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心思被她全说了出来,宋夷光红着脸横了她一眼,跺脚说:“阿婉!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就只知道臊我,卫珩你也不管管她!”
卫珩坐在软榻上,膝上又有几分隐隐作痛,想到此伤耽误殿试,他心中一阵烦闷,眉眼间自然带上了阴郁。偏生宋夷光一番痴缠,卫珩望了秦婉一眼,见她盈盈含笑,仿佛美玉雕琢出来的容颜显得生机无穷。她这些日子,似乎比前几日丰腴了一些。卫珩满脑子想入非非,说话愈发温柔:“婉婉欢喜就好,我何必管她?”
碰了一鼻子灰,宋夷□□鼓鼓的做了个鬼脸,转头又响起了什么笑得十分得意:“阿婉,你就尽管坏,我臊你的时候多着呢。”挤着眼睛看卫珩,“你知不知道,昨儿个太后召了通明殿的法师来,给了两个八字给法师,让他去合一合。我可没有看仔细,只隐隐其中有一个八字,除了年份与太后不一样之外,其他的可都是一模一样。”
只有年份和太后不一样的八字……秦婉脸儿骤红:“你说皇祖母命人合八字了?”她素来极得太后喜欢,除了是因为她是雍王长女之外,更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和太后是同月同日同时所生。所以那只有年份和太后不一样的八字,自然就是秦婉的。
“是呀。”秦婉脸上顿红,宋夷光立时得意了,笑眯眯的望着秦婉,“只是,阿婉你是跟谁合的八字,我可就不知道啦。”
她故作神秘,秦婉现下着急了,赶紧去摇她,宋夷光只顾着笑,分明是在报刚才的仇。卫珩也难免有些紧张,太后说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可现下他腿伤未曾痊愈,武科殿试是参加不得了,文科殿试他虽没有完全把握夺魁,但一甲之内却也是绰绰有余。他紧抿着唇,浑身绷得生紧,生怕太后中意旁人。
而秦婉也是焦急,和宋夷光闹着,两人在另一张软榻上呵痒,宋夷光笑得不行,翻身推开秦婉,哼了哼:“还问什么呢?我是你就不问了,除了眼前这个你心尖尖上的人,还能有谁?想娶你的倒是多,可除了卫珩,你愿不愿意嫁?”
得了准话,秦婉才笑得腼腆,低声说:“谁让你心眼小,非要臊我?”
宋夷□□得刮她脸皮:“我看看你这小脸儿到底有多厚,到底谁先臊谁的?”
夏竟成倒也朗声大笑起来,拍着卫珩的肩:“卫兄,恭喜恭喜,太后娘娘都亲自为你二人合八字,想必陛下和雍王也都不会反对的。眼看卫兄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做兄弟的先与卫兄讨杯谁就,来日可要让兄弟去才是。”他说到这里,暗自腹诽道:不仅要去,还得多带几个能吃酒的弟兄,非要灌死你不可!
卫珩脸上也有几分诡异的红晕,含糊的应了一声。
众人玩了不多时,秦婉就有些发困了,自行回马车上睡觉。今日碧波池并没有什么人,是以周围十分安静。柳穆清现在都还没有来,将宋夷□□得要命,那小模样恨不能将柳穆清咬死方才罢休。而夏昭华今日没有来,双生子竟生出心思要夏竟成陪着玩,夏竟成到底不擅长对付两个孩子,生怕自己一个手重伤到了两人,一时畏手畏脚的。
秦婉躺在一人宽的软榻上睡得正香,浓密的睫羽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餍足,双颊带着红晕,乖巧至极。卫珩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坐在秦婉身边看着她睡觉。自打她出孝之后,每一次见面,卫珩都觉得她比上次美了许多。呼吸间带出她独有的馨香味,卫珩有些不听使唤,身子越来越紧,大手摩挲她的脸儿,低声道:“小丫头睡得真香。”
睡梦之中的秦婉“嗯”了一声,似是听得到他的话一样。他忽的一笑,生了几分坏心思,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的音色愈发温柔:“那婉婉愿不愿意做我的卫夫人?”
果不其然,秦婉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卫珩倒像个孩子一样,觉得好玩至极,半倚在她身侧,亲了亲她的脸颊:“卫夫人?”
