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妥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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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府中后,早有侍女在中门等候,见到两位小姐也不吃惊,只是安分的行礼带路,说明了巴陵公主也在。

兄妹二人正支颐听着琴娘弹琴唱曲,靡靡之音如流水一般,从苑中流淌而出。

秦怀龄见她们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我府里的人,去得及不及时?”

兰庭带着谢明茵道谢:“多谢殿下解围,否则,我可能也不知道,该如何收手了。”

“不必多礼,这位谢小姐看着也是累了,先去歇息。”

谢明茵知道,这是他们有话要说,就从善如流地谢恩,看了兰庭一眼后,安静地随侍女去往客房了。

兰庭坐在此处,听着那慵懒散漫的吟唱声,将收起的一双峨眉刺放在桌上。

倒是巴陵公主瞧着有意思,又拿了过去把玩,仔细地瞧了瞧。

说起来,这还是在镜州时,薛珩送给兰庭的,她还觉得舞刀弄枪的不好,可是兰庭却执意要和薛珩学。

“和你没有关系的,兰庭,大都督必然也会谅解的。”巴陵公主觉得她是想左了,薛珩是何等人物,又是如何待她的。

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到了这两个人自己身上,偏就糊涂了呢。

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吗?”兰庭低垂下眼眉,轻声问道。

“巴陵,你说了她也不信,别自欺欺人啦。”秦怀龄一向擅长拆台,又觉得少女之间的安慰啥都不是。

兰庭无奈微笑道:“殿下伤口上撒盐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毫无退步。”

“就是!”巴陵公主同仇敌忾地瞪了三皇兄一眼。

“嗳,”秦怀龄笑叹了口气,别过身子去,端了一盏茶:“这算什么伤口撒盐,你不也很清楚吗,为了自己的问心无愧,是在逼薛珩做选择而已。”

兰庭这次没有再反驳,而是默认似的淡淡一笑,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得她说不出任何话。

“现在好了,满意了。”秦怀龄蓦然笑出了声,他倾身问她:“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啊,殿下你不懂!”不懂这种心情和决心。

“我看你约莫是……昏了头。”秦怀龄摇头。

巴陵公主张了口:“我听三皇兄说了,兰庭,你也不必如此,大都督他……”

“公主,不要再说大都督了,一切就这样。”兰庭微笑道。

巴陵公主倒是有些为他们难过,她惋惜又痛心,她抬起手摸了摸兰庭柔软的头发,捧着腮闷声不语。

“这对任何人都是个难题啦,不过,你做的也没错。”虽然不可能每件事,都分出个是非黑白,水清水浊。

但尽力做到扬清激浊,都是合该称赞的。

“是有道理,就是有些蠢。”秦怀龄点头补充道。

若是他,就要瞒着薛珩,他查到了算是他的本事,查不到,谁也不能破坏他们的关系。

兰庭的自投罗网,就让他格外费解,虽说对他们来说有利无弊。

巴陵公主板起雪白的小脸:“三皇兄,你能不能不好好说话了。”

秦怀龄挑了挑眉,没有再泼冷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薛火泽,再加上这样温柔的腔调,以及这张脸,谁能不动心。

更何况,是被他一手带大的兰庭了。

“母后本是不让我出宫的,不过我与母后说,与你一起,母后就答应了。”巴陵公主转移了话题,得意的昂了昂下颌。

她一向有办法,央求母后开口的,兰庭就是她三十六计里的一计。

“母后喜欢你,可比我多很多了。”

兰庭哑然失笑,这是因为她现在无所图谋罢了。

对皇后来说,习武的女儿家本就少见,又是女儿的玩伴,大约就多为注目了。

还有一层原因,现在宫里的贵女,大抵就是有些盘根错节的家世缘故。

巴陵公主见到她们,也不可能随便挑个顺眼的亲近谁,她不得不端起架子,她们也要小心的探查上意,都会觉得很累。

兰庭问她为何这么早就出宫来?

巴陵公主长叹了一口气:“唉,你不知道我每次去请安,听见父皇和母后所言,皆是残酷之言,以前在镜州都不是这样的。”

对此,巴陵公主很是不解,她不明白父皇为何登基后,就非得要对那些叩拜他们的人下手,看他们态度也是很恭谨小心。

那么大的年纪,还要跪在殿前请罪,听着就倍觉心酸。

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总是心肠软的,在进入皇宫后,她也能看到一些大臣,每个都斯文儒雅的,尤其是那些盛京里的勋贵之后,表现得更加谦和恭敬。

人都是讲见面的交情的,隔空的,从未见过这个人,说杀了就杀了。

因为你不会有任何画面感,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你面前走出去,再要你去想象他被砍头分尸,这就很不寒而栗了。

秦怀龄说薛珩心肠狠,不是没有道理。

最难的,是亲手杀死熟悉的人。

兰庭思忖了一下,道:“可以来打个比方,好比我与谢家的人,他们的道理是什么思路呢,他们虽然曾经做错了,但现在开始把我当成谢家人看待,我却因为过去的隔阂,而对他们锱铢必较,就是我不够大度,不够宽容,对不住他们。”

