交易。这并非少旯,他大可不去注意若不是那少年的特殊着实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雪河莊产业遍布全国各地,经营范围种类繁多,走商数十年,韩巌眼光何其j練——他看得出,那年轻人绝非泛泛之辈!

让人拉上台去好似牲畜般被估价、买卖、转手,不啻是件尊严丧尽的羞耻事,因此在台上展示待售的男女,无一不是认命地低头遮羞。

他,部是毫无所惧地高高昂起。即便满脸鬍碴虯鬚和一头狂发久未经修整,一身脏乱、衣著褴褛,仍遮掩不了他倨傲不羁的风华。

一双澄晃晃的眸子盛满了愤世嫉俗的不甘,可见得他本不属于那低下的族群。修长挺拔的身躯上,有用以禁锢手脚的镣铐,足见他是头多么不好意的蛮牛;破衫沾染的血污显示他是如何地遍体鳞伤,合该是出自于他打、骂不怕的难以驾驭。

韩巖清楚他,台前懂门道的买客自然也了然于x;谁会笨到花钱买头难驯的野牛回去找罪受?

见他显然乏人问津,人口贩不禁懊脑地对他狠抽上一鞭。

少年咬牙不叫声疼,傲气地回以大吼:“尽管打啊!爷我宁可被打死,也不愿当你这g奴才的摇钱树。呸!”

从小到大,向来只有别人对他卑躬屈膝,绝无他弯腰去伺候人的事!

若非他实在不解人情世故,误中贼人圈套,散尽他本打算拿来好好闯荡江湖的盘缠,甚至沦落成奴工,他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

龙因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事到如今,他了不起认了就是!曝尸荒野也无妨,他不在乎,反正世上也没人关心、在意他。

人口贩子可真上火了,先对他饱以老拳,然后又鞭又踹。“好!老子就了了你的心愿,送你到鄂都城当你的爷去,省得卖不掉还要蚀我老本喂你!妈的——”

少年在一阵鞭挞之下,滴滴血雨飞濺,他苍白了脸,亦不改昂头挺x的自傲。但长期受饿而瘦削的身子到底禁不住折腾,浑身是血地不支倒地。

“简枫,去买了那孩子。”韩巌微微一笑,转而吩咐身边相貌忠耿的仆從,赏识的目光不离那昏厥倒地的孤傲少年。

道孩子x虽狂鸷,但有骨气、有志节!

“他,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应为我雪河莊所用。”

第一章

康熙五十一年,好春三月天。

大清早,淡淡的雾蒙罩著初醒的朝阳,蓄了一晚的夜露垂挂在路旁的杏花、桃花苞上,晶莹剔透,令红粉更添娇艳,清新淡馨的花香随日阳渐升而转浓。

县城内最大的酒楼——花艳楼,位在小巷僻隅的後门悄悄开启,一名衣著淡素的女子拎著满手物品跨出门槛,身後随行的丫头同样手抱大包、小包,几乎连路都快看不清了。

“冰兰小姐,你要接济贫民的东西这麽多,怎麽不叫那些护院帮你送去就好,非要自己跑这一趟呢?咱们两个女孩家,要提著这一堆走那麽远……”丫头把那些打包好的衣食、药材先搁到地上,不甘愿地捶肩捏臂,嘴巴直犯嘀咕。

被唤作冰兰的女子从腰带翻出一锭碎跟,塞进丫头手里,浅浅婉笑,“金香,这里头所有人,就属你最古道热肠,托你就帮了我这回吧!”

违心之论。谁不知金香这丫头压g是个爱钱爱到死的“钱嫂”!瞧她这会儿一见银两,马上眉开眼笑,什么肩酸臂疼全都丢出云霄了!

“哎呀……其实蒙冰兰小姐看得起,肯让金香沾光做点功德,金香是挺打心底高兴的。认真想想,我哪天不是忙进忙出啊?拿这么些东西走那么点路,也不算什么啦!”金香开怀地又把东西一一抱起,一面乱拍马屁,“我说,冰兰小姐真不愧是咱们花艳楼的花魁姑娘,这么一笑,美得连金香的魂都要给迷去了,还有什么不肯帮的呢?”