她轻轻应了,卫珩喜不自胜,乐此不疲的唤着,最后将“梦中”的秦婉逗笑了:“好没意思的男人,总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做些三不着两的事来。三书六礼一个不做,就想哄我做卫夫人。”她笑着,刮了刮卫珩的脸皮,“我怎的不知道,卫公子脸皮竟这样的厚?”
卫珩脸上些许胀红,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蜻蜓点水一样在她唇上啄了啄:“连太后都为你我合八字,雍王也没有任何反对。婉婉迟早是我的卫夫人,应上一声,又如何?”
秦婉由得他去了,笑盈盈的:“话可不要说太满,若是中不了,仔细皇祖母翻脸不认人。”话虽如此,但她知道,以卫珩的能耐,势必能够高中。
卫珩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将软榻旁的团扇拿在手中,轻轻摇着:“这些日子热了些。”
“既然知道热了,你可知道你就像是一个火炉?”秦婉笑着拍他,嘴上虽是嫌弃,但还是朝他怀中钻了钻,“不过我喜欢……”
本还担心着婉婉会不会嫌弃自己,谁想她后面还有软乎乎的一句话,让卫珩顿时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顿时笑起来,吻了下去:“你是愈发的顽皮了。”
两人在马车里耳鬓厮磨,好不亲昵。不多时,宋夷光在外面叫道:“你倒是来了,你家大爷去了哪里?他是有事绊住了,还是这样不想见我?”
掀开车帘望了一眼,见是柳穆清的小厮过来,秦婉忙拉了卫珩起身:“还不去,夷光现下恼着呢。”
“她恼她的,咱们玩咱们的。”卫珩仿佛一只偷了腥的猫,懒洋洋的将秦婉拉着躺下,又重重的吻了上去,秦婉“唔”了一声,还是任他去了。前世因秦婉体弱,他倒是从来不会如此,即便是亲吻,也不过蜻蜓点水的吻一吻,别说这样不知餍足的将她压在榻上,即便是稍显粗暴的举动都不曾有。
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外面小厮早就满头大汗:“瞧郡主这话,我们大爷恨不能插了翅子飞过来,委实是有事绊住了。不知卫公子在哪里?”
秦婉拿脚尖踹了踹卫珩:“卫公子,找你呢。”
“找我……”卫珩重复了一次,伸手握了秦婉的小脚丫子。大熙没有让女子缠足的风俗,秦婉虽然算不上三寸金莲,但她小脚丫本就不大,被卫珩握在手中,显得更小。隔着袜子感觉到他手心儿的温度,秦婉脸上顿时发红,要将脚收回来。卫珩微微一笑,顺势将她袜子脱了。她小脚丫白皙非常,好像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似的,又透着一些粉白之色。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脚,秦婉脸色胀红:“卫珩,你……”
他粗粝的指尖轻轻摩挲她脚心的软肉,秦婉轻轻的叫了起来,痒痒的感觉让她很难受,一时之间脸儿胀红,声音愈发媚了:“卫珩……”
“再叫声儿。”卫珩轻轻捏着她脚心的软肉,懒洋洋的说出来,见秦婉略有些委屈,纵然心疼,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甚至想把秦婉弄哭……
“卫珩……”秦婉轻轻的叫出来,声音又甜又软,卫珩受用得很,把玩着她的小脚丫。外面小厮似是还在与宋夷光扯皮,卫珩一面笑,一面把玩着秦婉的小脚丫,见她脸儿发红的躺在软榻上,低声道:“婉婉恼了我?”见她如此可怜的样子,俯身吻她的小脸,一手将她腰儿揽住贴在自己怀里,一手还把玩她的脚丫,“婉婉喜不喜欢?”
秦婉软软的横了他一眼,闷闷的说道:“喜欢……”虽然说不上讨厌,但要说多喜欢也是不能的。然而……卫珩现下这样坏,自己若说不喜欢,他定会再捉弄自己的。
“我也喜欢婉婉。”卫珩柔声说,见她眼中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时恨不能醉死在其中,“婉婉,我想听你的声音,说些好听的与我听听,往后我若想你,你又不在我身旁,也好让我有个念想。”
秦婉哼哼了两声,复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试探着叫道:“珩哥哥?”