巴陵公主越听越肃然,兰庭却语气轻松,像是在调侃一桩很有趣的事情。

接下来涉及到陛下,她的面色才严肃起来,絮语道:“同理可证,陛下……薛珩他们这批人,就如我的位置,而这盛京里的勋贵,就如谢家一般。

他们会觉得,虽然他们曾经支持逆王,甚至蓄意为难尚在潜邸的陛下,但当陛下登基后,就该对他们加以宽容,表示仁和。”

没错,那个曾经为难过定王的人选之一,就有她那了不起的亲爹。

没想到过去的十多年里,谢桓其实也是做了不少“实事”的,他还真是天下第一人。

巴陵公主起初是没有准确的概念,一旦有了更为具体细小的事情代入类比,她瞬间就理解了,父皇那种憋闷的心境,以及非得要杀一波,才解气的缘由。

兰庭这一桩,她是时常问一问,听一听的。

三皇兄都说兰庭家门不幸,巴陵公主更是将兰庭往凄惨了想象,她从未受到过任何的委屈,现在成了公主,就更不会有人给她苦头吃了。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和想法,简直教她觉得匪夷所思、不可饶恕。

巴陵公主气得无以复加:“这是什么混账理论。”

兰庭眼看着,义愤填膺的巴陵公主,本要骂出更恶劣的言辞,却生生给咽了回去,笑了笑,说:“这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想法,可惜,他们没有先人的雄心与魄力,更没有曹孟德的雄才大略。”

这话,人人都可以说,但说出来后,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目光,就看他背后的是什么了。

“本宫看,兰庭你对他们,还是太大度了,就该教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巴陵公主不能对这些官员做什么,就开始把怒火转移到了谢家人身上。

“没事的,陛下眼前的奏疏上,少不了他们。”

巴陵公主不觉得那是兰庭的家人,相比之下,她和三皇兄都要比他们认识兰庭的时间长久。

“如你所言,他们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父皇也给了他们机会,为何还如此固执,难道就如此放不开手?”

“是的,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兰庭抚了抚衣袖,清清淡淡道:“要举例子,还是要用谢家,虽然也不能说,事事皆可以小见大的,但是绝大部分是这样的。”

一个家族,就是朝野的缩影。

父母为君,是家族里至高无上的权,子女是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的。

当然,特指在他们眼中,没有任何用处的子女。

“譬如谢如意,她就很聪明,会博得谢夫人的眼泪,谢夫人在她的身上付出的越多,就越不可能舍弃她,与此可见谢伯爷。

他对子女……嗯,至少是对女儿的教养与父女之情,并没有付出太多,颇为稀薄,所以,他是能够及时抛弃掉,已经没有用处的谢如意。”

谢明茵是连氏并没有太多母爱付出的女儿,甚至是有些多余的,所以她对谢明茵的离开,并不会进行过多地挽留。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连氏喜欢的,是能够给她带来荣华和慰藉的女儿。

她不是,谢明茵也不是。

谢桓大概还以为,这是一种智慧与果决,实则非也,因为他耗费心力最多的,就是权势,最不能松开手的也是权势。

他和连氏没有任何不同,甚至比不上他的妻子,因为他虚伪的以为,自己能够鄙视连氏身为内宅妇人,没有见识。

谢桓也没做到,让这个家族正确走下去的策略。

侧重不同罢了,何谈谁看不起谁,连氏都没看不起他,每次自以为是,做出错误的决定呢。

巴陵公主突然有些哀怜地看着她,喟叹道:“你啊,究竟是原本就懂这些,还是在谢家学到的这些?”

那算不上是学的,她想,要看透这些都得吃苦头。

兰庭低下头去,没有回答巴陵公主的问话,当然不是在谢家明白的,她早在定王府就明白了这些道理。

只是,皇后娘娘希望,自己女儿的玩伴,是个天真烂漫、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她就在公主面前,自然是以同龄人的心态。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也不可能再用以前的目光,看待巴陵公主周围的一切。

对方的身份不同,她自然也就要以不同的方式来对待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巴陵公主心心念念,当她是旧日的好友。

兰庭也不可能摇晃着她的肩膀说,你醒醒,你是本朝最尊贵的公主了,别和我在这称姐道妹了。

她们始终是她们,但态度是要发生变化的。

“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襄助,容臣女先将妹妹安置好。”兰庭说着,随手撒了一把鱼食扔进水里,里面的鲤鱼尽情地扑食,如同水中的一簇火焰般艳丽多彩,赏心悦目。

“你去哪里住呢?”巴陵公主为她感到忧虑。

兰庭莞尔一笑:“臣女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有归处的。”

“好罢,咱们三日后出发,你这两日尽可忙自己的事情去,人也借给你用,不要怕那起子坏人。”巴陵公主看着兰庭,仿佛一个小可怜,蓦然生出了一种保护欲。

“臣女就在此谢过公主了。”兰庭忍着笑意,煞有介事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还了谢礼。

巴陵公主以袖掩面,轻轻地摆手笑道:“好啦好啦!”

