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还没走。就在她回头张望时,他靠在转角处的白墙上。她身上温馨的香气似乎还萦绕他的鼻间,她美丽动人的脸庞又是那么触手可及。林越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唯独她是可爱的。他想,如果我强行抱她入怀,甚至吻她,她会不会跟我拼命?可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白相与的女人,即使她跟我拼命,我也不会轻易放她回去。
反正第一次遇上她时,她就已跟他拼过命了。
林越抬头仰望夜空,天上已没有烟花闪耀,周围早已听不见人声。比起繁华热闹,林越觉得静寂更适合黑夜,尤其已近深更半夜,这样人回忆起往事时,才不会有人发现他动了情。原来道德对他并非毫无制约。
“叫我一声哥哥听听。”少年说。
“林越哥哥。”
那年盛夏的那个小小的少女叫了。
白冷十一岁时跟随师父下山拜访独一剑,她清楚记得一次也没碰见过白相与,却偏偏好像全然忘记,就是那个夏天,她第一次遇见了林越。而不是在天门后山上,白相与带她去见他。
少年初长成的林越又从饮月教偷逃出来找白相与,他先去大堂跟独一剑打个招呼,然后就看见了独坐在大堂里的白冷,一个模样秀致的少女。林越对那个少女的第一感觉是:小小。他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少女,简直像从画像上走出来的一样。大堂里没有其他的人,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等候什么人,似乎已经坐了很久,可依然乖巧地坐着,不吵不闹。少女身旁的茶桌上放着一把剑,少女一只手握住。
林越忽起捉弄之心,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少女身后,少女浑然不察。林越瞬间出手了,他以为抢走这把剑易如反掌,然而令他有点意外的是:这个少女反应还挺快。在他即将要把剑完全抢夺过去时,少女伸手抓住了剑鞘的尾端,然后抬起头仰视身后要夺走她剑之人。
林越撞进了一双明亮、清澈而又含着淡淡哀愁的美丽眼眸里。面对这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要抢她剑的莫名其妙的少年,少女明显慌乱了,但她一言不发,只是双手紧紧抱住了剑鞘。
林越一笑,说:“这剑不错,我要了。”
他话一出,少女突然出手,一掌狠狠劈向他胸膛。林越看也不看,就把她整只手握在了自己掌心里。那只手又小又软,手心里却长了不少茧子,看来对于习武,是肯下苦功夫的。
少女咬牙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很快明白自己的力量与对方的差距有多悬殊,眼看剑就要脱手,她终于叫出了声:“师父!”
师父?谁是她师父?
林越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不回答,只是倔强地瞪着他。
林越在这个小小女孩的瞪视下,鬼使神差的放开了她的手。
少女立刻整个人扑向那把剑,全身心地要保护住她的剑。
林越陡然涌出个念头:我如果真抢走了她的剑,她会怎么样?会哭吗?
这样想着,林越真的开始用力气了。
少女连人带剑被林越提到了空中,(他只用了一只手,可林越根本没觉得自己使了什么力气,她怎么那么轻?)两人都快撞到一起了,眼看着被无缘无故抢走剑是迟早的事情了,可少女始终倔强地不肯撒手,脸颊渐渐涨红,又忍不住喊两声:“师父!师父!”
林越心想:你还不如叫我一声哥哥呢,比叫师父管用。
林越又问她了:“快说,你是谁?”
少女只无奈又气愤地瞪着他,抿紧嘴。
这已是她最后的反击。
两人正僵持不下。
“哪里来的臭小子!还不快放开!找削啊!敢欺负我九梦华的徒弟!”
突然一声大喝,一个陌生男子撩开内堂的帘子,大步走了过来。
九梦华?林越随即了然,哦,独一剑的那个师弟。
他放开了手。
少女终于保住了自己的剑,马上跳下椅子,跑到了她师父身后。
九梦华揉揉少女头发,柔声安慰:“小冷别怕,师父替你教训教训他。”
九梦华又怒瞪向林越,等他看清楚是哪家的臭小子这么欠揍时,他神色突然变了变,变得有些奇特,问:“你就是师兄新收的那个徒弟,林越?”