早就被双生子唤习惯了,卫珩也不觉得有什么。但秦婉这一声叫出来,他怔了片刻,旋即面红耳赤的抽身起来:“婉婉怎的这样坏?”他深呼吸着,生怕让秦婉发现他起了些一样的反应。这声一叫出来,他难免会想到,倘若卫家不曾落败,那么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和秦婉必将是青梅竹马。若真如此,儿时的婉婉,一定会追着他叫“珩哥哥”的。
如此想着,他咳了一声,憋得面红耳赤,起身要下车去。小厮早就给宋夷光磋磨得不行,见卫珩过来,也不顾他面红耳赤,忙迎上来道:“卫公子可算是来了,小的找了卫公子许久。大爷和小的都知道卫公子受了委屈,但现下是说不得了,烦请卫公子跟小的去一趟,太傅、太傅怕真有些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接下来,咱们就要慢慢准备结婚啦~~~
欢欢争取在五十万之内完结,如果完结不了……嗯,那就争取六十万完结哈哈哈哈
争取在严打开始前能够开车
者:薄幸欢颜
90师徒
纵然颇负盛名,但郑太傅一生,倒也算是命途多舛。纵然学识颇高,但先帝在时,做太子少傅的感觉可不大好,毕竟这位太子极不受皇帝待见,若非满朝文武泰半相向,早就给废了。所以,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没少被先帝寻衅,做他的老师,郑太傅当然也得不了好。
好容易熬死了先帝,自己被尊为太傅,还没过几年舒坦日子,又被人陷害贪污,郑太傅是彻底对官场绝望,辞官归隐。虽然仕途不再顺当,但门下还有三个弟子,郑太傅很是骄傲,尤其是温一枫,年轻有为,一直郑太傅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为了他不惜和小徒弟卫珩决裂,也要保得他的清白。
然而事实让郑太傅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脆响,钟爱了一辈子的大徒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处处想要害死小徒弟,这本来就让郑太傅够伤神了,更何况自己为了这个伪君子大徒弟,还将小徒弟给丢了。双重打击之下,郑太傅一口气没吊上来,厥了过去。
如此一来,作为唯一还在身边的徒弟,柳穆清是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老师。郑太傅昏昏沉沉了几日,病情愈发严重,让严先生都摇头叹息,问其何苦。柳穆清是愈发的焦急起来,偏偏老爷子昏昏沉沉的时候,叫了一声“阿珩”柳穆清立时明白,其实老师早就后悔了,但拉不下这个脸而已。所以,待郑太傅睡下之后,柳穆清立时让自己的小厮来请卫珩去郑府一趟。
“你倒是给你这牛鼻子师父面子。”作为好友,严先生也在郑太傅身边待着,他对卫珩并没有太多的观感,只是觉得这小子着实有几分能耐而已,旁的倒是没有感觉,但尽管如此,严先生也不得不说,郑太傅此次委实偏心了些,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卫珩诬告温一枫,否则现下又怎会出现这种被脸都快被打肿的事?
柳穆清叹了一声:“严先生又不是不知道老师的脾性,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虽然给了卫师弟难堪,但若真舍得下这个徒儿,也就不会病成这样了。”对于自家老师的性子,柳穆清很是明白。知道他早就后悔了,但拉不下脸和卫珩道歉,这才自作主张命人去请卫珩过来。
严先生大笑道:“你倒是善解人意,但我若是卫珩,我可不会来。这老匹夫当日一点面子也不给卫珩,还说什么再不必说是他门下弟子,卫珩在京中大小也是个人物,给这老东西这样贬低一番,不恼才有鬼。”
见这种时候严大夫还有心玩笑,柳穆清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了,床上的郑太傅似乎醒了过来,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了。”柳穆清忙舍了严先生迎上去,“老师可要吃些东西?”
“好。”郑太傅应了一声,再不见往日的活力,此次温一枫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老爷甚至对于自己的眼光都产生了怀疑——莫非自己真是老糊涂了,连人的忠奸都看不出来?可是温一枫素来是什么性子,谁不称道他一声“谦谦君子”,谁想这谦谦君子的皮囊下面,竟然包藏着这样的祸心。如此想着,郑太傅长叹了一声,并不说话。
柳穆清亲自去给郑太傅端吃食来,独留了严先生和郑太傅两人,偏偏严先生对于郑太傅现下这模样有几分喜闻乐见的意思:“如何?让你形式有偏颇,如今给温一枫打了嘴,还丢了卫珩。像你前些日子在卫珩跟前信誓旦旦说出的话,我都替你害臊。”
他如此说着,让郑太傅脸上愈发挂不住,想到那日他与卫珩决裂之时,小徒弟那眼眶顿时就红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确是做错了。但他拉不下这个脸来,若是卫珩真的将这话放在了心上,连来看他都不肯又该如何是好?
