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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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曹凌立在关雎楼的内室里,身后,是空荡荡的一室寂寥。

心里乱糟糟的难受,曹凌抬手抚了抚额角,想起京都快马加鞭寄来的信件,仿佛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剜着他身上的肉。

皇帝月前去打猎,落下马被重创了身子,后来便缠绵病榻,一日不如一日。眼下潭王已经因着一纸诏书被迫离京,皇帝召他速速入京,传位给谁一目了然。潭王必然不会死心,后宫太后也不会轻易放弃,如今之计,他需得快速入京主持朝政才是。

只是——

门上一响,赵世荣从外面推门而去,见着曹凌望过来的一张脸上愁绪满面,不由说道:“大事要紧,王爷只管去,明娘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必定过不得许久,就能寻回明娘来。”

对于赵世荣来说,他其实更盼着曹凌往京都去,到底明娘被吕云生困了多时,清白不清白的,谁能说得清楚。所谓眼见为实,见不着了,以后也省得当了心头刺。

曹凌没说话,然则他再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心中也早已有了决定,听了赵世荣这话,虽是暗暗合了心意,却难免生出些怅然之感来。

赵世荣轻声劝道:“王爷也莫要担心,到底红莲跟着明娘呢,她是王爷亲自挑选的,功夫心计不在话下,必定能好生护住明娘的。”

曹凌听罢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道:“如此,我夜里便走了。”

赵世荣点点头,拱手作揖道:“望王爷一路平安,马到成功!”

**

“你赶紧藏起来。”薛令仪从床上跳了下来,推了一把红莲,起身扯起一件外裳,披在了肩上。她有种直觉,外头这起子事情,是冲着红莲来的。

果然,门扇很快被敲响了,桑洲的声音传进来:“夫人,庄子里混进了奸细,许是逃进了夫人房中,请夫人快开门,容我等进屋查看。”

薛令仪沉眉冷目,心中含忧,待回头看去,红莲已是不知所踪。难免面露惊诧,转身四下张望,就听梁上有人轻唤:“娘娘。”

原是红莲躲在了房梁上,那房梁又宽又长,红莲身量纤细,竟是丝毫看不出来。

是个好地方!

薛令仪含笑点点头,抬抬手示意红莲藏好,再转过身去,脸色已经阴冷下来,上前打开门,冷声喝道:“夜半三更,你们做什么呢!”

桑洲还未说话,桑飞已经疾步走了过来,弓手行礼,轻声说道:“夫人勿恼,原是庄子里进了飞贼,无奈下才惊动了夫人。”

薛令仪冷笑道:“莫要说得这般好听,这庄子被看得铜墙铁壁一般,如何能进来飞贼?不就是要来查抄我的屋子吗?我若是不许呢?”

桑飞面露难色,桑洲却说道:“夫人若是不许,便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属下虽是下人,但是为了夫人的安全,也只好冒犯了。”

薛令仪唇角勾起冷笑,上前便是一巴掌打在了桑洲脸上:“你好大的胆子,还要来冒犯我?”

桑洲脸色登时铁青,瞪着薛令仪,仿佛要吃掉她一般。

桑飞知道桑洲素来厌恨这位薛夫人,怕他激愤之下再干出些什么,立时将他往旁边拉去,转回身又冲着薛令仪弓手赔礼:“夫人素来宽宏大量,还望夫人看在他也是一心为了夫人安危着想,便莫要怪罪他了。”

薛令仪冷笑道:“我哪里敢怪罪他,我如今是个囚禁之人,自然是人人可欺的。只是今个儿我便不许你们进屋查看,看你们能奈我何!”说着转身进屋,“哐当”闭了房门。

桑洲愤怒道:“她厉害什么?我瞧着那贼人八成就是在她屋子里,咱们冲进去,定能抓个正着。”

桑飞皱起眉:“你莫要犯浑了,叫大人知道,你还要性命吗?”

桑洲忽然伤心道:“还要性命作甚?落到了这田地,大人竟还为着个女人头迷眼昏的,若是早早听了我之言,哪里会如此落魄?惹了那个武陵王,云山坳的老巢也被翻了个底朝天,细算算,原来置办下来的产业,如今还剩下几处?”

