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来,殿内珠帘微动,发出声声脆响。顾兰亭刚要伸出去回抱李勖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她垂下头,却被他轻轻锁住了下颌。
他低头,咫尺之间,呼吸交换。
他落了唇,印在她的唇上。她香甜娇软的红唇贴着他的,她清淡好闻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间,刹那间,他从尾椎骨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难耐的酥麻痒意,心头一团火也燃了起来。
他轻启薄唇,含住了她的唇瓣,轻轻吮了一口,又用舌尖慢慢勾勒她的唇形。他温柔的轻扫过唇瓣的每一处,带起了一阵酥麻微痒的感觉。顾兰亭禁不住唇瓣轻张,微微回应着他。
得到回应,他又顺势撬开她齿关,舌尖缓缓滑过她的牙齿、上颚,吞噬着属于她的香甜。
丁香暗渡,唇舌交缠。
这个缠绵的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双唇分开,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喷在彼此脸上。
他一把抱住了她。
池中水波清漾,刚好没过他二人的胸口。她两手攀着他的肩,被他搂在怀中。两人隔着衣物紧紧地贴在一起。池水温热,水纹撩动着她身上素衣裙摆,擦着她的肌肤,生出细细的痒来。
暖雾氤氲缭绕,升腾在二人之间。浸得她那俏丽的眉眼愈发柔媚生动起来,闪动着点点水光。
他的眼神满含情意,直直地看进了她眼底,大手隔着衣物顺着她瘦削的脊背一路寻上来。见她俏脸泛红,微微颤动着,咬着嘴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纤长的手指拈住她脑后发簪,一把抽落,任她一头长发如瀑飞泻,垂入水中。
她皮肤莹白,青丝寥落,如墨入白雪,这情景撩人得紧。偏生药泉水下她的身子半隐半现,朦朦胧胧的,又诱人得紧,他快要受不住了。
他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凌乱的鬓角,又从鬓角落到她肩上。
他垂下头,伸手轻轻解开了她的袍襟,在她耳后轻声道:“那日在金銮殿上,你与那富桑使节唇枪舌剑,言论举止间尽是巾帼之气。我当时便在想,我何时能拥你入怀,峰前采骨,花心含露……”
他如是说,手上也如是做了。
她身子一颤,已是受不住了,当时便轻吟出声来。后觉羞窘非常,又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她眯眼悄悄看他动作,直觉浑身血液乱流,逼得她不敢直视,赶紧闭上了眼睛。
可他却不准备放过她,悄悄停了动作,看着她羞怯到如此,扬唇勾起了笑容。他又附在她耳边道:“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哪识罗裙内,消魂别有香。”
他如是说,手上还是如是做了。
她整个人立时都烧了起来,紧紧闭着眼睛,狠狠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他惯会撩拨,她又热又软,连伸手推面前人一下都没了力气。
☆、风月无边
暖而微烫的药泉水蒸得顾兰亭皮肤泛着霞色,通体经脉都像是被热气贯通了似的。又经李勖几番用力的撩拨,她浑身都躁热不安起来。只觉自己也要像他鬓边那些水珠儿一样,一寸寸流过他的身体,最后与这一池温泉合为一处了。
“你别……别……我受不住……”
顾兰亭自混沌中勉力清醒,轻吟出声,声音甚是娇软。李勖听得心上一荡,却还是依言稍稍停了手下的动作。
“可我忍不住了……”
他放温柔了些,紧紧地拥着她,薄唇沿着她的鬓侧,慢慢吻上她的眼睛。总觉得眼前有什么物什挡着,他抬手将她颊侧被池水洇湿的长发别在耳后,而后用力地,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舔舐吸吮,辗转反侧。
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这样缠绵的吻,她恰好能消受。她启唇在他唇间探索了一会儿,开始心无旁骛地回应着他的吻,与他唇舌勾缠。她双手攀上他的脊背,把自己的身体狠狠缠上他的。缠绵之间,平日从容淡静的样子荡然无存。
香啊香。水啊水。
香软得仿佛梦境,和梦境一般醉人。
她眉目含情如艳艳山水,他眼波流转间寄情于“山水”:山如峰聚,水生沟壑,叫他流连忘返,沉溺其中。
一室寂静无声,渐渐春光四溢。
周围的空气渐渐燥热起来,他大手扶着她的腰肢,又生怕弄疼她,压抑着,缓缓地向前进行。