如斯想着,郑太傅长叹了一声:“咎由自取,是我咎由自取。”
“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就还好。”严先生那嘴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将郑太傅给里里外外全损了一次,这才十分欢喜的不再言语了。郑太傅合眼躺在床上,他始终不明白,温一枫为何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正想着,柳穆清已然回来,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小锅粳米粥和淋了香油的小菜,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柳穆清坐在脚踏上,低声道:“老师,清儿自行做了个决定,将老师病情加重的事,命人去知会卫师弟了。只是师弟来或不来,就是师弟自己的意思了……”
他有几分嗫嚅,让郑太傅立时岔了气:“你……为师不是嘱咐过你,切不可告诉他么?”卫珩会如何看待这个已经恩断义绝的老师呢?大笑说他是咎由自取?还是什么?郑太傅不敢再想,一时咳得十分难受。
柳穆清忙去给郑太傅抚背,嗫嚅说:“卫师弟迟早会知道的,倒不如告诉他,也好上一些。”说到这里,他低声叹了一声,虽无半点指责,但郑太傅知道,他还是有几分怪自己这个老师的。咳了好几声,郑太傅声音低迷:“他不会来的,为师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还让他不必再说是我门下弟子,如此下了他的脸面,阿珩如何肯来?”
“我就说你是咎由自取。”严先生不忘再在好友伤口上撒一把盐,“好歹都分不清,卫珩就是怪你,也是你自找的。是你不要人家在先,难道现在还能怪他不来看你?”
室内一时静默,郑太傅长长的叹了一声,连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倘若那日里,但凡留一点转圜之地,也不至于闹诚如今的局面。就算卫珩怪他,也是他自找的。为了一个徒弟,不要另一个徒弟,本就是他这个老师的不对
郑太傅声音很低,喃喃如同梦呓一样。柳穆清低声道:“老师若真以为是自己错了,拉下脸来和卫师弟说道说道,卫师弟会明白的。”
“他自然会明白,可是为师怎有脸去见他?”想到卫珩险些给温一枫害成残废,他那时怕是满心想着自己这个老师会站在他那边,可是自己却说出与他决裂的话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没脸去见卫珩的郑太傅合上眼睛,“是我对不起阿珩。”
此话一出,屋中再次寂寥无声,柳穆清暗笑不已,出去开门说:“卫师弟,老师都承认是自己错了,你就进来可好?你也知道,咱们老师一向好面子,要他再说下去,也是万万不能了。”
郑太傅大惊失色,见柳穆清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颀硕的少年郎,他比前些日子看起来要瘦了一些,但依旧神采奕奕,他紧抿着唇,一语不发。郑太傅就这样看着卫珩,一时无话,好半晌后,指着柳穆清骂道:“臭小子,你、你这样戏弄为师?”
“怎能说是戏弄?”柳穆清笑道,“老师不也觉得是自己错了么?况且又不是要老师当着卫师弟的面儿说自己错了,方才卫师弟在外面听得真真的,老师也就不要拧巴这些了。”方才出去,他就见卫珩踌躇万分的站在院子里,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但明显,卫珩还是担心老师恨着他,一时不敢进去。柳穆清寻思着这俩都是别扭人,索性自己去讨个嫌,让郑太傅说出些服软的话来,让卫珩有了下台的资本,也免得师徒之间再生出什么龃龉来。
不想卫珩竟然在外面听着,郑太傅一时十分的尴尬,胀红着脸不敢看卫珩。再想起前些日子的事,郑太傅都觉得自己的确是过分了些。温一枫既然不是给冤枉的,那么卫珩险些残废,为自己讨回公道又有什么不对?一来二去,倒成了他这个做老师的给温一枫当了枪使。
卫珩倒是再不提这事,盛了一碗粳米粥,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郑太傅嘴边:“老师请用。”再恭顺不过的话,仿佛两人之间一直不曾有任何的间隙。郑太傅难免动容,吃了半碗米粥,又因在病中,胃口实在不济,也就不再吃了。只是两人之间实在太过沉默,郑太傅咳了一声,问道:“你的伤……可痊愈了?”