林越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然后笑了笑,看着九梦华身后的那个少女,说:“呐,我又没惹得她哭,可不算欺负她啊。”
说罢,他转身迈步走出大堂,忽又回过身,脚下不停,望着那个少女,嘴角一扬,笑道:“喂,多吃点啊,别被风刮跑了。”
少年置身夏日亮堂堂的日光中,长发漆黑,风神秀异,身材挺俊如青松。见过这个少年的人应该许多年以后也忘不了这个少年,更忘不了他的一双眼睛。那少年的眼睛,深黑清明,眼底透露出的情绪,似喜似忧,又好似无喜无忧。
他在看着她。
少女在那少年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头。
林越去后山找白相与,白相与果然正在山上练剑。他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白相与,白相与听了,表情冷淡,似全不在意,扔一把剑给他。林越便把这事暂时抛开,专心和白相与过起招来。
临近中午,林越才发现了白相与的反常,不仅跟他过招时屡次心不在焉,独一剑派人来说今天有客人到访,让他下山,中午在山庄里吃午饭,白相与也置若罔闻。山庄里的仆人只好把饭送到后山来。后山搭了两间竹屋,吃过饭,白相与就躺竹屋里的床榻上午休了。另一间竹屋也有一张床,那是给林越的。可他偏跑来跟白相与挤一张床,白相与听见他进来时的动静,眼睛依然安然闭合着,只朝外翻了个身,留了里面的床位给他。林越从他身上跨过去,平躺下。
山林间清爽舒适的清风吹走夏季的燥热,窗外的蝉鸣也成了催眠曲,听着白相与清浅的呼吸声,林越困意渐渐袭上心头,他朝里翻了个身,也将进入一个夏日的好眠。似睡未睡之际,他突然感觉到床铺很轻微地动了动。
他依然保持睡着的姿势,耳朵清楚听见白相与起身、下床的动作,然后走出了门。
确认白相与已走远,林越坐起身,却从窗口越了出去。
从后山到山庄的路不远,这是独一剑的山庄,依山建立,不大,但环境清幽闲雅,与自然完好的融为一体,若有过路人远远望见,山庄仿佛是在红尘之外。
山庄里只请了几个仆人打理山庄的的日常事务,过午后,山庄上下静悄悄的,人全都去午睡了。
山庄内有颗大叶榕树,亭亭如盖,枝叶繁茂,自由自在地向天空上方生长。
榕树上,枝丫互相掩映,争取沐浴阳光,而白相与就藏身在树上,枝叶完美掩盖了他的形迹。
榕树下,那个少女也在午睡。
林越不知道白相与在树上多久了,因为当他找到白相与时他就在树上了,当然白相与没发现他。
他们三个人,窥视与被窥视者,谁都没有发现谁。
清风徐来,夏日好梦。女孩睡得很香甜,她原本背靠着树干睡,身子越来越歪向一边,为了睡得更舒服些,最后女孩索性顺势躺下,头枕着裸露在地上的树根,安然地继续睡着。女孩睡着的模样是那样美好乖巧,谁忍心打扰她的清梦呢?
榕叶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枝叶摇摇晃晃,时不时便会有榕叶被风吹落。这些榕叶有人脸般大小,分量不算轻,可以拿来当扇子使,掉地上时发出“嗒嗒”的声响,就像这颗大榕树发出奇妙的音律,为女孩的清梦伴奏。当然有时候,大榕树也想调皮一下,又一阵风吹得女孩头顶上的枝桠乱晃,一片翠绿欲滴、肥大的榕叶突然脱离树枝,直直坠落,下方正是女孩安然熟睡的脸庞。
那片榕叶没有打在女孩脸上,因为白相与接住了。而白相与落地时发出的声音,竟比一片叶子还细微。年纪轻轻,轻功已如此了得。
林越躲在屋顶后,只看得见白相与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白相与静静看了那个女孩多久,林越就看了他们多久。
白相与回去后山竹屋时,林越依然背对着他睡在床里面。白相与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到下午起床继续练剑,两个人都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越心想,我问他,还不如去问独一剑。
果然他很轻易知道了答案。
呵,妹妹啊。
晚上,林越躺屋外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望着天上繁星满天。等被风吹得身体有些发凉了,他方回到屋中。白相与在灯下看书。
白天练武晚上读书,白相与的严于律己,林越不得不服。
他身子没个正形,倚靠着门,抱着两手,就这么观看白相与读书时的情形。
而白相与一点没受到影响。
还是林越先忍不住了,问:“你就不能偶尔放松一下吗?”
白相与头也不抬:“我不需要。”
见他波澜不兴的神色,林越说:“你今晚也不回山庄睡觉?我听独一剑说,明天那师徒俩可就回去了。”
白相与翻过一页书纸,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我为什么要见他们?”
对,因为你已经见过了。
林越笑:“独一剑的师弟九梦华,他的徒弟,不正是你妹妹吗?”
白相与不作声。
林越瞧着他,忽然开了个玩笑:“呐,白相与,你妹妹看起来很乖啊,朋友一场,你好好对待她,以后给我?”
白相与终于抬起头和他对视,书扔至一边,一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说:“她不是我妹妹。”
“哦?”林越理解是:因为她跟你同父不同母?所以你不把她当妹妹?
白相与接着说:“你认为我该对她好一些?”
“这对你而言很困难?”
白相与笑意更深:“林越,记住今天你所说过的话,你希望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都可以善待她。但愿将来有朝一日,你不会想一剑杀死她。”
林越轩眉:“哦?是吗?”
第二日上午,林越没再跟白相与练剑,手里拿着个鲜艳的石榴果,一个人在山庄里晃荡。经过那颗大榕树时,又看见了那个少女。
少女还没跟她师父回去,背对他,站立树下。
林越脚步顿住,那颗被他高高抛到空中的石榴又直直下坠,稳稳当当回到他掌中。
他看见她左手依然紧紧握住那把剑,其实那只是一把最普通不过的剑。好像昨天对她有过一次“偷袭”,她整个人时刻都有些紧绷。
然可惜当他再次一步步接近她时,她还是毫无察觉。她耳朵里听见树叶作响声、风声、树叶落地面上的声响,唯独还没有那种能力,在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辨别出那点轻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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