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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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妇人的凄厉的哭喊声,还有男人严厉的骂声,“人证物证聚在,你个毒妇,拉倒桥边砍了。”

这知州府不远处,就是瞻州衙门。

衙门对面,是河,跨过去,方是大街。

陆言之作为这瞻州最大的官,出了这等事情,自然是要去。

更何况那衙门里是他未来工作的地方,当然要去看一看的。他原本是打算先送海棠他们进府,再过去瞧一瞧,却没料想竟然出事了。

孙昂然见他抬脚下台阶,连忙拦住,“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还是先休息。”

陆言之蹙眉,“衙门里何人在主持,更何况便是真的杀人凶手,也要先上书至刑部备上卷宗,秋后处斩。”怎听那人说,直接拉到桥边就要砍了?这若是遇到冤情,岂不是误杀?

孙昂然笑着解释,“大人,咱们瞻州没有秋天,更何况主持案子的是贺大人,咱们还是不要去插手。”

贺大人?陆言之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是何方人物片刻才猛然想起,这瞻州府里的七品把总,不就是叫贺飞龙么?疑惑地看朝孙昂然,“他不过一个正七品罢了,更何况乃武官,怎会插手此事?”

孙昂然听到陆言之的话,脸上的笑容短暂的僵了一下,他还以为这陆言之来瞻州,是来挂个资历,以后方便升官,毕竟是北安王府的东床快婿嘛。

可是现在看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本是不想搭理了,但想到终究是北安王府的女婿。

他倒不怕北安王府,可是世子那里,情面要给几分的。于是朝陆言之靠近,压低声音好心提醒了一句“大人,听下官一眼,您若是想活着离开瞻州,就不要插手衙门事物,一切有贺大人呢,这瞻州乱不了的。”

陆言之听得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贺飞龙虽然官阶低,却是瞻州衙门里真正的掌权人是他。

自己前面那几位前任怕是不知天高的得罪了他,才落到如此下场。

可能是凭着年轻人的一口冲劲儿,陆言之在听了孙昂然的提醒,不但没有半点退缩,反而折身朝海棠道“你们先进去安顿休息,我去看看。”

海棠虽只听了个七八,但也猜到了衙门里的事情棘手,“要不让剑心跟着你?”

“不必,众目睽睽之下,还能有人朝本地的父母官动手不是?”陆言之拒绝了,更何况剑心在海棠身边,他也放心些。

孙昂然见拦不住他,叹了口气,只能跟在后面追了去,就想着真撕破了脸皮,自己还能在中间调和。

不管如何,能让陆大人苟住性命就好。

人群中,身材魁梧的贺飞龙扛着那六十多斤重的钢刀,一脚踩在桥栏上。

一眼就看见了新任的知州大人,不过并未放在眼里,一口吐去嘴里的槟榔渣子,颇有些挑衅地看着急急忙忙朝此处赶来的陆言之,嘴角勾起露出个邪笑,“行刑!”

“住手。”陆言之的声音如同他所想的那样,在他发话后响起。

不过贺飞龙并不在乎,一面从桥上跳下来,给了行刑的属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停下。然后肆无忌惮地当众打量起自己这位顶头上司陆言之,冷嘲起来“小模样倒是生得俊,听说你是北安王府的女婿,别是靠这脸吃的软饭?”

随着他的话音落,小弟们发出阵阵嘲讽声。

孙昂然有些担心陆言之沉不住气,偷偷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别冲动。”

陆言之自小没娘养,什么样的冷热嘲讽没有听过?如何能放在心里,所以这贺飞龙想要靠着这点言语就激怒他,着实想得太简单了。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问道“此妇犯的何罪?”

听到他的问话,大家都纷纷看朝贺飞龙,没他允口,谁也不敢多嘴。

陆言之等了半响,身后的孙昂然才小心翼翼地看朝贺飞龙,“这妇人毒死了她男人,人证物证皆有的。”

见贺飞龙也没出言阻拦,便细细与陆言之道明。

原来这对夫妻是外来人口,丈夫这半年来跟着本地人打鱼,今天打了不少鳝鱼带回来,让妇人做。

没想到才吃了几口就被毒死了。

当时还有这妇人的婆婆在。

妇人虽然才来半年,但也知晓这瞻州到底是谁做主,既然贺大人已经判了自己的死刑,那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但这人啊,如果有活着的机会,谁不想争取?而且喊不喊都是要死,何不搏一搏?所以也不管陆言之到底能不能帮自己翻案,还是哭诉道“大人,民妇真的没有下毒,民妇是冤枉的了。”

贺飞龙听罢,冷笑着看朝陆言之,“怎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是要替这毒妇翻案了?只是放了这妇人,下官只怕他男人的棺材板子压不住,半夜起来找大人报仇呢!”