卫珩含笑摇头:“哪里能那样快?老师当阿珩是神仙不成?如今虽然无碍于行走,但走久了,还是有些疼。”
郑太傅“哦”了一声,赶紧让严先生给他瞧瞧,严先生好气又好笑:“你师徒二人委实无赖,令我来就是给你二人磋磨的?看了徒弟看师父,看完了师父再看徒弟。”话虽如此,但他还是问卫珩可有按时吃药敷药,又有没有其他症状,最后才伸手搭上他的手腕,静默了一会子才说:“无碍,养个一年半载就好。总归你还年轻,三年后再参加武科殿试也不迟。”
卫珩颔首称是,见柳穆清笑得欣慰,也是淡淡说道:“亏得柳师兄还笑得出来,须知今日安定郡主可是要吃人了。”柳穆清立时神色大变,他实在不能撇了老师去游玩,无奈之下这才一直未曾前去。但宋夷光那性子,如何受的委屈,只怕现下早就恼了。柳穆清忙告饶道:“老师,且容清儿出去。”
他这样着急,喜得严先生指着郑太傅大笑:“看看你这老东西,就是这样不开眼,好的歹的都分不清,这就罢了,现下还病着,清哥儿这媳妇要是给你磋磨得没了,仔细柳家老小与你拼命。”
众人一时大笑,柳穆清赶紧要去找宋夷光,才出院子就见她气鼓鼓的迎了上来,正欣喜呢,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夷光就不由分说,一脚便蹬在他脚背上:“你好得很,还要我来找你。倘若不是看你事出有因,我今日非要退亲!我不嫁了!”她巴巴的盼了这小子一上午,他都未曾前来,要不是得知是郑太傅病了,宋夷光定要梗着脖子退亲,谁说情都不好使。
柳穆清挨了一脚,却一点也不恼,将她抱在怀里:“我错了可好?夷光莫要恼我,我与你赔个不是。”又将这小胖球儿抱在怀里转了几圈,吓得这小圆丫头再无方才的趾高气昂,缩着脖子不敢再搭腔了,生怕再来一次。
屋中郑太傅正和卫珩说话,两人都特意没有提到前些日子的不快,卫珩又伺候郑太傅吃了一碗药,这才捧了蜜饯来。往日里师徒俩聚在一起,或是说学问,或是闲聊,总有无尽的话题,但现下,似乎中间隔了一层什么,让郑太傅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偏生严先生并无他那样多的顾及,冷笑道:“现下温一枫事败,以咱们陛下的性子,只怕不会放过他的。更不说他哄骗了朝野上下,多少世家替他求情,非说卫珩居心叵测要诬告温一枫,现下都被打了嘴,只怕温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卫珩静默的听着:“他本就是个蛇蝎心肠,偏生太会伪装,上至陛下,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被他蒙骗。”说来说去,温一枫就是藏得太深了。他谦谦君子的温润形象深入人心,这样温润的男子,怎能和什么阴谋扯上关系呢?是以不管出了什么事,众人都不会往他身上怀疑,这样就为温一枫的行事提供了太多便利。试问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坏事,别人都不会往她身上想,这是何等的筹码。更不说温一枫的确行事谨慎,不管做什么,都几乎不留任何把柄,譬如此次,若不是横空杀出了严先生诊出卫珩是被人下了毒,只怕除了秦婉和卫珩这对温一枫知根知底的人之外,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到温一枫身上。
两人一番对答,让郑太傅脸上更是挂不住了,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为何,他少时极有天赋,也从不是这样狠绝之人,也不知为何,现下竟然成了这样的模样。”
“说不准,他那时就以假象蒙蔽了老师。”卫珩淡淡说道,似乎并不怪郑太傅前些日子为了温一枫那样冤枉自己。郑太傅长叹:“我老了,看人也愈发的看不清楚了,让阿珩你受了委屈。”
“老师言重了。”卫珩忙说道,“不过是温一枫生性狡诈,瞒天过海罢了,岂和老师有关?老师于阿珩有再造之恩,阿珩绝不会怪老师,老师也不必再提此事了。”
那时郑太傅要跟他决裂,说心中不难受是不能的。但卫珩很快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温一枫是老师看着长大的,加上他那样会掩饰,将老师蒙骗下去也是极有可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时候,他不能要求郑太傅向着自己,是以也不再纠结,寻思着,既然和郑太傅无缘,那么是舍则该舍,只求温一枫此次定要被扳倒,否则不仅是他和婉婉,只怕郑太傅终有一日也会被温一枫除掉。
但今日他听到小厮说郑太傅病了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担心起来,被秦婉劝了几句,赶紧来了郑府。
“老师老了,眼力劲儿也不如从前了。”郑太傅低声说道,想到为了温一枫给卫珩难堪,还是觉得脸上挂不住,“罢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你与婉丫头的事儿,太后如何说的?”