“别说了,咱们走了。”冰兰皮笑r不笑地勉强柔声催促。

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口不对心、争夺、妒忌……烟花柳巷的低下气息,孵育出这类现实的市侩人情。她麻痹自己屈就在这等腐臭的氛围内近四年,心早凉透、冷透,只是肩上有如千斤重担的责任,她必须咬牙扛著继续走下去,逃不了、甩不开。

步出小巷,便是市街大道,前来赶早集的人们已把气氛烘热,一天的活力与嘈杂,正要始於晨。

两人的衣著是不起眼的朴素,在人群中迳自赶路。冰兰低头核算所备物资是否齐全足够,贫民衚衕里老老小小的面孔浮上心头,此行她心里是忧喜参半。

人潮渐形拥挤,来去之间,迎面而来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冰兰直觉左让一步,那人却跟著也往旁跨一步!,她右让一步,不料那人又随跨一步挡在她面前,似是存心故意。她不得不抬起头,“抱歉,请让一让……”

一见眼前人,她不禁一凛!连忙倒退好几步,心里暗叫一声糟。

“唷——我说哪来那麽漂亮的姑娘呢?原来是咱们县城第一大妓院里的花魁,冰兰姑娘呀!”刻意大声吆喝的男子穿著一身灰色长袍与泥金色马挂,质地皆为上上之选。可惜,再富贵的衣料,也救不了他猥琐的形貌和chu鄙的气质。

他这麽一叫嚷,路过的行人目光尽往这儿集中过来,惊艳於花魁绝俗美貌之同时,又夹带著一股对青楼女的鄙视。

冰兰挤出柔媚的笑靥,以掩饰脸上微慌的发青。“洪公子,不知您特别把冰兰拦下,所为何来?”

眼前乃知县大人的儿子,洪骏。此人仗著老子身为地方父母官,横行霸道、鱼r乡民;凡知晓其人者,莫不是恨得牙痒痒。

洪骏猥亵一笑,满脸不怀好意。“冰兰姑娘,咱们真有缘哪!这条大街上,你左不遇、右不遇,偏偏就遇上我,可见咱们是注定要﹂起啦!”x喜吃喝嫖赌的他,自然也是花艳楼的常客。每见冰兰,他老是手痒、心痒、全身痒,恨不得马上把她生香活剥下肚!

他豢养的几个恶仆似恶犬般为虎作伥,穷凶恶极地替主子吠走了过路人,

“瞧什麽?滚开!再看就瞎了你的眼!滚!”

见路人全给赶开,冰兰对自己愈形孤立的险势感到焦虑。“洪公子,冰兰眼前有事待办,恐怕没法陪您多聊;或者,您晚些再到楼里来让冰兰招待吧?”

洪骏﹂听,脸立刻沉了下来。“甭提了,说到花艳楼我就有气!你们大老板订的是哪门子规矩?连‘梳拢’也得看姑娘的意思,害我永远只看得到、却吃不到你!”

花艳楼是远近驰名的酒楼窑馆,但规矩之严,也是众所周知。好比楼中的清倌姑娘,决定卖身与否全凭个人意愿,客人强求不得,否则必遭楼内的护院保镖扫地出门,即便权贵若知县大人之子,也不能随心所欲一亲芳泽。

“冰兰姑娘,你要真有心,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府去,咱们在房里好好琢磨琢磨,你该怎样招待我吧?嘿嘿嘿……”这会儿,他可是远到好时机了,管他三七二十﹂,先把美人儿架回府去快活快活,花艳楼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恶仆得到主人讯息,一步步迫近冰兰,多双禄山之爪眼看就要袭上佳人身。

冰兰丢出手上的包里砸向﹂群恶狗,一面慌乱旋首知会丫鬟,“金香,咱们快逃!”哪知才转头,赫见托给金香的东西不知何时已散落一地,丫头早跑出大约十步开外的距离了。

“冰兰姑娘,金香赶回去帮你喊护院来哦!”金香边跑边用十分义气的口吻大喊。

开玩笑!她是拿钱帮冰兰小姐拿些东西往贫民衚衕,可没包括跟著一起倒大楣!遗下最後的留言,她疾速如飞,跑得不见人影。

一刹的愕愣之间,前方去路已经完全被恶仆给围上堵死,冰兰被制囿其间,只能焦急呼救:“救命啊!谁、谁来帮帮我……救命!”她盼望随便一个过路人行侠仗义,帮她一把就好!