一寸一寸,对她来说,即是难以忍耐的初痛,又是难以抑制的欢愉。落在颈侧的吻深沉又细密,反复又温柔,夺城掠池,叫她溃不成军。
她眼前一片迷蒙,拧着眉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不客气的张口就朝他裸露的脖颈咬了一口。
他的动作慢下来,偏过头沿着她额头、眉眼和鼻尖一路轻吻下来,最终落在她红润的双唇上,细细柔柔的吻着。
她摸到了他锁骨上的薄汗,光滑的下颌线,还有他微微眯起的双眼。他在笑,低沉暗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无山得似巫山好,无人似你得我心。”
她被他魅惑的嗓音吸了进去,再一次醉了。她任他动作,溺毙在无边的**当中,忘了疼痛。
摇啊摇。晃啊晃。
魂在销。心在醉。
风月之事,总有食不完的髓,知不完的味,娇不完的媚,叫人沉醉。
***
翌日,日上三竿,顾兰亭才悠悠转醒。她蹙眉睁眼,便看见李勖正半撑着手臂躺在她身侧,笑眼看她。
他已经穿戴好了衣物,可她裹在被子里的身子,却是未着寸缕。她这才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禁晕起红霞。
“睡好了吗?该起床啦!”他指了指窗外的日头,眯眼笑道。
“睡……睡好了,你快出去……”她心下羞赧,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穿衣服?”他扯了扯被子没有扯动,于是低头靠近被子道。
“不……不要,你赶快出去……”她捏紧了被子,脸红到了耳根。
半饷,听得有衣物撩动簌簌之声,又闻“吱呀”一声,门轻轻关上了。她从被子里探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确定他已经走了,才起身穿起衣服来。
顾兰亭换回一身男装,与李勖一同坐在中庭,吃着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的饭。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身体消耗太大,顾兰亭今日吃得有些多,肚皮都微微涨了起来。李勖全程带笑看着她,还给她夹菜,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吃饱了才停下筷子。
中庭有一树桂花正盛开着,空中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天知道,她等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
他亦如是。
饭罢。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城。
顾兰亭在李勖怀中闭眼小憩,李勖却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你前阵子不在京城,为何也上疏弹劾南合兴?”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她一回京就上了折子,那折子他看了,却没批。
“你知道的,我是有私心的,南合兴是柳儒意的人。”她知道他心里一清二楚,索性也不隐瞒。“而且,我怀疑南合兴跟之前户部主事冯京狱中‘自杀’一案有关。”
“你是说那桩疑案?近日南合兴入狱,京兆尹也上了折子,说是案情有了新进展,但是牵扯甚广,不只牵涉南合兴贪污一案,很可能还涉及到……”
“科举舞弊。”
他迟疑着还没说出口,她却已兀自接了下文,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他讶异。
“我听冯京的扬州老乡说,他以前是大字也不识几个的,可偏偏在贡院时,却是我们一众考生中最会写文章的。我与柳还行私下查过他,我们后来发现,他写的那些文章,字迹并不是他的。而且,此届科举,扬州、苏州、江浙等地均出现了好几例这种情况,目不识丁,却中了进士。”这些都是柳还行告诉她的,已经确定,冯京写的文章,包括自杀时那封‘遗书’,笔迹都是李延昌的,李延昌也已经被逮捕了。
“恕我直言,科举舞弊一事非同小可,不仅要查扬州等地负责科考的官员,就连京中六部尚书,甚至是内阁首辅罗大人,他们统统都脱不了干系!”
“唉……”李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吏政积弊太重,是时候要好好治治了。
“你可还记得殿试策问之时,你写的是什么吗?”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头问。
“格致诚正,修齐治平。”
“如何修齐治平?”
“崇正学,修戎政,稽郡县,定钱法。”
“那么,你可愿意与我一同,修齐治平?”