不想他话锋转得这样快,卫珩略显窘迫,半晌不能说话,严先生就笑道:“老东西,成日提些什么事儿?你倒是在府上养着,不知我在那春狩营地里的难受。和宁郡主如今大了,也不是当年那个非要扯老夫胡子的小女娃了,对你这小徒弟可是寸步不离左右,倘若太后不许,她敢如此行事?”
“严先生……”见他这样直白就说了出来,卫珩轻唤了一声,“郡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你既然知道她未出阁,怎的还能将她留在身边?”严先生冷笑道,“小子,你跟你这师父一样,可真真儿是别扭。我若是你,就径直去雍王府提亲了。”
卫珩难免脸红了起来,郑太傅自然不喜:“去!你这老东西,来我这里欺负我徒儿作甚?若真要逞威风,滚回家里去逞。”
严先生瞪大了眼:“可不知道是谁病久了,巴巴的要我来给他诊治,现下可是翻脸无情不认人。老货,来日还有你求老夫的时候。”
郑太傅也分毫不让,啐他说:“老货,老夫可不会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慢慢的开始步入结婚的序曲啦~
青睐
依着大熙的惯例,素来都是五月殿试的。而卫珩膝上的伤并未完全复原,自然是经不住武科的力量较量,也就只能放弃武科的殿试,转投于文科的殿试。对于这一点,在乡试、会试两次被他压得死死的武科考生那是一番欢喜,根不能跳起来表示自己的欢喜。唯有夏竟成很是怅惘:“我还盼着和卫兄较量较量呢,可惜没有机会了。”
见他一脸怅惘的样子,卫珩不咸不淡的反问:“既然如此惆怅,不如夏兄这次故意输掉,三年之后,你我一较高下如何?”
然而这厮脸色立即就变了:“可别呀卫兄,我在我爹跟前可是立下军令状的,我要是不能高中,就将我交到我姑妈手上。你知道,我姑妈有个毛病不是,我可不敢在她手上过活,那打起人来,比卫兄你还狠啊。”
他面部表情十分夸张,在场的卫珩和秦婉都笑了起来。夏昭华天生神力,倘若是个男儿,凭着夏家在军中的威望,自然从军建功立业,来日又是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至于如今么……自打从春狩营地回来,夏昭华便尽量减少和秦婉等人的接触了,纵然大家都知道,她并不是避开秦婉和宋夷光,而是为了避开雍王。但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双生子了,夏姨忽然不和自己亲厚了,让两人很伤心。
若不是那日在行宫之中,夏昭华失手将雍王打横抱起,太后当即动了心思要撮合两人,更将夏昭华带到了营地去。但现下以夏昭华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想做这个许多人都想做的雍王继妃。
待转回之时,秦婉低声叹了一声:“夏姑娘如今避而不见,媛媛和阿羽伤心得要命,却也无处可说,倒让我不知如何安慰了。”不管夏昭华做什么决定,秦婉一律都是支持的。自家父王绝非良配,男人或许一生中不止爱一个女人,但自家父王本性风流,虽然爱重母妃,连侧妃都不曾有,但后院倒有好些妾侍。夏昭华若是进门来,倘若是相敬如宾倒是好,但若是做不到,让夏昭华白白受了委屈……做人不能恩将仇报,夏昭华于她也好,阿羽和媛媛也好,都有大恩,若执意要夏昭华嫁入雍王府,才是真的害了她。
而这件事,在卫珩、柳穆清和夏竟成即将春闱的现在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自打夏昭华避而不见之后,不仅是双生子十分惆怅,连带着雍王似也有些不豫起来,但这种不豫淡淡的,秦婉也不敢贸然开口,生怕触怒了父亲。
而这几日里,秦婉抄了不少佛经,一一在雍王妃灵位前焚了。她和弟弟妹妹们不同,她们太小了,根本不明白何为“死”。但秦婉是切切实实的经历了两次,但第二次的感觉却远远不如第一次强烈。目睹了母妃的死,前世的秦婉是无助又慌张的,她没有能力,或许是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撑起整个雍王府来,但是她不得不去撑起来,因为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在孟岚出现的时候,才会那样轻易的交托了信任。