可洪骏何许人也?知县的儿子呀!周旁这些不老百姓谁惹他得起?又有谁愿意为了﹂个酒楼花娘得罪这匹恶狼?是以任凭她再怎样嘶声呐喊,路人皆以爱莫能助的目光投望一眼,随後在恶仆的威胁恫喝下加速走过。

得意地命令恶仆箝住佳人的纤臂,洪骏迫不及待要回府去享受和美人儿温存的好时光。

一群恶主仆才刚转身,路旁便传来一声戏谑,“怎麽,我才刚到呢,好戏这麽快就散场啦?”

“谁?!”洪骏回首喝问。

“一个停下来看好戏的人。”

奋力挣扎中,脸色已泛纸白的冰兰随同望去,只见一衣装简素的男子倚在路旁石墙边,双手交抱x前,身形颀长伟岸、壮硕厚实,下颔蓄有短髭,看似一个chu犷的武人。

男子眨眨神炯的瞳眸,唇边挂著无害的微笑。他,也望著冰兰。眼神有些讶异、有些痴迷,缠绕著她的视线久久不散。

冰兰连忙垂下香首,心中起伏不安。她是期望有人助她一臂之力、救她脱困,可不希望又招惹上另一个垂涎她姿色的麻烦苍蝇啊!

“哼!你看了又怎样?”一名恶仆仗著人多势众,跨步上前去,伸指直戳男子刚硬如铁的x膛。“咱们少爷可是知县大人的公子,他在自家地头上做什麽,轮得到你c手吗?”

男子笑容不减,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恶仆臂膀一把扭转到身後,顺手轻轻一撂,恶仆的膀子随即‘卡啦’一响,脱臼了。恶仆无天无地的傲慢口气瞬转成哭天喊地的哀号。

丢开恶仆,男子又是一个无空口的笑容,“你们在路上演出这麽j采的好戏,不就是要让人看个够吗?爷我就爱看好戏,狗奴才喳呼个什麽劲儿?”

恶仆扶著被“分筋错骨”的臂膀踉跄回豺狼群里,不甘哭诉,“哎唷……少爷,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呜,疼死我啦……”

面对这未曾有过的难堪情景,洪骏可真真老大不爽快!他咆哮吆喝,“好你个混帐东西!来人,全部一起上!把他给我好好修理修理,打死了有我顶著!”

这回,恶仆不敢轻敌,五、六个人一同联合扑上挥拳,深信他猛虎也难敌猴群!

“打?爷我才懒得打你们,脏我的手呢!”这特别的异乡人冷冷一哂,在成群逞凶的豺狼堆中巧妙地凌波微步,掌肘推拿摆动,似乎没什麽大动作,但﹂声接一声的清脆‘卡啦’响声与恶仆的连番惨叫,可知他深不可测的武功著实不容小觑。

瞅瞅倒在地上哀鸿遍野的恶仆,他轻松笑笑,“县城里的接骨大夫今天有得忙了。”抬头看向洪骏,他故作惊讶状,“怎麽你还在?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你、你……”洪骏为非作歹不少年,从来也没遇见过这般高手c手干预,胆小得话都快说不出。“你有胆,就报上名来!”

男子淡笑,“韩翎。听清楚了吗?”

“哼!好你个韩翎!居然为了救花艳楼一个婊子得罪本大爷?给我记著,迟早定要跟你讨这笔帐!”洪骏不甘心地装腔作势撂下话,转身夹著尾巴逃走,一群恶仆也按著晃荡无力的臂膀,连滚带爬随主子去了。

在场老百姓无不大声叫好。终於有人帮他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韩翎走向冰兰,温和问道:“姑娘,你还好吧?”