“我愿意。”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迟疑。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她骨子里的勇敢和坚定,恍如一汪缓缓流淌的清泉,清澈而闪亮,总能云淡风轻地牵住他的心。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恰逢此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他抱着她撞到了车壁上,唇无意擦过她颊侧。
他扬唇笑了,真巧,他刚刚想吻她,她就被送到了他面前。
他将她摁在车壁上,低头吻她,细密而温柔。
窗外群山跌宕起伏,溪水涓涓流淌,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鸟儿叽叽喳喳飞过窗沿。一抹曦光透过帘帷倾洒而入,照亮了马车内这一方绵软,这一方,温柔乡。
☆、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月影婆娑,花灯影煜。
街头巷尾人头攒动,空气中隐隐有暗香幽浮。一轮圆月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枝头,如银的月光给河面镀上了一层粼粼波光,河里的花灯顺着水流晃晃悠悠地漂向了远处。
顾兰亭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绯色长裙,执着上巳节那盏画着火凤的灯笼,站在桥上等李勖。
佳人临水照花,满眼都是希冀。
她摸着发上步摇,勾起了嘴角。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了,希望他能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她。
她等了许久他仍未来。
可隔着茫茫人海,第一眼便看到顾兰亭的,却是沈忆情。
他找了她许久了。
“兰亭……”
隔着花灯迢递,隔着欢声笑语,他唤她的名字。她听到声音惊喜地回眸,却发现不是要等的人,眸子暗了几分,笑意也减了几分。
“见过殿下!”她盈盈揖首。
“我明日,就要启程回富桑了。”他站在她身侧,声音清润。
“明日?这么快……不是听说阿古公主挑中了一位驸马,殿下不等公主过了婚礼再回去吗?”
此时离富桑使节进京已过半月,两国已签订了协议,富桑俯首称臣,每年上贡,两国共修百代之好。阿古公主要嫁入大顺的消息,街上百姓也传了好几天了。这可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
“驸马,也是要同我们一起回富桑的。”沈忆情看着顾兰亭手上的花灯,淡淡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她今晚盛装打扮是在等谁。
“既是如此,那就祝愿殿下一路顺风。在富桑那些日子,还多谢殿下照顾。”她俯首又是一礼,正好看到桥下有一群人正准备点烟花。
“殿下,你闭上眼睛,我送你一个礼物。”她眸中带笑。
“好。”他不疑有他,闭上眼睛,心里甚至起了一丝欣喜。
顾兰亭在想,他也太没有防备了,她若是有意,顷刻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她不会。
她把他的身体转正,看桥下人已经点燃了火折子,估摸着时间,道:“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嘭!”
他睁开眼睛,恰在这时,一排烟花腾空而上,一簇簇火焰在空中燃烧,绽放出一串串绚丽的花朵。
他罕见的笑了,衣上绯色的曼珠沙华迎着烟花,愈发妖艳耀眼了。
烟花如雨,佳人在侧。
他侧眼看她,她也在笑,眉眼弯弯,眸子里仿佛盛着这满天的烟火,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的。
烟花持续放了好一阵子,五颜六
色、大朵大多的越来越密集好看。他静静看着满脸笑容的她,嘴角噙着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兰亭,其实我对你……”
他还没说完,正逢她的花灯被一路过的行人的衣服带了一下,她低头去护她的花灯。
“嗯?其实什么?”她没听清。
“其实……很谢谢你,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烟花。”还有这么好看的你。
“哈哈,是我应该谢谢殿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并肩抬首去看漫天的烟花。
他眼角余光却在看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可,终不得兮。
他在心底长长叹了一声,情难将息,别愁难载,如他无奈。
李勖远远地就看见桥上那两道绯色的身影,自然也认出了那位富桑的殿下。
“哇,皇兄你看,桥上那两个人看起来好般配啊!”阿宁并未认出桥上那两个人,自顾自地赞叹。
李勖一记眼刀杀过来,她立时闭上了嘴,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传来。
“哼,不跟你玩了,我去找柳不行了。”
阿宁说完就跑了,李勖示意小安子跟上去看着她,自己则缓步上了桥。
“二位,真是好兴致啊!”
李勖今日穿了一身湛蓝色暗纹祥云的袍子,负手而立,生生隔断了两道绯色的身影。说话时,鹰钩一般冷冽的目光落在沈忆情身上。
“微臣见过皇上!”顾兰亭与沈忆情一同行礼。
“不用多礼,都起来。”李勖看了一眼绽放的烟花,正准备说什么,没想到沈忆情先开口了。
“皇上容禀,臣明日还要启程回富桑,请容臣先行告退。”
“去。”李勖本来还要问他点儿什么,看他反应这么快,只好让他走了。
沈忆情走后,李勖复又抬头去看绽放的烟花,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顾兰亭。
顾兰亭自然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估计还等着她自己“坦白”。可她不准备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今天格外的好看。
湛蓝色的袍子衬得他愈发身姿坦荡,唇红齿白。额前落下的两绺墨发正随风轻轻荡着,挡住他迤逦的眼尾,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清贵,堪堪让人难以逼视。
可她偏要一直笑眼看着他,直到他面上绷不住了,回过眼没好气道:“看够了吗?”
