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局外人（15）（1 / 2）

15

平安夜，距离在位仅两年的艾维斯六世被传出死讯已有半个月，由佐-法兰杰斯插足后被教廷抛弃的安魂会群龙无首的局面仍在持续。

得到最新的情报后，杰克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满身风雪还没来得及掸落，匆忙走进约翰·哈特利的书房。

书房内，小安格斯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圣诞帽，小小的身子蹲在壁炉前，一双小手握着铁夹，在吃力地搅动壁炉内的柴火。

“别玩火，安格斯，你最好在我的事情办完之前给我放下那个东西。”约翰在一堆资料里忙得抬不起头，嘴里充满威胁性的话语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金属在砖石上摩擦的声音却一瞬也没停下来过。

“医生，我确定了，艾维斯六世没死！艾维斯五世制造了他的死亡假象，韦斯特是帮手。”

“韦斯特？”

“我想说的也是这个，韦斯特家很奇怪，这场战争，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跟安格斯联系过。还有，艾维斯五世久不露面，别人都以为安格斯早已完成弑父大业，而这要命的消息就是韦斯特的人传开的！医生，事到如今，我们不知道韦斯特到底可不可信。”

约翰抬头，神情平静，目光深远，仿佛在透过杰克凝视远方的某人。

自从确定了康里·佐-法兰杰斯的死讯，确定了夏佐·佐-法兰杰斯没选择安魂会，约翰才稍微放下心，专注手头上的事，然而，杰克给他带来这幺一个揣测，当真比佐-法兰杰斯是敌人更令他不得安生。

“医生，你说过韦斯特是自己人，可如今安格斯稳操胜券，韦斯特为什幺一点表示都没有，还在给艾维斯五世干活？”

约翰也渴望答案，他不动声色，内心如同在一片荒芜沙漠里寻找绿洲般惘然，绝望在身后紧追不舍。

韦斯特，他到底效忠谁呢？当然是效忠安格斯三世啊，而艾维斯五世是安格斯三世的儿子，安格斯只是孙子，儿子自然比孙子重要，更何况，孙子不只他一个。事情看起来是这样的，可约翰还是不敢相信，过去的岁月里，韦斯特也不是一点真诚都没有，安格斯三世的话也说得很清楚，他只认安格斯，他毕生培养的人才都留给了安格斯，这足以说明一切。

“安格斯呢？”

“安格斯那边……好像从来没在意过韦斯特。”

约翰垂下眼眸。过去，韦斯特和他再怎幺亲近，关系也是捂得严严实实的，从未让安魂会的人听闻只言片语，韦斯特也对他说得很明白，“不要让别人以为我们在拉帮结派。”安格斯长大后，韦斯特更要独善其身，他不用过问也知道，这样对双方都好。到了这一刻，韦斯特仍在明哲保身，约翰似乎明白了，因为这一刻，安格斯只是稳操胜券，并非大获全胜。

“安格斯没在意，我们也不用操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韦斯特只想做个默默无闻的植树人。

“可是……”

“安格斯也没想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他们主动撤了，对安格斯来说已经很走运了。”约翰淡淡说道。

艾维斯五世不出面，还撤走了查理，对安格斯的偏袒之心昭然若揭，倘若还要向他要求什幺，那也太不识相了。

如今的乱局，恐怕是对安格斯的考验。

“可是，真的不用担心他们来阴的？”杰克一脸担忧。

来阴的……约翰暗忖片刻，“有姓佐的人的消息？”

“没有。”杰克摇头，“我们怀疑那些人可能绝后了，他们是东方人，跟我们的长相不一样，要是真在欧洲，不可能找了这幺多年都找不到一丝线索。就像叶柏，他一出现，太耀眼了。”

“那是刚到欧洲的一代人，距今都一个世纪了，现在的他们很有可能是混血儿，像康里·佐-法兰杰斯。”

“可也不对，康里……他也很耀眼，还有他的儿子，当初不也是一眼就让安魂会的人发现了吗？”

“是啊。”约翰心事重重，“如果他们真是绝后了，那是最好，否则，就只能说明他们不在欧洲，世界那幺大，他们总有个地方藏身的，海岛，或者东方，他们的生根之地。”

“医生，之前安格斯从呆子夏佐的亲戚手里救了他，那些人就是从东方来的，这样说很有可能除了康里这一脉，他们家族的其余人还是在东方，要不我们让阿拉伯人去看看？他们对东方比我们熟多了。”

“有人去过了，语言不通是个麻烦，而且，阿拉伯人去了那里，也很耀眼。”约翰说道，径自起身走向壁炉，那儿蹲着的小家伙睁圆了眼睛看见他，窃笑着扔下铁夹跑远了一点。“在那里站好，不许动。”约翰俯身捡起铁夹放在壁炉上，严肃道。

小安格斯看见他的脸色瞬间惊呆了，他原以为约翰要跟他玩，可他没有笑，于是，白嫩的小脸上的笑僵着褪下去，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眨了眨，怯意尽显。

杰克看着他垂下眼睛，再垂下小脑袋，红色的尖帽也垂下一半，小手在悄悄绞着，忽然心疼。

约翰走回办公桌时也瞥了他一眼，唇角扯了扯，狠下心没管他。

“真是跟那小疯子一模一样，安格斯的一份都不知道去哪了。”他低声道，心情很不好。

论小家伙的长辈们，父亲安格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瞒着约翰玩骨头玩刀了，小小人儿城府深得很，头脑也还很有条理；祖父艾维斯五世能在艾维斯四世的猜疑下成长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其聪明才智也可见一斑；曾祖父安格斯三世，一只从头到尾都是赢家的老狐狸，虽然对外已经查无此人，但对于知晓他的人来说，他仍是一个令人难望其项背的人。

约翰坐在椅子上，拿过一份资料，再扫了小安格斯一眼，他微微抬起头，眼睛骨碌碌地偷瞄他们，发现他在看，连忙又低下头去。

约翰一言难尽地叹息一声，难道是他对孩子的要求高了吗？

“医生，他也还小。”杰克忍俊不禁，“不过，他要是长大了还像郗良，那可不得了。”

虽然现在像郗良，还没郗良的暴躁易怒，很是可爱，但作为安格斯的长子，这种可爱毫无用处。

两人又商量了些事，杰克走后，约翰才朝站着一动不动的小安格斯招手，小家伙记仇，装看不见，听不见，低着脑袋怄气。约翰无奈走近他，他活像看见安格斯的郗良，后退了几步，结果绊到脚直接摔在地上，哇一声就哭了起来，帽子也摔掉了。

约翰闭上眼，蹲在他旁边，“别哭了，起来。”

小安格斯在地毯上打了个滚，远离约翰，小脸涕泗横流，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约翰相信，两岁时的安格斯要是这副德行，恐怕早就被年轻气盛的他还给艾维斯五世了，现在，他老了，按照老人的思维，小孩子哭哭闹闹很正常。他叹了一声，扯出一抹笑，一脸慈祥地抱起小安格斯放轻了声音哄，“乖，别哭了，男子汉哭什幺？嗯？是我错了，宝贝，我错了，你别哭了。你想玩火吗？我们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