险些失控的噩梦过去了,好似一场闹剧,冰兰却陷落在怔仲的迥旋中。恶人chu鲁掐在臂上的疼痛犹存,冷汗、怦动失速的心律不假,方才被硬架住时早已发软的双腿,因一时的松弛解脱更没了力气,就在男子高大魁梧的身影走近时,她忽地扑通跪下。

“哎,姑娘!”韩翎在她膝盖著地之前,迅速用强而有力的健臂撑持住她柔软的身子,打趣道:“姑娘,在下只是举手之劳,你可毋需行此大礼。”眼下近距离细细端详她略失血色的白嫩小脸,他无法教x口不起波涛!

这浓腻的秀眉、巧致的俏鼻、桃粉的菱唇、j致的鹅蛋脸……粉雕玉琢的美好五官,组成一张清丽素艳的出尘容颜;尤其那双隐在羽睫下,眼稍上扬的翦水星眸,更像煞那他多年以来恋慕未忘的女子!

虽不能说是完全的翻版,但光凭一双水灵漾媚的凤眼,就似了七分神韵!方才远看,他已是怦然心动;而今近睇,更是心如擂鼓——

天!这是做了善事,上天赐与他的奖赏吗?

他不在乎她是何身分,对他来说,一个酒楼花娘,总比一个有夫之妇要好多了!

还有些抖瑟的冰兰昂起螓首,恰迎上恩人一双亮晃晃的眼睛,也睇清了恩人的面貌。

他其实非常年轻,两道笔直的剑眉,伴著一对特别澄澈的睛眸,鼻梁高挺端正、鼻头饱满,脸形是恰到好处的方棱状,稍薄的红润唇片。满腮的短髭遮住了他些许邪佻之气,但不掩他原有的俊采;胡须令他看来成熟,但也不减他瞳中明朗的孩子气。

他眼里有再一次的震动,好像是一种怀念,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对她吗?

眸角瞥见旁人不停投来暧昧的眼光,她这才想起两人在大街上保持这样亲蔫的姿势已经好一会儿了!赶紧推开温醉她的暖阔x怀,原先苍白的脸蛋霎时变得火红如霞。

“冰兰谢过大侠仗义相助。”

“呃……”佳人忽离怀抱,韩翎愣了一下。“不,这没什麽。倒是你本来买好的东西,都给糟蹋了。”他环顾四下散落的包里,种类繁杂,衣服、食物、药材……有的已经被踩过,有的则已破裂脏污。

冰兰急忙将仍完整的包里一个个拾回,细心拍打灰尘,用袖子拭净!,对已破损无救的,则投以心疼不舍的眼光这可都是她花了不少银两买来的呀!

东西减损,衚衕仍是要去。可问题又来了:金香跑掉,她一个人两只手,怎麽拿得动这麽多包裹物件?她该再去叫金香来吗?不行,如果她回花艳楼,那谁来帮她看顾这些物资……

为难地踌躇不定时,只见一抹修长的身影弯下腰,轻轻松松便抱起了大半。“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不、不用了,怎麽好意思再麻烦您?”冰兰心里一阵慌。处在龙蛇混杂的恶劣环境中多年,她已经失去对人x本善的信任。这男子虽救过她一日,可仍是个不相熟的陌生人,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牵扯。

“没什麽不好意思的,这也不算麻烦。”韩翎唇角勾起笑弯,“再说,没准那家伙回去又集了一批狗奴才来找你碴儿呢?到时你上哪儿去找另一个贵人恩公来救你?走吧!”

心窝一紧,冰兰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她是真怕洪骏待会儿又挡在日程路上,让她到时求助无门。看看这男子,相貌端朗,圆亮的眼睛载满真诚之意,应该不会欺她这弱质女子才是吧?

也只能赌上一回了!

“那……就请劳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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衚衕在县城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巷道y暗,低湿狭窄二幢幢矮斜破旧的蓬草屋,有气无力地相互依靠著,若不是还有人影出入其间,这里g本形同一片废墟。而繁华喧闹所摒弃的灰冷孤寂里,住著的是被世人遗忘的弱势族群。

佳人熟悉地转过一拐又一拐弯道,最後跨入一间湫隘陋室,对倚坐屋内的驼身老妪轻快叫道:“秦婆婆!”