她笑了笑,伸手挽住他手臂道:“没有啊……”
她往他怀里偎,抬头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他没有办法,嗫嚅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问道:“你跟他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闭了闭眼,在想怎么跟他说。他又补了一句:“千万别哄我……”
他语气柔软,仿佛带着委屈,她被他逗笑了。
“我与殿下是在富桑认识的,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把我从富桑王手里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还有个汉人名字,叫沈忆情。我怀疑,他跟沈家当年的事有关。”
“惆怅忧怀怕忆情?”
“嗯?”她心里一惊,沈忆情那日,也是这样解释他的名字的。
“退避迷途返逍遥,惆怅忧怀怕忆情,这对联当年还是你教给我的。你那时候曾经告诉我说,你父亲平时最喜欢写这副对联,写多少遍都不会厌。”
顾兰亭心中震动,沈忆情的名字,是偶然还是与沈家有什么渊源?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我不告而别,回京之后,便传来了你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去查,父皇便已……下令问斩了。接着,富桑就攻破了京城。这些年我一直派人明察暗访,终究没查出来个什么。”他没有看她,看着漫天烟花道。
“我从沈园归家之时,便见得是家破人亡的景象。甚至连个问询的人也没有,都死了……”
那日鲜血染罗衣,青光破华壁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有些承受不住,泪涌了出来。
他闻她语声中已带了哭腔,伸手缓缓揽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她的泪水沾湿他衣襟。
“没事,如果你想查,我便同你一起查。这个仇,我们一起报。我想,当年的事情,除了柳太师,肯定还有别人知道的。恰逢秋闱在即,马上就要举行地方科考了,我欲下江南一趟,亲自去查查科举舞弊一案,还有沈家当年的事,你可愿跟我一起?”
“好。”
前尘往事,总该有个了结,就算真相会灼伤眼睛,就算,她可能不会相信。应有的报应,该与不该最终都要有人一次还清。
桥下。
沈忆情并未走远,身边跟着小橙子,只不过小橙子已经断了一只胳膊。井上空与小橙子串通一气,欲谋篡位的事被顾兰亭一语戳穿后,很快传到了富桑,富桑王大怒,要杀了小橙子,是沈忆情保下了他。
他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沈忆情的一条狗,丧失了斗志,也再不敢奢求什么。
“你说李勖为什么不告诉她当年的实情?”两个人俱是内力深厚之人,听得见桥上人说的话。
“回殿下,因为他不敢。”
“可又为什么要陪她去查呢?”
“因为她想。”
“哈哈,好一个‘因为她想’,你竟是比我还看得清。其实,他又何苦瞒着她呢,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知道真相的。”总会知道,她的父亲真的是私济蛮夷,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
“殿下,是否明日启程去江南?”
“一路可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那明早便启程,越快越好。”沈忆情抬首看了一眼桥上相偎的身影,又道:“你说,我是不是欠她太多了?”
“回殿下,属下……不知道。但是属下知道,富桑欠她的,不该由殿下还。”小橙子知道他说的是顾兰亭。
“是吗?”沈忆情淡淡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心里已暗暗有了决定。富桑欠她的,母后欠她的,都是该由他来还的。
“小橙子,你切记不要想着报仇,她若伤了一分一毫,我都要你的命。”
“属下必牢记于心!”
沈忆情看了小橙子一眼,眼神冷若寒冰。他知留他在身边是养虎为患,可他再寻不到有一人,能同他一般,顶着一张稚嫩好看的脸,却有一颗毒如蛇蝎的心。
他是一颗,很好很好的棋子。
☆、金玉良缘
阿宁把小安子打发走了,跟柳还行一起看了一晚上花灯,逛了一晚上夜市。临了,柳还行要送她回宫,她却说什么也不肯,硬是要去顾府。说是要等她皇兄来,和跟他一起回宫。
柳还行没有办法,只好送她去顾府。两人坐在石阶下边说话边等。
月上中天,静夜风凉。二人玩闹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说着说着便渐渐眼神困倦,言语模糊。未几,两人靠在一起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檐下风铃啼啭,柳还行睁开眼来,但见朝曦初上,鼻中闻着阵阵幽香。阿宁兀自未醒,蛾眉敛黛,嫩脸匀红,口角间浅笑盈盈,想是正做好梦。
他猛地想起初见时,他醉酒撞入她怀中的场景,一时面上有些发烫。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又见她颤睫如蝉翼,一时兴起,一根一根数起她的睫毛来。
顾兰亭回到顾府时,正见得这两个人坐在石阶上等她。远远看去,柳还行正低头看着阿宁。她不知他伸着手是在干什么,头一点一点的。
“呆子,你在干什么呢?”