“不论剩下几处那都是我的事,你若是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只管离去便是。”吕云生从远处慢步走来,立在桑洲跟前,并不理会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冷冷道:“记得把你那妹子带走,我这里可从不养闲人。”

提起他那妹子,桑洲更伤心了。

当初火烧宅院,原就是吕云生随性而起的念头,根本没给桑洲半点的时间去搭救他妹子,结果一把火烧起来,饶是桑洲拼了命进去,最后他那妹子也落了满脸的疤痕,又被吓破了胆子,如今也只能以面纱覆面,情形极是凄惨。

桑飞见桑洲一脸的悲愤欲绝,面露出不忍,上前劝道:“大人莫恼,桑洲也都是为了庄子的安全着想,还望大人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就宽恕了他的不驯。”

吕云生摆摆手,脸上闪过不耐。这几日外头查得厉害,他憋屈在这庄子里也不敢出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偏这女人还时不时给他钉子吃,气得他是胸口闷气,早就不耐烦了。

上前将门扇用力敲响,吕云生道:“开门!”

薛令仪抬抬手,示意房梁上的红莲赶紧藏好,自己扯了扯衣衫,上前将门打开,冷笑道:“怎么着,今个儿还要主子奴才一起上,就欺负我一个呀?行啊!来!不过一条贱命罢了,我还怕了你不成?”

这话怎么都听着别扭,吕云生一滞,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欺负你了!不过是看看屋子里进没进贼人,怎就是欺负你了?”说着上前将薛令仪扯开,一摆手道:“桑飞你进去。”桑洲不成,那个性子,翻箱倒柜的,不定还要惹出来什么呢?

只是桑飞还没动,桑洲已经一把推开了他,一头就扎了进去。薛令仪随即冷笑两声,向吕云生说道:“好奴才,主子的话都不听了!”

吕云生当下便拉长了脸。

桑飞眉心紧缩,眼露担忧,忙抱拳道:“桑洲素来性子鲁莽,但全都是出自一片真心,他有错主子当罚,但看在他真心为主的份儿上,还望主子轻罚!”

吕云生哼了一声:“再轻罚,他眼里就没我这个主子了!”

说话间,桑洲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板着脸道:“都看过了,没有。”

薛令仪心下一松,冷冷哼了一声,板着脸上前将桑洲推了一把,便进屋将门关了起来。

一个个儿的,都给他甩脸子看!吕云生怒火丛生,直接将怒气儿撒到了桑洲身上:“你去石台上跪足十个时辰。”

桑飞顿时脸色大变,眼下都秋尽将冬了,那石台冰凉沁骨,跪足十个时辰,这双腿如何能受得住?忙跪下求情:“还请大人宽宥,桑洲自是该罚,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么一跪,一双腿可就废了。”

桑洲被桑飞拉扯了一把,面无表情地跟着跪倒在地。

吕云生却哪里有这等好心肠,冷笑道:“便是用人之际,难道我吕云生离开了他桑洲,便活不下去了吗?去跪!跪足十个时辰,若有再言,便再加十个时辰。”

桑飞大惊失色,正要说话,却被桑洲扯住,他摇了摇头,面露出绝望之色。

薛令仪吹熄了屋子里的烛火,竖着耳朵贴在门扇上听外面唱了这么一出大戏,撇撇嘴转过身,扯了红莲往内室走去。

“今日好险,幸好你寻得好地方才没发现。”薛令仪欢欢喜喜拉着红莲上床睡觉,好一会儿才发现,红莲竟是一直闷不吭声。

“你怎么不说话呀?”薛令仪搡了搡红莲。

红莲忽然低声说道:“娘娘,那个男人发现我了。”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好一会儿薛令仪才迟疑道:“不能够?是你多心了。”

红莲轻声回道:“他跳上了房梁。”

这便是抓了个正着!

薛令仪心口骤然缩紧,皱眉慌了一回,疑惑道:“这也说不通呀,那小子若是瞧见了你,却怎会隐瞒不报?”

红莲轻轻翻了个身,夜色阴沉,帐内昏暗,她的脸色模糊不清,看向薛令仪轻声道:“娘娘,有件事情,奴婢一直瞒着娘娘。这几日并非是奴婢逞强不肯走,原是奴婢走不出这石头庄子。”

薛令仪一滞:“这是什么意思?”

红莲轻叹道:“那一日寻得了娘娘的踪迹,奴婢心里高兴又焦急,只盼着能亲眼看看娘娘如今身在何处,可否安全。岂料是进得来出不去,那门上几把暗锁,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打开。奴婢这几日暗地里留意了,那石门虽是没人把守,可能出去的,也就那几个人。奴婢有心掳一个人过来逼问,可那些人若是吕贼的心腹,怕是不会轻易屈服,这石庄子到底小了些,若是惊动了旁人,奴婢自是出不去,也怕害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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