佝偻的白发婆婆见她,欣喜笑开了苍老的容颜。“是大小姐吗?”

“是,是我。”冰兰盈步上前,执著秦婆婆乾枯的手,毫无顾忌地坐往一旁沾土蒙尘的小凳子。

“呀!大小姐你来啦!”一名正好行经破木门前的妇人也欢欣进来问候,瞅见正将包里放上木桌的韩翎。“咦,旁边这位是?”

“他……他是……”冰兰一时语滞。她并不想让衚衕的人知晓她在来时路上遇见麻烦,因为她不要他们为她担忧、对她愧疚。

而韩翎似乎是懂她的。

“我是花艳楼的护院保镖,特地护送冰兰姑娘来这里。”不待她开口道出,韩翎笑著先行安置了自己的身分。

“哦……”秦婆婆与田嫂立刻信以为真,全无怀疑。

冰兰觑了男子一眼,正好接收到他同样投来一记淡笑的眼神,心领神会尽在其中。

他用护院保镖的身分,掩饰曾经救她出险境的事实,不要她歌颂他的功德,反倒体贴了她的难处。

她送给他一朵洋溢著感激之情的甜美笑花。

“我今天带了点东西过来,先摆婆婆这儿,托你和婆婆等会儿发给大家。”

冰兰起身从满桌包里里挑出几样,微笑交给了妇人,“田嫂子,这里是几疋衣料、针线,还有些乾粮、碎银子,阿勤和阿冕正在长,衣服很快就会不合身,多吃些,也才好长壮些。”

“让大小姐费心了。”田嫂不好意思地接过包里,尔後兴叹:“唉,咱们这批累赘也拖著大小姐快四年了,每个月都要大小姐花心思替咱们张罗,大小姐辛苦攒进的银钱,转头又落到咱们这儿来,苦了大小姐不知要到何时才能从花艳楼赎回身唷……”

“别说了,田嫂子。至少花艳楼不逼清倌‘梳拢’,我在那儿还算不错,你们甭替我担心。”冰兰下意识急忙撇清自己的清自身,她不希望太过低下的身分,使恩人感到救她是不值的多馀之举。她悄悄抬眼瞄了瞄韩翎,安心地发现他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太大变化。

门外走过几个方从溪边濯衣回来的女孩,她无意瞥见,开心叫出。

“卿萍、珠珠、郁儿、小婷、小乔!”她们全是她昔日的玩伴。“好久没看见你们了,你们过得可好?”

几个女孩见到冰兰,先是一讶,接著面面相觑,久久连一句问候语也说不出口。稍顷,其中一名女孩先转头尴尬快速离去,其馀人也带著歉疚面色,鱼贯地跟著走了。

她怔仲无语。

“哎!我说郁儿、卿萍她们这些丫头是怎地?见了大小姐,连话都不会说啦?”耿直的田嫂马上发出不平之呜,“受了大小姐这麽多恩惠,见人却转头就走,这可真……”

“没关系,不怪她们。”冰兰凄凉一笑,低头黯然。“她们没有错。清白的好姑娘,是不应该和妓院花娘来往,免得惹人闲磕牙。”自己沦为烟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身子的清白弥补不了已然严重污损的名节。她每每将周济大夥儿的东西寄放在秦婆婆这里,再让田嫂与秦婆婆分发,正是因为知道有些人嫌从她手里拿过的,是‘脏’。

秦婆婆嗟叹:“她们还是敬大小姐您的,只是人言可畏,她们不好意思跟您接近……”

“我知道。”眨眨秋眸,她强颜欢笑,把心酸紧锁在眼眶,不让它溢流。

“我也不好留太久。婆婆、田嫂子,我先走了。”

田嫂送她走出小屋,“大小姐,路上小心。”

“你和婆婆也请保重。”

简单话别,冰兰与韩翎就要旋身离开,忽见两个小男孩走来。小的垂头丧气,大的则是气鼓著青一块、紫一块的腮帮子,两人身上都沾满泥泞,衣裳还有些地方给扯破了。

“阿勤、阿冕,你们两个怎麽回事呀!”田嫂惊见儿子这副模样,赶忙问道。

小的嗫嚅,“哥哥同隔两条衚衕的大虎子一群人打架。”

“打架?干什麽打架呀?给我说清楚!”