她问得很小声,却吓了柳还行一跳。差点一个没坐稳,把怀里的阿宁都摔了,他赶紧搂紧了怀里人。
“你吓死我了,都三更了,连谷雨她们都睡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李……皇上呢?他怎么没来?”他往马车那方瞅了瞅,却没发现有人。
“他回宫了啊。”
“那怎么办?阿宁还说等她皇兄来接她呢!”
顾兰亭回眼看了看浓如墨色的夜,道:“这个……就让阿宁留在顾府过夜,明天一早再送她回宫。”
“行……”
顾兰亭点了点头,扬袖率先进了府。
“喂,你都不来搭把手吗?”柳还行想抱起怀中人,又觉得不太合适。而且他发现,阿宁有些重。
“阿宁这么瘦,你还抱不动?”顾兰亭回身笑问,一点儿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没有办法,柳还行只好艰难地抱起阿宁,跟了上去。
三人刚走至中庭,就听大暑通报说有人在外要见顾兰亭。
“呆子,你先送阿宁去西厢房,轻点声啊,大家都睡了!”
“知道!”
顾兰亭打着哈欠走出府外,发现来人是李柽,立马清醒了过来。
“李兄啊,好久不见。”这是顾兰亭被揭穿女儿身之后,第一次见李柽,颇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叫他,这叫李柽心里颇为欣喜。
“……琼林苑上我曾开玩笑说,你是纱帽罩婵娟,没想到还真是。你真……真好看……”李柽第一次看顾兰亭女装打扮,她一身绯衣,在月色映照下格外的明艳动人。
“吭,谢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我们进去说?”
李柽望了一眼顾府的牌匾,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就在这里说。顾兄,我,我是来同你道别的,我明日就要走了。”
“走?去哪里?”顾兰亭一头雾水。
“顾兄还不知道?”
“什么?”
“明日富桑使臣离京,我也会同行。”
“难道……你就是富桑公主挑中的那位驸马?”
李柽点了点头。顾兰亭心中一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半饷才问道:“你喜欢阿古公主吗?”
“……喜欢。”李柽没想到顾兰亭最先问得是这个,犹豫了半天,还是回了一句。
顾兰亭听着李柽肯定的语气,脸上浮起了笑容。她听别人说,是阿古公主倒追驸马的,想来,两个人是相互喜欢的。如此一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好不过了。
“祝福你啊李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笑着,同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胳膊。
“兰亭,其实我……其实我很舍不得你的。以后,怕是就很难有机会见面了。”李柽本想同顾兰亭坦白心事,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只好硬生生转了话题。
顾兰亭也没发觉什么,她打心底里为李柽高兴。当然,也是有一点儿私心的,阿古公主既然有了好的归宿,自然就不会再跟李勖有任何瓜葛了。
“没事儿李兄,还是媳妇儿比较重要。公主那般喜欢你,想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富桑的风土人情也并未与我们大顺相差太多,你很快就可以适应的。再说富桑也没多远,这锦绣长安,你以后可以经常带着公主回来看看的。我必为你俩摆酒接风,我顾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听得此言,李柽紧紧攥着的手放开了,顾兰亭是真的只把他当成好友而已。他何其有幸,曾对她有叵测之心,却被她报以真心。
“好,我若回来,一定找你吃酒。”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迟疑着又道:“顾兄,我估计等富桑使臣走了,你还是会回翰林院的。想必你也知道覃学士牵涉到南合兴贪污一案入了狱,你能不能,替覃学士求求情?保他一个周全?不瞒你说,我与覃学士是同乡,他是我干叔父,我实在不忍心他一把年纪了还,还不得善终。如今就要远去富桑,这是我最放不下的事了……”
“好,我知道,我答应你。”
李柽没想到顾兰亭会答应,眼中起了几分惊异之色。他笑着,心里很感激。上回金銮对辩之事过后,满朝文武多少都知道皇上待她不一般,想来她若能求情,必定是十分有份量的。