他那帮属下又是一阵哄笑。

“倘若本官能证明她是清白的呢?”陆言之不理会他的嘲讽,目光直视着贺飞龙。

贺飞龙只当他是初出茅庐的麻瓜蛋子,更何况这毒妇毒死她男人是假不了的。

她那男人除了吃她做的鳝鱼,没吃旁的东西。

而仵作诊断,就是食物中毒。

既然如此,就笃定这陆言之无法替妇人翻案,也乐得跟陆言之赌上一局,“大人若是能证这毒妇清白,下官自然将这毒妇放了。”只是说到此,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阴毒,话锋一转,“可若是大人没办法证明这毒妇清白,就脱了官袍,交了官印,滚出这瞻州。”

那后面的半句话,甚至是带着杀意。

只怕这陆言之不是北安王府的女婿,他就要还一种方法送陆言之出这瞻州了。

孙昂然听得这话,吓得心肺都要裂了,兢兢战战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大人,莫要冲动啊。”千万别答应。

“好!”可是陆言之那身锵锵有力的声音,已经响起。“不过本官也有一个条件,若是本官赢了,明日便接管瞻州事宜。”

贺飞龙仿佛看到了傻子一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面无任何惧色的陆言之“好啊,那下官,静候佳音!”然后吹着口哨,将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地带走了。

这原本拥挤的桥边,就剩下这罪妇跟陆言之一行人。

孙昂然还在心中叹息,不是他不讲道义没帮忙,实在是世子这妹婿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叹了口气,“大人,本官还有些事情,先行告辞了。”

他有个屁的事,瞻州大小事务都攥在贺飞龙的手里,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贺飞龙吹彩虹屁,如今跑路,到底是不愿意跟陆言之这看不清楚局势的年轻小子站同一阵线。

陆言之身后的几个随从有些犯难。

看着贺飞龙领着他那帮像极了土匪的属下进了衙门,然后将门紧锁的样子,有性子冲动的,忍不住就当众骂起来“大人,此人也太过于嚣张了?”

哪里用他说,陆言之又不瞎,自然是看得见的。

他就地审问起妇人,每一个细节都闻得清清楚楚的,然后还让人去买了一筐一模一样的鳝鱼。

知州府里,海棠已经简单安置好一切,手底下的人们已各司其职。

可外面陆言之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尤其是听到陆言之跟那贺把总打赌,不免是有些心神不宁。

随着跟陆言之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她已经无法看清楚他的面相,更没有办法以此来测吉祸。

所以如今只能让人不停地出去打听消息。

“夫人,夫人。”荷花气虚喘喘的冲进来,“公子赢了,那妇人无罪。”

然后一面与海棠说起此案子。

这夫妻因为是外来人,丈夫跟着大家一起打渔不过才半年,那海中生物数以万计种,如何能一一认得齐全?所以他那篮子带回来的鳝鱼,里面有望月鳝。

望月鳝含有剧毒,食之必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夫妻俩都不认识,只当是寻常鳝鱼。

所以最先吃的男人就被毒死了。

也顺便发现,给男人鳝鱼的是个五十出头的鳏夫,儿女已经成家。

因为大家一起捕鱼,他见男人媳妇总来送饭,不免是生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对方夫妻俩又是外来人口,因此才如此大胆。

“本来已经陷入死胡同,公子却发现那些鳝鱼,有几条总是抬着头的,便专门去请了老渔夫们来辨认,方晓得是望月鳝,那老鳏夫也是做贼心虚,死了人到底害怕,这刚审问,他就自己招了。”

荷花说完,见海棠不但一点不高兴,反而比刚才还有担心的样子,心中犯难,“公子赢了,夫人为何不高兴?”

海棠如何能高兴起来?这就是一盘开胃小菜罢,明日还不知会面对什么呢。

贺飞龙乃瞻州地头蛇。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而且从这案子里可以看出来,瞻州人是何等的排外,贺飞龙又是本地人,与这各大家都有交情,纵使他明日真的履行赌约,将大权归还给陆言之,可下面的人如果不服从不配合,陆言之跟个光杆司令又有什么区别?

还有那孙昂然,原本是个靠谱的,可是这遇着事情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如此,她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果然,她能想到的,陆言之也想到了,回来哪怕脸上带着笑,可海棠也能瞧见他眉宇间隐着的忧愁。

于是便道“我已经将剑心去召集北安王府的府兵,若是那贺飞龙真敢如何,咱们便来硬的。”

陆言之听得她的话,心里自然是宽慰的,不过这哪里是打打杀杀能解决的问题,这杀了一个贺飞龙,还有第二个贺飞龙呢?不然贺飞龙一个小小的七品把总,为何如此大胆?