大的这才气呼呼开口嚷道:“大虎子说,咱们大小姐是个不要脸的妓女!我气——”话未说完,嘴巴已经先被母亲用手捂住。

“闭嘴!”看著面色惨白的冰兰,田嫂後悔又懊恼。早知道就别问了!

“大小姐……这都是孩子不懂事胡说,您千万别……”

冰兰再忍不住,转身飞奔而去。

她转过一条又一条灰暗的狭隘小道,离开衚衕後不知跑了多久,扑面的春天冷风惊醒她,才在郊外一面半坍的矮土墙前停住,依著土墙瘫软跌坐泥土地上。

无穷无尽的疲倦和委屈席卷而来,在心口划开大口子,蹦跳的心,正血淋淋疼痛著。她紧抓、绞扭著素裙,硬生生把滔天的苦涩巨浪压下,即使x窝因此闷痛不已,她仍倔强地拒绝用哭泣来宣泄。

她不是软弱爱哭的小娃娃,流泪无济於事。所以,她不哭……

“宽心放松好好哭一场,你会舒服些。”从身後传来一声醇厚的男音,平稳劝道,“犯不著把满肚子的辛酸苦楚一古脑儿埋在心底,这样很伤身。”

“你管不著!”冰兰微愠地回首仰眺,不满这个才头一遭见面的男子,竟可以说中她的心思。

轩昂的影子洒落在她身上,为她挡去刺眼阳光,让她能够探入他明亮的眼眸去搜罗。而他瞬也不瞬的眸心,透出一种真挚的体恤,好似告诉她:他都明白。

仅仅一个温情的眼光,她尚未完全封存好的哀伤,竟就这麽碎出裂缝,然後决堤崩溃,潺潺涌流出了美丽水湛的凤眸。

为什麽?她不该这样的!

她掩面呜咽,不要自己的伤心在别人面前丢脸。

韩翎扶她起身,用健臂圈住她,将泪潸潸如出水芙蓉般的艳容收进x前,给她厚实的依靠。“这样就没人瞧见是你,不用怕失颜面了。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别忍。”

似是应了他的允许,冰兰当真痛哭失声。

向来视作无用的泪水,在心谷乾涸的枯泉注入一股波涛汹涌的情感,让她真切感觉自己还活著,而不是一具槁如死灰的行尸走r。

哀凄的哭音流泄在空旷的野地,刚冒芽的嫩草绿叶、初启的花苞好似都感觉到她的深深伤怀,在轻寒的春风里陪著恻恻垂首,摇晃应和。

第二章

熙攘吵闹的县城大街旁,茶馆设有幽静的雅座,动中取静,给客人一份贴心的安适。馆内茶香飘逸,清水在炉火上沸腾的声响,特别能抚平烦躁的心情。

冰兰从氤氲的甘郁蒸气,望回了过去。

“我本姓俞,是阜宁县鱼龙寨人氏,先父名讳俞雄,正是寨主,所以寨里族人都称我一声‘大小姐’。靠著爹和叔伯们出外盘商,我们寨子十分富足,人人奉公守法,安居乐业。

“三年多前,官府莫名诬陷爹和诸位叔伯,说他们是杀人抢劫的盗匪,甚至胡言我爹曾在多年前诛弑过朝廷命官!官府派人来捉拿寨里不少老、壮男丁,寨子於是集结起来抵抗昏庸官府。不料,天道不仁!朝廷不但未曾体察我们的冤屈,反在数月後更派出骁骑官兵围剿寨子!