他后来明白了阿宁公主那日为何要半路抢走他的花,多半……是皇上的意思。也是那日过后,他才明白,他跟她,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之所以答应跟阿古公主去富桑,一方面也是因为皇上答应他会对覃学士从轻发落。要知道,贪污受贿与科举舞弊两项罪名加在一起,是死罪上的死罪。
“我知你与你那发小都想查冯京的案子,我想你……你也知道他牵扯到科举舞弊的事情,我这里有一份……扬州涉案官员的名单,是叔父叫我保管的。给你……”他在皇上面前都没有拿出来,却给了顾兰亭,因为他信任她,他盼她能早日查清事情真相,也盼她能看在他这般坦白的份儿上,保叔父一个周全。
“谢李兄信任,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尽我所能。”
“还有,顾兄,如今叔父入了狱,我也走了,翰院内部中风起云涌,你须得小心。尤其要提防廖修撰他们那些老翰林,为了掌院学士的位子,他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我知道,我会小心。”
她粲然一笑,他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手抱了她。
顾兰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有些愣神儿,不过并未拒绝,而是坦然笑了笑,拍了拍李柽的后背。
此一别,真的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李柽是骑马来的,也是骑马走的。顾兰亭看着夜色他远去的身影,回身心里还是涌出了些离愁别绪。
她知道他曾为了她与叔父覃学士闹翻,还经常在那些翰林官们面前说她的好话,那次西郊坠马为她也是以身犯险……他对她是极好的,她很感激。此去异乡,她唯愿他能与阿古公主和和美美,一世平安喜乐。
话说这李柽与阿古公主,也是老天安排的一段好姻缘。
金銮对辩那日,阿古为李勖擦药,以为李勖终于发现了她的好。可没想到,顾兰亭一走,李勖便直言自己有了心上人,再次严词拒绝了阿古。
于是阿古哭着闹着跑出了宫。
寒潭酒楼。
阿古一个人点了一大桌子菜,闻着香味儿却一点儿也不想吃,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引得邻桌客人纷纷侧目。
有人窃窃私语,对她评头论足,可她装作听不见,不管不顾,哭得更大声了些。
坐在邻座喝酒的李柽听不下去了,他是个热心肠,见阿古觉得肝肠寸断的,便寻思着安慰安慰她。
“姑娘,姑娘,你没事?”他坐到与她一桌,轻轻敲了敲桌子。
许是他声音太过温柔悦耳,阿古闻言抬起了头。入目是梨花带雨的一张俏脸,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看她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姑娘,这叫李柽心里起了怜惜之意。
“小姑娘,你怎么啦?被谁欺负啦?”
“去去去,你才小姑娘呢!”阿古瘪了瘪嘴,还是趴在桌上,眼睛里泪花打着转儿。
“那你怎么啦,怎么这么不高兴啊?”李柽习惯性地想去摸小孩子的头,又觉得不太好,收回了手。
“哼,我就是不高兴!”阿古轻轻哼了一声。
“那,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别哭了?”李柽看着桌子上的鱼香茄子,一时兴起,想讲个笑话哄哄面前这个不高兴的小姑娘。
看阿宁不置可否,李柽兀自讲起来了。
“说啊,有一个外乡人,来到了一个四川馆子里面吃饭,他跟老板说:老板,给我来一份鱼香茄子!老板说好,端来了一份鱼香茄子。他就看着鱼香茄子说:老板,你这鱼香茄子里面,怎么没有鱼啊?那老板说,他说鱼香茄子本来奏没得鱼嘛!那男的又问,说没有鱼的话怎么能叫鱼香茄子呢?老板急了,老板说,锤子哟,照你娃这么说,如果你要是点个‘虎皮青椒’,我还得先给你弄张老虎皮哟!你要是点个‘夫妻肺片’,我还要去杀人不成?你要个老婆饼,我还得给你找个老婆是不咯?”
李柽指着面前的鱼香茄子,学着四川人说话,说得像模像样,绘声绘色的。
“哈哈哈哈……”
阿古听得拍着桌子笑了起来,邻座人又是纷纷侧目,看她像看个疯子。
“这个好笑,好好笑,你还有别的笑话吗?”阿古擦了擦眼泪,来了兴致。笑话这个东西,以前可是从来没有人专门给她讲逗她开心的。
“有的……有的……”
李柽一连讲了好几个笑话,阿古笑得前俯后仰,暂时忘记了那些伤心事。
如此一来,二人便算是认识了。
阿古请李柽吃了饭,李柽听说阿古是初到京城的富桑人,还热情地带她逛了逛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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