夜色幽凉,薛珩独自一人,坐到了旧日和兰庭闲坐的亭子里,廊下的灯笼照在池塘里,白日碧波荡漾的池水到了晚上,变得深不见底起来,仿佛能够将人吞噬。

不多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抬起头,孙桑海已经静候在外:“大人,小的有事容禀。”

“什么事,说。”他漫不经心地道。

孙桑海上前回道:“是奉大小姐吩咐去办事的人回来了,您可要见?”

光线灰暗,薛珩的神色看不清楚,声线平淡地问道:“他们,去做了什么?”

孙桑海犹疑了下,答道:“大小姐此前下令,吩咐他们……去杀了赵晟风灭口。”

赵晟风原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等到屠刀落在了头顶,他才知道。

人家所想的就这样,和他以为的结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含义。

这些人也很有经验,尽量让他死的很顺其自然,负责押送的差役也乐得轻松,这人反正也死了,一了百了,免得路上还有徒增颠簸。

薛珩怔了怔,他将人交给兰庭,却很少过问他们去做什么。

孙桑海窥觑着他的神色,轻声问道:“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薛珩摇了摇头:“并无。”

杀人灭口,自然是为了封住那张嘴。

他对兰庭的每一丝情绪,拿捏的极其精准,她的悲喜忧患,她的得失成败。

三皇子一时起意,要请兰庭为侧妃时,他便只有不能两字奉告,那可是对这人间是非观,皆因他促成的兰庭,为什么要拱手让人。

现在,却又为此感到悲哀起来,这个决定对于兰庭来说,是无比挣扎过后的一刀两断。

兰庭回给自己安排的客房前,先去隔壁看了看谢明茵,发现她还没有休息,而是趴在桌子上等自己。

“长姐,我们住在这里不好?”谢明茵不安道,皇子府的客房的确很舒适,侍女也格外恭谨,她却还是浑然不安。

“只是暂住一晚,公主也在,不必怕。”

谢明茵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

“长姐啊,今晚我们能不能一起睡?”谢明茵略微扭捏地说,期盼地望着谢兰庭。

还没人和她这样请求过,兰庭略显惊诧:“怎么,你择席吗?”

“不算择席,就是没有熟悉的人。”谢明茵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面的侍女,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伺候。

兰庭抬起手拍了拍被子,谢明茵自发地爬到里面去,团着怀里的被子坐了下来。

谢明茵偏着头捋着头发,差点跳起来,讶异道::“长姐,你、你居然还有宅子?”

兰庭对她的惊诧,颇为不以为然:“难道你以为,我带你走,还会去住客栈吗,还是一直借住在别人家?”

谢明茵者才发觉,自己问了个傻问题,长姐素来做事稳妥,怎么可能会冲动行事。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盛京,要想买一栋宅子,哪怕你手里有足够的银钱,也不一定能马上就买到。

“之前和衙门的人打好了关系,他们的消息最灵通了,托人留意一下就行了。”

毕竟那么多犯事的,总能有走到倾家荡产的。

这还要托了柳姨妈他们的福,要不然,兰庭从没想过,要和衙门的人打交道的。

“走得匆忙,你若是有什么要带走的,长姐派人去谢家带回来。”兰庭闻弦歌知雅意,宛然笑道。

谢明茵抱了抱被子,抬起眼:“他们会同意吗?”

兰庭将帷帐亲手放下来,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会的,父亲和母亲不是一向最通情达理了吗。”

谢家都自顾不暇了,他们不会愿意再得罪她的。

“唔,那就希望一切顺利。”谢明茵扯了扯嘴角,通情达理这四个字,在谢家只和讨巧卖乖、有利可图相关。

当你有了后面两项,你才能得到他们的通情达理。

“睡,明天列个名单出来,想要什么人都写上,过了这村没这店噢。”

谢明茵还没来得及问,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就见长姐已经闭上眼,迅速陷入梦中了。

她却还是睡不着,就趴下来闭着眼,过了一会又悄悄睁开。

她偏头细细的打量长姐的眉眼,外面的灯烛没有全熄,朦胧的光线透过帘帐,她一闭上眼想象出的长姐,就像是一把刀一样锋利,可是此时,却是温山软水一般。

兰庭忽然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随后捂住了她的眼睛:“睡觉。”

“长姐怎么知道我没睡?”

“你气息是乱的。”兰庭随手揉了揉谢明茵的柔软顺滑的乌发,闭着眼回答。

谢明茵睡觉也不好好睡,过了一会就像是一只小猫,抱着软厚柔滑的锦被,把自己身体蜷了起来,偏头正依偎在兰庭的肩头。

兰庭微微一僵,心里悄然就软了下来,谢明茵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她又能和谁去撒娇呢。

在谢家,就连庶出的谢宜桃姐弟,还有姨娘疼着爱着,偶尔谢桓也会做出慈父的模样。

唯有谢明茵的出生,让他们没有一个人期待的。

翌日一早,兰庭来向两位殿下告辞,却听说三皇子正在晨练,巴陵公主也跟着一起去了,她只好去演武场请安。

秦怀龄见到她,别的什么也不说,就来了句:“既然人来了,与我过两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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