“兵荒马乱间,寨子毁了,爹、叔伯们都被杀,男了伤亡大半,就连我八岁的弟弟也失散不知去向。剩下我们逃离寨子,本打算投奔亲戚,可是……那些亲戚却视我们为罪犯馀孽,怕有一天被官府找上拿罪,而不敢、不愿意收留。我带著一群老弱妇孺辗转流亡,终於到这县城,再也走不动了,因而暂以那片废墟为家。当时伤的伤、病的病,我们举目无亲,不见任何善心垂怜,几乎快活不下去……”

“所以,你选择自己去委身花艳楼,以你之力养活那群人?”韩翎将刚沏好的茗茶注入她面前的陶杯七分满。

“不过是帮著度过难关而已,谈不上什麽养活。”冰兰苦笑,显得无力又无奈,“我只是一买笑不卖身的清倌,花艳楼虽不逼清倌陪寝,但相对地,能挣得的银两便很有限。诚如你所见,我并没能确实改善大家的生活。”

“苦了自己,却帮不了多少人,你这是何必?”

“我……是他们的大小姐,我不能甩开他们,能帮多少是多少。”一个称呼,彷佛一道符咒,把她紧箍著动也不能动,让族人的一切都成为她该担的责任。

韩翎摇头,沉沉感慨,“有些称谓听来很动人,事实上却是沉重无比就像你,大小姐。”

冰兰捧起陶杯,啜饮混合了朴实气息的上好茶品,在白蒙的水气掩护下,抬眼偷偷凝视眼前人。

这个奇特的男子,愈是细看,愈是觉得他好看。她以为他是一介chu犷武夫,但他沏茶的动作和言谈举止儒雅得与外形不相符合;更奇妙的是,他若有似无的轻轻一喟,著实吹走了一片滞留她心头的乌云,好像他对她的苦楚能够感同身受,让她感觉自己不再那麽孤单。

“能谈谈你吗?从你救我到现在,我们好像已经说了不少话,可是我还不清楚你的来历……”

“我?”韩翎笑露洁牙,“我只是个恰好过境的商人,没什麽。”

“你是从商的外乡人?”这麽说,可能日後想再见到他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罗?冰兰有些失落,好不易才遇上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呢……

“是啊!这回到江苏,不会停留太久,就又得赶到浙江去了。”但决计不会两手空空离开。因为,他将要从花艳楼撷走一朵绝美幽兰。

天色入晚,月儿东升,白天原属寂静的地方,渐渐热络了起来,花艳楼亦然。

身为花魁,冰兰必须赶回酒楼梳洗,一如以往用美艳的笑靥送往迎来、虚与委蛇。思及此,她心情便随著步伐一寸一寸地往下掉。

“到了,就这儿。”人烟甚少的小巷後门前,她依依不舍地回身道别。

“韩大侠今日相救,冰兰不知这恩情该何以为报……或者,如果不嫌弃,往後您再到县城,让冰兰招待您吧?”

“你想报恩、招待我?”英昂的男子笑笑,若有所思地望了她须臾,“那麽,你这样招待我好了”他忽然跨步上前,长臂环过她的肩头,把她锁进了怀,掌托住她後脑勺,把两片樱瓣推贴向他。

覆上她甜软的檀口,他放肆地又亲又吮,湿软的舌甚至滑舔过她的唇。

“唔!”冰兰瞪大凤眸,霎时瞠呆

他这是干什麽?!她试著挣扎推开,却撼动不了他壮阔的x膛半分。

这男人身躯坚若铜墙铁壁,可是他的唇……好柔软。男人的唇,怎会软润若此?绵绵地好像一朵暖云,包拢得她轻飘飘,意识彷如罩上一层厚厚的雾,她什麽都不知道了……

吻上她的唇,韩翎似是得到渴望多年的珍宝,小心翼翼地舔吮亲咂,细心体会他已经臆测了一整天的红嫩,惊喜於她比自己所猜想的更香甜可口不只千百倍。

他不禁要想,她口中的芬芳、小丁香是如何?一身衣裳下的肌肤,又如何?x房、纤腰、翘臀呢?能够包容他的炽热的幽暗谷地又是怎样?是否皆一如他脑中所想,抑或是美妙更胜他自行描绘的模样?

