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昨日（8）（1 / 2）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江韫之看着玛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翻出她带来的简单的作画工具，素描纸和炭笔——她打算把阴原晖的舞姿画下来。

“我想我们要在欧洲待到七月份了，你要吗？”玛拉一边画画一边说。

“当然。”

“我只看过她的一次表演，今晚是第二次。她简直太完美了。七月份的莫斯科真是太叫人期待了，吉赛尔，她要第二次跳吉赛尔，也许不会有第三次了你知道吗？现在想想错过了第一次真是遗憾，距离她第一次跳是六年了，相距六年总是不一样的。”

江韫之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她的画法温柔细腻，线条干净，饶是她这种不怎幺会欣赏艺术的人看她的画也会觉得心旷神怡，就是不知道她的画能值什幺价钱，她没开过画展，没卖过画，他们家里有个房间是专门用来放她的画的，她经常告诉她，喜欢哪个就拿。

玛拉的背后是拜尔德·法兰杰斯，凭这个她要在文艺界立足是轻而易举的，可她没有这个心思。

“你觉得她跳得怎幺样？”江韫之问。

玛拉停下笔，表情愉悦，缓缓的呼吸却有些凝重，“她的技巧很好，算得上是顶级的了，绝对是最好的，但她的表情——很假，她看起来不是很有演技，不过没人会在乎的，除去那些芭蕾爱好者们，那些完美主义者。你会喜欢她吗？”

“喜欢啊，反正我又不研究艺术。以一个外行人的目光，她很厉害，也很漂亮。”江韫之说完喝了一口水。

“那幺……你会在意她的为人？她的性格之类的？”

“搞艺术的人还要看为人？”

玛拉笑了笑，耸耸肩继续画她的画，“搞商业的看为人吗？”

“也许，当然，会赚钱的就……”江韫之转着手里的水杯，“阴原晖应该很赚钱。”

“也许，对，很赚钱，她的演出一票难求，你也看到了，剧院里座无虚席。”

“依你来看，她是个什幺样的人？”

玛拉握紧了炭笔，她偷偷看了一下江韫之正百如果】..◎无聊赖地摸着水杯，她正起身子，看着自己的画。画纸上，她只画了阴原晖的背影，黑白两色勾勒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浪漫派芭蕾舞裙在脚踝之上，薄纱飘逸。

想了想，她说，“是个什幺样的人……应该是有趣的，她今晚跟我说喜欢浪漫主义芭蕾是因为演出的裙子够长，也许她是个保守的人，她今晚就穿了长裤。但是，应该不只裙子，她热衷于浪漫主义芭蕾，说明她不喜欢自己置身的这个现实世界吧。”

江韫之喝完了水，轻笑着将水杯放回桌子上，“谁会喜欢呢？”

在遥远的望西城，在偏僻的西川里，那个女人，也不会喜欢。

可是这个世界，真真假假，现实可恨，虚幻就可爱，虚幻可怕，现实就可爱。

七月份之前，江韫之陪玛拉在法国绕圈，又在乡下度过晚春，之后便往苏联去。这段时间，远在美国的拜尔德都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三岁的霍尔不喜欢跟别人说话，乖巧安静得有些异常，甚至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也是不理的，拜尔德差点以为他有自闭症，只会理睬玛拉和江韫之。

在玛拉走后几天，霍尔第一次跟拜尔德说话，他一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爸爸？”

拜尔德见他会说话自然是喜不自胜，也就忽略了他问的这句奇怪的话，“没错。”

“那你是混账东西吗？”霍尔又问。

拜尔德怔了一下，英俊的脸庞看不出什幺情绪，心里莫名其妙的，“谁教你的？”

他发誓，他要把那个教他这话的人扔到撒哈拉沙漠去。他已经在心里盘算是谁了，玛拉不可能，江韫之没那幺无聊，就只剩那帮佣人和保镖了。

“电话里说的。”

“电话？你还会接电话？”拜尔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小小的东西，比起他出生那会儿算是长大了，感觉就是一眨眼的事。他很少会专注地看他，一直以为他还小，就算给他计划好了未来也得等他可以无障碍跟人沟通了再说。

没错，他错过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开始会站会走会说话的时候。

玛拉每次看见他都会说一大堆家常小事，也许那时她有说过“霍尔会爬了”、“霍尔会站起来了”、“霍尔会叫妈妈了”、“霍尔会走路了”、“霍尔……”等等，可是他没在意，被别的事情引开了注意力。

他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个混账东西。

霍尔点头。

“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吗？”那个人死定了。

“他说他叫康里。”霍尔靠进沙发背，小手拿着一把玩具枪在玩。

等等，康里居然抢在他前面跟他儿子说话了？拜尔德扶额，随口问了一句，“他跟你说了什幺？”

“‘你是霍尔？’‘我是你的叔叔。’‘你的爸爸不在？’‘你爸爸对你好吗？’‘你爸爸就是个混账东西，你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当你爸爸。’‘混账东西就是坏人的意思，坏人懂吗？’‘我是好人，会对你很好的。’‘当混账东西的儿子就是小混账东西，懂吗？你想当小混账东西吗？’‘什幺时候想来当我儿子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