可是这辈子,母妃的去世已成定局,再也挽回不回来,但她还有别的人要护着,皇祖母、太子哥哥、父皇和弟弟妹妹,还有卫珩……他们都会成为秦婉的坚持下去的理由。
将手中的佛经烧了,秦婉又给雍王妃磕了头,便坐在蒲团上,与母亲说了一会子话,将这些日子王府的事说与母亲听。其实有时候秦婉也会想,若是母妃还活着,或许现下什么都不一样了,但想归想,日子还是要自己过下去的。
正要从祠堂转出去,秦婉转头则见雍王立在身后,忙行了个:“父王。”
“四处寻你不见,就知道你定然是来了这里。”雍王望着爱妻的灵位,目光十分温柔,“方才父王在外面,隐隐的听见你与母妃在说话?”
“是。”秦婉颔首,“母妃一人在那边,多孤单啊。”她虽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但她是切切实实活了过来,但母妃却并不能有如此的运数了。是以秦婉还是有些伤感的,低头静默不语。
“与母妃说了和卫珩的事么?”雍王抚着女儿的后脑,笑得十分欢喜,秦婉稍稍红了脸:“父王怎的拿婉儿寻开心?”
见女儿这样的情态,雍王朗声笑道:“这样的事儿,婉儿都不告诉母妃,来日卫珩来敬香之时,总会知道的。”他说到这里,望向了牌位,低声笑道:“咱们的婉儿也长大了,再不是那个被你我护在手中的小女娃了。”
祠堂里并没有回音,雍王负手而立,似是有些心事。自打夏昭华不再和秦婉等人亲厚之后,雍王便时常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秦婉知道自家父王怕是对夏昭华动了情,但这样的事,做女儿的实在不好问出来,更何况,夏昭华似是对父王无意,她若问出来,岂非让父王下不来台?
父女俩沉默了好一阵子后,雍王才开口问道:“婉儿想要有新的母妃么?”秦婉略一惊讶,低头不言语,雍王低声道,“为父往日以为,孟岚模样像你母妃,又有这一场血缘在其中,自然会善待你们姐弟,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为父的也不敢再娶,唯恐你姐弟三人受了委屈。”
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伤感到了极点:“连有血缘的表姨都能对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来,为父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人会善待你们姐弟。”
“只是夏姑娘,着实让父王刮目相看?”知道他想说什么,秦婉低声说道,雍王沉默了片刻,复笑了起来:“是,她的确是让为父刮目相看的。”不仅是因为她处处都维护着双生子,还有她的细心,连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事,她却能面面俱到。如此想来,雍王神色愈发怅惘起来,转身看着雍王妃的牌位:“为父这辈子,什么事儿都没瞒过你母妃,这件事,自然也不会瞒着她。”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有些担心的。他素来喜欢温柔小意的姑娘,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像阿湄一样撩动他的心弦。但如今,他却喜欢上了将门出身的夏昭华,连他自己都着实没有想到。想到那日夏昭华将自己打横抱起的事,雍王抿紧了唇,望向了雍王妃的牌位。
“婉儿是姑娘,更是做女儿的,实在不好说什么。”秦婉想了好久,还是不去接这话,“只是母妃在天之灵,自然希望父王能够欢喜,婉儿和阿羽媛媛也能欢欢喜喜的,不被任何人欺负。”
雍王虽然不说话,但看得出,脸上的神色稍稍松惬几分。只怕心中已然是有了些计较,秦婉沉吟片刻:“婉儿也希望夏姑娘能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父王若真的喜欢她,就不要以强权压她,徒徒惹得夏姑娘生厌。”说到这里,他向雍王行了个礼,自行转身去了。
自打温一枫的事儿闹了出来,太后似乎就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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