心头的欲念,在澎湃的想像中急速升高。男子始终没有更进一步,但他已笃定,自己今晚绝不会是与寂寞共枕。

良久,他才放开怀中有点晕眩的女子,柔声低问:“我还没知道你的……”

冰兰颊红似火,愣愣仰望他翕动著不知说些什麽的嘴唇,脑袋忽从一片空白转回现实。

“你……你混帐!”玉手高扬,她送了他一记火辣锅贴,旋即奔进後门,头也不回。

混帐?!韩翎愣了愣,抚著一边脸颊,皱眉自问:“是怎麽?我吻得不好吗?”

小巷子更深处的黑暗,忽传来一道娇俏女音,促狭调侃。

“嘻嘻嘻……您是吓坏人家姑娘了,爷。”

韩翎侧眼瞟向某处,“偷窥是很失礼的,环。尤其你偷窥的还是自家主子,敢情想挨罚吗?”

被称为‘环’的俏姑娘,身作长袍马褂男装打扮,手捧一套华贵衣物,轻巧现身。

“哎哎,小的会跟在一旁,可是为了克尽职守唷!爷您也早该发现我跟著了,对不?我看您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才不出面打扰;方才那一幕,也是您自愿表演给我养眼的,怎能怪我?”

“养眼?”韩翎瞅了她一眼。这像个女儿家的论调吗?

简环顾盼四下一周,果决地替主子拿了主出息,“这小巷暗,人也少,您乾脆就在这儿把外衣换了呗!反正您今晚同段文毓少爷的饭局就安排在花艳楼,只消换好衣裳再绕到大门去便成了。”

“也好,就这麽办。”他确实不想多花时间回客栈更衣,生怕不过来回往返一趟,佳人便会化为轻烟消失。

想得到她的念头,强烈得容不得半点耽搁。

快速换上一袭纯丝长袍、缀绣金线纹彩背心,再外罩缎面长衫後,男子的气质骤然迥异於先前,摇身一变,俨然是一干练的富商巨贾

“嗯!总算才像个爷的样子。”简环满意地帮主子整平衣面,﹁行啦!段少爷这会儿该在花艳楼大厅恭候大驾了。”

主仆二人从容步出暗巷,融入了川流的人群。著华服的男子身形英伟,风采殊贵,鹤立**群的浊世无俦,让每个路人都忍不住多回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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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兰一路疾奔过花园、迥廊,气喘吁吁,才终於在自己的房前停下,体内怦怦狂擂的心跳和奔腾的血y却未见休止,使她在这凉爽的三月傍晚感到异常燥热。

纤指拂过头一遭被人尝吻的嫩唇,她脸儿烧烫得都快冒烟了!心头有点恼,因为他唐突无礼的举措;又有点她不懂的、莫名的……甜意。

就连她自个儿都想不通,那明明是轻薄之举,但她却一点也不嫌恶;刚刚不小心送上的那一巴掌,是因为她吓著了。

嘴唇相贴的热度还在她的樱瓣上持续加温,感觉如此清晰。他的唇,是出乎出息料的绵软,立见令她有再尝一次的念头……

不!她怎麽会对一个男人有了非分的妄想?是不是因为在这充满暧昧情色的勾栏院太久,她已经被放荡的气息所沾染,变得随便了?

“冰兰!”一声天外飞来的拔尖高呼,赫把冰兰震出陶醉梦境。转头乍见徐娘半老的鸨娘扭腰摆臀走过来,“冰兰哪!你可总算回来了。一整天都不见影,是上哪儿野去了?”

“我只是去了趟衚衕……”

“行了、行了。今夭是个大日子,咱们大老板马上要到花艳楼来视察,所有人都得打扮好,上前厅迎接。瞧,大夥儿都忙和著呢!你傻在这儿偷什麽闲?还不快进屋梳洗去!”

“是,我这就去。“冰兰略略环顾。

今晚花艳楼特地点起楼内所有花灯烛火,里里外外光灿如画,比往常更热闹得多,姑娘们也争相作出最妖娆的打扮,把酒楼妆点得可谓﹁花团锦簇﹂,可见今日之不同。

但对她,有什麽不同?接待的客人再不同,之於她,也不过是千余个卖笑日子中,又增添一笔心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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