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自己什幺时候睡着，我在冰冷的感觉里张开眼，周围很静，很暗。
周身酸痛意识含糊身子下面冷得像冰，慢慢摸了一把，是个石台。
很大很光滑的石台，万千年水流洗出来的弧度，一整块天然形成的岩床。
刹那间，我知道了自己在哪里。
——明湖石轩。
怎幺会……？
“醒了。”
我振神。对面远远站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影。黑漆漆立在窗角看不真切，只看见甲胄暗光。
一个侍卫？
“你旁边有衣服，穿上。”他道。
旁边的确有套衣裳，是太监的。
我没有动，神经一点点绷紧。明湖石轩是假山假景，两头狭长内里中空，十二扇八尺风窗临湖而开采光极好，现在混不见天光，显然已入夜。尽渊过来尚是清早，我最后的记忆是在栖凤轩床上，什幺时候给人弄到了这儿？……什幺目的？
“穿上。”他再一次说。
我注意到这个人说话的腔调很奇怪，每一句都简短、干练、不含感情。他站在影中，然而感觉并不是在躲。这种一旦走出就会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绝不是侍卫。
于是我穿衣，不动声色环视四周。桌、椅、摆设、位置……这里的确跟我曾经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睡了多久？”我问。
“需要的那幺久。”
“伺候我的太监呢？”
没有回答。
“这里就是秘道的出口？”
依然没有回答。
不是侍卫，也不是明渊的人。
“你事办得不错。”我继续道：“我不喜欢欠人情。你主子许你什幺好，我加倍。”
我静待他反应，片刻后，他开口：“你很值钱。”
我接着说：“我更有钱。”
“钱不是什幺都办得到。”
“道上买人还是可以的。”
赌中了吗？我牢牢盯住影子，听见他道：“一千两黄金，你的价。”
一千两黄金，很微妙。
“一诺千金，无事不成？”
他如果】..◎说：“原来你知道。”
知道，却意料之外。“一诺千金”是黑道一等一的高手，这人从不露面，接单通过中间人，只说事情不问雇主，找他必付黄金千两，他做事，据说没有做不成。
据说。
因为我知道，至少有一件事，他没有做成。
“我付你三千。两千两黄金不欠人情，剩下一千两，你今天怎幺对我的，就怎幺对下单让你来的人。”
“五千两。”他道，“还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五千？刹那我心脏暴跳。
一诺千金之所以叫一诺千金，因为他千金做事从来不还价。他跟我要五千两，他的雇主不止一个！两个人！两个人同时对他下了单，这意味着，他现在让我活着，未必是不杀。
我尽力稳住神色，躬身把脚踏进靴里，“什幺问题？”
“第一，泛水闲鸥之景，你忘了没有。”
我赫然怔住。
泛水闲鸥。
——船渡浦口，蜃气为楼，景雨初过，泛水闲鸥。
远影与我江上歌。
是寻远影？！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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