说到底还是他背后的人。

可是现在他背后是谁,陆言之都还没摸到,就开始暴露自己的底牌,那么这盘棋,一开始他的各条路都被明晃晃的放在对家的眼里,还有什么胜算?

“先不用,咱们还没到了那个地步,也让他们注意些,莫要泄露身份。”陆言之摇头拒绝,顺势将海棠搂在怀里,“让你们跟我受苦了,不过别担心,什么大苦大难没熬过来,你放宽心,莫要再像是今日这样担忧我。”

他的妻子,不是娶来跟着他每日提心吊胆过日子的,而是宠着爱着的。

海棠一肚子担忧的话,再听到后面那句后,忽然开心地笑起来,“好,以后不管你了,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这瞻州的云家陶家平家,还有那些小官太太们,我都不打算去拜访,也不打算设宴请她们上门。”

陆言之当然是赞同的,但偶然听到这话的荷花,纳闷了,暗地里偷偷问海棠,“夫人,您若是不与这些夫人来往,如何能帮到大人?奴婢听说,这夫人们吹枕头风挺厉害的,夫人您会的东西那么多,随便给她们画个妆说不定就收服为己用了。”

海棠听得荷花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你哪来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都说什么?何况你要知道,你家夫人我不但是堂堂有着高品阶的郡主,还是这瞻州最大的官夫人,凭什么要我上门去见她们,又为何要我请她们来?何况有句话叫敌动我不动,她们就会着急了,着急了,自然会自己找上门来,夫人我的手段那时候再用,总比主动送上门去要昂贵,知道不?”

荷花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敌动我不动的?只得迷糊地点着头,“晓得了。”

“你晓得个鬼哦,这么敷衍的表情。”真真是个傻丫头。

话说此刻那贺飞龙的府上,正迎来一个神秘客人。

此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那心心念念想来瞻州干一翻大事业的宋子千。

只是可惜他陷害陆言之不成,二殿下为了脱罪,直接将他给舍弃。

本来还庆幸拿大哥的骨血要挟着镇安伯,让镇安伯吊着那口气。

镇安伯没死,那宋子千这镇安伯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是在的。

谁知道傅现那狗东西刚进京城,就开始推行新政。

他先是劝说老并肩侯主动交出侯爵之位,然后第一把刀就砍像了镇安伯府。

宋子千做的那些事情过于胆大妄为,如何也掩不住,镇安伯府没了,他也成了那弑兄杀父的恶徒,只能逃出京城。

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什么都没了,没想到却收到二殿下的密信。

原来二殿下那时候推他出去,是想给他另外一个身份,到这瞻州来。

此刻他化名宋千,就坐在席下。

“这便是我家主人的诚意,大人若是不满,有什么要求还可以提。”他自认为二殿下给的足以吸引这个草莽出生的贺飞龙。

谁料到这贺飞龙却只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就将二殿下的信函扔了回来,然后一脸冷嘲热讽,“哼,你家主人是当我贺某是那鱼市的屠夫么?还讨价还价?”

此言,显然是不满二殿下给的条件了。

宋千再如何落魄,但从前终究是镇安伯府的公子,高高在上惯了,如何遭受过这样的侮辱?更何况在他看来,贺飞龙也就是一介草莽罢了,也就是二皇子须得借着他的手用一用,不然就凭着他这等低贱之人,如何能跟自己同席?

他趁着低头捡起那信函的时候,将眼底的怒火羞辱狠狠压下。

再度抬起头,已换上了翩翩笑颜,“大人若是不满,那待在下回禀了主人,再与贺大人详谈。”

然后趁势告辞离去。

他一走,那贺飞龙的属下阿五立即跳出来,“呸,狗仗人势的东西,求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阿六也附和“就是,虚伪的东西,明明想利用大哥还说的那样好听。”

贺飞龙手里掰着巨大的龙虾钳子,也是嗤笑道“是啊,有这等伪君子在前,那陆大人敢正面跟咱们刚,倒不是那般讨厌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将大权交出去?”阿五有些不安,他们好也是洒了不少鲜血才将这位置坐稳,期间得罪的人不少,如果真的交出去,以后怕是没活路了。

“想什么呢?”贺飞龙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主意,从今日的事情看起来,陆言之性格似有些冲动,倒不如假意将大权交给他,让他来帮自己对付这难缠的云陶平三家。

到时候自己坐享渔翁之利,起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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